第七章 畸戀
10月5日10:00
刑偵大隊總部。
幾乎所有的警員都已超過40小時沒有合眼。
在寧隊長的強硬命令下,10點到12點,兩小時的調整時間,所有警員必須去休息室,哪怕只是安靜地獃著。
休息室內,靜悄悄地無人說話,窗邊坐着的一個警員將左臂上黑色臂章摘下來,拿在手中,彷彿沉甸甸的一種磨難!屋子裏很快只剩下煙霧瀰漫,幾乎不論男女,都不得不找點什麼事情做,以免自己陷入過分悲慟的傷懷之中,於是,很多人都選擇了抽煙,哪怕他們之前從來沒抽過一次!
在寧隊長的辦公室里,我們兩人面對面坐着,同樣不發一言,同樣選擇用香煙來填補我們空虛而傷感的心。
想起過去的死亡之夜,想起那麼多活生生的身軀,一瞬間就變成再也無法吐出笑容的殭屍,內心中一種強烈的自責與自卑,深深觸動着敏感的神經,我絕望地責怪自己,如果當初早早把事情的全部說出來,又怎會有現在如此之多無謂的犧牲?與這些捨生取義的警員相比,區區一個Summer又算得了什麼?
可突然另外一個聲音就再度哭泣,Summer,Summer,你究竟在哪裏?儘管她口口聲聲說過自己痛恨所有男人,但我依然堅持這個柔弱的女子不可能是那麼多命案的真兇,我突然很恐懼警方接下來的任何行動,害怕這些已經被逼紅眼的警員很有可能將自己的所有憤怒與悲怨,全部發泄在Summer身上,真的無法想像當自己眼睜睜看着所有手槍滿懷兇殘地將所有子彈一股腦射向Summer的時候,我究竟是該去阻止他們拯救那個心愛的女人,還是目送她身上到處開花!
想到這裏,我無法遏制傷悲地雙手捂住面頰,難道Summer真的是主凶嗎?
不!這決不是事實!
委屈你了,我不該帶你去看那麼多血淋淋的現場。良久,寧隊長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長嘆一下,搖搖頭,不知道該回答什麼,最後我問:那個警員怎麼樣了?
送到精神病院正在觀察,估計康復的可能性不大。寧隊長吐出一口長長的煙。可惜了一個好孩子,警校的實習生,逞強啊,偷偷參加的這次行動。
哦。我再次不知所措。
你說她們為什麼突然要逃走?寧隊長突然問道。
不知道……
她們看穿了我的意圖,害怕我將她們囚禁起來?或者,她們出於渴望自由的本能,並且我壓根沒有取得她們的任何信任?或者,她們本來就想跑,只是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而我正好給她們一個合適的時機?寧隊長目光獃滯地絮絮叨叨。又或者,她們說得一切都是假的,完全欺騙了我?又或者,是我的烏鴉嘴讓一切應驗,讓一切原本可能只是一場空的災難變成現實?
這……我不知道該選擇哪個答案。
他們為什麼單單一直沒有對你我下手?寧隊長的目光突然滑向我,但那眼神中毫無殺氣,只有完完全全地縹緲。為什麼?為什麼單單沒有對你我二人下手?
這……我再一次啞口無言。
如果她們真的想跑,為什麼不利用綁架我的方式?她們明明有機會下手的,為什麼非要殺害這麼多無辜的人?最該死的人是誰啊……
說著說著,寧隊長突然扔下我,一言不發地闖進醫療實驗室。
當時,裏面正在縫合、修復所有死者的屍體。
有人看到寧隊長粗暴地將所有正在工作的人員趕出來,其中還有一個被狠狠踹了一腳。
之後,實驗室的大門緊緊關閉!
所有警員全部衝到門口,卻不敢發生任何的聲響,甚至所有人都面無表情,不知道他們正在期盼着還是祈禱着,又或者只是簡簡單單地等待着,等待着一個或許即使發生了也不會有人意外的答案,等待着那一聲逃避責任、結束自己生命的槍響!
實驗室里絲毫沒有一點動靜,這種死寂傳染了現場所有的人,也包括我。
我看着許多警員的目光,那複雜的心境無可言表,他們似乎很想報仇,卻已經完完全全喪失抓住真兇的勇氣與決心,寧隊長的生命已經成為他們惟一的救命稻草,如果這個曾經鐵骨錚錚的漢子再次選擇用死亡將自己的工作劃上一個不圓滿的句號,恐怕整個城市的刑警都將在崩潰與絕望中結束自己的生命,或者完全喪失最後一點工作的能力!
可在接連遭受如此眾多死亡的打擊之後,誰又能保證自己一定可以堅守住心理最後的防線?
惟一幸福的只剩下我一個人,有Summer的遺情書時刻在心中停留,有Summer的體溫與味道時刻在鼻間遊盪,有Summer皮膚的柔滑與溫度在身體每一個細胞的記憶中永存,我可以時刻保持相對的清醒,至少還不至於迅速跨掉,找到她的下落,成為支撐我堅強下去的惟一動力!
當實驗室內突然傳出一聲巨響般的哭泣之後,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顯現出一種劫后重生式的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更加悲傷,面對腦海中的一片悲壯的狼藉,不知道是誰首先開始啜泣,緊接着幾乎眼睛都滾滾不斷地掉下淚來!
而屋子裏那巨響的哭泣則彷彿一曲龐大哀怨的交響樂的根底,自從開始的一剎那,就激情澎湃再也無法停止,所有細微的哭泣匯聚到那痛哭的主幹之中,一張悲傷、痛咒的天網,將整個城市人類世界最後的希望,團團包裹……
嘭!
五分鐘之後,隨着實驗室大門轟鳴一聲后的打開,寧隊長從裏面緩緩走出,他扯了扯左臂上的臂章,突然激情洋溢地拍起手掌:
擦乾眼淚!孩子們,擦乾眼淚!動起來,動起來!為了死去的同胞們,動起來……
…………
領袖的感召力,是推動歷史前進的最大能源。
無論這個領袖,是上帝,還是魔鬼!
12:30
寧隊長辦公室。
一個有關接下來行動方針的秘密會議正在秘密進行。
我們再來複盤一次現場的狀況!寧隊長的雙目炯炯有神,聲音堅定異常,他迅速在一塊題板上划著模擬圖:
由於車隊一路走得都是大道,而且時間是在凌晨,所有車速都很快,所以經過每個路口,必然有個突然減速的過程。
在到達事發路口之前,車隊至少經過5個同樣的十字路口,也就是說,在前面兩車減速的時候,很有可能作案人已經將救護車控制起來,接下來,兇手的動作,完全是經過策劃的突然襲擊,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絲毫沒有多餘動作!
