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惋惜的味道。

“解散會很不舍吧,你、還有世中的員工。”

“一定的。不過我不會虧待他們的,現在離職的員工都能拿到豐厚的撫恤金。”

“有人這麼做嗎?”

“不多,但是公司鼓勵他們這麼做,早作準備總比到時走不了要強。”

“這麼說,現在的你要身兼數職,既是老闆又是打工仔。”

“這樣很有樂趣。”他笑道。

“難怪你會去過高院,又讓我誤以為你只是一個打工的。”

“怎麼,還在為那件事耿耿於懷?”

“沒有。你很瀟洒。”我由衷一贊。

“這算誇我嗎?”

“你缺人誇嗎?”

“我在意的人倒不多。”

我的臉上火辣辣的。

“家中就你一個孩子?”

“哦,是的,我是家中的獨子。”

“那你豈不是很想你的太太和孩子?”

“哦,我還沒結婚,所以沒這方面的顧慮。”

“對不起,我問得太多了。”

“沒關係。”

“那麼,我們是否可以爭取和外方庭外和解?”我意識到有點失禮,馬上轉移話題。

“不錯的主意,只是這樣——你會很辛苦。”他話鋒一轉,目不轉睛地看着我。

“哦,應該的。我是律師。”我說。

我努力地忙碌着,和外方通國際長途、傳真、視頻會議,幾天下來,黑眼圈都有了。

“鄒律師,有空嗎?我請你吃飯。”中午時分,一通電話把我從沉思中喚醒。

“哦,如果你不介意和一隻熊貓吃飯的話。”

“熊貓?”

“是的。”

“十一點半我來接你。”

“好,順便把資料拿給你過目。”

“行。”

我們驅車來到市郊的一家飯店。

“這裏很安靜,應該不會讓你反感。”

“哦,隨便。”在吃飯這件事上,我巴不得別人替我安排好一切。

“這是我擬的文件,今天晚上要傳給對方,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你簽字吧。”我邊說邊把文件遞給他。

“可是我不懂法文。”他攤了攤手。

Mygod!我把這個忘了。幸好,我還帶了一份中文版的。我拿出來,遞給他。

“可是我想懂你。”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期待地看着我。

什麼?我的心一驚。

“你說什麼……”我本能地把手抽回,聲音低得連我自己都聽不見。

“鄒雨,請允許我這麼叫你,難道你從來感覺不到……我對你……”

“不要說下去。除了工作,其他的我一概不管。”我思路清晰。

“包括我對你的關心、示好?”

“對,我不要你關心,也不要你示好。”

“為什麼?你單身,我未娶,即使交往,也沒到法理難容的地步吧。”

“我希望我們之間只有工作。”

“這是你的理由?為什麼要把工作和感情混為一談?”

“現在不好嗎?你付錢,我付勞動力。合情合理,互不相欠。”

“是的,這點我不否認,可是我也不否認在工作之餘建立感情。如果你只是不想在工作的時候談感情,那麼等這個案子完了,我們再來談這個問題。”

“不。我和你是工作關係,無論現在,還是以後,我希望這條永遠成立。所以,請你不要對我……”

“如果你能說服我,或許我會改變想法。”

“對不起,我要回去工作了。”我很混亂,很難和他談下去。

我拿起包,說完最後一句話,“工作的事,我會繼續跟進的。”

“鄒雨,我——沒有逼你的意思。”他站起來,誠懇而又無奈。

我們不歡而散了。糟糕的是,協議怎麼辦?接下去的工作怎麼辦?鄒雨啊鄒雨,真是好事不來,壞事緊跟。高展旗猜得沒錯。我,該去燒燒香了。

下午,我什麼也做不進去,整個人陷在莫名的煩躁中。突然有人敲門。

“進來吧。”

“小姐,想什麼那麼出神?”是高展旗。

“是你啊。”

“我在門口看你半天了,你怎麼像只被打敗的公雞?”

“少廢話,找我什麼事?”

“剛才世中國際的姚世誠送來一份材料。”

“姚世誠?他親自送來的?”

“是的。剛好我和鄭主任從外面回來,碰到他。他托我務必把這份材料送到你手上。鄭主任想請他進來坐坐,可是他說公司有事,婉拒了。”

我接過材料,是剛才拿給他簽字的那份文件。

“你們吵架了?”

“什麼?”

“和姚世誠,對不對?”

