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4章 血色曇花 1、搖擺的生活

第14章:第4章 血色曇花 1、搖擺的生活

集體食堂解散時正值仲夏。來青龍壩的縣委工作隊說是為了貫徹中央的“農業6o條”並在全村推行三包一獎四固定(包工、包產、包投產產獎固定耕牛、農具、土地、勞動)政策。餓怕了的青龍壩人往回狠退了一步回到互助組時代。事實上許多生產隊都形成了“明集體、暗包產、實單幹”的局面。

剛進7月初夏草草插進田中的水稻由於沒有認真鏵田施肥及時薅秧灌溉加之夏旱雖已開始抽穗揚花每穗結出的穀粒都少得可憐最多也就1o來粒。眼看飢荒又要出現人們多將田中稻穀鏵掉種上了紅苕採摘野食充饑。也許是換品種的原因也許是田荒蕪兩年的緣故也許是田本來就比土肥沃也許是老天爺睜眼了也許是地獄鬼滿為患這一年的紅苕個特別大量特別多用古八字後來的話說就是“史無前例後無來者”。而且還特別爽口特別有營養青龍壩人吃得一肥二白令今人難以置信。不過稍加思索也就不難明白就如久旱的玉米苗稍遇雨水就會茁壯成長在水中長久浸泡反而萎縮甚至死亡;又如貧窮和富有人家養貓忽然喂同樣的吃食窮人家的貓長膘要快得多;再看今日城中孩子許多長成了豆芽菜去醫院檢查營養不良的診斷同樣令人難以置信。

顏河義一家分得的土地包括了古成竹“繼承”那一份也就是土改時留給他家的田土。由於包玉英和古祖明的去逝他家的田土按人計算沒有減少多少。自從紅苕豐收蕎麥油菜下地之後吃應該是不成問題了。看到寨上許多人家在兩山半坡平緩處開荒他也想飽存飢糧。除了開荒還想將寨邊一塊比較平坦的自留地四周砌上田埂變成“良田”。

古成蘭聽完他的想法后卻是很擔心:“現在生產隊的田是悄悄下放到戶的如果人家收回去呢?或者又來次土改你不是空做了?空做是小事如果給你上綱上線你怕背不起!”

“工作隊的說了自留地永遠歸自己。”河義很有信心地說“前頭這幾年大集體死的人少了?他們還敢收回自留地?再說你看滿壩都上山砍樹木立房子許多人家的房子還立在田裏呢。要退大家退那些房子不是雞籠——好提。”他想了一會又說“我們也去山上砍棵柏樹把我們倆的棺材做好。”

古成蘭沒有再與他爭執她也知道大米比苞谷、紅苕、洋芋好吃。至於棺材她更贊成做好放在家裏。除了寨前的風水樹山腳下、溝邊的古樹已經沒有了。如果再來一次大鍊鋼鐵的話半坡那些樹木肯定保不住何況你不砍別人在砍。

顏河義利用冬閑時節將那塊土變成了一丘田。第二年鏵田插秧收了3挑稻穀。第三年7月連續降了5天大到暴雨的青龍壩一片汪洋壩上低洼處的田被黃水淹了3天。他那丘土改田沒有被淹但上面的田埂垮下一半覆蓋了半挑地面;外面的田埂垮到了下面田邊的秧苗少了1o多行。

他不分白天黑夜用2o來天扛來石頭砌好田埂挑走堆積田中的泥沙這時縣裏派出清帳目、清工分、清集體財產、清庫存物資的“四清”工作隊來到青龍壩。工作隊在大會上宣佈凡是包干到戶的一律收回以隊為基礎核算;所有田收歸集體所有包括用自留地或飼料地新改的也包括立房豎圈佔用的。

顏河義要求將那丘土變的田改為田變土繼續作為他的自留地將這季稻穀送給生產隊。他找了隊長古成旺找了大隊支書牛維貴還找了工作隊的王隊長回答都是:穀子自然歸集體其他不行!

“四清”工作隊通過清查查出牛維富貪污食堂糧食2o5斤責令退賠;其在青龍公社代銷店工作的長子牛世榮因貪污9斤豬油被分管財貿的副縣長張洪武簽字開除回家;有4個生產隊的隊長因私分財產被撤職。這些人還被遊街批鬥。現任大隊支書牛維貴雖然沒有貪污但每餐在大隊幾個食堂巡迴吃飯的行為被勒令寫了檢查。一些不願拆除建在田中房屋的人家被工作隊集中“五類分子”推倒;砍倒尚未抬回家的樹木一律收歸集體。

顏河義看着這一切沒有再去要求收回那塊自留地覺得自己沒有被追究為走資本主義道路已經是很幸運的了;也慶幸自己做棺材的柏樹此前已運回家中。

古成竹和顏孟江1961年進入村小讀書小學畢業后沒能進入初中讀書。雖然成竹的成績不是很好孟江的成績卻是數一數二的列在他們後邊的許多同學都收到了青龍中學的錄取通知書。孟江望長了眼睛一直等着等到那些同學與他們挑着被子木箱床笆簀的家長一道翻過青龍山時他在父親答覆是成份不好的原因后傷傷心心地哭了一場。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成績不佳的牛維富次子牛世華在烏江中學已經讀到了高二。

