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人在機場,還是忍不住想再聽一下她的聲音,雖然,他不知道是否能如願。

接通了,她很乾脆,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他無奈,情急之下說出了那三個字,彷彿是臨走前的承諾一般。

他依依不捨,返回香港。

(十五)

我的生活恢復以往的平靜。

“鄒雨,你知不知道林啟正已經回香港了”。高展旗又開始在我辦公室廣播了,這傢伙,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知道啊,他回不回香港關我什麼事?”我故作輕鬆。

“你會不知道?打死我也不信。”

“愛信不信。”

“只怕剛走一個,又來一個吧。”

“什麼走什麼,來什麼的。滾滾滾,少在我這胡攪蠻纏。”

“就是上次請你跳舞的那個姚世誠啊?”

“姚世誠?”我真搞不懂他想說什麼。

“是啊,他來向你求愛了。”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高展旗,你給我聽好,要是你再胡說八道,亂七八糟的話,我就……。”

“我好怕啊,不過,他正在鄭主任那裏談事情呢。”

“去你的。”

“是真的。不信你去看看。”

“你確信?”

“此言非虛。”

他推搡着我出去,正在糾纏的時候,看到姚世誠從鄭主任的辦公室里走出來,兩人有說有笑。

“來,小鄒啊,我給你介紹,這是世中國際的姚總。”鄭主任看見我,馬上嚷嚷道。

“姚總好。”我努力讓自己表現自然。

“鄒小姐,聽聞你是這裏最好的律師,所以我慕名而來。”

“哪裏哪裏,最好的律師在這。”我把高展旗拉過來,往他臉上貼金。

“小鄒啊,你也用不着謙虛,今天姚總來呢,指名要你負責一個案子。”

“啊?”我和高展旗瞪大了眼睛。

“鄒律師,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可以出去談談。”

鄭主任向我使了個眼色,“哦,好吧。”我笑着答應。

“唉,接下來有好戲看了”。高展旗在一旁自言自語。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我上了他的車,心裏充滿了疑問。

“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請便。”

“為什麼你會找到我?”

“因為你是律師。”

“世中國際沒有律師嗎?”

“有,可是對方是法國人,不同意讓我們自己的律師負責這個案子。我想來想去,只好找你了。”

“就這麼簡單?”

“是啊,我過來跑一趟,本來沒抱什麼希望的,沒想到這麼順利。”他有點不可思議的樣子。

這麼說,倒是我想多了。

“我們去哪?”

“去我辦公室吧,你說過很喜歡那裏的佈置。”

“哦。”

“你…認識林啟正?”我裝作很不經意地問。

“當然,Harvard的校友。”

“哦,你們很久沒見了?”

“最起碼3、4年了。他回到國內后,就失去聯繫了。沒想到會在舞會上見到他。”他很得意地說。”

“你們關係很不錯?”

“嗯。Ken很沉默的。不過對我是例外。當年他是壘球隊的隊長,我是副隊長,我們很談得來。”

“你認識他?”他反問我。

“不,我只是好奇。”

還沒跨進他的辦公室,他的秘書就急着向他彙報些什麼。

“他們人呢?”姚世誠頗為嚴肅地問。

“在會議室。”秘書小心翼翼地回答。

他面露難色,然後轉過頭對我說:“鄒律師,法國那邊派人過來了。恐怕沒什麼時間和你細說來龍去脈了。很抱歉,你是否能參加?”

“我可以試試。”我自信滿滿。

說著,他讓秘書帶我們去會議室。

“沒看過案子要緊嗎?”他小聲問我。

“沒關係,我們倆是專家,不怕。”我安慰道。

第一次談判很順利,總算沒有表現太差,丟事務所的臉。

送走了外方友人,我進會議室整理東西。

“怎麼了?”我發現姚世誠好奇地看着我。

“真沒想到你會法語。”他很驚訝。

“一點點而已。”我小聲地答。

“豈止一點點,你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大忙?那我一定開價高點。”

“這個當然。”

“開玩笑的。”

“當真也無妨。”

“我送你回去。”

“勞駕。”

他開車很穩,讓人感覺不到是在開車。

“你去過法國?”他問我。

“哦,沒有。”

“那你的法語是?”

“隨便學的,打發時間。”

“不管怎樣,我代表公司和我個人向你表示謝意。”

“很樂意為您效勞。”

“案子的事我改天找你,我們仔細一起研究一下。”

“好,到時約時間吧。”

回到事務所,高展旗又開始陰魂不散了。

“你想說什麼?”我主動向他提問。

“你們…”

“我們什麼…”

“你們發展得怎麼樣了?”

“發展個大頭鬼。”

“我是說真的,難道你們就沒有喝喝茶,談談情,然後……”

“我們一下午都在談工作,工作,僅此而已。”我着重強調“工作”二字。

“鄒雨……”

“嗯?”

“鄒雨…”

“說啊。”

“我感覺他會是第二個林啟正。”

第二個?一箭穿心的感覺。我惶然,一時接不上話來。無盡的波浪翻湧到了心口,將我吞噬。

多麼貼切的比喻,多麼諷刺的相遇,真的會嗎,真的會嗎?