這隻能說明一點,作案人的惟一目標是逃跑!而非殺人!
這很難理解。一名警官反駁道。畢竟死了那麼多人!
很多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人類錯誤。寧隊長再次反駁回來。但兇手的動機顯然不在殺人之上,畢竟從她跳出救護車之後,沒有對任何警員下手!
但是現在下如此結論還為時尚早,畢竟我們還不知道究竟是誰策劃了這一系列的行動,是Selina,還是她媽媽?又一個警官說道。所有人的記憶居然都出現問題,並且現在確實太快,沒人看清先跳出來的究竟是誰。
她們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寧隊長繼續堅定地說。我剛才重新打開那個網站,整個網站的連接已經失效,這說明我們的行動,至少震懾到幕後黑手,他要迅速做出改變,或者撤離。立刻監控全城的計算機網絡與手機網絡!技術科必須要儘快查出網站伺服器的下落,同時,偵探組一定要再次設法找到Selina一家一年半以前的詳細資料……
這時,一名警員進來,遞交一份報告。
寧隊長盯着那上面的數字,眼圈在一瞬間紅了,又馬上忍回去:這是昨晚我們行動的成果,一共射殺六名疑犯,我們同胞的死傷數目我不想公開,也不希望任何人去調查!趕緊行動吧!
房屋內,又只剩下我跟寧隊長兩個人,他將那份報告深深藏進抽屜中最隱秘的一個角落,突然意味深長地跟我說道:對於昨晚的事情,我將負完全的責任,不知道還能保護你幾天了!
我剛要說點什麼,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起!
寧隊長接起來,一聲不響地聽了一會兒,突然一字一句真真切切地重複道:
什麼?Summer兩年前曾經去韓國整過容?
聽到Summer的消息,讓我大吃一驚。
寧隊長放下電話,看着我,突然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認識Summer的?
我仔細地想想,說道:真正認識,應該是在一年半以前吧,她告訴我,Selina把我託付給她,之前,粗略地見過幾次,都是跟Selina一起見的。
第一次見面是怎樣的情景,你還記得嗎?
應該沒什麼特別的。我很坦白地說。應該是我跟Selina還在熱戀的時候,應該不到兩年前吧,她突然很興奮地要帶我去見見她的新閨蜜。
哦?寧隊長疑惑地看着我。
她說,Summer跟她一見如故,兩人在每個方面都情投意合,見過三次面就已經好得離不開一樣,僅此而已。
你可曾知道Summer整容的事情?
我搖搖頭。
警員再次送進來一份報告與幾張照片。
寧隊長一言不發地看完后,只將報告遞給我:你看看吧。
報告上,詳細地記錄了Summer整容的詳細經過、價格以及時間、地點,還附有整容前後的對比照片,而那張整容前的照片,我居然從未見過!
從長相上看,Summer完全沒有整容的必要啊。寧隊長重新接過報告,說道。最大的變化,恐怕是隆胸,罩杯由B—隆到C+;面頰處削骨使下巴變尖,似乎也變化不大,其它的更是細微末節的小手術,做這個整容的意義在哪兒呢?你覺得呢?
我搖搖頭,莫不做聲。這麼多天以來,這是Summer的影像,第一次離我如此接近,心中難免波瀾起伏,莫名的傷感。
你是不是也從沒見過Summer大學裏的樣子?寧隊長突然這樣問道。
是的,沒見過。我點點頭。她說以前很醜,不給我看,我也沒有強求。
嗯,你倒是真乖。寧隊長說著,突然舉起他的手。你看,這是誰!
他手中的照片里,一個異常清純的女孩子正在櫻花樹下擺出一個有點不知所措的笑容,那甜美的微笑彷彿一勺淡淡的蜂蜜水,口舌之間不會感覺到的甜蜜直接沁入心田!
我愣了一下:你說,這……這是Summer?
是的,比起現在的形象,相差很多吧?!
確實!我同樣不知所措地點點頭。
但依然看上去是個美女,學生氣十足,至少應該很合大學生的口味。寧隊長琢磨着。現在的形象,則完全有點富豪女的意思,這話你別不愛聽。
我第一次見她時,與她後來單獨跟我在一起時,確實有很大不同。我仔細地端詳着那照片。如果仔細看看的話,眉宇之間還是很有幾分相似的,至少在我看來。
哦,是嗎?寧隊長對我的態度有點吃驚。
10月5日15:30
就在我們對Summer容貌所展開的討論即將結束的時候,一個電話再次打進來,寧隊長一下子又陷入一言不發的沉默當中,在輕輕說了聲“好”扣下電話之後,這個男人站起身走到窗邊,皺着眉頭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頭,彷彿被一個根本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完全困擾住!
過了一會兒,他回過身,點着一支煙,卻沒有抽,只是玩弄着那燃燒的煙頭,突然,他對我說道:昨晚射死的六個疑犯,有五個人的身份已經確定了。
哦?我聽到那種猶豫的聲音,心裏又是咯噔一下!
全部都是女人,有三個是外地的,在這個城市租房子、工作,一個是被拘留過的小姐,還有一個是本地的家庭主婦!寧隊長繼續皺着眉頭。年齡最大的29歲,最小的21歲的。
哦?這麼複雜?我驚訝道。
是啊,怎麼會這麼複雜。寧隊長相當疑惑地說道。因為種種原因,只有本地的家庭主婦的家人報案了,但街道的派出所一直沒有重視起來,我們也是剛剛知道這一情況;另外一個外地的女孩,失蹤后是她房東報的案,居然是投訴她不交房租逃跑;而其他三人至今都沒人報案!
什麼?我越聽越糊塗。
人情淡薄,信任危機啊!寧隊長深沉地嘆道。不得不說,這是整個社會的危機,你是否還會關心身邊的陌生人?你可知道對門的鄰居已經有多少天不回家?你可知道公司的同事一聲不響地不來上班也不接電話,究竟是去向何方?一個女人消失10天,居然沒人報案,這真是這個社會的悲哀;我們已經開始清查這個城市所有有可能失蹤的女性,但願這個數字不要高得離譜!
這個城市,每天都有人失蹤嗎?
呵呵,你以為這是什麼希罕事兒?寧隊長沖我無奈地笑了笑。你現在已經知道這個城市太多的黑幕,而且還是個作家,如果有一半故事讓你寫出去,這個城市最起碼的道德底線恐怕就要崩潰,呵呵。
那些女人都是因為病毒附體?我並沒有接寧隊長的話。
是的,或許一會兒我們就全明白了!
