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對這樣一個有所耳聞而一直未見其實的場所,一直覺得它朦朧而又神秘,所以對任何一個男人而言都會有吸引力,而吸引力更多的是來源於好奇。我有想去看一看的念頭,可是,又覺得放不開,“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他做了一個鄙視我的表情,藉由酒後膨脹的膽子和分泌旺盛的荷爾蒙,以雄赳赳氣昂昂英勇而大無畏的姿態踏入了“溫柔鄉”。
那一夜,319寢室有兩個人夜不歸宿,馮蕭和李明耀直到天亮才回寢室睡覺。
等到馮蕭和李明耀醒來時,面對的是我和孔令方的嚴刑拷問。我高坐在書桌上,而孔令方拿着拖把站在我的身後,擺足了架勢,我把手在桌子上一拍,“升堂!”孔令方配合地將拖把搗得嘟嘟響,“威武……”
馮蕭和李明耀含着笑意看着這陣勢,“喲,還要進行審訊啊”。
我忍住笑意,板着面孔故作嚴肅,“犯人馮蕭,從實招來,昨夜作何勾當?”
“什麼都沒做。”馮蕭從床上坐了起來,一臉無辜。
“孔令方同學,你信嗎?”我問。
“不信!”孔令方非常給力地斬釘截鐵的回答。
“聽到沒,連孔令方這麼單純的人都不相信你的鬼話。”我敲着桌子,故作冷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老實交代昨天幹了什麼勾當?”
馮蕭一臉無奈,百口莫辯,“昨晚陪她去買了一杯奶茶,後來就去了河邊,在河邊坐了一夜”。
“只在河邊坐了一夜,什麼都沒做?”我不由得表示我的疑問。
他連連點頭,一副沉冤昭雪后感激涕零的表情。
“好吧,姑且相信你。”我轉移審訊目標,再次拍了一下桌子,“犯人李明耀,從實招來,昨夜作何勾當?”
李明耀將雙手枕在腦後,大腿蹺在二腿上,微微眯着眼睛,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我呀,昨天是真的艷遇了”。
我們其他三個人立刻來了精神,催促着他快點說,李明耀仍沉浸在旖旎中,“昨晚,我進了摸吧,裏面黑乎乎一片,舞池裏面都是摟摟抱抱跳舞的男女,三首歌跳完之後,燈光才會打開亮那麼一會。不一會有個穿黑衣的女人來問我要不要一起跳舞,她身材不錯,我就跟她一起走了。舞池裏面人很多,燈光又暗,媽的,那哪叫跳舞,就是兩個人摟在一起相互摸,上下其手。我本來還不敢,不過那個女人好猛,一上來直接對我下手,不停地摸我,撩得我火起,我也就只好不停地摸她。”
正說到精彩的地方,李明耀忽然停了,估計在回味美妙的滋味,我們三個人聽得口乾舌燥,焦急地追問,“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她覺得我很青澀,問我是不是第一次來,我就老實交代我還是處男。她帶我去了她的房間。然後……不但沒找我收錢,走的時候,她還要封個紅包給我。不過我沒要。”
我們故作痛心疾首,為李明耀同學的失身。他不屑地說,“你們這是嫉妒,嫉妒!”
這幾天馮蕭有點悶悶不樂。他的內心在掙扎,該如何面對兩個人的愛情,又該何去何從,何以抉擇。我知道他在煩憂何事。
他問我意見,我說:“你和陳芸異地戀,太辛苦了,而且我也不看好,畢竟兩人分隔兩地,難以長久。而石川也是個不錯的女孩,對你也很好,我覺得你和她在一起更合適吧。”
“那你是希望我和石川在一起了?”
我點了點頭,補充道:“這些都是我自己的意見,我希望你能遵從你內心的決定,喜歡誰就和誰在一起吧。這樣的選擇才不會後悔。”
他給陳芸打了一個電話提出分手。電話剛掛斷,鈴聲就急促地響起。馮蕭並沒有接,我接起電話,聽見的是泣不成聲的哀求:“馮蕭,馮蕭……我們可不可以不分手?”
