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險象環生
第二十五節獸潮與地震
大家掰着干饢,就着清水迅速解決早餐,正吃着,地面傳來了不同尋常的震動。
“這是——這是什麼?”所有人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觸目所及,這哪還是沙漠啊,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沙蜥向這邊跑過來!起先是小一點,巴掌大小,接着是一尺來長的,越往後個頭越大。楚風極目遠望,目力的盡頭處居然出現了公牛大小的沙蜥!
面對鋪天蓋地的沙蜥,楚風第一個反應過來,拉了一把身邊嚇傻了的凌寧,拽着她就往旁邊的沙丘上跑。不管怎麼說,先佔據個有利地形。
其他人愣了幾秒鐘后,反應過來,也紛紛跟着他跑,沙蜥單個的時候不可怕,就是個頭最大的也不可怕,因為它們幾乎從來不主動攻擊人類。可是,現在是一群沙蜥,一群身披土黃色斑駁皮膚,醜陋的沙蜥氣勢洶湧地向你衝過來,那場面真是非同一般的壯觀,而且,需要一定的心裏素質才能承受住這種壯觀。
那沙蜥由於腳底有蹼,這在平時是保障它們不陷入流沙的保命技能,此時一跑起來就成了累贅,一搖一擺地,跑也跑不快。
這沙蜥密密麻麻滿地都是,眾人躲之不及,一腳踩下去,常常踩到一個滑不留丟的玩意,有時候還少不得血肉橫飛,那叫一個噁心。就連楚風,也是勉強才忍住沒吐。
就在這時,“嗷”的一聲,就見一頭小牛犢大小的沙蜥衝著凌寧張開了涎水滴答的噁心大嘴!而凌寧正跳來跳去,躲避腳下無數的沙蜥,全然不知,正往那大沙蜥的嘴裏送。
說時遲,那時快,楚風顧不得多想,一把抱住凌寧,腳下發力,向著沙丘跑去。
大家登上那個沙丘才發現,那沙蜥群真是巍巍壯觀。
“這,這是獸潮?!”楚風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新疆是地震多發地帶,野生動物對天災有着天然的感應,以前楚風在崑崙哨所時,就見過地震前的獸潮,不過,規模遠遠沒有眼前這麼宏大!
旁邊臉都被駭白的凌寧連膽汁都吐出來了,盯着眼前一批一批跑過去的沙蜥渾身發抖。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兒去,個個臉色蒼白。
“不好!”楚風心提到了嗓子眼。這獸潮的出現,通常會伴有大型天災,不是地震就是火山噴發。此處沒有火山,恐怕會有地震。而且,以這獸潮的規模,只怕這個地震級數小不了。現在大家都在沙丘上,是個不安全的所在。但是現在下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沙蜥,而且此處正是流沙區,真不知可有躲避之處?
不容他們多想,地震就來了!一陣地動山搖,眾人站立不穩,跟滾葫蘆似的滾下沙丘,而後,被細沙掩埋。
楚風只覺得自己好像被一隻大手抓住,狠狠地拋向天空,而後又被重重地壓下。他只下意識地一把抱住凌寧,似乎是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給她最後的保護。在重重的黑暗襲來之前,他還有意識地把懷裏的凌寧用力往上一推,“希望她能逃過這一劫吧!”這是楚風的腦中最後的意識!
楚風感覺自己彷彿走入了一個橘黃色的世界,前、后、左、右、上、下,到處是橘黃色。有光,很亮,卻什麼都看不清楚,模模糊糊、混混沌沌,似乎是被一團橘黃色的光包圍着。漸漸地,楚風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俺、不、泥、吧、奈!”
“錯了!是俺、都、泥、吧、奈!教了你幾遍了,怎麼還沒記住,快!把手伸出來!”這個聲音!這個聲音!這是誰?怎麼這麼熟悉?
楚風迫不及待地想找到那聲音的主人,卻聽到一陣“啪!啪!啪!”木板打在手掌上的響聲。隨後,一個孩子的哭聲在他腦海里響起,並且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楚大哥、楚大哥!你醒醒!你醒醒!”
