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沃克菲爾太太。”
聲音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輕柔地呼喚着她。尼柯爾還沒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沃克菲爾太太。”
這一次,聲音大些了。尼柯爾努力睜開自己的眼睛,回憶自己現在身在何方。她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箱體裏產生的泡沫令她十分舒服,記憶慢慢恢復了:新伊甸園,拉瑪,返回太陽系。這一切難道只是個夢嗎?
尼柯爾終於睜開了眼睛,醒來后的最初幾秒她很難將注意力集中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看清了那個弓着身子、穿着護士服的人,那是她的媽媽。
“沃克菲爾太太,”那人說,“該醒了。我們得準備會晤的事了。”
尼柯爾嚇了一跳。“我在哪兒?我媽媽在這兒幹什麼?”她馬上就想起來了,“是機械人。在這兒有五種仿人類機械人,母親的形象是其中一種——健康的阿納薇·提阿索機械人形象。
尼柯爾慢慢從床上撐起,機械人用手扶着她。經過漫長的睡眠后,這個房間看上去沒什麼變化。“我們現在在哪兒?”要爬出床時尼柯爾問。“我們已經完成了加速進入你們太陽系了。”機械人回答,“再要半年的時間我們就可以進入火星軌道了。”
尼柯爾活動活動自己的身體。還好,肌肉沒出現什麼異樣。離開諾德前,鷹人就告訴了他們每個睡眠箱體內都有特殊電子部件,它既可保持每個人肌肉的正常活動、防止生物系統的萎縮,也可監視所有主要器官的健康狀況。尼柯爾沿床邊的梯子爬下,站在地板上伸伸雙臂,活動着自己的身體。
“你覺得怎樣?”機械人問。這是阿納薇·提阿索017號機械人,它的編號明顯地標在制服的右肩上。
“不錯,”尼柯爾回答,“不錯,017號。”
她仔細打量着這個機械人,其外形確實像她媽媽。
離開諾德前,尼柯爾和理查德就查看過全部機械人模型,但進入睡眠前他們只見過本尼塔·加西亞機械人。其它的所有機械人都在漫長的太空飛行中製造、測試。
“太像我媽媽了!”尼柯爾情不自禁地感嘆到,深深地佩服不認識的拉瑪藝術家的偉大傑作。“他們按照我的建議對所有機械人模型做了改動,真是太好了。”
尼柯爾聽到遠處有腳步聲朝她走來,她轉過身看見了第二個也穿着白色護士服的阿納薇·提阿索017號。
“009號被指定協助完成最初的程序。”站在尼柯爾旁邊的提阿索機械人說。
“被誰指定?”尼柯爾問。她努力地回憶着她和鷹人有關叫醒程序的談話。
“按照預先就編輯好的計劃指令執行命令。”017回答,“你們人類全部蘇醒后,我們將聽從你們的指揮。”
理查德很快就蘇醒過來了,但在下梯子時顯得有些笨拙。兩個提阿索機械人走過去扶住他,以免他摔倒。看見妻子,理查德非常高興。他和尼柯爾久久緊緊地擁抱親吻着。
理查德打量着尼柯爾,開玩笑地說:“你看起來依然年輕。灰發多了,不過還有幾縷黑髮。”
尼柯爾笑了,又能和理查德在一起說話了,真好!
理查德接著說:“順便問一下,我們在那些瘋狂的棺材裏躺了多長時間?”
尼柯爾聳聳肩回答:“不知道,我還沒問呢。我醒來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叫醒。”
理查德轉向兩個提阿索機械人:“你們兩個好心的女人,知道我們離開諾德有多久了嗎?”
“你們已經睡了旅行者時間19年了。”009號回答。
“旅行者時間?這是什麼意思?”尼柯爾問。
理查德笑了:“這是相對論的一種說法,親愛的。時間只有在有參考系時才能有所表達。這是指在拉瑪里已經過了19年了,但這一時間只適合於……”
“別說了,”尼柯爾打斷他的話,“我睡了這麼漫長時間,醒來后不是為了聽你講相對論課。你以後再告訴我這些吧。我有個更重要的問題,我們該按什麼程序叫醒孩子?”
