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第8節

8

市刑警隊隊長宋大偉急匆匆走到省公安廳刑偵處長辦公室門口,擺出筆直的立正姿態,在開着的門上叩了兩下。辦公桌後面正低着頭看文件的郝鋼抬起頭。

"進來,你這傢伙,還給我裝規矩呢。"

"這是在處長辦公室,當然得這樣,報告。"說著一抬手敬禮。

郝鋼走過去在他的背上擂了一下,倆人哈哈大笑起來。

郝鋼和市刑警隊長宋大偉原是老搭檔,在市局時幾次老局長都想將倆人拆開分別帶兩個警校畢業生,但他倆每次都毫無商量餘地地拒絕。也由於他倆的破案率在全局領先,故局長也就不強拆他倆了,直到一年前在老局長退休前,正趕上省廳在市局抽調骨幹,老局長力薦郝鋼,倆人這才分手。

宋隊長回手關上門湊到郝鋼跟前:"我說郝處,前段被打死的那個小偷案子,你們怎麼看,裏面好像有什麼不對勁。你看,打死的那個人吧,雖說是慣偷,但罪不致死呀。下面治安聯防隊把人打死了,報上來是拒捕,可我聽局裏當時去出現場的人說是一槍致命,正中太陽穴,而且傷口周圍是焦煳狀,屍體第二天早上就火化了。我怎麼覺得這裏頭有名堂,就留下個老媽真可憐,來找過我們好多次了,沒法給人家答覆,治安隊那邊把打死人那小子辭退了,我們找了好幾趟沒找着,市裏邊催着結案,你看怎麼弄啊。"

"市裡當然是從社會穩定上考慮啦,人大政協都在關注這起案件,街頭巷尾百姓都在談論這事,加上老太太在有關部門門口的跪告,上面的壓力也很大。可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結案,你說合適嗎。"郝鋼說。

"真是奇了怪,這兩年沒出過什麼大案,可這一個月裏月頭一個盜竊案,月尾一個槍擊案搞得我們好一陣忙活,幸好銀行大院那個失主後來找我們說丟的都是假首飾,不用費心查了。剛開始時你沒見那陣勢,當天就成立了專案組,其他幾家都沒丟什麼,就那個銀行的什麼主任老婆,說是好幾十萬的首飾沒了,當著我的面就給曹局長打電話,好像公安局是她家開的一樣,你可沒見那副撒潑德性,跟母老虎似的。"宋隊長說。

"曹局長當時說什麼?"

"嘿,沒打通,不在服務區。"

"不在!"

"是不在,當天晚上回局裏是副局長主持會議決定的成立專案組,讓我負責一定要儘快破案。"

"曹局長去哪兒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那誰知道呀,我是案發後第三天傍晚在濱江路和他的車撞個對過,肯定是奔臨江大酒店去了。"

"你知道他就去那兒了?"

"看看你,孤陋寡聞了吧,局裏誰不知道那兒有他的根據地呀。"

"根據地?"

"臨江大酒店後面的紅樓呀,花將軍都叫出名了,只有你才當聽新聞哩。"

"那盜竊案就不了了之啦。"

"那是,沒法破,又說沒丟什麼,當然就這樣結了,沒承想摁倒葫蘆瓢又起,月底這起案子倒是弄得風生水起。"

"你不覺得哪兒不對勁。"

"要說什麼不對勁,那就是這上上下下這股子神秘勁不對,我去了治安聯防隊,找誰誰都一問三不知。我只想找到那小子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可一會曹局長親自打電話叫我回來,這可是破天荒的事,他可是從不插手具體案子的。"

郝鋼低着頭,此案疑點頗多,據他個人經驗,一定牽連着一個無法估量的大案,從省廳到市局、市委對此案都是異常的平靜,可郝鋼感覺到這平靜下面隱藏着洶湧。

"我接到上級對此案的指示,要求低調處理,儘快結案。可直覺告訴我這案子裏面有名堂,我不能左右結論,但我認為我們至少應該弄清楚真相。"

"我也是這麼想。"

