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找寶”
第二十八節救兵
楚風醒來,發現自己還在那大廳之中,只是除了被五花大綁着,嘴裏還塞了不知道是臭襪子還是破抹布。他微微一掙,身上的繩子綁得結結實實,掙是掙不脫的。隨後他心中一驚:其他人呢?
四處一看,凌寧、威廉、王聰、戰士小肖都在,唯獨少了桑布和胖子。一想到胖子,楚風心裏五味雜陳。儘管事實已在眼前,他卻依然不相信,昔日同生共死的兄弟今日會背叛自己!
其他人現在依然昏迷不醒,楚風掙扎着站起來,一跳一跳地,先來到凌寧的身邊。
“唔——”他想出聲喚醒凌寧,卻忘了自己的嘴已經被堵住,發不出聲音來。
好在凌寧似乎跟他有心電感應,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她一眼看見楚風,心中一喜:“唔、唔、唔!”這可真叫打啞謎!
楚風見她醒了,背過身去,將綁在身後的繩結對着她,那意思就是讓她幫忙解開繩子。凌寧這小丫頭多聰明啊,一看就知道他的意圖,自己也掙扎着坐起來,把身子背對着楚風,用還可以有限活動的雙手,去解楚風手腕上綁着的繩結。
這繩結系得並不死,很快就被她解開。
“呸!呸!呸!”楚風解開自己身上的繩子,第一時間幫凌寧拿下了她嘴裏的臭襪子。
“噓!”楚風一邊幫其他人解開繩子,一邊示意她動靜小些。
小門開着,大廳的地面腳印凌亂,看上去好像有不少人從這兒經過。為了大家的安全,楚風決定,先帶大家退到密道中去。
楚風有一個本事,那就是無論多麼複雜難明的路,他只要走了一遍,就可以記下來。桑布帶大家從高台到外邊沙漠的路此時正在他腦子裏印着,他決定,反其道而行,帶大家避到高台去。
一進密道他們,就聽見前邊有錯亂的腳步聲,還間隔着有槍聲,隔着黃粘土壁,悶悶地傳來。楚風止住了眾人,仔細聽了聽腳步聲傳來的方位,正是自己想要去的高台方向。怎麼辦?
他們現在身處的這條密道,也有許多岔道。楚風安排其餘的人躲進另一條岔道中,不要出聲,自己則躲在那條連接高台的密道旁邊,一探究竟。
密道中沒有照明,漆黑一片,即使賊人們還沒有離去,在這種複雜而又黑暗的地形中,想要找到大家的藏身之處也不容易。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一個人影悄悄接近了他,他一驚,本能地用出一招擒拿,擒住了對方的喉嚨!這是當年他在部隊上學會的,這麼多年一直堅持訓練,並沒有丟下。
他一出手就知道自己錯了!“啊!”的一聲女子輕呼,更是告訴了他這位的身份。
“你又不聽話!”楚風雖是責怪的語氣,卻忘了這話有多麼曖昧!
黑暗中看不清凌寧的臉,但從她那細如蚊蠅的回答來看,這話起到了某種楚風想像不到的作用,她順勢抱住楚風從自己脖子上撤走的手臂,低聲說:“人家、人家害怕!”
楚風聽了,心不由得一軟,畢竟還是一個這麼年輕的女孩子,在這種環境下,會害怕也正常。
這一次前去羅布泊西岸考察,之所以從出行起就變故不斷,楚風總覺得大半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尤其是剛才在大廳中見到胖子對自己道歉,他更落實了這種想法:凌寧和隊裏其他人都是受了他的池魚之殃。到現在,小丫頭沒有對此口出惡言,他已經很感激了,怎麼還能真的板下臉來教訓她?!