楚風睜開眼瞼,首先進入視線的是一張小花臉。那張臉實在是太髒了,除了一雙清亮的眸子還有點熟悉外,那紅紅的眼圈和一道白一道黃的臉蛋,實在是看不出來,不久前這張臉的主人還可稱得上是一位清秀小佳人。
“你是?!凌寧!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楚風的腦袋還有點昏昏沉沉的,對剛才發生的事沒有印象。
“楚大哥,你醒了,太好了!哇!——”這小姑娘又笑又哭的。
這時,又一陣大地顫動讓楚風的腦子回復清明,想起來了:剛才他們遭遇地震了啊!他一把抓過凌寧:“凌寧,別哭了,其他人呢,就剩你一個了嗎?”
“楚大哥,我在這兒!”是林威廉那小子的聲音。楚風循聲望去,被大自然的神威震得目瞪口呆!
只這麼一會兒的工夫,觸目所及之地,所有的沙丘全不見了,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成了方圓幾十里的最高點。除了一道沙梁與這邊地面平齊,東西方向延伸之外,其他的,全部塌陷了下去,而原來泉眼的所在,已經出現了一個一畝大小的水潭。等於說,他們此時身處一個大約兩平方公里大小的孤立高台上!
林威廉在凌寧的身後,凌寧是被他從沙子裏刨出來的。地震發生時,大家都被震下了沙丘。他和凌寧算是幸運的,落在他們身上的沙子沒有多少,很快就清醒過來。隨後,凌寧用手瘋狂地刨,才把楚風刨出來。
其他人呢?
雖然楚風覺得過了很久,但一看錶才知道,此時距離剛才大地震的發生不過才過去了10多分鐘。
“毛連長、小肖,你們在哪裏?”腳下的震動一直沒有停歇,楚風不敢喊得太大聲,心一直揪着,小肖今年可才19歲!
楚風一邊喊,一邊四處尋找。幸虧,那輛車還沒有掉落沙陷區,雖然被沙子埋了大半,但裏邊的東西估計無恙。
戰士小肖很快被找到,他也沒有被埋很深,威廉看到了一片綠軍裝,一刨便把他刨出來了,倒是他清醒之後沒看到毛連長很是着急:“連長呢?我們連長呢?”急得差點兒哭了。
“咳!咳!咳!呸!老子在這兒,老子的腿只怕斷了!哎呦!”遠遠地傳來了毛連長的聲音。
原來他在地震時滾落得太遠,就在沙陷區的邊緣,他倒沒有被沙子埋住,也沒有失去意識,還保持着清醒。他親眼看見在大地的抖動下,那大片的沙丘就像是紙糊的一樣迅速下陷。眼看他就要隨着下落,危急關頭,他下意識地攀住身邊沒有下陷的沙土不敢鬆手。可是那沙土怎好着力?他還是很快下落,就在他以為自己得交待在這兒的時候,他的腿竟然落到了實地,只是衝擊力太大,當時就聽到了“咔嚓”一聲,先落地的右腿傳來一陣劇痛,只怕是斷了。
只是這時還不是哀嘆斷腿的時候,腿雖然斷了,但他的下落之勢只是稍緩,那地勢很傾斜,他的身體眼見就要滾落,他只好忍着劇痛,伸着雙手努力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東西,好不容易攀住了一個東西才把自己的身體穩住。
此時,聽到楚風的呼喊,他趕緊答應,只是嘴裏、喉嚨里堵滿了沙子,只好先吐出來才說話。
楚風並沒有聽見他的答應,他爬上了這片高台的最高點,想居高臨下,看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麼。
他極目遠眺,現在這一片,已沒有任何可以阻擋他視線的東西,突然,他的目光一滯:那是?!
在東北面,有兩個黑點,黑點旁,幾個更小的黑點在沙陷區旁邊走來走去!是桑布隊長他們!他們沒事!他們在想辦法救援我們!
