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從這兒到法學院騎車要十分鐘,勝負的關鍵其實是體力,你就每天靠這個鍛煉身體吧。"

剛一進到賢宇的房間,詩琪就開始手忙腳亂地幫賢宇整理東西。箱子一打開,一個小包掉了出來,詩琪打開一看,發現裏面放着疊得整整齊齊的國旗。

"天啊,你土不土啊,還帶着國旗來。"

賢宇一把奪過國旗,誇張地放在自己的胸口護起來,說:

"我可是作為大韓民國法學院的國家代表來的,要在這裏和美國的學生們一決高低。"

雖然帶着開玩笑的語氣說了這番話,他還是很鄭重地把國旗掛在了牆上。掛完后又後退幾步左看右看了半天,仍然覺得不放心,又想叫詩琪過來幫他看看有沒有把位置掛對。他轉過身去看詩琪,頓生歹念想去嚇唬她一下,哪想正當他要往詩琪的那個方向去時,亂七八糟堆着的書突然倒了下來。賢宇一個措手不及被書絆倒,摔了個狗啃泥,好不容易晃晃悠悠地站起來,覺得不好意思極了,紅着臉無辜地望向詩琪,期望她並沒有看見自己的糗樣子。而此時的詩琪不知從哪兒找出了一件印着卡通圖案的短褲,套在褲子外面穿上,大笑着跳出來展示。

"我可以拿它當睡衣呢,一定很舒服。"詩琪的話還沒說完,賢宇就吼道:

"你這是在幹什麼?馬上給我脫下來!"

"為什麼?就給我吧,你有那麼多件。"

"快脫!"

一個想要馬上把短褲給要回來,一個死不給,兩個人就這樣開始了短褲爭奪戰,在房間裏上躥下跳起來。最終當詩琪跳到床上去時,腿被賢宇一把抓住,一個重心不穩跌在床上,再加上詩琪的力氣不足,沒能翻身逃脫,被賢宇順勢壓在身下。正當兩個人打得激烈時,有人走了進來。兩個人就保持着這樣的姿勢扭過頭去看。進來的那個人看到這副場景慌忙說著:"對不起!"退了出去。直到這時,賢宇才發現他們兩人現在的這副樣子的確很容易讓人誤會,連忙對着外面解釋了一句:"不是的!"說完就馬上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弄亂的頭髮,把那個人讓了進來。

"快進來,剛才並不是你想的那樣,請不要誤會。"

"真的沒有妨礙到你們?"

"當然沒有!"這時這個男孩子才伸出手來同賢宇握手,並自我介紹起來。

"我叫喬·本特,法學院的新生。"

"我叫金賢宇,從韓國來的,她是……"

"我是韓詩琪,生物專業三年級。"

喬和詩琪握了手后,問:"你們是情人嗎?"兩個人幾乎同時做了回答,又同時帶着有些難為情的表情側過頭來看彼此。因為賢宇說的是NO,而詩琪說的是YES。詩琪忿忿地瞪向賢宇,卻遇到賢宇"馬上去洗手間躲躲"的眼神,只好訕訕地離開了。

"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啊?真的不是情人?"

"是妹妹。"

"是嗎?那讓給我怎麼樣?我的夢想就是和東方的女孩子結婚。"

賢宇對這個看起來很和善的喬·本特頓生好感,燦爛地笑着對他說:"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喬感激地連忙道謝,又說:"對了,你知道這個房子裏還住着一個東方人嗎?"

"是哪個國家的?"

"不知道,到現在還沒有說過話呢。那個人好像一來就住到了圖書館裏一樣。"

一聽到圖書館這個詞,賢宇頓時覺得一股強烈的緊張感襲來,喉嚨里有些乾澀。

"凱恩茲教授的第一堂課準備完了嗎?"

賢宇感覺心裏像被刺了一下,瞬時收緊了。

"還……還沒……"

喬·本特聽到這句話后,帶着同情的微笑輕拍着賢宇的肩膀說:"要是不想死,就趕快準備吧!"

喬·本特一走,詩琪就從洗手間裏走出來。把短褲脫下來扔在床上,站到賢宇的對面委屈地問:"我們不是情人嗎?"

"嗯,剛才不是說過了嘛。"

"好,那我走了。"

詩琪憋着氣轉身要出門,卻被賢宇一把抓住。

"和吳永載教授見面的事兒怎麼定的?"