市立醫院地下秘密實驗室。
我跟隨着寧隊長再度會見K博士。
這恐怕是第一次沒有見到這個老頭子面帶微笑地觀看屍體,屋內的氣氛因此多少有些緊張與不安,但是彼此都沒有說什麼肉麻的安慰的話語,只是一次簡簡單單的握手。
所有的屍體似乎並沒有發現更多有實際意義的價值,K博士的講解大多是匆匆帶過,最後他着重提到一名死去的女嫌疑犯的腳!
你們看,這個或許有點意思。他從電腦中調出一組很難懂的數據,自顧自地講起來。這是化驗其中一名女人腳趾甲中發現的泥土的數據,以往我們發現的此類女性的腳趾甲殘留物,基本上都是以公園中的細草屑與附近濕潤的泥土為主,沒有什麼特別;但這名女性腳趾甲的殘留物中卻有一些乾燥的土屑,其中含有明顯的山區花崗岩粉末的特徵與微塵分子!
你的意思是說,她有可能離開過公園去過這附近的山區?寧隊長疑惑地問道。
是的。K博士推了一下眼鏡。相對而言,人類的腳掌還是過於脆弱,不太適合如此漫長的旅途,雖然在被注射病毒后,腳掌部分的結構發生了明顯改變,但皮膚組織還未從根本上變異,堅硬的角質層僅僅覆蓋住部分常使用的腳掌部分,腳趾等多處脆弱的部分卻還不能完全適應,所以她的腳掌是受損的比較厲害的一個;而從趾甲沉積物的新鮮程度來看,很有可能是剛剛去過不久!
那應該是哪兒?寧隊長依然有點不明白。
很難說,這個城市附近的山區大部分都是花崗岩的成分,而且幾乎沒有差別。K博士突然想起什麼,調出一組圖片。說到腳,還有一個很特別的發現,你們看看。
這是什麼?看着圖片中各個不同角度的腳模型,我們更加疑惑。
這是重新模擬孕婦被劫現場的罪犯留下的腳模型。K博士緊接着調出三組不同的腳掌模擬的三維動畫模型。我們分別根據寧隊長的分析,用Summer、Selina以及索索三人目前能得到所有腳部信息,合成分別能代表她們腳掌特徵的三維結構物體,用相同的模擬器製造出類似於貓科動物的奔跑程式,對比可能留下的痕迹,我們得出一個很意外的結論,進入孕婦被劫犯罪現場的女人,很有可能是索索!
什麼?是索索?!寧隊長對於這個結論異常吃驚。
你當然可以否認我的結論,畢竟我們現在只有索索一個人的實物腳可以做模型,其他兩人肯定有不準確的地方,但我們也有比較用力的證據!K博士自信滿滿地說道。通過總結所有被注射過病毒的女性腳掌的變化,我們發現,腳掌除了角質層開始增多外,腳趾的迅速彎曲、變形與萎縮,是最大的改變!這很有可能是為了迅速適應或者被迫適應四肢同時奔跑而作出的生理反應。
你的意思是,現場留下的腳印,應該比這個女性原先實際的腳掌要小?寧隊長似乎有點明白。
是這樣的!這樣看來,如果是Summer或者Selina所為,她們肯定要被注射病毒,但恐怕很難留下符合型號的腳印!
聽到Summer被排除了嫌疑,我心裏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難道索索故意跟蹤那夫?這會是為什麼?寧隊長再度陷入迷惘之中。在案情似乎要明朗一點的時候,怎麼又把索索扯進來。
有一點需要特別注意一下,索索跟我前面分析的那個腳趾甲中有花崗岩成分的女人都有一個相同的特點,都是穿黑袍的女人!
穿黑袍的女人?寧隊長突然拍了一下腦袋,馬上恍然。這麼說,很有可能是個帶幫會性質的組織,靠衣服來區分等級與地位的尊貴。
或許吧,比起那些一絲不掛或者衣衫襤褸的女人來說,這兩個穿一模一樣的黑袍的女人,顯然可能具有更高等級。K博士贊同地點點頭。
對了,還有Selina!我突然失聲說出。
寧隊長一聽,陡然目不轉睛地盯住我:Selina也穿黑袍?對啊!
這又代表什麼呢?我問道。
穿黑袍應該意味着等級比較高,而穿黑袍的人去過山區,則很有可能意味着她們的總部就在那裏,也就是你當初去過的秘密山洞,應該在隱匿山區里!寧隊長回答。
可如果那樣的話,Selina的媽媽又該是什麼等級呢?難道她的等級還不如索索?還是她們是不同的派別?!
是啊,難道還有不同的派別?這倒是很符合Selina媽媽口述的狀況,不過真要是這樣,Selina難道跟她媽媽是兩個不同的派別?!寧隊長說著說著,不知不覺間又陷入到沉重之中,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自言自語道:如果索索是黑袍人物,她為什麼會被掐斷喉嚨而死呢?那夫又到底是怎麼死的?
那夫的手槍上指紋太多,很難確定究竟是誰開的槍,還需要進一步驗證,但索索與那夫死亡的現場,我們已經發現了同樣的花崗岩物質,或許是無意間帶來的!
我又有點糊塗了!寧隊長搖搖頭。似乎很不合理,索索失蹤的時間不過幾天,Selina卻已經失蹤一年半,她們怎麼可能站在同一階層上?
這個似乎我可以幫你解答。K博士終於露出難得的標誌性的陰險笑容,說著,他打開一個冷櫃,裏面赫然擺着幾件黑色的長袍。嘿嘿,或許,破解這一系列案件的,最終還要靠高科技!
這是什麼?
這是Selina身上的長袍,從服裝上,它與索索的黑袍有明顯的區別,就是衣擺、袖口、帽口等多處,都有明顯的金線,說明Selina應該比索索高一等級。
什麼?Selina的長袍?你從哪裏搞來的?!我跟寧隊長同時大吃一驚!
嘿嘿嘿嘿,這才是我叫你們來的真正目的!K博士說著,突然再拉出一個冰櫃!
裏面躺着的,居然是戴着大墨鏡大口罩、穿着一身黑色連衣裙、還有雙紅皮鞋的Selina的媽媽……
她怎麼會在這裏?!當看到那具屍體的一剎那,寧隊長突然用一種相當警惕的目光盯住K博士。
說起來也是相當巧合。K博士很正經地說。這些事情本來不應該說的,我們自己的調查科正在試驗一種新型的專用的跟蹤人類活動的跟蹤器,這個小東西可以輕易固定在某個人的衣服上,非常不容易脫落,然後無論人走到哪裏,全球定位系統都會隨時跟蹤她的下落,我們最近出現時,衣服上都帶着這種東西,就是為了測試它的靈敏度與穩定性,而最好的測試對象之一,就是她們!