理查德猶豫了一會兒說:“我有個建議。我理解你急於見到孩子的心情,我也一樣。但我們為什麼不讓他們多睡會兒呢?很顯然多睡幾個小時不會傷害他們……我倆有很多需要商量的事,孩子們的教育計劃等等,也許我們還真應該重新認識認識自己呢。”
尼柯爾確實想馬上和孩子們說話,但她的邏輯思維卻告訴她理查德的建議是正確的。對於醒來后的一切,一家人只做了個不太完善的計劃,因為可能出現很多當時意料不到的事。在孩子們醒來前計劃好一切可能會容易些。
“好吧,”尼柯爾同意了理查德的建議,“只要保證每個孩子都安然無恙,這又有什麼不可呢?”尼柯爾邊說邊看了一眼第一個提阿索機械人。
“所有的監視儀數據顯示,你們的孩子在睡眠期間沒出現任何異常現象。”機械人回答。
尼柯爾回頭望着理查德,仔細打量着他的臉:這張臉老了,但還不是她想像的那麼糟。
“你的鬍子呢?”尼柯爾突然大叫起來。她發現她丈夫的臉修得乾乾淨淨的。
“昨天你們睡覺時,我們為每個男人颳了鬍子,修了面。”009號回答,“我們還為每個人理了發,洗了澡——這都是根據預先設置好的程序來執行的。”
“每個男人?”尼柯爾重複機械人的話,有些糊塗了,然後又自言自語地說,“當然,本和帕特里克都該是男人了。”
她抓起理查德的手快步走到帕特里克床邊。通過小窗口看到了那張讓人吃驚的臉:她的小帕特里克已經不再是個小男孩了,他的身材明顯長高了,圓圓的臉也消失了。尼柯爾不出聲地盯着她的兒子。
“他的年齡相當於十六七歲。”017號看着尼柯爾疑惑不解的目光說,“本傑明·奧圖爾先生仍然比他大一歲。當然他們的年齡只不過是大概年齡。離開諾德前鷹人已經給你們解釋了,我們能阻止你們每個人的衰老過程,但速度並不完全相同。我告訴你帕特里克·奧圖爾先生現在已經十六七歲是指他的身體內部發育情況。我們引用這個年齡只是指他們的生長、發育及衰老的平均狀況。”
尼柯爾和理查德在每個孩子床邊停下,通過窗口觀看着他們熟睡的孩子。尼柯爾迷惑地不停地搖着頭。
當看到最小的女兒艾莉已經變成了一個少女時,尼柯爾驚奇地說:“我的小孩們都去了哪兒?”
“我們早就知道會發生這一切的。”理查德平靜地說,絲毫不能理解尼柯爾作為母親的那種失落感。
“知道歸知道,”尼柯爾說,“但親眼目睹和體會是完全另外一回事,這種感覺還不是一個普通母親突然意識到兒女都長大成人時的那種感覺。發生在我們孩子身上的一切太令人吃驚了。在這過去的十一二年間,他們的智力、社會能力的發展都被中斷了。現在他們有成人的身體、孩子的思維。我們該怎樣幫助他們在剩下的半年時間裏為和其他人類的會面而做充分準備呢?”
尼柯爾完全糊塗了,不太明白鷹人曾經告訴過她關於她家庭的變化,或許這種難以置信的事完全超脫了人的理解和接受能力。
尼柯爾沉思道:“作為他們的母親,我要做的事太多了,而我們的時間那麼有限。為什麼我不在離開諾德前就將這些安排好呢?”
尼柯爾對孩子們的成長問題感到很憂慮,理查德站在一邊和兩個機械人聊着天。它們很容易回答了他所有的問題。通過交談,理查德對機械人的生理、心理能力印象特別深。理查德問它們:“你們中的每一個都有這麼強的記憶力嗎?”