因此,這次凌寧的擅自行動又過關了。
正當二人各懷心思之時,一個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向著這個方向而來,楚風悄悄抽出胳膊,小聲囑咐道:“老實待着,不許亂跑!”說完,他聽聲辯位,伸腿一絆,黑暗中一個物體應聲而倒。
聽着這聲音,感受到這股震動,楚風眉頭皺了皺,這體型可不小啊,別不是——,就在他一猶豫的工夫,地上的那位,爬起來就麻利地向前奔跑,明顯對這密道很熟悉。
楚風更加懷疑,心中天人交戰,是追還是不追?他這一猶豫不要緊,人已經跑得遠了,眼看追之不及。
就在這時,從那頭又傳來了腳步聲,這次的腳步聲非常輕盈,楚風只好定下心來解決這位。
還是那一絆,卻沒起到剛才的效果,這位好像長了一雙夜視眼似的,跳過了他的腿。楚風立知對方實力不弱,上手就是軍體擒拿拳。交手不過兩招,對方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小風,是我!”
是胖子!楚風一聽這聲音,手上不覺就慢了下來,說實話,儘管胖子很可能已經背叛了他,但他還沒有想好要怎樣面對胖子,所以,出手就有點猶豫。
他猶豫,對手卻不猶豫,乘他防守的空擋,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呃——”這一拳可不好消化,楚風抱着肚子倒了下去。胖子聽見後邊傳來的雜亂的腳步聲,只留下一聲:“對不起!”便抽身遠遁。
凌寧在密道口聽見聲音不對,摸黑出來,扶起楚風:“哼!什麼人嘛!出賣兄弟,卻還要假惺惺地說什麼對不起!難道殺人犯殺了人後,說聲對不起就沒罪了嗎?”
“閉嘴!”楚風以前所未有的嚴厲語氣暴喝。凌寧雖覺得委屈,但也知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且不說凌寧的小心思,就說後邊的大隊人馬,此時已經接近了楚風他們所在的位置,與先前的兩人不同的是,這些人頭上都帶有明晃晃的強光手電。
“前面是楚風楚教授嗎?”。
楚風沒有遲疑:“沒錯,是我!”
“太好了,總算找到您了!”來人此時已到近前,卻是一名身穿迷彩服的戰士。
他身上的這種軍裝楚風從沒見過,是一種以土黃色為基色的迷彩軍裝,但從他身上的制式裝備和他那標準的軍禮來看,確是軍人無疑,但楚風就是覺得哪裏有點兒不對勁。
“楚教授,請您跟我們先去安全的地方,對了,其他人呢,都跟你在一起嗎?”
“哼!”凌寧不滿自己被人視而不見,從楚風的身後故意走了出來。
楚風沒有立即答應那位戰士的話,而是給他們說了剛才的情況,並把連續兩人逃離的方向指給戰士們。
那為首之人看來是這群戰士的首領。他低聲吩咐身旁的戰士幾句,便帶着大半戰士朝着楚風所指方向追去。
剩下的兩名戰士再一次提出要楚風跟他們走。
楚風領着兩位戰士去找到了躲在不遠處的林威廉和王聰和那位小戰士。
林威廉早就聽到這邊的動靜,要不是王聰拖着他,他早就跳出來了。
林威廉一見楚風,便摩拳擦掌地說:“楚大哥,你真是的,有事也不知道叫我,要是我跟你一起去,還能叫那兩人跑了嗎!”說著,他還擺了幾下花架子,學着李小龍怪叫了幾聲。
“行了,你小子,你上,你上能頂用嗎?”王聰很是不恥他的馬後炮。
“好了!別廢話!趕緊跟着人家解放軍戰士走!”楚風知道,這小子屬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型。
兩名戰士帶的路,出乎楚風的預料,很熟悉,就是去高台的路。
等到了出口處,兩名戰士也知道開啟機關的方法,密道門很快打開。還沒適應眼前光亮的楚風迅即就聽到一聲爽朗的笑聲:“小風啊,這次你可糗了吧!”