晚上,我久久合不上眼。高展旗的話戳了我的痛處,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反思和姚世誠之間的種種,是否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我會重蹈覆轍嗎?我無力思考。

第二天起來,我得出如下判斷:

第一,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他幫過我幾次忙,目前和他的交往僅限於工作,至少我並沒有發現他對我有什麼不良的企圖;第二,我還單身,他是不是、能不能成為我中意的對象,我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第三,我對身邊的男人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免疫,暫時沒辦法投入地愛一個人,多久才能擺脫這種局面還不得而知。

因此,得出的結論是:我和他的未來發展指數微乎其微。

他不能是第二個林啟正,一定不能。

(十六)

我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我了,我似乎已經身在一個怪圈中了,即使外面的風景再美麗,我也只是讚歎,不會動心,甚至有些厭倦。難道我的心真的老了?至於那個姚世誠,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轉眼間,小彬彬滿月了。左輝和小玲急着辦滿月酒,我這個乾媽也不能閑着。

我抱着小彬彬又親又摟,捨不得放下。

“你也生一個唄。”小玲慫恿我。

“不行,生了的話,小彬彬就沒人疼了。”我千萬個不願意。

“好了,全依你。”

“孩子滿月酒在哪辦啊?”

“定在狀元樓。”

“哦,小彬彬長大了呀,要辦滿月酒了,來,笑一個。”

“瞧你這樣,趕快結婚生子。這樣小彬彬也有個伴。”

“啊呀,小彬彬好可憐啊,沒有伴,怎麼辦啊。和乾媽一起玩好不好?好不好啊。”

“唉,真拿你沒辦法。”

辦滿月酒那天,天氣出奇地涼爽,這下,孩子乖了,不哭也不鬧。

“唉呀,我把奶瓶忘在車子裏了。”酒喝了一半,小玲突然叫了起來。

“我去幫你拿吧。”我自告奮勇。

我急忙從車裏面拿了奶瓶,然後直衝上樓,生怕小彬彬會餓着。

“對不起,對不起”。我走得太快,撞到人了。

“鄒小姐,是你?”

我抬頭一看,是姚世誠。

“姚總,你好。”我兵荒馬亂地,還要扮演大方得體。

“有應酬?”

“哦,不是,朋友的孩子今天滿月。”

“你是說那個孩子?”他若有所悟的樣子。

“對啊,今天他滿月,就在隔壁。”我很驚訝他還記得那個孩子。

“那我可以去看看他嗎?”

“當然可以。”

我領着他,說明來意后,左輝和小玲紛紛向他敬酒。

“我是鄒律師的朋友,冒然造訪,實在不好意思,那天是我送鄒律師到醫院的,想來我和那孩子也算有緣,所以過來看看他。”

“姚先生,您太客氣了。您是鄒雨的朋友,也就是我們的朋友。”左輝說道。

“我能看看孩子嗎?”

“當然可以。”

他逗着小彬彬,沒想到小彬彬還真給面子,笑了,天使般地笑了。

“姚先生,您跟這孩子還真是有緣,我們這麼多人逗了他一天了,他都不笑,你一來,他就對你笑,分明是偏心嘛。”

“是啊是啊。”大家跟着起鬨。

“那麼,我做這個孩子的乾爹,如何?”突然,姚世誠的提議出人意料。

“姚先生,您說真的?”左輝問道。

“是的,孩子多個人疼是他的福氣。”

“好,姚先生,沖你這句話,這個乾爹你是當定了。”男人很奇怪,一兩句話就能攀親帶故。

“來來來,我們敬乾爹一杯。”

大家興緻極高,一飲而盡。

“小鄒啊,你的朋友真夠意思。”

“是朋友,還是男朋友啊。”

人群里有人開起了玩笑。

“姚先生,你可要把握機會啊,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小玲居然跟着幫腔。

大家是不是瘋了?我羞紅了臉,只好陪笑。

送走了姚世誠,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這時,林啟正的影子從我的腦海里一閃而過。

今天約好和姚世誠商談官司的事。

“你覺得官司贏面有多大?”

“你也是行家,你說呢?”

“客觀地說,一半一半吧。”

“如果真想贏,可以和對方簽定賠款協議,對方自然不會再糾纏下去,主動撤訴。只是,這樣的話,貴公司的信譽會受到影響。”

“什麼都可以輸,信譽不能輸。”

“哦。”

“或許你不知道,這家公司是我父母一手創辦的。它們並不把它當成賺錢的工具,而是…奮鬥的目標。

“那你父母呢?”

“移民加拿大了。這個公司,是父母的心血,所以我沒法離開。等公司結束后,我就可以到加拿大陪他們。”

“公司要結束?”

“是的,遲早的事。父母年紀大了,我想過去照顧他們。”

“這樣豈不是很可惜?”

“所以,我正在考慮是否要解散公司,或者,找到合適的買家收購,但條件是保持世中一切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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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種愛情——香港歸來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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