“只有我們提阿索機械人才有你們全家的詳細健康史記載。”009號說,“但每個仿人類機械人都能記住大量的基礎數據。與人類第一次接觸后,有一部分數據會被刪去。當我們遇到其他人類時,儲存在我們數據庫里的所有與鷹人、諾德或你們醒來之前有關的全部數據、資料都將被清除,只保留你們的個人健康狀況資料——而這些資料也僅限於由我們提阿索機械人保留。”
尼柯爾一直就想着諾德,這時,她突然問:“你們現在還與鷹人有聯繫嗎?”
“沒有。”017號回答,“鷹人和其它諾德智力的代表們只是階段性地監督我們執行任務的情況。這是相當安全的。拉瑪一離開漢加我們和它們就沒有直接聯繫了。你們、我們還有拉瑪將一起單獨行動,直到任務完成。”
凱蒂站在穿衣鏡前打量着自己赤裸的身體。醒來已經一個月了,但她對自己身體的變化依然還感到陌生。她喜歡撫摸自己的身體,喜歡手指輕輕滑過身體時的感覺。晚上,她獨自躺在床上撫摸着自己的身體,感到興奮無比。
她媽媽向她解釋了這種現象。但第二、第三次談到此事時,凱蒂卻有些不自在了。
“手淫是非常私隱的事,親愛的。”一天晚飯前尼柯爾低聲對凱蒂說,“這種事通常只和自己最最親近的朋友才談。”
凱蒂很想和妹妹艾莉談談這事,但艾莉一點兒都幫不上忙。凱蒂從沒看見妹妹審視過自己的身體,一次也沒有。凱蒂想:“可能她根本就沒這麼回事,當然不想談。”
“你洗完澡了嗎?”凱蒂聽見艾莉在隔壁的房間裏問她。兩個女孩都有自己的卧室,但公用一個洗澡間。
“完了。”凱蒂大聲地回答。
艾莉用毛巾裹着身體進了洗澡間,瞟了一眼沒穿衣服站在鏡子前的姐姐。艾莉好像要說什麼,但欲言又止。她拿下身上的毛巾,小心翼翼跨過透明門,進了浴室。
隔着透明門,凱蒂看看自己的妹妹艾莉,又對着鏡子看看自己,比較着她們身體的各個部分。凱蒂對自己的臉和膚色很滿意,她是家中皮膚最白的一個,比她爸爸還白,但艾莉的身材卻比凱蒂好得多。
兩周后的一個晚上,凱蒂看完一些老雜誌后問尼柯爾:“為什麼我的外表像男孩?”
“這個很難解釋,”尼柯爾邊回答,邊把目光從正在看的書上抬起,“基因學是個相當複雜的學科,比洛雷戈爾·孟德爾最初想像的複雜得多。”尼柯爾覺得自己的話非常可笑,立即意識到凱蒂根本不可能明白。“凱蒂,”尼柯爾換了一種不那麼專業的口吻繼續說,“每個孩子都是父母基因的獨一無二的組合,這些特徵存在於被稱做基因的分子裏。每一對父母的基因有十億多種不同的表現形式,這就是為什麼同樣的父母生出來的孩子都不一樣。”
凱蒂皺起眉頭,好像期待着另一個答案。尼柯爾立即明白了,她用安慰的口氣補充道:“還有,你的身材並不像男孩子,用‘運動健美型’來說更確切。”
凱蒂指着坐在那邊正用功學習的妹妹艾莉說:“從任何一個角度講,我一點兒也不像艾莉。她有迷人的身材,她的胸部比您還要豐滿圓潤。”
尼柯爾很自然地笑了:“艾莉的身材確實很迷人,但你的也恰到好處,只不過有簡單的不同罷了。”尼柯爾又回頭看自己的書,想結束這個話題。
過了一會兒,凱蒂又說:“我看的這些雜誌里很少找到有和我一樣身材的。”她舉起她的電子記事本,但尼柯爾沒看她。“您知道嗎,媽媽?”凱蒂繼續說,“我想鷹人在我的床上出了什麼控制錯誤,我接收到該給帕特里克和本的荷爾蒙。”
“凱蒂,親愛的。”尼柯爾回答,終於意識到女兒為身材所困,“很顯然,你是按照一受孕你就有的基因成長的,聰明、可愛。多想想你的長處會覺得好受些,不要對自己的不足過於苛刻,你也別指望自己會變成另外的一個人。”
從長眠中醒來后,母女倆之間的對話都是這樣。凱蒂覺得她媽媽不理解她,總是給她開講座,告訴她些名言警句,比如“生活不僅僅是自我感覺良好”等等就是常掛在凱蒂耳邊的一句話。還有,她媽媽常流露出對艾莉的讚賞,什麼“艾莉是個多好的學生啊,她起步還很晚……”“艾莉總是樂於助人。”“為什麼你就不能對本耐心點兒,像艾莉一樣呢?”。