楚風喜極,要不是現在還時不時有餘震,他真想長嘯一聲,抒發自己心中的喜悅!
凌寧在他身後,也看見了那邊的情景,雖然她平時跟那些人都不太親近,但此時見了,卻如同見了最親的親人一般,眼中已經落下淚來!
楚風興奮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眾人,大家也都激動地爬上了這座地震后僅剩的沙丘。
這時,風中隱隱傳來聲音,楚風似乎聽到了什麼:“噓!”他示意身後其他人放輕腳步,仔細聽,可惜現在風聲實在是太大,他隱隱約約似乎聽到了點什麼,卻又聽不真切。
毛連長實在忍不住,在那兒破口大罵:“奶奶個熊,楚風,你耳朵聾了?!老子就在這兒,這麼大聲音你竟然就是聽不到?!”
楚風聽到了,不僅聽到,還聽得很清楚,一絲尷尬的笑就此凝固在他臉上。
不管怎麼說,只要人沒事,就值得高興!
楚風來到高台的西面,他匍匐在地,慢慢爬到邊緣,往下一看——底下10多米處竟然有一座塔!
準確地來說,下面應該是一座塔的上半部,從這個角度看,只能看到塔頂的石尖,和已經殘破了的最上頭兩層塔檐。毛連長則正掛在從上往下數的第二層塔檐那兒盪鞦韆。
楚風目測,毛連長離他們至少有二十米的直線距離。他再看看那二十多米的懸崖壁,筆直的,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他回過身來,建議大家先去把汽車挖出來,看看裏面有沒有繩子,找到繩子再來救人。
大家都回到汽車被埋處,這車並沒有被完全埋住,雖然沒有工具,僅靠一雙手,但好在人多,連凌寧都拚命地挖。很快,車身就顯露了出來。楚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車門完全露出來了,上去用力一拉,還好車門沒鎖,應聲而開。這也是慣例,進入了沙漠之後,車門都不會鎖。
楚風在車的後座和後備箱裏翻了許久,沒有找到繩子,卻聽林威廉一聲歡呼:“我找到了!”原來一捆特製的尼龍繩和兩個備胎一起,被綁在了汽車頂上。大家都着急救人,竟都疏忽了想要找的東西往往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這個道理。
楚風拆下繩子測量了一下,應該夠長了,拿着就來到了發現毛連長的高台邊緣。
楚風一把把繩子的一端繫到了自己的身上,把另一端交給戰士小肖和林威廉:“慢慢放!等我到了下邊,把毛連長系好,你們就一起用力拉,好吧?!”
林威廉不接,搶他身上的那段繩子:“楚大哥,要下去也是我下去!你留在上面拉我!”
不止他,戰士小肖也搶着下去救連長。楚風不容爭辯地把繩子纏到了自己身上:“好了,你們都別爭了,這裏我最年長,救人首先是我的責任!你們在上邊,幫我們看着點兒,等我準備好,用力地一拉繩子,你們就把我們往上拉!”說完,他也不管林威廉等人的反應,把另一端繩子往地下一扔,大步便往懸崖邊走去。
林威廉無奈,只好撿起繩子,將繩子的這一端繞過自己的腰,剩下的扔給小肖。由於這上面一棵樹也沒有,更無半點可以起固定作用的東西,他只好把自己當做樹樁來用。
小肖與林威廉兩個,牢牢地抓住繩子,慢慢地往下放。
此時,凌寧也不顧自己的安危,匍匐在那高台邊緣,往下看着楚風的救人行動。
突然,林威廉覺得手上一松,“他到底了!”與此同時,凌寧的話音里也透着隱隱的興奮。但很快,這興奮就被驚恐所代替!
“啊!”
林威廉手中一緊,隨後腰上一股大力傳來,把他拖得一個踉蹌。他趕緊穩住,同時向戰士小肖喝道:“快用力,快!”