說著,一雙有力的臂膀摟住了自己。
楚風偏了偏腦袋:“大齊,怎麼是你?”居然是自己十幾年沒見的另一位戰友——綽號“大齊”的齊治國。儘管多年不見,他除了顯出成熟來,五官倒是沒什麼變化,楚風一眼便認了出來。
“怎麼不是我!為什麼就不能是我?”那位大齊一臉似笑非笑地看着楚風,眼神還在他的兩邊轉悠。
楚風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的胳膊上又掛了一個人。凌寧正挽着他,而且一點兒也沒有鬆手的意思。
楚風略顯尷尬地把她的手掰下去,回身見了大齊那表情覺得刺眼,一拳打過去,打得那位大齊呲牙咧嘴的。
“我說,你這個小瘋子,手上功夫沒落下啊,怎麼?惱羞成怒?想跟哥哥打一架?”說著,還捏了捏拳頭,把手指關節捏得“咯吱、咯吱”響。
“你想幹什麼?”凌寧小丫頭一下子護在了前頭。
楚風覺得自己的臉都叫她丟盡了,趕緊拉她回來:“你回來!小姑奶奶,你少給我添點亂行不行啊?!”
楚風把她交給林威廉照顧,走到大齊跟前。他現在一肚子的疑惑,而剛才戰友重逢的激情又被凌寧攪亂,此時也沒有心情玩什麼虛的,開門見山:“大齊,你們怎麼能得到這麼準確的消息,前來營救我們?”
這時,一隊人又從那大沙丘後邊鑽了出來,領頭的赫然是桑布。
大齊看見桑布過來“呵呵”一笑,“這可得說是你們這位隊長機警啊!”
桑布走過來,大齊伸出手去,兩人的大手在半空中緊握,一看就像是熟識。
“你們?你們認識?”
“那當然,我是基地的人,任何人要進入羅布泊禁區,都要向我們報備,這位桑布隊長几乎每年要進兩三次,有時候十幾次,我們打過多次交道了。”自從見面,大齊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昨天晚上,桑布隊長通過海事電話向我基地報警,說是有一夥匪徒跟着考察隊,意圖不軌。我一聽說這支考察隊裏有你,說不得只好親自來了。”大齊臉上不無得意之色。
楚風知道,羅布泊中有一個赫赫有名的軍事基地,我國第一顆原子彈、氫彈都是在此試爆成功。只是沒想到,自己昔日的戰友大齊會駐守在這兒。
其實基地離這兒還很遠,大齊昨晚接到電話,今天一大早就出發,緊趕慢趕地好懸沒趕上。不過早在楚風他們遇襲前,大齊的人就到了。他們墜在匪徒身後,跟着進了密道,不過沒有進大廳。當時,楚風等人被擒,匪徒們進入桑布打開的那道墓室門,發現裏面除了一口棺材什麼都沒有,不死心,押着桑布帶路找寶藏,正好迎頭撞上了大齊他們。匪徒們邊打邊退,到了高台上與他們對峙,不過這種局面很快就被打破。正規軍就是正規軍,要不是想全殲他們,大齊早就結束戰鬥了!
桑布身後是一隊身着野戰服的戰士,其中一名戰士走到大齊跟前“啪”的一個立正:“報告首長,戰鬥結束!匪徒一共十四人,俘虜十二人,逃脫兩人,請指示!”
大齊的眉毛挑了挑:“哦,還走脫了兩人,回去自己領罰吧!”
那戰士雖說沒帶銜,但很明顯是個軍官,聽了大齊的話,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是!”
是的,楚風現在知道自己的那種古怪感覺從哪兒來的了。這些人的軍裝上都沒有掛軍銜,就連大齊身上也沒有。這是怎麼回事?
第二十九節尼加提
這個問題,曾經是軍人的楚風知道有紀律,不好問。只是,他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你看見胖子了吧?”
“看見了,沒想到十幾年沒見,見面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大齊遺憾地搖搖頭,當年,他們四個中,雖屬楚風和胖子的感情最好,但大齊與胖子由於同姓,又比別人親密幾分!