凱蒂有天晚上躺在床上,暗自想着,不住地嘆着氣。她剛和妹妹吵過架,而媽媽總是責怪她。“原來是西蒙娜,現在又是艾莉!我和媽媽從來就沒有機會交流,我們太不同了,我最好停止和她爭執。”凱蒂悶悶地想,“好在有些事我不需要她的幫助。”她撫摸着自己的身體。
離火星還有六周的一天晚上尼柯爾說:“理查德。”
“嗯,嗯。”他慢慢地回答,已經睡著了。
“我很擔心凱蒂,”她說,“我很高興其他孩子進步很大,特別是本。但我真的很擔心凱蒂。”
“你究竟擔心什麼呢?”理查德說,一隻手撐着頭。
“多半是她的態度。凱蒂很有點以自我為中心,脾氣很急,對其他孩子缺乏耐心,連帕特里克都讓她煩。她常就一些沒意思的問題與我爭吵。我認為她現在一個人呆在房間裏的時間太長了。”
“她只不過無聊、枯燥罷了。”理查德回答,“尼柯爾,有一點可別忘了:生理上她已經是個20歲的年輕女子了,到了戀愛、獨立生活的年齡。這兒沒有她的同齡人……你得承認有時我們對她還像12歲的孩子那樣。”
尼柯爾沒說什麼。理查德撫摸着她的手臂說:“長期以來我們就知道凱蒂是最敏感、最容易激動的孩子。真不幸,她太像我了。”
“但你能把注意力集中在你感興趣的課題上,”尼柯爾說,“凱蒂缺乏建設性更具破壞性……真的,理查德,我希望你能和她談談。我很怕我們遇到其他人類時會出亂子。”
“你想我能對她說什麼呢?”理查德沉默了一會兒說,“告訴她生活並非一個刺激接着另一個刺激?為什麼我該告訴她邁出自己的房間,走出她的幻想世界呢?她的幻想世界可能更有意思。對一個年輕女子來說,不幸的是新伊甸園裏沒有讓她激動的東西。”
“希望你能理解。”尼柯爾回答,顯得有些生氣,“我需要你的幫助,理查德。凱蒂對你要好得多。”
理查德又沉默了。他不耐煩地說:“好吧。明天我帶凱蒂去划水,她喜歡這個,然後再告訴她要考慮考慮家中的其他人。”
“非常好,棒極了。”理查德看了看帕特里克的筆記本說。他望着坐在對面的帕特里克,繼續說:“你學得相當快,很有數學天賦。新伊甸園裏有其他人類時,你就可以學習大學課程了——至少可以學習數學和物理等課程。”
“但媽媽說我的英語不太好,”帕特里克說,“媽說我的作文像小孩子寫的。”
尼柯爾從廚房走出來,聽到了他們的說話,便說:“帕特里克,親愛的。加西亞041號說你作文寫得不夠認真。我知道你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學完所有的課程,但我不想讓你在看到其他人類時覺得難為情。”
“不過我更喜歡數學和物理。”帕特里克爭辯道,“我們的愛因斯坦機械人說可以在三周或四周內教我學習微積分——如果允許我不學這麼多課程的話。”
他們正說著話,前門突然撞開了,凱蒂和艾莉衝進來。凱蒂的臉上容光煥發。“對不起,我們遲到了。”她說,“但今天我們過得棒極了。”她轉向帕特里克,接著說,“我自己駕駛快艇橫穿了莎士比亞湖,我們把加西亞機械人留在了岸邊。”
顯然艾莉的臉上沒這麼高興,看上去還有點生氣。“你沒事吧,親愛的?”尼柯爾對小女兒說。凱蒂正津津有味地向家人講述她們在湖上的冒險行動。
艾莉朝媽媽點點頭,什麼也沒說。
凱蒂還在炫耀她的冒險故事:“最激動人心的是我們在波浪上快速駕駛着遊艇穿越湖泊。嘣——嘣,波浪把我們一次一次地彈起,有時我覺得自己在飛。”
過了一會兒,尼柯爾說:“那些船可不是玩具!”她招呼全家人坐在喂桌邊,準備吃晚飯。
本在廚房裏用手抓沙拉,最後一個入座。
一家人都坐下后,尼柯爾問凱蒂:“如果船翻了你怎麼辦呢?”