小肖反應過來,用力扯住繩子,楚風被吊在了半空。
第二十六節營救毛連長
原來楚風雙腳剛剛踏上地面,地面那些沙子就往下傾瀉,他的雙腳一下子騰空往下墜落,幸虧楚風反應得快,沒跌多遠便停在了半空中。
楚風努力地平衡自己的身子,好容易,他才像一隻壁虎一般在懸崖壁邊暫時獲得了安全。他回頭看去,剛剛他落腳的哪是什麼地面啊,是那座佛塔倒數第二層的檐和那懸崖壁暫時卡住了部分沙子。等他一落腳,他的體重立即就打破了原有的微妙平衡,沙子下落,他的身體也就騰空了。
還好,毛連長沒受此影響,他的雙手依然緊緊拽住那塔檐的邊沿,只是已經沒有力氣罵人。
這樣一來,楚風就落在了毛連長的下方,而且,那佛塔的檐離着懸崖壁至少還有四米遠,那檐45厘米左右的寬度,而且是向下傾斜的。
楚風此時看見毛連長就在自己頭頂不遠,衝著上邊喊:“往上拉一點!往上拉一點!”
凌寧幫着傳話,小肖和威廉兩人一起用力,慢慢地把繩子往後拉。
“好了!”凌寧看到楚風基本上已經與毛連長比肩,趕緊通知他們停下。
楚風用力扣着懸崖壁的縫隙,穩定住自己的身體,剛剛的目測並不准確,此處距毛連長的位置至少有五米遠,他得怎麼過去呢?
楚風用腳踢着懸崖壁上的黃沙土,他得找個可以着力的地方。踢着踢着,居然讓他踢到一個堅硬的東西,他顧不上看到底是什麼,着力點有了,他緊了緊自己身上的繩扣。此時毛連長那雙手已經泛白,看來他堅持不了多久了。只有一次機會,楚風想,得一次就成功!
他準備好,深吸一口氣,雙腳在剛才感覺到的着力點上用力一蹬,雙手撲出,以一個青蛙跳水的姿勢,向著那道檐撲去。
結果,落空了!他的雙手離那塔檐至少還差30厘米。
林威廉猝不及防,這一撲楚風又下落了半米。
楚風費了半天勁穩住了自己的身體,他衝著上邊的凌寧喊:“等一會兒你喊‘一二三’,我會在你數到三時往那邊撲,你讓他們在那時一起用力。注意力道,不能過火,過火了就把人拉過頭了,你們得給我一個向上的借力,好讓我撲遠一點,力道不能太大,就跟剛才把我往上拉時的力道差不多!”
“預備!數數,大聲點!”楚風命令,同時自己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等着!
“一、二——三!”凌寧三字剛落,楚風便狠勁一撲——果然,這次成功了,他的雙手已經搭在了那塔檐的邊緣,但他的心並沒有隨着這一搭而落下,反而因此更加懸起來了。
因為他一搭手,塔檐上的浮沙紛紛下落,觸手而及的竟然是木質結構。一個木頭的塔檐能有多結實?現在已經承受了一個毛連長的重量,再加一個自己,它還能撐多久?
“挺能的啊!”毛連長一見他過來,儘管疼得呲牙咧嘴的,還是忍不住沖他笑了笑。
楚風此時顧不上多想,一手攀住那木檐,一手迅速解下腰間的備用繩索,把毛連長系住。果然,就在他給毛連長繫繩索的過程中,那檐與塔身的結合處傳來“咔!咔!”的聲音,木檐的傾斜角度更大了。楚風不敢怠慢,迅速把毛連長固定在自己背上,然後,向探出了頭的凌寧喊了一聲:“好了!往上拉!”
“好了!往上拉!”隨着凌寧轉述的話音一落,林威廉他們就開始使勁往上收繩子。凌寧此時也奔了過來,貢獻她的力量。
林威廉小聲地喊着號子,讓大家有節奏的用力拉。很快,兩個綁在一起的人就被拉了上來。
大家七手八腳地把兩人抬到相對安全一點的地方,就在此時,忽然聽到:“咔!咔!轟!”的聲音從崖下傳來,原來那木檐終於斷裂了,掉落到不知道有多深的沙谷之中。
此時沒有時間后怕,毛連長此時已被解下。楚風簡單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同意他自己的判斷,應該是骨折了!