楚風和胖子從新兵連開始就是朋友,後來,他倆因新兵訓練成績優異被選入沙漠訓練營,後來在訓練營里遇見大齊和尼加提,四人就此結為好友。在長達半年的嚴酷訓練中,四人多次互相救援、互相扶持,最終都以優秀成績畢業。
本來想着,經過這麼嚴苛的訓練,國家一定會委以重用。沒想到此後,他們就好像被人遺忘了似的,分配到昆崙山守哨卡,直到出了事,楚風走了,尼加提囚了!
“我倒是聽誰說過,胖子複員以後,一度日子不好過。可我怎麼也想不通,他居然會跟尼加提搞在一起!”大齊很是不能理解!
“什麼?!”楚風失聲驚呼,“你是說,剛剛那名匪首,是尼加提?!這、這怎麼可能?!”
剛才抓楚風就是他們的老戰友——尼加提!而這群盜賊之所以要蒙面出現在楚風等人面前,並不是為了耍酷,而是怕遇故知,避免節外生枝!
風吹狂沙,漫卷過庫木塔格沙漠之中一片不起眼的龍堆,這片龍堆從外表看上去,與這2.8萬平方公里的沙漠之中的其他處並沒有什麼不同。
尼加提現在有點狼狽,他已經逃回到大本營附近。此處他經營多年,只要到這附近,他脫身應該不成問題。只是,他很久沒有遭遇這樣的挫折了,連續兩次失手,使他折損了不少人。
說起來,尼加提真是一倒霉孩子,他當年是被人冤枉的,不僅偷窺是冤枉,就連殺人都是冤枉。當時,他並不知道那兩個護士在洗澡,他去營房後頭,只不過是去見哥哥賽米提!
尼加提從小父母雙亡,與唯一的哥哥相依為命。沒想到,他哥哥賽米提會在沒有走正規程序的情況下,忽然來到哨所找他。他知道,這要是被發現了,在當時要是嚴格追究的話,可以叛國罪論處的,所以他只好承認自己偷窺。不就是三天緊閉嘛,比起哥哥的叛國罪來,他當然分得清孰輕孰重!
沒想到的是,他從緊閉室出來,剛見到躲在附近的哥哥,哥哥賽米提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我把那娘們殺了!”他當時就傻了!小靜,多好的姑娘啊,他怎麼就下得去手?
在他的憤怒質問下,哥哥訕訕地告訴他,原本沒想殺她的,只不過想教訓一下她,誰讓她讓自己的弟弟受了冤枉呢,結果那姑娘一看到他就要喊,他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哼,好一個不得已!他知道,這個解釋在一個活生生的生命面前是那麼的蒼白!可他又能怎麼辦?把相依為命的哥哥交出去?他做不到,於是,他讓哥哥先逃。而哥哥卻說出讓他震驚的一番話來。
原來,這賽米提從小就不安分,長大后一直沒有找正式職業。他偶然聽人說起,獵殺藏羚羊可以迅速發財致富,而且,那些有桿獵槍的人,確實有不少發財的。賽米提看着眼紅想起自己兄弟在昆崙山上當兵,肯定有槍。他腦袋一熱,就悄悄潛上山來!
尼加提簡直哭笑不得,他斥責哥哥頭腦已經發昏,堅決不同意!兩兄弟不歡而散,賽米提下山。尼加提知道此事鬧大了,便佯裝逃走,在逃亡途中有意暴露自己的行蹤,果然,沒幾天他就被抓了回去!