你的意思是……
是的,在救護車上,我們其中的調查科化裝的醫生將這種跟蹤器放置在Selina與她媽媽身上,沒想到,接下來卻發生了那麼多的不幸。K博士搖搖頭,露出短暫的痛苦表情。全球定位系統追查到他們全部的行蹤,獲得Selina的長袍與她媽媽的屍體。
她媽媽已經死了?寧隊長吃驚地問道。
是的,死了。K博士將現場照片調出來。從現場痕迹看,似乎經過短暫的搏鬥,但並不明顯,Selina媽媽顯然是被拋棄了,而Selina的長袍,我們分析應該有兩種可能,一是長袍被Selina媽媽死死抓住,不得已掙脫開,二是長袍被鮮血染臟而順便丟棄!
她被拋棄?!我詫異地聽着。
是的,忘記說了,Selina媽媽腰部中了一槍,很不巧,這一槍打在腎臟上,大出血而死,基本上沒有其它的傷痕。K博士喘了口氣,接著說。從衛星捕獲的移動線路來說,她們一起行走了好一段,突然停下,再也沒有反應。
這麼說,是Selina背着她媽媽前進,發現死亡后再丟棄?寧隊長猜測道。
應該不是,我們發現時,她還有一絲氣息,經搶救沒有救過來!
怎麼會這樣?我們驚訝地問。她們不是應該非常不容易死亡嗎?
恐怕是因為這個老女人年紀實在太大了吧,其他的女人哪個超過30歲呢。K博士反問道。而且經過我們的一系列試驗發現,這個老女人的身體狀況已經極度糟糕,心肺功能已經大面積衰竭,恐怕是因為長期濫用藥物,並且有可能已經提前停經了。
越來越不可思議。寧隊長嘆了下。這些女人之間到底有怎樣的聯繫呢?
索索應該很好理解吧,如果真是她找到孕婦,那麼應該是發現聖嬰的人,肯定將可以獲得升級的機會。我突然想到這一點。
對啊,有道理!寧隊長讚許地看着我。也就是說,不管老女人所說的一切能不能成立,索索都應該是一個頭目級的人物,她的被殺很可能跟那夫有直接的關係,或者說在發現聖嬰之後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因此被滅口!
你們在說什麼?K博士皺着眉頭。看來我昨晚錯過了太多的故事。
呵呵,或許!
哦,還有一點忘記說了。K博士突然想起。這個老女人鞋底的沉積物中,我們也發現了幾乎相同的花崗岩物質,而且應該是些長年累月積累在深處的。
越來越明顯了!寧隊長突然興奮起來。她們的總部應該就在那片山區,應該在她們準備撤離前儘快找到她們的落腳點,現在只剩下一個疑問,這個老女人究竟跟這些黑袍女子之間有什麼關係呢?
而且,我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在腳後跟上貼膠布,她的腳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能看看她真實的樣子嗎?寧隊長端詳了半天,突然大膽地提出。
可以是可以。K博士點點頭。不過,時間要快,這個女人臉部受過傷,皮膚異常脆弱,她的口罩我們做了檢查,不是一般的口罩,裏面含有大量的中藥成分,時刻保護臉部皮膚的。
受過傷?
墨鏡與口罩被緩緩揭開,一張彷彿被燒傷之後留下疤痕的煞白的面孔頓時出現我們的前面。
看着那張完全陌生的臉,我完全呆住,在寧隊長與K博士的注視下,說出一句:這肯定不是Selina的媽媽!
什麼?聽到我很肯定的答案之後,寧隊長有些不知所措,他冷靜了一下,極認真地對我說:看看這張臉,很明顯受過嚴重的燒傷,可能離原來的面容,確實有些差距,你最好再仔細看看!
聽了他的話,我認真地再次端詳那張已經結上凍霜的死屍的臉龐,之後,很堅定地搖搖頭: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真的一點都不像。
具體說說。
就算被燒傷,面頰、眼皮的皮膚都面目全非,但鼻樑太高,Selina媽媽是幾乎沒有鼻樑的,以前她一直帶着墨鏡,沒有留意,但除去墨鏡就很明顯。我詳細地指點着。下巴又太寬,Selina媽媽的臉型雖然很有肉感,但依然是瓜子臉的底廓,但現在這張臉的下巴太寬了,而且Selina媽媽的嘴唇很豐滿,但現在這恐怕……
K博士,這些改變通過整容可不可能達到?寧隊長轉頭問道。
把瓜子臉變寬可能稍微有點困難,而且,一般來說,也沒有這麼變的。K博士也在不停地思考。而且從目前檢查的結果來看,我們沒有在她鼻樑和下巴處發現過明顯的整形痕迹,她確實做過整形,但大量的手術用在二度植皮上,燒傷沒有傷及骨頭!
這……寧隊長一時也沒了主意。難道事情還有我們意想不到的變化?
正在這時,寧隊長的手機突然響起,他接起來不過短短哼哈了幾句,立刻跟跟K博士道別,拉起我就走,一定發生了重大的變故!
假如確定不是Selina的媽媽,是不是她之前講過的所有故事就都是謊言?在路上,看着寧隊長嚴肅中卻透露出一絲詭異的表情,想了很久,我試探着問道。
說不定反而更真實。寧隊長若有所思地推測道。這至少可以說明,老女人之所以向我們隱瞞身份,只是不想惹上更多的麻煩,看來她早就做好逃跑的準備,而那些故事對她來說,恐怕遠不如自由重要!
為什麼這麼說?!我納悶道。
你想想,一個人如果打算編謊言,她有沒有可能故意編一個如此荒誕離奇的故事試圖蒙蔽一堆警察?並且,她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整個故事橫亘200年之前,條理性、故事性、合理性都做到如此的程度?寧隊長在等待紅燈的時間裏,看着我說。儘管故事中小有瑕疵,但能說成這樣,要麼她是個編故事的天才,要麼這一定不是臨時編出來的!
似乎可以這樣理解……我點點頭。
這麼著急逃走,恐怕只有一個目的,回到總部通風報信!寧隊長異常傷感地長長一嘆。可惜我深夜的時候,卻沒有想到這點,現在想想,其實老女人在講述的過程中一直試圖用說話的速度掩飾她的恐慌,可憐我一個失誤,造成那麼多人白白死去……
但是,她卻死於非命……我接着繼續自己的疑惑。
這正好說明了她的地位!寧隊長目光堅毅地說道。她應該在離開現場的時候已經中槍,Selina肯定背負着她走了相當長的路,長袍上的鮮血已經證明;但最終不得不放棄,對於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傢伙來說,這已經證明,老女人絕對是比Selina還高一個等級的女人,但絕對不是最後的關鍵!