車上雖然還有些急救藥品,但對這種骨折傷,必須要去醫院處理,而且要快!
楚風抬頭,看向東北方向,正好看見三個人影在向這邊飛奔。
來人正是桑布、王聰和胖子。
胖子一看到楚風沒事,臉上頓時現出喜色:“小風,你沒事!太好了!”
楚風重重地錘了胖子一拳:“還是你小子跑得快!”
“那是,咱是誰啊!向來是有利益沖第一,有危險跑最後!”胖子也順着楚風調侃自己。
桑布早就繞過兩人,奔向了地上的毛連長!
“哦,對了,我在上邊看見,”楚風指了指那僅存的沙丘,“那道沙梁都斷了幾十米,你們怎麼過來的?”
胖子聽了這話,面色古怪地看向桑布。
桑布此時正和王聰一起,在利用從車上拆下來的東西製作簡易擔架。人雖可以過去,但這輛車是無論如何不能過去了,車既已沒有用,大家也就不再客氣。
沒多久,大家就利用拆下來的一扇車門,上面鋪了一個睡袋,兩端繫上繩索,做成了一副簡易擔架,大家把毛連長抬上擔架,桑布和王聰兩人抬着,回身就走。
楚風和其他的人,見狀紛紛拿上地上堆着的物資,跟在他們身後,往東北方向行去。
桑布走在頭裏,他來到那碩果僅存的大沙丘的北面,不知在一個什麼地方動了手腳。那沙丘地下,居然開了一扇門,現出一個向下延伸,有着無數台階的密道來。
楚風等人驚得目瞪口呆,但看胖子、王聰臉色均無異常。胖子附在他耳邊說:“剛才,桑老大就是帶着我們走這條密道過來的!”
桑布雖然抬了一個人,卻走得飛快,楚風等人拚命跟上。密道里漆黑,只有桑布帶了一個手電照路,其他人因為沒有心理準備,誰也沒有帶那玩意。楚風隱隱約約感覺到,密道兩邊的牆壁上似乎有什麼,但光線實在太暗,什麼都看不清。桑布帶着大家一直向下,不知走了多深,才走的平路。一到了平路上,密道就不只一條了,分出了很多岔道口,桑布顯然非常熟悉,他帶着大家左彎右繞的,不知道繞了多少圈子,很快,又開始向上上台階,大約一刻鐘后,接近了出口。
大家從出口出來,看到熟悉的灑滿陽光的沙山,禁不住歡呼!從地震發生至此,才不過過去兩個多小時,可所有人卻都有兩世為人的感覺。
來到兩輛車所在的位置,馮祥也迎了過來:“這是?——毛連長?”他和另一個戰士一直守着那位攝像,他的燒基本上已經退了,睡得沉沉的,對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毛連長自從被救上來心情一下子放鬆就有些迷糊,此時被抬着走了一大段路,也睡著了!
桑布沒有跟他多說,抬着毛連長到了車前,把毛連長抱上車,回頭就瞪了馮祥一眼:“還愣着做什麼?快開車!”
馮祥見狀不敢多問,跳上駕駛室就點火發動車子。他的車上已有傷員毛連長、病人小王和一名武警戰士,因為毛連長必須躺着,因此車上還有點兒擠。桑布過去交代了一聲:“用最快的速度送醫院,要是鄯善縣醫院不行,就送烏魯木齊去。”馮祥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桑布揮揮手讓他先走。
然後他面對眾人後退了一步,那意思很明顯:只剩下一輛車了,車上座位不夠,留下的人得分兩批走,而只要有一個人沒有出去,他這個帶隊的人就不能走。
戰士小肖沒有說話,學他的樣子也往後退了一步,很明顯,隊伍中的軍人現在只剩他一個了,他臉上的表情告訴大家,他得是最後一個撤離的。
林威廉和凌寧剛要開口說話,就被楚風打斷了:“這樣好了,我和桑布隊長留下,你們先走,等會兒再回來接我們。”
他看那幾人還猶猶豫豫地,急了:“快走,別浪費時間了,你們早點出發,車就能早點回來接我們!快,上車!上車!”