尼加提一口承認自己是殺害小靜的兇手,除了想保護哥哥外,也是對小靜心懷歉意。他當時心裏存着就算是要槍斃自己給小靜償命,他也無怨無悔。可後來不知怎的,沒判他死刑,而是無期。他在獄中表現很好,又是救人又是舉報的,一連串減刑,讓他服刑十年就出來了。
出獄的那一天,哥哥賽米提開着一輛寶馬車去接的他。他很吃驚,後來才知道,哥哥最終還是幹上了盜獵的行當。
新疆的阿爾金山,是藏羚羊的長期棲居地。在一年中,長達九個月的時間裏,藏羚羊都生活在這片雄偉、美麗的大山之中,只有到了產羔季節才長途跋涉到可可西里產羔。十幾年前由於羊羔絨貴,很多人跑到可可西里去獵殺藏羚羊。後來,隨着國家對可可西里的保護力度加大,很多人轉為跑到阿爾金山來了,這裏羊羔絨雖然不多,卻因為藏羚羊要過冬,會在過冬前換上比平時更厚的絨,在此時獵殺,效益也頗為不錯。他的哥哥賽米提就是這樣發財的,並在這一行干出了名聲,有了幾十個人和槍。就是遇到了森林武警,也有一拼之力,成了最大的盜獵團伙頭目。
尼加提出獄后,賽米提要求他跟着自己一塊干,尼加提不願意,他不喜歡掙血淋淋的錢。這時,賽米提說,那好吧,你去找寶吧!
找寶,是一百多年以來,南疆農民對進入塔克拉瑪干沙漠和羅布泊地區搜尋古老的遺迹遺存的一種說法,當然,現在被官方稱為“盜墓”。但南疆的老百姓不這麼看,他們認為沙漠中的寶貝都是無主之物,誰得了就是誰的!而且,南疆一帶有很多很多沙埋古城的傳說,至今還有很多老百姓相信,一座一座黃金打造的古城堡就被埋在滾滾黃沙底下,等待有緣之人!因為這種心理,在一百年前找寶成風時,不知有多少人因為找着了寶貝一夜暴富,還有更多的人葬身沙漠,屍骨無存!著名瑞士考古學家斯文·赫定當年在新疆和田地區,第一次組織人找寶時,數十人的隊伍進入沙漠,僅有他一人生還。至今進入塔克拉瑪干沙漠的遊客,還能時不時見到黃沙底下的累累白骨。
尼加提一是出獄后實在找不到工作,二是對這找寶也確實沒有心理障礙,就借了哥哥幾個人,幹了起來。
這其中,哥哥賽米提派給他一位名叫“黑皮”的助手。此人非常厲害,身手好、槍法准不說,對這裏的地形更是熟悉。他們一開始就把目光投向了吐魯番地區。吐魯番地區有高昌古城、阿斯塔那古墓群、吐峪溝遺址等一系列很集中的遺址群,而且這裏的環境也比塔克拉瑪干沙漠和羅布泊地區好得多。為此,尼加提接受了“黑皮”的建議,在庫木塔格沙漠靠近鄯善處,建立了這個基地。
胖子的找上門來讓尼加提也很驚訝,作為當年四兄弟之一,他也知道胖子對小靜的感情,更知道胖子對自己恨之入骨,怎麼會主動找上自己?但胖子的理由讓他無法拒絕,胖子來見他,第一句話就是:“你哥哥賽米提在哪裏?”
尼加提很吃驚,他以為當年的事沒有人知道,胖子怎麼會知道真相?
“我是怎麼知道的你就別管了,反正我就是知道小靜實際上是他殺死的,對不對?”胖子雖然說的是問句,卻一點疑問的語氣都沒有,尼加提只好默不做聲。
“我要為小靜報仇!你說,怎麼樣才肯把賽米提的行蹤告訴我?我保證,給他公平決鬥的機會!”
尼加提還是不做聲,他最不想見到的一幕終於發生了。他心知胖子說得到做得到,說是公平決鬥,就一定會跟哥哥公平決鬥,但他放心不下的卻是胖子,哥哥是絕對不會跟他公平決鬥的。他想起哥哥身邊跟着的那幾十名亡命徒,說什麼都不肯把哥哥的行蹤告訴胖子。
還是“黑皮”出的主意:要胖子“找寶”。承諾胖子只要找到了一處大的寶藏之地,就給他一個跟賽米提公平決鬥的機會。尼加提以為胖子絕做不到,他只不過想使拖延之計,沒想到胖子很快就傳來消息,他找到了!