"老宋,我倆共事多年了,你要是信得過我呢,你就按上級的要求報,把案結了。再按你的思路搞。不過兩面派要做得漂亮。在事情沒有眉目之前,不要聲張,如果真是捅了馬蜂窩,我倆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你怕嗎。"

"怕!嘿,你老兄我怕過誰啊,我只怕頭頂的國徽給沾了灰。你知道不,我是兒子的偶像,我那小子在作文里可把我吹得跟那個佐羅一樣,橫掃黑暗,懲惡揚善。"

說著,模仿電影裏佐羅騎馬揚鞭的樣子,手舞足蹈起來。

星期一上班后,像往常一樣,紀東春走到傳達室取走前兩天的報紙。

"紀大姐,紀行長是不是又出差了,我好幾天都沒見他了。"門衛吳大爺詢問着。

"去北京開會了,還要幾天才回來呢。"紀東春一邊翻看着報紙答着腔。

"這兒有封他的信,放了幾天了,你轉給他吧。"

"你給行長辦公室他們會給他的。"

"你還不知道,紀行長是交待過的,凡是寫他本人親收的信件都不讓辦公室轉,要我交到他手裏。這麼多年都是這樣的。"

"那好吧,我一定親自交給他。謝了呵,吳大爺。"

紀東春接過信順手放在報紙上,上樓到自己辦公室。看了一會報紙,想着父親出差幾天了,今天中午去媽那裏看看,她拿起信放進了挎包。

劉站長進來,讓她去八樓會議室參加行里的金融監管會議,說是有重要精神要傳達,省人民銀行近期的監管工作是要針對目前大量的銀行資產被逃廢,懸空的案例大幅增加,要求記者站協助進行專項調研,已決定讓她負責配合省人行監管部門完成此項任務。剛分來的實習記者小揚作為她的助手也參加這次全省規模的調研課題任務。

劉站長笑着說:"張處長親自點的將呢,你都過來三年了,他還對我耿耿於懷,說我當初挖走了他的精英,這次配合我當然得支持了,好好做,也給報社弄幾篇頭版頭條出來。"

"好的。"紀東春答應着。

這段時間以來,報社的主要工作方向都是放在對轄內貸款企業逃廢銀行債務上,企業改制工作一開始,首先銀行大量的呆逾貸款就被企業破產改制給懸空或甩掉,這全國性的銀行資產大量流失的現象,已經給我國脆弱的金融業帶來了強烈的衝擊。宏觀決策者們急需要了解銀行業受衝擊的程度,以採取應對措施。

下班后,紀東春拐進人行辦公大樓後面的舊宿舍。省人行已經修了兩次新宿舍樓了,但固執的父親怎麼說也不搬新樓,在這棟八十年代修的舊樓里,他們家是唯一的老住戶了。

"媽,在做飯菜呀,有我的一口吧。"東春放下挎包走進廚房。

紀媽媽看見大女兒,非常高興。"有你的,中午就我一個人在哩,孩子們下午才能回呢。好了,端出去吃吧,鹵點雞脖子,孩子們愛啃,你小時候也愛着哩。"

東春邊啃着邊拿着盆往外走:"哈哈,好久沒這樣吃獨食了,雪秋快生了吧,東風呢。"

"回娘家去了,說我心臟不好,怕把我累着,等生了滿月後才回來呢,好像預產期就是這幾天。等生了你們全都回來,好好慶賀慶賀,說是照了B超的是個男孩兒。"

"這下你高興了吧,想當奶奶想了好幾年,媽,你呀就是有點農村老太婆的腦筋,重男輕女。"

"你這丫頭,什麼時候我讓你們三姐妹委屈過了,讓那四個小東西委屈過了。"

"沒有,沒有,是我說錯了,掌嘴,掌嘴,嘻嘻。"東春抓起母親的手在自己臉上一邊抹了一下。

吃過飯,東春讓母親去午睡,收拾完廚房,坐在客廳沙發上打開電視。片刻,她想起父親的信,從挎包里拿出來,她這才仔細地審視,這是一封沒有寄信人地址的平信,"紀敬德行長親收"幾個字寫得有些歪,看郵戳是本市的,她猶豫了片刻,拆開了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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