說著就把凌寧一把推上了車,其他人無奈,紛紛上車。王聰把剛才他們拿來的一些物資留下,一來車上拉不下,二來,怕留下的人需要,除此之外,他還把自己車上的礦泉水和方便麵各拿下來兩箱留下。
桑布抬頭看天,時間已近正午:“王聰,你小子給我好好開車,把人安全地帶出去。如果天色黑了,就先別進來,明天再進來接我們!”王聰應了,正要發動車子,凌寧卻又跳了下來。
“我真搞不明白,我們進來的目的是什麼?我們都還沒有達到目的,為什麼要出去?這一走,不就等於這次考察活動失敗了嗎?”凌寧質問道。
是啊,那輛車上有傷員,有病人,所以必須出去,剩下的這些人都好好的,雖然經歷了一次地震只有楚風擦破了一點皮,其他人都活蹦亂跳的,給養也沒有損失,為什麼要出去?其他人一想,也轉過彎來了。威廉和胖子相繼跳下了車,也不肯走了。
“快走!誰說從這兒出去我們的考察活動就失敗了?!這條路已經走不通了,我們得繞路走235國道,所以必須出去。再說,這裏餘震不斷,還很危險!”桑布隊長可沒有好聲氣。
凌寧卻絲毫不退讓:“如果是有大的餘震,就算我們在回去的途中,也難免被沙埋的命運。你看這一路的沙山,那麼高大,要是一旦崩塌下來,把人埋住的話就不是剛才那麼淺了。要說危險,回去也一樣危險。那邊崖下,我們發現了一座佛塔,說不定這裏有古西域某個國家的遺址,面對這麼重大的發現,我們什麼都不做,就這麼空手而返,這像話嗎?”
林威廉早就對那佛塔心癢難耐了,可惜剛才只顧救人,竟來不及看上一眼,此時聽凌寧說的有道理,頻頻點頭:“是啊,是啊!說不定,我們能在這裏找到一個震驚世界的發現哩!”
楚風見他幫腔,瞪了他一眼,他頓時諾諾。
楚風何嘗不想去考察一下崖下的佛塔,他還對那密道感興趣呢,可是,眼見桑布對此諱莫如深,他不想強人所難。
“什麼佛塔?”這次是桑布愕然,他對這一片區域非常熟悉,就是不知道,還有一座佛塔。
“你不知道?”連楚風都意外,看見桑布打開密道的那一剎那,他就知道了前一天晚上桑布的去向。他以為佛塔和密道是一體的,也屬於桑布想要保守的秘密之一,因此他一直控制自己的好奇心,告訴自己要迴避,如果是桑布自己的家族秘密,那麼人家就有保留的權利。
桑布聽到這句話,被人刺中心事,以為楚風故意諷刺自己,老臉一紅,居然沉默了。
楚風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把剛才營救毛連長所經歷的事,告訴了桑布。
第二十七節地下密道
桑布一聽,低頭轉了幾個彎,然後猛地一跺腳,下了決心:“好,都不走了,我們去看看,那裏到底有什麼!”