我不再說話,心中突然有一種強烈的預感:Summer懸了……
10月5日17:30
刑偵大隊
情報科與技術科的警員已經將資料整理完畢。
根據我們截獲的信息,流血墓碑的網站在10月5日中午向伺服器發出了大量請求,刪除所有信息;同時,在對那夫筆記中提供的所有手機號碼的監控中,其中幾個號碼發出關機的信號以及其中一個號碼打出電話的請求,也被我們截獲!負責彙報的警員拿着詳細的數據說道。已經基本確定他們的方位,在蘇縣村附近5公里的山區!
具體位置能確定嗎?
大概能,還要進一步探討。
馬上派出情報員去那附近了解情況!寧隊長異常專註地吩咐道。一定要小心,作好偽裝,不要強求,帶好望遠鏡與拍照工具!
19:30
寧隊長做出請戰報告,在第一時間得到上級的批複,並特批到兩架直升機做掩護,並配備20把警用輕型步槍,特警隊一個狙擊手班也準備待命。
22:30
時間緊迫,為防止嫌疑人逃離。
作戰行動在第一時間部署完畢,由上級公安特警領導直接擔任總指揮,寧隊長出任突擊隊隊長。
按照情報員打探回來的地形,軍事專家協助制定出詳細的圍剿計劃,幾十種不同車輛載着幾百名警員、醫護人員,在極短的時間內將現場山區的主要段落重重包圍,各種探照燈將所有出入口照得燈火通明;兩架直升機不停在空中盤旋,時刻搜索着整個包圍圈的一舉一動。
最後的一場關鍵戰役,就要開始了!
10月5日23:02
根據衛星追蹤定位系統,向伺服器發送請求的IP位址實際所在地與手機發出呼叫請求的實際所在地完全吻合,並且已經定位到具體的地點。偵察科警員最後一次確定行動目標的準確性。
作戰總指揮部。
氣氛空前緊張。兩撥人正在激烈地辯論。
根據那夫的有關流血墓碑網站的記錄,莉莉的編號是安傑洛22,也就是說這個邪惡的勢力還沒有達到形成規模的時候!寧隊長藉助數據分析道。而我們通過各種渠道已知的死亡的安傑洛的數量,至少超過10,也就是說,她們剩下的人數應該不會太多!
我現在不關心這個!戰役的總指揮根本就聽不進去。現在必須炸山!這是惟一解決問題的出路,炸山,恐怖分子就不可能必須再呆在裏面,他們一出來,我們的狙擊手便可以不廢吹灰之力地消滅他們!
請讓我帶領一個小組前去偵察!寧隊長漲紅着臉向作戰指揮部提出強烈的請戰要求!
這不可能,你不要再說了!總指揮嚴詞拒絕。
為什麼?!
很顯然,從目前我們觀察的狀況來說,看不到任何山洞的入口!總指揮一副傲慢的表情,吹鬍子瞪眼。不要忘記,你的手下曾經付出慘烈的代價!
正因為如此,我才要求帶領突擊小組,而不是大隊人馬一起搜山!寧隊長顯然被這句話狠狠地激怒。現在我們誰都不了解山洞的內幕,誰都無法確定裏面究竟是不是真的什麼總部,我們必須獲取足夠的線索資料,而且Summer說不定還在裏面!
不要跟我說這個,你知道我現在背負着多大的壓力?你知道在你的帶領下已經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再這樣拖下去事情被全國都知道后,我們將成為整個城市的笑柄!
可是,你不能就這樣……
你不要再說了!總指揮一拍桌子站起來。你現在不過是我的突擊隊長,一切命令都要聽我安排!少在這裏跟我玩個人英雄主義!
你不能就這樣糊裏糊塗地炸山!寧隊長咆哮道。
給我閉嘴!我是不想讓任何一個人送命!總指揮一根手指唰地指向寧隊長。我只給你半個小時,你去給我找個洞口出來!不然我就炸山!!!!!!
時間到這裏,嘎然而止,誰都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去。
寧隊長一屁股坐下,捧起那夫的破案筆記,深深陷入到莫名其妙的沉思之中。
23:10
在強烈要求之下,我被准許參與到寧隊長的隊伍之中,但是依然不準帶任何武器。
這樣做其實只有一個目的,如果老女人說的一切都是事實,Summer作為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伊達女王,而已經不是那個在我身邊的溫柔女人,她將一定會抵抗到最後一滴鮮血!我只希望在Summer被亂槍打死之前,自己可以看一眼活着的她。
只有四名寧隊長的鐵杆部下舉手參與此次行動。
在一種異常複雜的情緒之下,在直升機強烈直射光的指引之下,在對講機的來回呼應之下,在呼吸與汗水交錯進行之下,我們出發!
沒有人知道自己究竟在幹什麼,沒有人知道對手到底是誰,沒有人知道下一秒可能發生,黑漆漆的夜晚,在雜草與亂石之中,在樹林與塵土之間,一切有可能被當作嫌疑的地點被我們小心地掠過,境況如此糟糕,幾乎沒有一絲可以喘息的空間,所有人的神經高度緊張。
隨着在全球定位儀的指引,剛剛到達相應坐標點附近的區域內,寧隊長突然一擺手,停止前進,我們頓時愣了一下。
寧隊長左右環繞了一下,看着我們的雙眼,突然異常堅定地說:我自己留下,你們趕緊下山!
隊長,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驚詫道!
不要問這麼多,趕緊下山!
隊長……
趕緊下山!寧隊長突然咆哮道!
不!我們跟你一起!我們一起說道!
走,趕快走!寧隊長突然咆哮道。不要跟着我,你們趕緊下山!
我們……
寧隊長什麼都沒說,突然掏出手槍,直接指向自己的腦袋!此時通話機中,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道:寧隊長,請速帶你的小組下山!寧隊長,請速帶你的小組下山!
走吧!快走吧,兄弟們,我求求你們了!寧隊長突然雙眼滿含熱淚,撲通一聲跪在我們跟前,這讓我們所有人大吃一驚。謝謝你們,把我送到這裏,我已經非常感激!你難道還沒看出來嗎?我已經被解除了職務,已經將背上不可推卸的黑鍋,而且我的朋友、最好的手下都死了,我早已抱定了必死決心,這才是我要求上山的真正目的!
四名隊員實在沒有辦法,趕緊往山下走。
我一個人固執地留在了寧隊長的身邊!
你為什麼還不走?寧隊長憤怒地問道。
我不能走!我必須見到Summer!我堅定地說道。跟你一樣,我也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想找到我的Summer!
好吧!你為了你的Summer,我給那夫與阿澀報仇!看着我堅定的目光,寧隊長突然點了點頭,緊接着他朝下山的方向眺望一下,看着漸漸遠去的那四名兄弟的背影,心中隱隱道一聲永別!
緊接着,寧隊長將手槍放在我的手中。這是我自己的槍,保險已經打開,你拿着。
這個,我從沒開過槍!我有點膽怯地說道。
拿着吧,說不定會有用處!