“加西亞機械人會來救我們的。”凱蒂傲慢地回答,“三個加西亞機械人在岸邊看着我們……那畢竟是它們的工作。另外,我們都穿了救身背心,我還會游泳。”
“但是你妹妹不會!”尼柯爾很快地說,聲音相當嚴厲,“而且你知道如果掉進湖裏她會嚇壞的!”
凱蒂正要和她媽媽爭吵,理查德趕快插話改變了話題。一個月前拉瑪就進入了火星軌道,然而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有人將從地球上來與他們會面,因此整個家庭都顯得煩躁不安。尼柯爾一直以為一進入火星軌道他們就將和人類朋友相逢。
晚飯後,一家人來到理查德的小觀察站里觀察火星。這個觀察站與拉瑪所有的外部感應器相連。本特別喜歡和理查德一起觀看這些,並自豪地指出哪兒是塔塞士火山區,哪兒是水手大峽谷以及兩年前海盜太空船第一次降落的克萊斯地區。
“如果其他的地球人不來怎麼辦?”凱蒂問,“媽媽,這次請給我們一個直接的回答,畢竟我們不再是小孩了。”
尼柯爾沒有理會凱蒂的挑釁。“如果沒記錯的話,我們的計劃是在火星軌道上等待半年。”尼柯爾說,“這期間我們如果見不到其他人類,拉瑪就將向地球方向駛去。”停了會兒她又說,“你爸爸和我都不知道到時會發生什麼。鷹人說如果要動用緊急計劃,他會通知我們的。”
牆上的大顯示屏上顯示着火星自轉的不同畫面。房間裏格外安靜,大家都不出聲。
“地球在哪兒?”本問。
“火星後面離太陽很近的那個行星。”理查德回答,“還記得嗎,我在這個電腦里給你看過的行星隊列?”
“我不是這個意思,”本很慢地說,“我想看到地球。”
這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請求了,然而理查德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曾多次帶全家人來這兒,孩子們對火星夜空中的那股藍光更感興趣。“這個距離還看不清地球。”理查德邊說邊在數據庫里搜尋正確的感應輸出,“事實上,地球看上去很像其它的明亮物體,比如天狼星。”
理查德還是無法說清楚。於是,他將地球的位置定在確定的天文區,然後移到圖像中央,周圍的背景便黯然失色。此時,所有孩子都全神貫注地觀看着。
“那個行星是他們的家。”尼柯爾想。房間裏的氣氛讓她感到迷茫。“他們從沒去過那兒,但依然關心着那兒。”盯着那個明亮的小物體,對地球的記憶一下湧上尼柯爾的心頭。她變得異常想家,渴望回到那片擁有無數美好事物的蔚藍世界去。她站在孩子們身邊,伸出雙臂將他們緊緊地擁入懷裏。淚水打濕了她的雙眼。
“無論我們身在宇宙何方,”尼柯爾溫柔地說,“無論現在還是以後,那個藍色的星球永遠都是我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