說完,他上車去用對講機呼叫馮祥,馮祥還沒有走遠,一呼叫就聯繫上了,桑布讓他出沙漠后先把傷員和病人安頓好,然後就與張教授等人聯繫,報告自己等人在這邊發現了一處遺址,然後再回來接人。
馮祥雖然不知道計劃怎麼又起了變化,但卻什麼都沒問,專心做好自己的事。
這一下,剩下的這七個人都不出去了。大家先檢查了一下裝備、給養、車子的性能各方面都沒有問題。時已近午,太陽底下能把人烤出一層油來。現在雖然只是5月下旬,但沙漠中正午的地表最高溫度,已經達到了60攝氏度。沙子滾燙滾燙地,站不住腳。
桑布讓王聰把車停到一個背陰的地方,然後安排眾人,手提肩扛,把必備的物資搬到密道里去。
這一次大家是有備而來,都準備了照明設備,把個密道照得如同白晝。楚風注意到,這密道不是一個時期開鑿的。密道的四周都是黃粘胚土,經過夯實,顯得非常牢固。但在有些地方,卻隱隱地透出些艷麗的顏色來,雖被厚厚的黃土遮着,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些端倪來。
桑布這次沒有帶大家走老路直接去那片高台,而是三轉兩轉之後,帶大家到了一個比較空曠的場地。
等桑布用打火機把位於四周牆壁的油燈點燃,眾人才真正看清這大廳的面貌。待得眾人看清之後,卻又面面相覷。
原來這大廳中什麼都沒有。眾人原本心中所想,這桑布既然死守着這裏的秘密,如此神秘,總不外乎有什麼寶藏之類,結果卻是一間除了四周壁上八盞看上去有點年頭的油燈之外,空空蕩蕩一無所有的空屋子,不免有些失望。
楚風卻是個例外,他放下手中東西后,走到那油燈底下,把它上上下下看了個遍,這油燈只是普通樣式,不過大了點兒,有人們日常所用的塑料桶大小,卻只有那一半深,而且上寬下窄,目前,燈中之油還有一多半。他看完一盞再去看下一盞,如此不慌不忙地一盞燈一盞燈看過去,桑布也不管他,收拾起大家放下的東西來。
其他人見他看得仔細,以為真有什麼玄機,也跟在他身後。
楚風環顧這大廳,與密道一樣,有些地方也隱隱透出些色彩來。他搖了搖頭!
“覺得暴殄天物?”桑布不知何時,也走到他身後。
楚風點了點頭:“此處如果不出我的所料,應該是一處古迹,卻被近代的人破壞掉了,他修復了此處的工程,卻抹殺了原有的珍貴遺存,確有暴殄天物之嫌!”
“這是我爺爺乾的!”桑布坦承,“他就是你們所說的黑喇嘛丹畢,狡兔三窟,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黑戈壁的碉堡山的時候,又有誰知道,他在此處修了一座地下堡壘?!”
桑布的語氣中有自豪,也難怪,這黑喇嘛丹畢雖說有人批評他殘暴,但對蒙人來說,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英雄人物。在崇尚英雄的蒙古人看來,有這樣一位英雄的祖先,確是值得自豪的事。
看見楚風等人疑惑的目光,桑布知道人家是覺得這輩分對不上:“我爺爺53歲才有的我阿爸,他去世的時候,我阿爸還小呢!這裏原是一處古代墓葬,被我爺爺發現后,覺得可以利用它錯綜複雜的墓道,就改建了它,此前墓葬里的東西全被他扔了,沒想到,不久之後,這裏又做了他的安息之所。”桑布有些無奈地說,此時的他,對考古事業非常的熱愛,也不能接受當年自己祖父的所作所為,但卻不好說什麼。
“他死後,留下了地圖,阿爸、我,從小就要認這地圖,要來這裏認路。”桑布的話,解釋了他之所以對此處十分熟悉的原因。他走到一盞油燈下,指着油燈說:“這盞燈就是去爺爺墓室的機關。那裏只有他的棺木,我知道他身前為人毀譽參半,但人都已經死了,我只想老人可以安靜地休息,不被打擾,所以從不對人說起這些,還希望你們能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說著,他舉起手中手電筒,碰了碰那油燈底座,大廳西面一面牆響起了機關開啟的聲音,僅容一人通過的一個小門打了開來。
且不說,楚風他們在地底到底有什麼驚人的發現,就說此時在美國紐約,MG公司的總部,正有人談論着楚風的名字。
“老闆!那位楚教授目前可以確定是失蹤了!”
“哦?!怎麼回事?”
“他們進入了羅布泊地區,正好該地區發生了黎克特製6.4級地震,他們三輛車進去,只有一輛車載着兩名傷員出來,其他人均失蹤!”這個彎着腰,說話語氣畢恭畢敬的人,如果楚風在這,一定可以認出,這位竟然是MG公司總裁喬治!