由於此前“黑皮”帶着一幫手下,在吐峪溝麻扎村失手,一部分兄弟被抓,而“黑皮”本人又接受哥哥賽米提委派的任務,給一名俄羅斯人帶路未歸,他只好自己帶着10幾名兄弟前往。沒想到這次去,他不僅遇到了多年未見的老戰友楚風,還遇到了那位老對手桑布,人家早有防範,把他的人一網打盡,剩下他隻身一個逃了回來。他此時還不知道,胖子也跟在他身後逃了。
“什麼人?”尼加提終於發現身後有人!
“是我!”胖子顯出身形來。
“是你?!”尼加提咬牙切齒,上前一步抓住胖子的衣領,“你好啊,竟然給我下套!下了套還敢回來,你不要命了!”
“我沒有給你下套,我要下也會給賽米提下!在沒有見到賽米提之前,我不會做這麼蠢的事!”胖子臉色很坦然。
“你?!”尼加提氣急,卻偏偏無從發作。正在這時,從胖子身後閃出一個人和一把槍來,槍頂在胖子腦袋上,正是“黑皮”。
尼加提一看清是他,提起的槍又放下了:“是你啊!怎麼樣?那個俄羅斯人呢?”
“死了!”“黑皮”面無表情地說,他的外號叫“黑皮”,人長得也確實很黑,五官看着有點像維吾爾人,實際上卻是百分之百的漢人。
“什麼?怎麼死的?”尼加提很意外。那俄羅斯人剛來時非常傲慢,尼加提的手下有人不服氣,與他交過手,尼加提自認就是自己上也沒有把握贏他。更絕的是他的槍法,出槍快,槍法准!這樣的人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乾的!”“黑皮”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頭兒交代,無論他成功與否,這個人都不能讓他回去,何況他失手兩次,被人盯住了!盯我們的人很厲害,帶着他我沒把握安全回來。”他口中的“頭兒”就是賽米提。
賽米提的手下,什麼民族的都有,維、漢、蒙、回,最受重用的還都是漢人,這位“黑皮”就是他的左膀右臂。要不是賽米提實在對這個心腸軟的弟弟不放心,他也不會把“黑皮”派離身邊,就這樣,還經常有活兒交給他做,尼加提只做不知道!
胖子一聽就精神了,“黑皮”剛跟賽米提聯繫過,說不定就知道賽米提在哪兒,忍不住身子一動!
“別動!動就打死你!”說著,“黑皮”“咔”的一下打開槍栓,就待把胖子擊斃當場!
第三十節父與子
考察隊正在做一些調整:桑布和王聰都沒說要退出的話,凌寧和威廉也不肯回去,考察行動繼續。大齊打發戰士小肖回去了,自己卻帶着一隊人留下來。
送走小肖等人後,楚風和桑布把裝在車上的海事電話給卸了下來,他覺得,發生了這麼多事,是該跟教授聯繫一下了。
在這沙漠腹地,無線網絡根本覆蓋不到,尤其是進入羅布泊腹地之後,連GPS都有可能失效,只有這海事電話管用。
楚風把設備搬到高台最高處的沙丘上,撥通了教授的電話。
“喂!”雖說才分開了兩天,可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楚風感覺好像自己與教授兩輩子沒見了似的,一聽到這聲音他就有些激動。
“老師,是我!”他壓抑住自己激動的情緒,與老師打招呼!
“是楚風啊!怎麼?你們現在在哪兒?聽說庫木塔格沙漠腹地發生了6.4級地震,你們沒事吧!”
“沒事!我們都沒事!大家都很好!”楚風不想刺激教授的心臟,撿能說的給教授報告了一下,關鍵是,在此處發現佛塔的事!
“什麼?你們在庫木塔格沙漠的偏北方向發現了佛塔?!”教授一聽就興奮了,“探查了沒有?不可能只有座佛塔吧,再仔細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城郭的痕迹?”教授不能不興奮,多少年來,樓蘭地區還有很多城沒有找到,要是楚風他們在此處找到了城郭遺址,那麼很可能就是又一座古城在掩埋千年以後,重新與世人見面。這也是一項不弱於樓蘭王陵面世的大發現!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呢,這個弟子居然有這麼好的運氣,多少人畢生想有這麼一處發現都不可得,沒想到他一來,就是兩處。
“是!”楚風應了。此時天色就快黑了,想要探查,肯定不可能,但明天一早,自己就可以帶人下到高台的懸崖下邊,去看看那到底是一座怎樣的佛塔。
“哦,對了,這件樺樹皮文書的翻譯,我有了新進展!”教授的聲音此時聽起來是那麼的可愛!
