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緣來

第2——3節:緣來

第2節:緣來(1)

讀《怡殤》是一個雲淡風輕的下午,其實,這也是一篇雲淡風輕的文章。這也是為什麼在前面"平淡"這個詞彙不斷使用的原因。雖然,作者將女主角設定成了一個可以像仙人掌般適應環境,隨遇而安的性格,她也很好地融入了那個社會,沒有絲毫的不適。可是,行文中,依然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那種淡然。別人寫文,無不求能將讀者完全吸引,使之身臨其境,與主角同喜同悲。這篇文,乍看之下也是如此,偏偏是越看下去,越覺得是在看戲,看一出完全與自己無關,卻又隱約吸引着你牽挂的戲。

誰也不是這文章的主角,大家都只是看客,看着那一段歷史按照它原有的樣子,繼續下去。有時我們或者因為主角的悲哀想去變更它,然而,那種發自於心的淡然,讓你無力。最終,還是讓它保持原狀。正是這淡然旁觀,使整篇文章始終處於"冰泉冷澀弦凝絕"的狀態,沒有"此時無聲勝有聲",也沒有"銀瓶乍破水漿迸"。始終都是那樣,凝滯着,無法改變。於是,在這淡然的凝滯中,那牽挂便一絲絲的滲入心底,如一杯清茶般飲入口中,不知不覺間成了你的一部分。《怡殤》,也就這樣深深地記在心頭了。

前言

我是個不成功的穿越者,從到了這個時代以後就失去了自我,我努力在這循規蹈矩的世界循規蹈矩地活着、見證着,不想也不能改變什麼。沒有一觸即發的愛情,沒有驚世駭俗的故事,我只是歷史的一個番外篇,不算正史,也不是戲說,只是紀念一段相濡以沫而已。

緣於今生篇

緣來

人生若只如初見,不可避免

我叫王雅柔,留學東瀛近五年,漂泊的歲月已近尾聲,預備還鄉的日子裏最後地努力着。我是個如仙人掌般努力適應任何境遇的人,從不刻意掙扎卻又似乎總在掙扎,生活在平淡中挑戰。歸國前的某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樣在日曆上劃掉一天,關上燈準備睡覺……

怎麼回事?外面怎麼這麼亮?對面正在拆樓房,但是晚上應該停工了不是么?忍着困意,我慢慢爬起來想看個究竟,可是撩開窗帘,只看到滿眼綠色柔和的光,還伴隨着一陣嘈雜的聲音,像是人聲,又像是樂聲,越想聽清越聽不清,光源在哪裏?聲源又在哪裏?這麼想着,我漸漸失去意識,也許睡著了,也許我本就在夢中吧……

"啊!!!"一聲尖叫響徹雲霄,這人真是中氣十足啊,跟帕瓦羅蒂來段二重唱,絕對夠震撼。這就是我醒來時的第一個想法。周圍怎麼這樣亂?我怎麼了?我一個人住的,哪來這麼多人聲,我努力想睜大眼睛看看四周,卻發現自己好像被什麼包裹着,頭上重重的,壓得我不得不把頭垂在胸前,身上很疼,鑽心地疼。有個人抓着我的右手,使勁攥着,對了,劇烈的疼痛就從這右手來的!

我已經意識到了周圍的不對勁,腦子卻迷迷糊糊地不能完全醒過來。強打精神動了動,我發現自己是坐着的,坐在一個很狹小的空間裏,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竟然是件紅色的綉服,上面金色的刺繡在周圍光亮的照耀下閃閃發光。我瞬間清醒了些,這不是我的公寓,我在哪兒?為什麼穿成這樣?我頭上怎麼了?為什麼抬不起頭來?

大概是感覺到我的動作,剛才的女高音再次發出比剛才又高八度的聲音:"小姐……小姐,動了!快!快把小姐扶出來!"

一句話讓周圍的聲音更嘈雜了,這份兒亂的!難道我被劫持到菜市場了?小姐是什麼?怎麼是中國話?是我太想回國出現幻覺了?

我這邊正用勉強清醒的意識思考着,身體已經被很多隻手連拖帶拽地從那個小空間拖了出去,我想自己站起來走,可是身體好像不聽我的使喚,一出去就癱倒在地,後面一個人及時接住了我,那個扶住我的女孩讓我靠在她懷裏,一隻手還牢牢地托住我的右臂,顫抖的聲音喊着:"小姐,您再動一動啊!"

又是小姐?應該是跟我說了,那我到底在哪兒,我到底是誰?幹嗎矇著我的臉?使出吃奶的力氣抬起左手,慢慢地揮了兩下,終於揮到了我眼前矇著的那塊布,隨着布慢慢滑下,很多張慌亂的臉出現在我面前,"你們是誰?"我心裏喊着,可是發不出聲,只知道他們個個都穿得花團錦簇、閃閃發光的。

還不等我看清眼前情況,身體一輕便被人抱了起來,抱進屋子放到一個硬邦邦的床板上,然後一個白鬍子老頭來到我面前,托着我的右手,我這才看到,手腕竟然在流血!老頭一邊上藥包紮,一邊跟他旁邊一個也穿着紅衣服的人說著什麼,我很想聽清,可是意識一陣陣模糊。便是手上的疼痛也不去管它,先睡一覺吧。

據那個女高音說,我醒來已經是三天後了,手上的傷是我自己割的,而自殺的場地,便是那天的狹小空間——花轎!女高音嘰嘰喳喳似乎想要把一輩子的話說完,我擺擺手示意她停下,抬起頭仔細看着我現在所呆的屋子,繃著綠紗的格子窗,掛着描紅綉金帳子卻硬硬的床,床帳子上五顏六色精緻的香荷包,還有鏤花雕雲的紫檀木柜子……