那你怎麼辦?
寧隊長突然又掏出一把手槍:這是那夫留給我的惟一一樣東西!
我看到他眼中再度閃爍出傷悲的淚光。
對手的洞穴入口究竟能放在哪裏?
寧隊長再次回頭時,已經完全變了一副模樣,專註地思索着,讓我仔細回憶當初那個洞穴從內部看的樣子!
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洞穴?
它應該有3、4米高,洞的頂端,至少從內部是有一個可以射進陽光的通風口!除此之外,似乎別無他物!
3、4米?寧隊長突然驚醒。如果這是垂直距離的話,那麼按照我們所處的斜坡角度推算,應該再向上10米左右才應該是洞口的所在地!
他馬上通知總部,請求將搜索範圍向上擴大15米,裏面很不客氣地回應道:你們只剩下15分鐘的時間,趕緊下山,趕緊給我下山!
啪地關上通話機,寧隊長帶着我徑直向上走!
當突然走過一片黑乎乎的草地時,寧隊長回頭伸過手來,企圖拉住我,我剛剛將手搭在他的手上,突然覺得寧隊長整個人嘩地向下一沉!
我直接吃了一驚!
寧隊長回頭,用異常驚恐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大喊一聲:快跑!
聲還沒完,我感覺自己已經隨着他整個人瞬間墜落下去……
(結局篇一)
時間在空白中掠過漫長的一段。
不知道那應該是幾年,幾天,或者壓根只有短短的幾秒。人在瀕死的邊緣,總會幻化出一種特殊的本領,把時間無限地拉長,如果用一個不恰當的詞來形容,大概可以說:度日如年!
我只是感覺自己突然在不停地下墜,大頭衝下,將要墜落的終點卻深不可測,空氣中一隻手臂突然將我的頭顱攬入懷中,面頰感受到一種沙沙作響的摩擦。僅此而已。
然後是毫無徵兆地重重着地。
撲騰撲騰兩下之後,灰塵陡起,煙霧迷濛,耳邊傳來一聲悶響,彷彿一下悶掉我所有的感知——
在一個瞬間,時空突然轉換,我感覺自己已經進入另外一個空間,身體依然平躺在地上,卻毫無知覺,眼前一片朦朧的畫面,看不清楚,只覺得遠遠地站着一個人,漸漸靠近。
是那夫走來!
他微笑着坐下,看着躺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我,又微笑着點了一支煙,一句話都不說。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身邊,更不知道這究竟是夢幻,還是現實,只覺得身體異常疲憊,想要安詳地睡去。
我問:你不是死了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說:你不該來這裏。
我問:這裏是哪兒?
他回答:或許是天堂,或許不是,或許依然是人間,我本以為來到這裏,就可以見到心愛的女人,看來不是這樣,進入這個空間,一切都變了。
我說: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說:你不需要理解,你愛的人還活着,跟她在一起,好好生活,好好浪費掉你們生命中的每一秒。
我問:你是說誰?
他說:你愛的人,在你心裏,不用去尋找,她自己也會出現;一切都是宿命,不知道你會不會也跟我一樣,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我說:我已經失去了……
呵呵,或許吧。那夫繼續微笑着,摸着自己的鬍子茬兒。曾經有許多次機會擺在我的面前,但都那麼輕易地錯過,在我靜靜躺在草叢中的瞬間,心中卻突然開始默默地掙扎,究竟是生活與愛情重要,還是金錢或者工作重要?這個問題永遠想不通,就像你活着與死去,永遠是兩個答案。
然後,他說:我們該走了。
寧隊長突然從身邊站起身,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從哪裏出現的,他也沖我微笑着擺擺手:我走了。
你要去哪兒?我問道。我們不一起回去嗎?
寧隊長依舊笑着搖搖頭說:我認真想過,還是不了,你心中還有愛,應該有些事情還值得你繼續活着,我還是決定離開,幫我的好朋友那夫找到他心愛的女人。
那夫淡笑着走過來,拍了一下寧隊長的手,兩人相視,然後一起轉身,慢慢地邁步走去……
我突然感覺到有一隻手在撫摸自己的臉頰,那隻手輕輕地、輕輕地拂煦着我脆弱的皮膚,一隻手指從眼角處慢慢地滑下,到腮旁柔滑地打了一個轉兒。
眼睛,似乎慢慢地有了知覺,可以睜開;身體處處劇烈的疼痛,一下子爆裂擴張開來,從各個不同的細胞中一起湧入大腦,痛不欲生,比被唐璜擊打后還要更甚千倍;腿腳彷彿都已不聽使喚。
當雙眸努力睜開的那一剎那,一個久違的面孔掛着晶瑩的淚花慢慢由模糊變清晰。
是的,是Summer!
她正用她溫柔的手指撫摸我的臉,企圖喚回我的知覺,當看到我眼睛睜開之後,她彷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像透徹的聖珠,一滴一滴滾落在我的面頰之上。
S……Summer。我用盡全身的力氣,伸出自己的一隻手想要觸摸她的臉龐。
Summer馬上抓緊我的手掌,將頭輕輕地垂下,把她溫暖的臉蛋輕輕擱在我的手掌里,在摸到她臉的那一瞬間,我由衷地笑了。
寶貝,讓你受苦了。她哽咽道。
這……這是哪兒?我環繞着自己的眼珠,打量了一下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昏暗的燈火中,隱約應該跟老女人當初帶我來的山洞很有幾分相似。
這時,耳邊,寧隊長的通話機突然傳來陣陣聲響:
A1,A1,聽到請回話,聽到請回話!10分鐘后炸山,請迅速撤離,請迅速撤離!
A1,A1,聽到請回話,聽到請回話!10分鐘后炸山,請迅速撤離,請迅速撤離!
(結局篇二)
扶……扶我起來。我顫巍巍地說道。
Summer用盡全力將我的身體拉起來,每拉一下,我都覺得自己的身體彷彿要斷裂一般,無法承受得痛!
寶貝,這樣舒服點嗎?Summer將我的上半身完全含進她的身體中。
這麼長久以來,我第一次接觸到那個久違的溫暖而生機勃勃的軀體,在她的懷抱中,什麼疼痛、悲傷、恐懼,完全地消失,沒有一絲一毫地障礙。
然而,就在這時,我突然看到眼前讓人無法承受的一幕!
寧隊長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整個頭部已經完全浸泡在鮮血之中,他毫無知覺地張着嘴巴,血漿從口中流出,匯聚成一道深深的痕迹,一隻手臂已經完全折斷,扭曲得不成樣子!
寧……寧隊長……我驚恐地叫道。
她死了。身後的Summer冷冰冰地說道。
他……他怎麼死的?
