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一看這架勢,立刻打圓場,“我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各位大哥多多體諒”。從自己的身上拿了一張百元鈔票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
彪哥面上的神色有所緩和,“還是這哥們比較會來事”。他伸手欲接,夏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我手上的錢奪了過去。
她沖我吼道:“說了不給就不給!”
彪哥和他的小弟徹底惱火了,一腳踹倒了衣架,發出“哐當“一聲巨響,圍觀的人都如驚弓之鳥一般遠遠地躲開了。夏冰發瘋了一樣抓起手邊的一個衣桿丟了過去,砸在彪哥的頭上,彪哥怒氣沖沖地伸手就要打夏冰。
我飛身一腳踹了過去,彪哥側身閃躲。我推了夏冰一把——快跑!夏冰衝出了包圍圈,而我完全身處混戰之中。混亂中面門突然挨了一拳,耳朵中一陣嗡嗡地作響。我只是反應躲閃慢了一些,肚子又被被踢了一腳,巨大的絞痛讓我的身體彎成了一隻蝦。我操你媽!緩過勁來的我抓了根掛衣桿,不管不顧地一頓亂打。斜剌里有個人拎着啤酒瓶沖了過來,看那架勢,顯然跟彪哥他們是一夥的。我做好了應變的準備,他要是敢用啤酒瓶砸我,我就敲破他腦門。不過等到沖近,看清對方后,我們兩個面面相覷,來者是馬有木,我們的同班同學!
他放下了手中的啤酒瓶,高聲喊道:“別打了,別打了!這是我同學!”
我們雙方就此罷手。
彪哥揉着挨了幾棍子的肩膀問:“這兩個人真是你同學?”
“是的。哎,你們之間到底是什麼情況,怎麼打起來了?”
“這妮子在這擺地攤,不交保護費!”彪哥一句話把事情說清楚了。
夏冰脖子一梗,“老娘就是不交!”
馬有木看了看我和夏冰一眼,拉着彪哥走到較遠一些的地方說話。過了片刻,彪哥將大手一揮,喊了一聲“走”,領着幾個小混混離開了。
“沒事吧?”馬有木走到我的身邊問。
“沒事!”我手捂着鼻子,哧溜哧溜地倒吸冷氣。
夏冰拿開我捂在鼻子上的手,查看傷口,失去了遮擋,鼻血流了出來。她手忙腳亂地拿出紙巾來擦,淚水在雙眸里流轉,如寒蟬凄切般哀婉,與她往日的強勢相比,這一刻的溫柔反倒讓我心慌意亂。
我調侃道:“不會哭了吧?我沒事呢,你看,又沒有缺胳膊斷腿,更沒有掛掉……”
她白眼一翻,把紙巾重重地摁在我鼻子上,痛得我齜牙咧嘴,“誰哭了?不是沒事嘛,自己擦去!”女人的臉,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今天幸虧碰到我,彪哥是我初中的哥們,後來當兵去了,可是練過的,剛才他都還沒怎麼出手,不然你今天可能就真的傷殘了。”馬有木心有餘悸說。“我剛跟彪哥說了,以後還可以繼續來這裏擺攤,不會再收你保護費。”
回到寢室后,室友見到我鼻青臉腫的樣子,義憤填膺地讓我帶路過去再收拾對方一頓。
孔令方在一旁焦急地勸說:“別衝動,打架這種事情被學校知道了會被處分的。”
李明耀冷笑着說道:“你他媽怕死不行不去就行了唄!真不夠意思!”
“我是為你好!”孔令方顯然被激怒了。
“算了。”我擋在李明耀和馮蕭身前,“別去了。你們的心意我知道。不過打架就犯不着了。”
馮蕭和李明耀總算平靜了下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夏冰依然堅持要去步行街繼續擺攤。
“你還真不怕死呀!”我在公寓門口撞見她拎着衣服向公交車站走去,數落她說,“在學校附近擺擺就可以了呀。”
春天的暖風輕輕地吹拂着裙擺,她不經意的笑比春風更溫暖,“在那裏擺比較賺錢啊,再說了,馬有木不是說不會找我收保護費了嗎?”
“錢串子,為了賺錢連命都不要啊!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你就先好好養傷吧。能用到你的時候肯定叫你。”她沖我揮揮手,瀟洒地上了公交車走了。
我叫上了馮蕭和王宇翔,去公寓裏的電子閱覽室對戰平台玩《魔獸爭霸》,等到肚子餓得撐不住才發現四個小時已經過去了。
我們出了網吧,在路邊攤叫了一碗炒麵。等待上飯的過程中百無聊賴地給夏冰打了一個電話,她的手機處於關機狀態。又向她的寢室打了一個電話,室友說她還沒回來。這麼晚還沒消息,我不免有些擔心。
飯端了上來,我漫不經心地吃着。馮蕭以風捲殘雲之勢掃蕩了飯後,看着我還沒動幾筷子的飯,說:“你怎麼神不守舍的?”
“我這叫細嚼慢咽!”我恢復嬉笑的神色。
“哎——那不是夏冰嗎?”樹影婆娑,夏冰和馬有木並肩走在路上。
馮蕭剛準備出聲叫她,我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她和馬有木在輕聲笑語,從我們身邊走過。進了公寓的大門后,馬有木將手上的袋子交給夏冰,又說了一會話才相互道別。
夏冰不讓我去陪她,原來是已經有人陪了。馬有木是本地人,又混黑社會,吃得開罩得住,有他陪自然是比我好多了。再說了,我也樂得輕鬆。
周五馬哲課,石川坐在我旁邊,悄悄問我:“你知道哪個地方可以賣金子嗎?”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一般金店應該都可以吧。你問這個幹麼?”
她撩起頭髮,在她的耳朵上帶着兩個金色的耳墜,“這個耳墜是我媽媽的,我考上大學她送我壓箱底的。我要去把這個賣了,下課了你陪我一起過去好嗎?”
“你沒錢了嗎?要不我借你一些。”每到月底,生活費基本告罄,大家都會比較窮,雖說我也是窮人,可就算是借錢給她也不能眼看着她去賣她媽媽給她的耳墜。
她立刻搖頭拒絕了,“吃飯的錢還有,不過我需要錢另有用處”。
我百般勸說,她都不願更改主意。即使我不陪她她也會去,既然如此,還是跟她一起,至少避免她被騙。
下課後,我和她直奔商場。
在導購的指點下,我們找到了製作兼回收首飾的櫃枱。櫃枱上面擺了一些製作工具,工作人員拿着刻刀給一枚戒指雕刻花紋。
“我想賣了這對耳墜。”石川將手上的耳墜遞過去。
“你再仔細地想一想,考慮一下。”我出聲提醒。
她俯首看向躺在手心的耳墜,靜默了片刻,這樣一對有意義的耳墜,在她心目中應該有着不凡的重量,那又是什麼值得她為之如此付出?她緩緩地合上了雙掌,將項鏈緊緊地握在了掌中。
“賣!”石川下定決心將手中的耳墜遞了過去。她的手掌由於握得太緊,被堅硬的耳墜硌下深深的凹痕。
工作人員將耳墜放入坩堝融化,石川默默地看着這一切,眉宇間是無法掩飾的不舍。
坩堝冷卻后,匠人拿着鑷子在裏面扒了扒,將一團黑色的金屬扔掉,“這個不是純金,製作首飾的時候裏面添加了其他金屬”。他將提煉出的金子放在在天平上稱重——四點一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