古成竹沒有像顏孟江那樣悲傷他對讀書不是很感興趣是一方面他不想再讀又是一個重要原因。他漸漸知道自己是一名孤兒姐姐和姐夫將他視同己出。特別是餓飯那幾年有孟江一口吃的就不會給他半口;如果有米飯或干一點的稀飯都是先給他和孟江姐姐和姐夫吃餘下的雜糧或野菜。姐姐做到這一點可以理解姐夫能做到這一點實屬不易。特別是外甥女出世后一家兩個勞力有4人吃閑飯日子越來越艱難。以前在大隊半天讀書半天幹活還好說如果真去了青龍中學帶米帶菜一個星期回來一次一去兩人家裏肯定難以承擔。自己已經12歲了應該而且也能為姐姐們砍柴放牛割豬草背外甥女將外甥仲江帶在身邊。

河義準備送仲江去讀書時廟林小學停課了。在烏江中學讀高一的牛永回來了在青龍中學讀書的學生也都回了家。牛永說他們中學已經停課3個月了。現在全國學校都已停課積極響應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號召開展文化大革命。走進縣城的大街小巷都是紅旗招展;機關街道牆壁上都有紅油漆刷寫的革命口號和毛主席語錄真是一片紅色的海洋。他說縣城已經召開萬人大會學習毛主席的“老三篇”;紅衛兵在掃除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中搜抄燒了舊書砸了古董、墓碑。摧毀國民政府時期修建的抗日紀念碑時還和一些抗戰老兵、家屬起了衝突。一家有兩個兒子犧牲在抗戰前線的老人被紅衛兵強行拖開時嚎啕大哭。牛世華已經參加紅衛兵大串聯去北京了毛主席要檢閱他們。只要參加串聯坐車不要錢睡覺不要錢吃飯也不要錢。

牛永未能參加紅衛兵串聯是他的母親尋死覓活不同意。她怕自己這個獨子有閃失那樣,丈夫已被鍊鋼挖礦石塌方壓死的她就成了“五保戶”。

轉眼到了次年盛夏。一天顏河義按妻子的安排到青龍場賣雞蛋順便稱斤鹽巴買斤煤油。仲江吵着要去趕場他說哥哥們都去好幾回了他還一次都沒有去過。顏河義喊成竹一道去幫助招呼仲江以防人多走失了但聲明沒有錢買晌午飯吃。成竹說還是孟江去吧。河義說他下回去又轉身對孟江說:“把豬餵了在家背妹妹”他狠狠地說了聲“你小心點啊要是把妹妹背跌倒了你那皮子要脫一層!”孟江嘟嚕着嘴無可奈何的臉上露出了一萬個不願意。

顏河義翻下青龍山時天上沒有一絲雲彩藍藍的天頂只有一輪烈日。成竹扯來葛藤摘來樹枝為自己和仲江編了一個遮涼帽與姐夫輪換背仲江一直到山腳。三人還未到場口就有搞投機倒把的人過來看着他手中的雞蛋討價還價。顏河義雖知這1o個蛋賣便宜了3分錢還是決定賣掉以便快一點趕回家。

他們上街時看到許多人潮水般地向街口涌去也跟着快步走了過去。成竹拚命往裏擠河義將仲江抱起來放在脖子上騎着站在人群里觀看。一個留偏頭身穿白襯衣綠軍褲的小夥子將穿着黑油油皮鞋的左腳伸在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面前姑娘顫抖着皮鞋上有一泡口痰。原來是姑娘不小心將口痰吐在他皮鞋上了。她沒有現準備離開時被他抓着肩膀旋了半圈在姑娘面對他時摑了她一耳光姑娘踉蹌着險些跌到。現在他問眼噙淚花的姑娘怎麼辦。姑娘準備用地上的穀草擦他斬釘截鐵地說“不行!”她從褲包里摸出手巾蹲下準備用手巾揩也被他喝住。

“叔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這回吧下次我再也不敢了。”姑娘打着哭腔哀求比她年齡大不了兩歲的小夥子一雙眼睛盯着他希望從他那冷峻的目光里尋找到一絲憐憫。

“還有下次?不要再看我我一看到你那臉就想嘔。”小夥子指着姑娘說:“我給你說兩次了再說最後一遍用你的舌頭把你吐在我皮鞋上的口痰舔乾淨!如果你不舔老子今天叫你光着身子回去!”說完將臉仰起來掃視眾人“不信你試試!”

姑娘顫抖看着眾人眾人看着小夥子冷若冰霜的臉和手中那把閃閃光的殺羊刀敢怒而不敢言。正不知如何收場之際一位穿着灰色中山服看去身體有些瘦弱的中年人說:“算了吧小夥子人家用手帕給你揩乾凈就行了。”

小夥子目光尋找到說話的人看到居然有手無搏雞之力的人來搭話鼻腔鄙夷地哼了一聲:“千隻麻雀炒盤菜——是哪個雜種在多嘴?”

中年人看到小夥子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神態神態自若地走到他身邊說:“你放她走我來給你舔。”

小夥子拋了拋手中的殺羊刀說:“好啊。”說完就將腳伸到了中年人面前。

中年人喊姑娘走開。姑娘驚疑地慢慢退向人群她看到小夥子沒有追來的意思一走出人群就沒命地奔跑起來。

小夥子又催了一次中年人。當中年人蹲下來端着小夥子的皮鞋時小夥子鼻腔哼着歌左手試着右手中刀口的鋒芒。中年人突然從腰間迅掏出手槍對着小夥子鞋上口痰處扣動了扳機。當“砰”的一聲在人們木瞪口呆中傳出時中年人迅站起來跑開了。小夥子本能地低頭朝自己腳上看時突然唉喲媽也地大叫着倒在了地上。血從鞋底浸了出來。

(第4章血色曇花1、反詩事件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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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朝前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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