我心酸不已,將話筒舉在空中,“馮蕭,你的電話。”
他別過頭,一口回絕,“我不接。”
她的哀傷沿着電話線傳來,即便是跨越千里,也沒有消減。我和她何其相似,依舊眷戀着對方但卻被無情的拋棄。我心有戚戚,亦覺得內疚,是我一手撮合了馮蕭與石川,致使他與她的分離。
我默默的聽着她的哭泣,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許是哭累了,她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悲傷也隨着淚水宣洩而盡,末了,她掛斷電話之前說:“謝謝你。余言。”
“不用謝。”我輕聲地自語,這句話她已經聽不見,在她的人生里,我是最不用謝的那一個。
後來她仍是常常打電話過來,馮蕭從來不接,我也盡量避免接到,更多時候接聽電話的是李明耀,閑聊之餘她會不經意地打聽一下馮蕭的近況。
臨近五一之前,李明耀又在和陳芸講電話,不過這次,他竟然將話筒遞向馮蕭,“陳芸說五一放假來找你”。
馮蕭自顧自地脫衣服往床上爬,完全沒有接電話的意思,“告訴她別來了,我不會見她的”。
李明耀拿着話筒像拿着一塊燙手山芋,不知該往哪裏放,最終硬起頭皮舉起話筒,“喂,美女……馮蕭說……喂?”看來陳芸是聽到了馮蕭的話,自己掛斷了。
馮蕭和石川去旅遊了,目的地是甘南藏族聚集區的桑格草原。
送走他們,我也背着行囊出發了。回望身後,已經漸漸地遠離了樓宇林立的城市,道路兩旁是視線越來越開闊的原野。天低雲闊,騎在自行車上,山野之間的風撲面吹來,呼啦啦像吹開心底的塵埃一樣,心胸驀地開闊,歡欣雀躍,而又懷着新奇的感覺。
馮蕭打電話過來,手機處於漫遊狀態,我拒接了他的電話。
“有事短訊。”我在手機上打字,他的短訊卻先到了——急事,接電話!緊接着電話迫不及待地打了過來。
“什麼事,這麼急?”他這個樣子弄得我也緊張起來。
“陳芸來L市了!”馮蕭嘆了一口氣。看來石川知道了這件事,正在吃醋生氣,馮蕭焦頭爛額,“她剛剛打我電話,讓我去接她。我人不在學校,我也不想再見到她,所以,余言,我想請你幫我接她,這兩天幫忙照顧她一下,然後將她送回去。”
“可是我也在路上啊。”我有些為難。
“你騎自行車走的,應該還沒有走很遠,再搭車回去也很快呀。”
“我想到了一個人——李明耀!”我愁眉舒展,“他昨天起來晚了,沒趕上,現在留在學校呢。”
“那就好了。我現在就給明耀打電話。”說著便掛斷了電話。
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看着遠方的山巒出神,愛或者恨都會令人勇敢,居然可以令人孤身一人,千里奔赴一座完全陌生且前程無望的城市。發了會呆,我騎着自行車繼續前進。
車輪不停地重複轉動,而路程卻不停地延展,不斷地回到原點,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前進。一路上,溝壑縱橫,那是千年萬年來,雨水沖刷土地,在大地上以恆久的耐心雕琢,劃破山川,留下道道傷痕。而這累累傷痕,卻彙集成了最動人的奇迹——黃河。
黃土地上點綴着綠色的植物,偶爾會見到大片大片的綠色原野,濕潤乾涸的眼睛。在這廣闊的天地里,彷彿所有的毛孔都被打開一般,泥土的芬芳,草木的氣息灌入身體,彷彿和天地融為一體。
傍晚的時候,抵達青海湖。休息一夜后,次日清晨,早早起來去遊覽青海湖。青海湖岸邊是大片大片的油菜,綠油油一片。來之前,我在網上搜索了青海湖的照片觀看,每年七八月份的時候金黃色的油菜花鋪滿了湖岸,山巒,道路,花開成海,襯着高遠澄凈的藍天白雲,美輪美奐,如若置身於夢境中一樣。
現在正值春季,油菜花尚未開放,路邊的野花迫不及待地趁機嶄露頭角,將青海湖裝點得絲毫不遜色。湖面上煙波浩渺,成群的候鳥在湖面上優雅地飛過,肆意而又優雅。群山懷抱,將這獨好的風景珍藏。
我沉浸在這令人震撼的美景中,過了很久才如夢初醒。
遇見一位鬍鬚斑白的喇嘛,每走一步,先跪倒在地,然後雙手前伸,上半身緩緩地俯下,以額頭觸地,他是在磕等身長頭,繞完一圈青海湖所花費的時間是三個月,風雨無阻。他的臉帶着歲月的滄桑,眼睛裏卻有着虔誠的堅定、質樸、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