第3節:緣來(2)

震驚、恐懼、不知所措、難以置信,這些情緒攪合在一起的知覺就是沒有知覺。雖然我不是個無神論,雖然我很喜歡看奇幻的小說電影,雖然我也相信這世界無奇不有,但都是那種局外人的相信,要我融入某個小說當中身臨其境很容易,要接受小說里的場景近在眼前實在太難了。我只覺得腦子裏嗡嗡地響着,手心腳心都是濕涼的汗。

轉頭看向眼前那個大眼睛的小姑娘,就是那個女高音,我猶豫地問了一句:"你,叫什麼?"沒想到一句話竟引來了她又一輪的高音轟炸:"小姐!您怎麼了?奴婢是小喜兒,您不認得奴婢了?小姐您別嚇唬我,嗚嗚……"

她跪在我榻前哭得越發凄慘,我不禁有些慌亂,伸出左手拍拍她的肩說:"你,你別哭。不瞞你說,不只不記得你,連我自己是誰也不記得了,你別害怕,可能,嗯,也許過幾天就好了也不一定呢,別哭了,跟我說說我的事情好不好?"

她慢慢安靜下來,抬起頭,眼睛鼻子哭得紅紅的,看到我微笑地看她,剛止住的眼淚又涌了出來。"這倒是個實心眼的丫頭。"我暗自想着。

小喜兒抽抽噎噎地講了一個時辰,我對自己的處境大致有個了解了:我是兆佳·雅柔,皇帝指婚給十三皇子的嫡福晉,父親是從一品的兵部尚書馬爾漢,如今是康熙四十一年,三天前與十三皇子奉旨完婚,卻在下轎的時候被發現割腕自殺在花轎里。至於這小喜兒,是我在定嬪娘娘那裏做宮女時便侍候我的,感情極好,按規矩嫁給皇子可以帶一個丫頭,便帶了她出來。我了解的,大概就是這些了。

聽完"我"的履歷,再看看那隻包紮好的手,我只覺得心裏亂糟糟的,使勁閉上眼晃了晃頭,再重新看這個環境,終於確認這一切不是假的。我穩了穩情緒,推說要吃東西就打發走小喜兒,然後走下床,開始慢慢在這屋子裏轉悠。逃之無門便惟有安之若素,只是這麼高貴的身份居然簡單地落在自己身上,確實有點不可置信。

十三阿哥啊,大概就是那天那個穿紅衣服的人了,可惜沒看清楚這個三百年後還能萬人迷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樣子。說不定不堪入目呢?不然這個雅柔又怎麼會自殺?遺憾的是不能把這獨家資料傳到二十一世紀,就算傳過去也不一定有人信。

一邊兀自胡亂想着,一邊用手輕輕拂過那些古典家什。當我走到梳妝枱前,一伸手觸到鏡子,不禁怔住了,鏡子裏的臉跟我原來的相貌有八分像,還是一樣普通的雲淡風清的臉,只是下頦尖了很多,眉眼間有一絲揮不盡的洒脫和沉靜。顯見得是大戶人家小姐,保養得還算好,此時不施脂粉,應該也可以算是清秀,不過身量小了些。我仔細想了一下,是了,這兆佳氏此時應該只有十三歲上下吧,可憐稚氣未脫就嫁作他人婦了,如今這付皮囊里換了是我,倒也不知以後的日子是福是禍。想到這我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回過頭,卻看到門口不知幾時竟多了個人,和我一樣怔怔地站着……

月白的綾子襖,腰間繫着石青色腰帶,帶上掛着一個黃色的荷包和一塊白色的玉佩。不用想,能這樣站在這裏的,自然就是那個必須要出場的十三皇子了。看他的樣子,左不過十六七歲吧。寬臉盤,闊闊的額頭,單眼皮,幽黑的眼不怒自威,通鼻樑,略厚的嘴唇,整張臉隱隱透着一股文氣。要按現代的審美標準來說,應該說是周正,帥氣就免了。身材倒是過人的魁梧高大,也許這就是滿人的本色吧。

"咳咳……"他輕咳了兩聲,又說了一大串我聽不懂的話,我這才醒過來,微微沖他笑了一下,遇到聽不懂的話就笑,這是我在國外養成的習慣。他一怔,把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這下我倒窘住了,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你,可以說漢人的話么?"

他皺眉,上下打量着我,半晌才開口:"怎麼你不懂滿文?"

"是。"我說。

"這怎麼可能?原先在定嬪娘娘那裏,你會說的啊?"

聽了這話,我腮上作燒,額上開始冒汗了,慢慢低下頭,囁嚅着:"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說罷悄悄抬眼看了看,只見他瞠目結舌地站在那裏,臉上陰晴不定地變幻着顏色。我渾身都是汗,感覺自己很怕他。也許是很怕這個世界,其實就連對小喜兒說話,我也是謹慎得很的。言多必失,在這個到處是規矩、步步講禮數的社會,我還是盡量少說話的好吧。

尷尬的氣氛在我跟他之間悄悄盤旋着,突然他大步竄到我眼前,又後退了半步,端詳了一會,方說道:"你的手,呃,身子可大好了?"見我輕輕點點頭,又說:"我們還有家禮沒有補過,皇父特別恩典等你醒了再說,看你這樣子,怕是禮數也不記得了,嗯?"最後一句是詢問、不解還有懷疑的語氣,我只覺得心一顫一顫的,越發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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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入夢之怡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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