"不管。"

詩琪的舅舅也算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在哈佛的法學院畢業后就當上了法學院的教授。為了能和這位教授見上一面,賢宇只好不得已地撒起嬌來:"好詩琪……幫幫忙啦,見吳永載教授可是我長久以來的夙願啊,幫我實現吧,啊?"

微風輕拂的早晨,賢宇輕快地蹬着自行車,果然十分鐘就到了法學院。在法學院門口把自行車停好,滿懷希望地走進大廳,因為事先曾來熟悉過地形,所以這次輕車熟路就找到了吳教授的研究室。站在研究室的門口,做了幾個深呼吸后,才伸出手去敲門。推開研究室的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堆得到處都是的法律書籍和判例書。據說哈佛的教授要比學生拿出更多的時間努力學習,這樣看來的確是真的。

"您好,我是金賢宇。"

"金賢宇?"

吳教授這才從書堆中抬起頭,看向賢宇。

"您沒從詩琪那兒聽說過我嗎……"

聽到了詩琪的名字,吳教授似乎才想起這回事兒,馬上走過來和賢宇握手。

"啊,對,金賢宇,很高興見到你。"

坐下后,賢宇開始環視整個房間。視線轉了一圈后最終落在吳教授只穿着一隻襪子的雙腳上。吳教授顯然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將一杯咖啡遞給了賢宇。

"你姑姑是漢城大學法學院的金善珠教授吧?"

"是的。"

"和我是同屆。聽說你爺爺是大法官,父親是法律協會的代表,哥哥是審判員,姐姐是檢察官,實在是了不起的家庭啊,連你在漢城好像也是很有名的。"

"過獎了,教授您才是真正的了不起,法學院的學生幾乎沒有人不知道您的,作為一名留學生能夠在哈佛當教授,簡直就是神話。"

聽到賢宇的稱讚,吳教授像個孩子一樣開心得笑開了花。

"哈哈,神話?你們是這樣想的嗎?"

說完,吳教授的笑容一下子收起來,突然用很嚴肅的目光注視着賢宇問道:"……不過,你是為什麼來找我的?"

"啊,我是想來問問怎樣才能儘快適應哈佛的生活,還有就是要想順利通過凱恩茲教授的課……有沒有什麼秘訣?"

"秘訣?"

吳教授低頭沉思了一下,搖了搖頭,只拋出了一句話:

"努力學習,要非常的努力。"

"啊……是……"

這個回答實在是太普通了,賢宇一時覺得受到了打擊,有些眩暈。

"雖然同樣都是教授,可我到現在看到他都還心有餘悸。"

賢宇一聽到關於凱恩茲教授的話,頓時兩眼放光抬起頭去看吳教授。

"我上學的時候曾經因為他接受過兩次精神科的治療,還上過幾次吊呢。"

賢宇這才發現以前聽到的關於凱恩茲教授的傳言,竟然都是真的。

"如果你想順利從法學院畢業,凱恩茲這座大山是必須要翻越的,他可不是一般普通的山,是阿爾卑斯山啊,稍稍一個不小心,要麼掉進山谷摔個粉身碎骨,要麼就是從冰壁上滑下去死掉。"

看着已經臉色慘白的賢宇,吳教授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你可一定要活着留下來啊。"

這時候研究室的門被推開了,賢宇還沉浸在對凱恩茲的恐懼中,完全沒注意到有人進來。可當他一看到進來的這個人,兩眼頓時瞪得溜圓。這不就是在旅店遇到的那個女孩子嘛。秀茵看了賢宇一眼,並沒有顯出絲毫驚慌,然後就帶着溫和的微笑向吳教授問好。吳教授也像是等待了多時一樣,熱情地迎上去,同時開始把賢宇往外面攆:"時間不早了,下次見啊。"

賢宇明顯感覺到了教授的意圖,連忙起身告別。臨出門之前他又看了看秀茵,秀茵依然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樣子。從研究室出來后,賢宇想了半天關於秀茵的事情,突然發覺自己手裏好像攥着什麼東西,才想起忘了把禮物給吳教授。於是轉身推開門進去,可是馬上就被眼前的情景給驚呆了。吳教授和秀茵面對面地站着,吳教授正在脫衣服,襯衫紐扣還剩下最後一顆沒有解開。賢宇慌忙道歉:"對……對不起,我……我只是想把這個禮物給您……"話還沒說完,放下禮物,就急不可耐地逃了出去。出來后,鎮靜了好一會兒,想起剛才看見的情景,不禁皺起眉頭。

"難道真的是妓女?韓國妓女?"