“這本經書,據我了解,不應該是大乘佛教的經典,它有着小乘教經文的特徵,裏面有一些《阿含經》的內容。你知道,佛教之中目前劃分大小乘就是憑藉《阿含經》,堅持《阿含經》原有教義的即為小乘。在那個時期,小乘佛教的根據地主要就在樓蘭、龜茲地區。這樣看來,它出自樓蘭、龜茲地區應該是毫無疑義的。
“同時,經書上還有一些十二生肖、二十八星宿的內容,但令人奇怪的是,它也有人人都可成佛的著述,這又明顯有着大乘教經典的內容。這很矛盾。但其中的大部分內容,都和史籍記載中曇無讖在武威所譯的那本《涅槃經》相符。目前,只有那些咒語,還沒有翻譯出來,這些咒語的翻譯困難很大,只怕——”凌教授也沒有信心,因為咒語不同於其他的文字翻譯,如果不懂他的意思和正確發音,即便翻譯出來對應的漢字,也不會有任何意義。
“沒關係,教授,一步一步來吧。哦,對了,導師,您覺得它有沒有可能是小乘佛教法藏部的經典,不是說,小乘佛教的法藏部是第一個利用陀羅尼咒語簡化佛法的部派。他們的經典中,出現類似咒術和經文合一的情況再正常不過。再說,樓蘭地區曾一度是小乘佛教法藏部的聚集地,經書若真是出自樓蘭地區,屬於法藏部的可能性比較大!”楚風建議。
“是啊!我怎麼沒想到!”茅塞頓開的凌教授連電話都沒掛斷,就離開去進行研究了。
“喂!喂喂!”楚風喊了幾聲沒人答話,只好苦笑收線。
因為專家斷定,此次地震后不會出現強烈的餘震,大家乾脆就選了地下大廳宿營。現在大部分人都在地下大廳里扎帳篷,留在高台上的人不多,楚風收線,看見大齊就在自己身後。
“咦!你什麼時候來的?”
大齊下巴抬了抬,示意:“在你打電話的時候!”
楚風一看他的表情,好像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的樣子,正好他也有一些疑問,想找大齊解答。兩人到了沙丘之上,這裏視線好,空氣也不錯,此時更是一絲風也沒有,正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你的人,把這下邊都搜索乾淨了吧?!”楚風還是很關心大家的安全。
“那當然,我可以保證,這裏面除了咱們的人,連只耗子都不會有!”大齊這點還是有自信的。這下邊的密道中,還真是與桑布說的一樣,除了那具棺木以外,還真的什麼都沒有。
楚風知道這一點的時候還很感慨,這位黑喇嘛還真是不一般的人物,身前威風赫赫,劫掠了無數財寶,死前居然看得開,什麼都不帶走。不過,這也留下來一個謎團:他的那些財寶呢?都到哪兒去了?難道他真的是去北京贖人花光了?這不可能,當年的黑喇嘛丹畢不僅是絲路大盜,他還自己編設了一個旗,喀爾喀蒙古人視他如神明。他以其超常的感召力,控制喀爾喀蒙古長達三十年。他當年控制的區域,據俄羅斯東方學家列里赫說“從阿斯特拉罕到北京,從庫倫到印度的整個亞洲,都是他的活動舞台”。這樣一個人,其積累的財富,又怎麼可能是贖回一個人就能用完的呢?他要麼就是另外藏起了財寶,要麼就是具備了大智慧,死前“千金散盡”!
但是,在流沙之地,這麼隱蔽的地方都沒有藏寶,那麼,他真的藏匿了財寶嗎?