另一位說話之人,臉總是躲在帷幕之後,沒有人能看清他的樣貌,唯一能肯定的是,那是一個年輕男人。
“哦,呵呵,他還真倒霉啊!”那男子似乎毫不在意。
“還有……”
“還有什麼?怎麼越來越沒規矩了,跟老闆說話也敢吞吞吐吐的!”那男子身邊站着一位白髮老頭,看上去與喬治有點像。他對喬治的態度就像訓小孩子。
“是!老闆,在他們失蹤之前,曾經遭遇謝廖夫的人的追殺。”
“哦,那老頭還是這麼毛糙!結果怎樣?”
“殺手兩次失手,後來也在同一地區失蹤!”
“哦,這下有趣了!沒有了吧?!”
“沒有了!屬下告退!”
等喬治出門而去,那老者才開口:“老闆,既然那人對我們很重要,為什麼我們不派人保護他?”
那男子笑笑,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揮了揮:“沒事,要是他那麼容易就被幹掉了,自然沒有資格參與這場遊戲!”
老者憂心忡忡:“老闆,這可不是遊戲……”
“好了!好了!老喬治,就知道你愛嘮叨,本少爺自有分寸,那位楚風,沒這麼容易掛的。再說了,那謝廖夫之所以派人追殺楚風,還不是他自認為自己兩年前得到的,就是完整的地圖,所以不想看到有第二個破譯地圖的人存在。不過,謝廖夫就算再豬頭,現在也該知道他兩年前得到的那些,是我故意放給他的,這樣一來,他不但不會再派人去殺我們的那位楚教授,反倒會把他當寶貝哩!呵呵呵!”男子笑得很得意,似乎對自己能輕易地玩弄對手與股掌之上非常滿意。
“老闆,您可不能大意,這謝廖夫的組織與我們鬥了上百年,從來是有輸有贏,他們不會白吃這個啞巴虧的!”老者深怕自己的這位天才主子大意失荊州。
“呵呵!”一提到這個男子就樂,“這位謝廖夫還真是長着豬腦子,少爺我略施小計,他就乖乖地替我在新疆探了兩年的路。唉,還真是!”他邊笑邊搖頭,似乎想不明白這位老對手的智商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低下!
那位老喬治還是憂心忡忡的勸說一番,什麼不可大意啊,小心反擊啊,等等,沒有什麼新意,男子聽得不耐煩,揮揮手讓他也退下。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后,“哼,耳根子終於清靜了!”男子愜意地伸了個懶腰,來到被幕幔遮得嚴嚴實實的陽台上:“嗨!喬,你都聽見了,你怎麼看?”
從幕幔後頭慢慢走出一個人來,正是當初邀請楚風遠赴美國的華商首領喬老!
回到茫茫的沙漠之中,楚風現在正自顧無暇。原因無他,他現在正被綁成個粽子。
就在桑布開啟那扇門的同時,一群黑衣蒙面人持槍闖進了這個地下大廳。
一開始,大家都愣住了!這是在拍電影嗎?在這沙漠深處,沙山之下,無數錯綜複雜的密道之內的地下大廳,突然闖進來一群蒙面的持槍歹徒,拍電影都沒這麼橋吧!
桑布是裏面唯一一個有思想準備的人。他對匪首說:“看來,你的手下還真多啊!”
那人也不答話,卻走到楚風跟前,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好久。
楚風總覺得這雙眼睛很熟悉,卻記不起在哪裏見過。那人盯着楚風,卻回頭衝著胖子忽的一笑:“嘿,胖子,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好樣的,回去,一定好好賞你!”
胖、胖子?
楚風一臉震驚地轉頭看向胖子,卻見到桑布一臉的瞭然,胖子則一臉羞愧:“小風,對不起!”
與這聲對不起一起來到的還有後腦勺上的一記猛擊,楚風眼前一黑,便軟軟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