你們一起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他的頭摔在石頭上,磕死了。
什麼?!我無比傷心地驚嘆。
下落時,他把你的頭攬在懷中……
聽到這裏,我啞口無言,獃獃地愣住了。
寧隊長的通話機再次傳來陣陣聲響:
A1,A1,聽到請回話,聽到請回話!10分鐘后炸山,請迅速撤離,請迅速撤離!
寶貝,讓我們靠牆壁一點。Summer說著,再次拖拉起我來,我感覺到自己的雙腿已經完全斷裂,毫無知覺,腰部也是劇烈的疼痛!
Summer強忍住眼淚,緊咬着嘴唇,拚命地打扯着我,讓我的身體能完全靠在牆壁邊坐立起來,此時,我已經因為疼痛幾乎再度喪失知覺!
寶貝,寶貝……對不起,對不起!眼前這個女人終於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淚水,所有委屈與心疼奪眶而出。
那些帶着她味道的淚珠滴撒在我的身上,又將我再度拉回到清醒的邊緣。
沒關係的……寶……寶貝……我努力地動了動嘴角,做出一個很勉強的笑容。
Summer收斂了哭泣,將她的身體輕輕依偎在我的懷中。
好些了嗎?Summer心疼似的問道。
嗯。我點點頭。
剛才看到你一下墜落下來毫無知覺的時候,我嚇死了,以為你再也不會活過來了。
我剛才怎麼了。我不知所措地輕輕搖搖頭,發現自己的頸椎還算健康。我隱約記得自己看到了那夫,看見他帶走了寧隊長。
那或許是夢境吧。Summer把臉貼在我的胸口,一個聲音從下面一字一句地傳上來:那夫已經死了。
你……你怎麼會知道?我有點吃驚地問道。
嗚嗚嗚……Summer突然哭出聲來。
寶貝,寶貝,別哭啊。我立刻慌亂起來,用自己惟一一隻能正常活動的手臂伸到胸前,摸索着觸碰這個女人的臉龐,用手掌輕輕撫動她的臉蛋,手指一點一點擦拭掉那滾燙的淚珠。
那個哭泣慢慢地消逝。
這裏是哪兒?你為什麼會在這裏?我試探着問道。
這裏是一個曾經廢棄的山洞,有人把它改裝了,做成一個邪惡的總部。Summer輕輕地說道。
什麼?我不明白。
寶貝,如果我告訴你一切真相,你不要怪我!Summer突然轉過身,用雙眸乞求地望着我。
乖……我抬起手摸着她的頭。
事情的一切一切都出自我!Summer的第一句話就讓我大吃一驚!你還記得我的初戀嗎?
我點點頭。
你還記得我的初戀,被一個頗為風騷的女孩給搶走了嗎?
記得。我再次點點頭。你當時說,是那個男的主動離開你的。
或許吧,其實,那個風騷的女孩你也認識!
什麼?!
她就是Selina!
(結局篇三)
Selina?!我凝視着Summer認真的目光,做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怎麼可能?她怎麼會是那樣的人?
呵呵,很難置信吧?Summer無奈地笑笑。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Selina從我身邊搶走了那個男孩,卻深深地愛上他,甚至為他懷孕、墮胎,但最終,還是被拋棄了,從那之後,Selina彷彿完全變了一個人,性格中越來越多的自閉、潮濕、陰暗,都暴露出來……
天哪……我不禁嘆了一下。
事情不得不從兩年前說起。
那時侯我已經是唐璜身邊的女人,也是他最器重的女人,但我從來都不愛他,不光不愛他,而且還夢想着報復所有的男人與搶我男人的女人!
這時,我恰好通過一次家庭聚會遇到了唐璜的一個表親,是個老女人。
老女人?我突然恍惚有種直覺。莫非她就是冒充Selina媽媽的人?
呵呵,是的。Summer突然笑了笑。不要着急,聽我慢慢講;她的丈夫是位瘋狂的科學家,號稱通過10多年的努力,從一個兩百年前的頭骨中提取到一種可以使人長生不老的病毒,需要大量的資金做進一步的分離與研究,想要請唐璜做贊助,唐璜對這種荒唐的事情壓根不屑一顧,於是,他們求到我,想讓我幫幫忙,我答應幫他們想想辦法!
之後,一個機緣巧合,我再次遇到了Selina。說道這裏,Summer的眼中幻化出一種仇恨的目光。那時的我們,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誰也沒有認出誰,並且都在刻意隱瞞自己的過去,我們本來只是在聚會中普通相識,因為聊得來所以喜歡見見面聊聊天,但我無意中看到她以前大學時的一張照片,那一下,就讓我失去所有的理智!
我知道Selina不禁重新戀愛,而且那麼那麼地愛你,所以,我決定不惜一切代價地報復她,發誓一定要把你從她身邊搶過來!
什麼?!我詫異地驚嘆道。
還記得,那時侯,我們雖然剛剛見過幾次面,我就常常偷偷給你發短訊嗎?
用一個陌生的號碼?
對啊,還給你發過電子郵件。Summer悲傷地笑着。呵呵,無論我怎樣不動聲色的勾引,你卻是惟一一個從來沒有對我任何邪念的男人,在不知不覺中,我發覺自己不但是要把你從Selina身邊奪過來,而且已經無可就葯地愛上你。
這是多麼悲哀的不幸啊。我感嘆道。
很快,時機來了,Selina的媽媽得了癌症!Summer面無表情地說道。她向我哭訴,我馬上向她攤牌,保證可以救活她的媽媽,惟一的條件就是,讓她永遠從你眼前消失!
看着Selina痛不欲生的哭泣,我那顆一直受傷害的心得到了人生第一次極大的滿足。
終於,她離開了你。
我馬上偷偷去找唐璜的表親夫婦,與他們達成交易,如果他們能將病毒注入Selina媽媽的體內,我將無償給他們提供巨額的資金支持;然後,我又去找了唐璜公司那個一直對我很有興趣的財務主管,我想,這一段寧隊長已經查到了吧?
是的。我點點頭。
Selina離開了你,我找人救了Selina的媽媽,表親夫婦得到巨額資金的首付款。
看似美好的事情只持續了短短一瞬間,就發生了不可挽救的變化!
Selina媽媽被注射病毒后,卻沒有獲得想像中的重生,已經迅速死去!而那時的我們,已經開始了幸福甜蜜而又簡單平常的生活,那時我渴望了一生的幸福。我害怕Selina將一切都拆穿,將一切眼前的美好都毀滅;沒有辦法,我只能威脅表親夫婦,讓他們想辦法除掉Selina,不然就不付給他們其餘的資金!