賢宇滿頭大汗地跑進教室,發現教授還沒來,暗自慶幸了一下,剛找好位置坐下,凱恩茲教授就走了進來,還在不停喘着粗氣的他一看到教授頓時驚住了。怎麼這個人就是凱恩茲?賢宇在心中大喊不妙,他不就是前不久和詩琪在教室遇到的那個多管閑事的老頭嘛!就在賢宇目不轉睛地盯着凱恩茲看時,正遇上凱恩茲犀利的眼神,賢宇馬上移開自己的視線。凱恩茲教授掃視了一下坐在下面畢恭畢敬的學生們,面無表情地翻開出勤表。

"本特!"

"到!"

被第一個點到,喬·本特十分緊張,慌忙打開自己的筆記。

"令你印象最深刻的小說是什麼?"

"嗯?"

這個意料之外的問題使得包括喬·本特在內的學生們覺得十分不知所措。

"我問你讀過的印象最深刻的書是什麼。"

稍微沉思了一下,喬·本特回答道:"托馬斯·摩爾的《烏托邦》。"

"這是從事法律工作的人必須要讀的書,那麼你覺得這本書什麼地方讓你印象最深刻?"

"是關於在決定結婚對象之前一定要先看他的裸體的那部分。"

喬·本特風趣的回答逗得所有學生都笑了起來,但是只有凱恩茲教授依然帶着嚴肅的表情,又問:"除了本特所喜歡的那個條律外,那本書中還列舉了很多有意思的制度……還有誰看過《烏托邦》?"

有幾個人舉了手,賢宇瞄了幾圈周圍的反映后,也小心翼翼地舉起了手。

"洪。"

聽起來像是個東方人的名字,賢宇敏感地看過去,一個有着犀利眼神的人站起來用極其清楚的聲音回答道:"摩爾向我們展示了一個世外桃源,理想國度的各種改革方案。其核心主題是關於殘酷的刑法、財富的不平等分配以及生產者和消費者之間的階級隔閡,除此之外還提出了一些國際法至今都還不認同的觀點,比如說是否該對植物人進行安樂死,強者生存等等,這些想法在現在看來也是具有超前性的。"

"可是最有意思的是,摩爾在自己描畫出的理想國度中提到了這麼多法律條例,卻漏掉了一個關鍵的東西,金!你來回答是什麼。"

金?突然點到自己的名字,賢宇有些慌亂。

"到……"

"摩爾漏掉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

"你剛才不是舉手證明你讀過這本書嗎?"

"那個……很久以前看的,現在已經不太記得了……"

"不記得了?摩爾的理想國度里漏掉的就是律師,現在想起來了?"

賢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羞愧地低下頭。

"向我們展示為了實現理想國家而制定理想法律制度的摩爾,卻把法律的實行者律師給漏掉了,難道這只是簡單的疏忽嗎?"

冷汗順着賢宇的背上流了下來。

"那麼摩爾所描繪的律師是什麼樣子的?金!你來回答!"

凱恩茲的提問攻勢並沒打算要停止,可憐的賢宇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仍然徘徊在迷宮裏。

"好……好像是反面的形象。"

凱恩茲嘴角閃過一絲冷笑。

"靠啃食人類的傷處來苟活的害蟲!這就是律師的形象。現在想起來沒有?"

"好像是……這樣的。"

"百害而無一益的害蟲!"

賢宇覺得凱恩茲就是在對着自己說害蟲這兩個字。

"你也贊成摩爾的說法嗎?"

"如果真的有這種想法在裏面的話。"

賢宇早已失去了自信,用這種模稜兩可的話來代替回答,但是凱恩茲卻不肯放過他,衝著賢宇的方向又問了一遍。

"那你是贊成還是不贊成?"

"贊成。"

"那麼你為什麼會想要當律師呢?"

"因為我想要證明律師並不是害童。"

說完這句話,賢宇心中暗叫糟糕,因為太緊張把"害蟲"都給說成"害童"了。凱恩茲連這個小細節也沒有放過,說:"不是害童,是害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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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哈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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