不管怎麼說,這人還真是具備一般人所沒有的智慧。
只是可惜,這座古墓葬的規模之大,密道之多都為西域罕見,這要是沒有被黑喇嘛破壞,可能又增添西域考古史上一則傳說。現在,卻是什麼都看不出來了。
楚風在這兒想東想西的,那大齊卻一下子嚴肅了起來,他“啪”地給楚風行了一個軍禮,倒把楚風嚇一跳:“楚教授,上校團長齊治國,向您報到!”
楚風下意識地還了一個軍禮,手剛舉上去,就回過神來,自己早已不是軍人了。他有點尷尬:“大齊,你到底在搞什麼?”
“我和我的部下一共九人,現在正式隸屬於你的考察隊,接受你的領導!”大齊一臉嚴肅,不像開玩笑。
楚風對此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個考察行動,確實是因為他才成行,可卻不是他自己主動組織的。他本來是受了導師凌教授之託,去羅布泊西岸,石碑出現處,去看看那疑是河圖的石碑。後來跟着桑布到了吐峪溝,發現了樓蘭王陵,到了這裏,也完全是因為桑布建議走近路,才把這裏設為第一天的宿營地,結果第一天就發生了這麼多事。他總覺得自從上了美國之行以後,好像冥冥之中有一隻大手,試圖操縱自己的命運。
本來是一次簡單的科考活動,卻來了特種部隊的團長,率部加入保護,這樣的反常情況,要是楚風還覺不出其中的味兒來,那他的智商就等於零了。
楚風緊着眉頭問:“大齊,要是不違反你的紀律,把你能說的都說出來!”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最近,國家的相關部門發現,美國和俄羅斯各有一個有名的國際涉黑組織紛紛派人潛入新疆,我們有關部門盯了他們一段時間后,發現他們的目標居然都是你,這才引起國家的重視。考慮來考慮去,覺得或許是你的這次科考行動牽動了那些人的注意力,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但能讓俄羅斯謝廖夫集團不惜派出世界排名第十的金牌殺手,肯定不是小事,所以,有關領導緊急決定,讓我帶隊來保護你們這一支科考隊,直到你們找到最後結果!”
大齊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解釋清楚,停了停又說:“話又說回來了,現在你一點都不知道,那些人到底為什麼對你的這次科考行動感興趣?”
楚風想了半天,也百思不得其解。就算自己在石碑處找到了線索,那也只不過是方便找到傳說中的崑崙神山,那對人類的歷史和文明研究或許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但是,這些國際組織,怎麼會對此如此感興趣呢?再加上,如果有美國人的話,那麼這些人可就是在美國就把自己算計上了,這又是為什麼呢?難道——
“這麼說,我身邊除了有俄羅斯人追殺,還有美國人跟蹤?!”楚風自言自語,自己的警惕性降低了嘛。
“別鬱悶,你到底離開軍隊多年了,說實話,最初我接到消息,說你被那位金牌殺手科瓦列夫追殺時,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完了’,只怕這回要給小風收屍了。沒想到你小子還行,竟然在他的槍下兩次死裏逃生,這麼說,你的退化也不是很嚴重嘛!”大齊半真半假地說。
“去你的,你就取笑吧!”楚風何嘗聽不出他話里的嘲諷之意。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還真是挺佩服你們家老爺子的。他還真有眼光,料定你不是吃軍隊飯的料,通過關係硬是讓部隊通過了你的複員申請,要不然,你小子能有今天?”大齊隨後說出的這話,讓楚風驚得目瞪口呆。
“你、你說什麼?我、我的複員,不是兵役到期了?怎麼跟我們家老爺子又掛上了勾?”楚風疑惑不解。
“怎麼?你還不知道?我聽說你家老爺子去年去世了吧!怎麼?他到死也沒告訴你?”這下倒是大齊吃驚了。
他看看楚風的表情,知道自己猜想的不錯。他嘆了口氣,把自己在楚風複員數年後才了解到的真相,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