終於,Selina消失了。
哦。聽到這裏,我也長舒了一口氣。
寶貝,你要知道,我做的這一切,都是不想失去你,可是沒有想到,我卻離你越來越遠。Summer說道這裏,痛苦地看着我。
不會的,不會的,寶貝。我輕輕摟過她。我就在你身邊啊。
接下來的事情,讓人無法相信。Summer嘆了一下,接著說道。
我以為一切都已終結。
但萬萬沒有想到,瘋狂的表親夫婦用我給他們的錢,在這裏廢棄的山洞裏建成一個秘密的實驗室,並拿他們自己的身體做試驗,居然獲得了意外的成功,老女人活了下來,男人卻死了。原來,這種病毒居然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只能感染女性染色體,卻無法感染男性!
注射病毒之後的老女人已經變得喪心病狂,她先是化裝成Selina的媽媽,蠱惑了Selina,並給她也注射同樣的病毒,然後她們合夥襲擊女性,給她們同樣注射病毒,目的只有一個,孕育男性聖嬰,用人類自己身體的創造力,生成可以感染男人而不導致男人死亡的病毒!
這就是公園裏連續發生的女性被襲擊案件吧?!我問道。
是的,但由於掌握不好劑量,她們連續導致被襲擊的女性身體衰竭!Summer繼續道。於是,她們開始編造一系列的謊言、故事、傳說,甚至建成專門的網站,誘騙女人上鉤,將受害者弄到實驗室麻醉之後,再重新仔細地做試驗!
而且,最可怕的是,她們居然已經在貓的身上獲得巨大的進步,新研製出的病毒,已經能感染貓,所以,如果黑夜降臨之後,你遇到野貓,千萬不要對視它的眼睛,否則……
我不明白,她們為什麼會把我牽扯進來?我詫異道。
還是因為我。Summer坦白地說。我很快就發現她們的罪行,立刻要求她們停止一切手頭的事情,並立刻停止支付給她們剩下的費用,但已經完全無法拉她們回頭,這些女人開始勾引你,她們在公園布下天羅地網,一步步地引誘你進入她們的圈套,一步步地蠱惑你的心靈,可以說,你在公園裏遇到的一切事情,都是假象!
閃着淡綠光的問題我已經明白。我點點頭。可老女人的影子,還有驅除我的影子呢?
不過是魔術中的小把戲和你自己的心理幻想與陰影而已,不管影子、心中的女人,都不過是錯覺。Summer再度頗為悲傷地笑道。她們要做的不僅僅是控制你,而是通過控制你來控制我,讓我給她們更多的金錢!
我一次次打電話報警,卻無濟於事;我一次次地想弄到最後一筆錢,帶你遠走高飛,卻發現這時整個公司的賬目問題已經被發現,我不僅無法拯救你,甚至連自己的生命都難以拯救!
於是,在忍耐到達極限之後,他們綁架了我,殺死了唐璜!
(結局篇四)
我將Summer緊緊攬入懷中,聽到這一切,心中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悲哀。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都已無法解釋,或者還原。
如今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又能怎麼辦?
此時的Summer突然再度開始哭泣:最可憐的就是索索。
什麼?索索?!
是啊。Summer哭着說道。索索是個多麼好的女孩,她只想幫那夫破案,幫她心愛的男人一把,卻誤入歧途;在被注射病毒之後,她主動提出懷孕女人的事情,這一下子博得老女人的絕對好感,索索去跟蹤那夫,找到並帶回那個懷孕的女人,這一切的一切,根本的原因,都是要騙取老女人的信任,想要拯救那夫,最終,她還是發現,自己無力挽救任何人。
那夫究竟是怎樣死的?
老女人在抓住那夫之後,逼迫索索殺掉他以表示自己的絕對忠心,索索開了一槍,卻只是射中那夫的肋骨,絕對不會致命!
老女人異常憤怒,索索回身想要反擊,卻被Selina殺害了;當索索的屍體倒在那夫身上的時候,這個男人開槍射中了自己的腦袋!
天哪……聽到那夫自己的死因,我再度絕望地不知所措。我們現在怎麼辦?Selina她們在哪裏?
她們已經跑了,通過地道逃跑了!Summer說道。
什麼?!我驚詫道。地道?這麼說,警方的行動已經失敗了?!
或許吧,老女人已經死了,Selina帶着剩下的科學家與病毒逃跑了,不知道她們去向哪裏,也不知道她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說到這裏,Summer突然咳嗽了兩聲。
寶貝,你是不是也被注射了病毒?我急忙關切地問。
是的。Summer點點頭。
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病毒?它可以瞬間就發揮作用嗎?
恐怕不能,老女人告訴我,它需要注射入體內的細胞,並要有一定的時間充分的反應,然後身體就會發生明顯的變化!
她突然非常膽怯地盯住我的雙眼,似乎努力了很久,然後問道。寶貝,你知道為什麼她們沒有殺掉我,而是給我注射病毒嗎?
因為她們還想利用你?我猜測道。
不。
因為她們在拿你做試驗?
不。
說實話,我也想像不出,她們非要殺你的理由!
寶貝,聽完這個消息,你一定不要怪我!Summer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一種無法掩飾的絕望。
我答應你,放心!我撫摸着她的頭。
我懷孕了!
什麼?!
我懷孕了!Summer毫無表情地說道。是唐璜的,他們決定用我產下聖嬰,所以,他們一直留着我到今天,可在逃命的關頭,她們殘忍地拋棄了我!
聽到這個消息,我無法說出一個字。
我最心愛的女人懷孕了,孩子卻不是我的,這該有怎樣的表情?是痛苦,是悲傷,是平靜,是仁慈,是溫暖,是呵護?
我無法告訴自己該怎樣面對眼前這個女人。
我們身處一片岩洞之中,恐怕已經無生還的可能,在這種狀況下,我卻跟一個懷着別人孩子的女人在一起。
生活如果真的如一場戲劇,那麼這可真是個荒唐的結尾。
病毒可以改變我們的身體,可以讓我們擁有超乎常人的力量與速度,卻改變不了我們的大腦。Summer突然緊緊地抱住我。同樣是被注射病毒,有些女人從此瘋狂,有些女人卻依然為她們所愛的男人,付出全部。
寶貝,想到再也不能守候在你身旁,淚水就怎麼都止不住。可我們現在不得不面對死亡,這是自作自受。就這樣吧,千言萬語,我說不出口,只想你明白,我對你的愛有多深,儘管現在一切都搞砸了。
如果真的有來生,只希望18歲那個青澀的夏天,是你第一次在樓道里吻了我,是你在飄雪的冬天圍上我的圍巾,是你得到我的第一次,我一定保證,即使再痛我都會忍着不哭!
生命如果可以重來,我將用無限的愛,感召你脆弱的明天。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Summer突然毫無表情地說道:
10分鐘的期限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