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拿了一個計算器打出價格給我們看,三百一十元。
石川拿了錢,向首飾專櫃走去。不同材質的首飾擺放在櫥櫃裏,在燈光的照耀下光彩奪目。導購看見她在端詳首飾,立刻上前熱情地推銷。
我越來越看不明白了,“石川,你不會剛賣了金子又買金子吧”。
“買玉。”她回過頭來對我說,“明天馮蕭生日,叫你過來就是想讓你幫我挑一下禮物,哎——你來看看這塊玉怎麼樣?”
“什麼?明天馮蕭生日?”我和馮蕭一個寢室都沒有聽他說起,石川怎麼知道。
她羞澀地一笑,“我偷偷看他的入學登記表知道的”。
導購問:“是要送給男生嗎?”
石川甜蜜地點了點頭,失去耳墜的難過被更為巨大的幸福所取代。
“男戴觀音女帶佛。”導購從櫃枱裏面拿了一個玉觀音進行推薦。
石川愛不釋手,“你看這個怎麼樣?”
那尊玉觀音遍體通透,色澤青翠,“不錯”。
“多少錢?”
“打完折后是五百八十八。”
石川將剛剛賣金耳墜得到的錢取了出來,又拿出錢包,湊夠了五百八十八。她把空空的錢包給我看,“還剩五十塊錢,堅持到月底!”
回到學校后,在寢樓下石川拿出了包裝好的玉觀音遞給了我,“余言,你可以幫我把禮物送給馮蕭嗎?”
“你怎麼不親自送?”我有些疑惑。
她忸怩了半晌,忐忑地說:“我怕他不接受。”她忐忑而又緊張的樣子,忽然讓我想起顏晴當初送狼牙給我的模樣。那枚狼牙我一直帶在脖子上,直到分手后我才取下來放進抽屜里。
回到寢室我拉開抽屜,在一堆亂七八糟的小物品裏面尋找狼牙的身影。很多時候我都會對它視而不見,然而,這一次當我想找它的時候,卻遍尋不獲,它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自從離開顏晴之後,與她有關的一切物品都在逐漸遺失,就像……我們也會慢慢地把彼此遺忘。
黃昏時分,馮蕭才回到寢室,他笑嘻嘻地脫掉身上汗水淋漓的球服扔向我,我低頭躲了過去。
“別鬧,有好東西給你。”
“什麼東西?”他來了興緻,光着膀子坐到我對面,他雖說瘦,但卻肌肉勻稱。
我將包裝盒遞過去了,“石川送你的生日禮物”。
“我不要。”他看也不看直接退給我,“我都沒有打算過生日,所以禮物就不收了吧。”
我心生不悅,石川的辛苦他看都不看就直接否決了,“哎,你好歹打開看看再說。”
他打開首飾盒,拿起玉觀音看了看后又放回盒子,“已經看過了。喏——你還是幫我退給她吧。”馮蕭將盒子推了過來。
“你真狠啊,這樣直接拒絕多傷人心啊。”我把玩着玉觀音,觸手溫潤,“這是我和她一起去買的,為了給你買這個禮物,她連她媽送的金耳墜都賣了。你也應該有聽說,她父母離異,她媽媽送她的耳墜意義有多麼重大。我覺得你還是收下比較好。”
馮蕭沉默了片刻,默默地接受了。
晚上李明耀和孔令方回來后得知馮蕭明天生日,吵吵嚷嚷着要馮蕭請客,他答應了。
熄燈后,照例舉行卧談會。話題不可避免地談到了青春期好奇而又朦朧的男女之事。
“余言,你不是處男了吧?”李明耀問。
“啊……我是!”
“切——誰信?”其他三個人紛紛表示質疑,“我們寢室裏面就你談過戀愛。”
“真的!”我賭咒發誓,他們才相信。
“哎……你們說那個是什麼感覺啊?”李明耀問。
現在輪到我和馮蕭孔令方槍口一致,對準了李明耀,“你天天泡妞,怎麼會不知道?”
李明耀大大咧咧地說道,“我倒是想獻身,只不過現在還沒獻出去嘛。”
最後,卧談會由李明耀同學做了總結陳詞,鑒於大家都是處男,為了推動社會和諧,接下來319寢室的主要工作是告別處男時代。
馮蕭生日,319寢室全體人員,外加王宇翔,夏冰,石川等人齊聚火鍋店。
火鍋熱氣蒸騰,將臉龐熏得通紅,氣氛熱鬧非凡。吃火鍋圖的就是熱鬧。飯後,接着熱鬧——一行人轉戰KTV。搶着麥克風的人一通聲嘶力竭的亂吼,唱的都是又吵又鬧的歌。沒有麥克風的人,在一旁划拳喝酒:五,十五十五,二十!五,十五十五,十……
忽然,一聲與火熱氣氛極不相容的歌聲響起,石川握着話筒蜷縮在沙發里,遊離在人群之外,盯着屏幕繾綣地唱:“他不愛我,牽手的時候太冷清,擁抱的時候,不夠靠近,他不愛我……儘管如此,他還是贏走了我的心。”
她唱得專心投入,瀰漫在包廂裏面熱鬧的空氣被輕易地感染成傷感。每個人都知道她喜歡馮蕭,但每個人也知道馮蕭有一個遠在千里之外的女友。她唱完歌后,將話筒仍在一旁,怏怏地如一株乾旱的水草。
氣氛有一瞬間的尷尬,只是一剎那的停頓,大家又繼續若無其事地划拳喝酒。夏冰過去攬住了她的肩膀,不說話卻足以傳達所有的安慰。一首歌的時間過後,石川端了一杯酒坐到馮蕭對面,一副豁出去的樣子,“來,我跟你喝!”
散場后,已經是深夜。
我們向寢室走去,一行人拉着長長的隊伍,石川一個人低頭默默地走在最後。
夏冰追上走在最前方的馮蕭,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送一下石川。馮蕭站在原地等着腳步踉蹌的石川,伸手想要去扶她,卻被推開了。石川拐進了一家避風塘,馮蕭也跟着進去了。
我們幾個男生相互攙扶着前進,附近的一棟房子二樓里透出斑斕的舞燈。李明耀醉醺醺地說:“你知道那棟樓是幹什麼的嗎?”
“廢話,飯店嘛!”一樓是一家麵館,刀削麵做得還不錯。
李明耀得意洋洋地說,“錯!那裏一樓是飯店,二樓是摸吧。”
“摸吧,你怎麼知道?”我不禁又看了一眼這棟不起眼的破房子。摸吧,我是聽說過的,在裏面十塊錢可以找個女人跳三首曲子,跳舞的時候隨便摸。
“馬有木說的。”李明耀躍躍欲試,鼓動我說,“余言,我們一起去看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