“去去去,別來煩我。”

“我越想越不對,他為什麼不進來?還有你剛才的神情,你們之間一定有問題。”

“你可以寫小說了。”

“鄒雨,你們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什麼也沒有,我再次申明也是最後一次聲明:我跟他,決無可能。”

“鄒雨,或許他能讓你快樂。”出門前,高展旗對我說。

我把文件合好,又陷入沉思。

(十七)

第三天,我約姚世誠出來。

“我以為你不會見我了。”他開門見山地說。

“怎麼會。我做事公私分明的。法國那邊已經同意庭外和解了。他們會再派律師過來詳談。”

“辛苦你了。”

“應該的。”

小姐端上咖啡,我微微地嘗了一口,略苦,但有味。

“鄒雨,希望那天的事不要在我們中間產生任何的影響,我只是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如果你sayNo,我不會追問下去。”

“對不起,我有自己的理由,不足為外人道。”

“我相信。或者你已經心有所屬,那麼,至少,我不會奪人所愛。”

“謝謝你的成全。”

“那麼,以我人品端正,相貌尚可,做你的朋友應該不至於讓你太丟臉吧。”

看着他誠懇的樣子,我破涕為笑。

我們握住了對方的手,坦誠地、釋然地。

法國那邊很快派了律師過來,雙方達成一致:庭外和解。對方應諾在12個月內不再與其他代理商簽定合約。大事告一段落,我總算可以調整作息,救救我那對熊貓眼。

當媽的女人就是請不動,自從有了小彬彬,小玲就再也沒有約我上美容院、shopping什麼的,可把我寂寞死了。這不,我這張嘴皮子磨了半天,她才好不容易從雙休日中抽了半天的時間陪我這個無聊的女人。

到了美容院,小姐熱情地介紹起他們的新產品。這個精油,那個香薰的,聽得我直泛暈,我挑選了一款消除黑眼圈的按摩。人太多了,只好稍等片刻。我到雜誌架隨意拿了幾本雜誌,和小玲翻看起來。

無意中,一本雜誌進入視線,上面赫然映着林啟正和江心遙的照片,我輕輕地放到面前。是本八卦雜誌吧,我心想。很登對的兩個人,並肩站着,夫唱婦隨,舉案齊眉,就這樣,直到……。幸福嗎?幸福就好。我悄悄地把雜誌放回原處,不再去想。

“雨啊,你說結婚是為了什麼?”

“為了和心愛的人白頭到老唄。”

“那生孩子呢?”

“為了延續你們的生命啊。”

“那要是兩個人不能在一起呢?”她好奇地問我。

我不解地看着她,“怎麼啦,問這樣的問題?”

“喏,你看,這上面的故事就是這樣,兩個相愛的人最後分開了。”她指着一本雜誌對我說。

“哦,可能有緣無份吧。”我隨口答道。

“那他們不是很可憐。最後分開一定很痛苦吧。”

“時間會沖淡一切的。”

“你不感動?”

“感動,可是感動不能當飯吃。”

“如果你是那個女的,你會怎麼辦?”

“我會放棄,忘掉那個男的。”

“那麼瀟洒?我做不到,我會跟着那個男的,不管多大痛苦。”

“為什麼?”

“因為離開他我會更痛苦。”

“你沒有想過這樣你可能痛苦一輩子?”

“難道離開了就不會痛一輩子?”

“你怎麼當了媽還這麼多愁善感、不切實際?”

“有了孩子,想法就不一樣了,總希望所有事都能成。如果現在要我離開左輝,那我一定生不如死。”

“放心,他這麼愛你和小彬彬,怎麼會捨得離開你們。”

“雨,你說,他們到了天堂會相遇嗎?”她一臉期待。

“會的,一定會。”

“雨,找個人嫁了吧。”

“哦,嫌我煩了?”

“不是,關心你啦。”

“那你也不為我留意一下。”

“小彬彬的乾爹。乾爹配乾媽,天經地義啊。”

“什麼?”

“你們很配啊。”

“謝謝你,挑別的吧。”

小姐示意輪到我們了,按摩正式開始。

悶熱的天氣終於過去了,涼爽的秋天來了。

姚世誠發消息問我這個周末有沒有安排,我說沒有。

——哦,那我們結伴出遊吧。他在短訊里說。

——好吧。我回復。

“鄒雨,今天我們去個好地方。”剛上車,他就賣起了關子。

“好地方?”

“對,你現在可以閉上眼睛小睡,一會謎底揭曉。”

“你不會想把我賣了吧。”

“不敢不敢,這麼漂亮的小姐,無價。”

“好吧。”

我悠然地睡去。

一覺醒來,只覺周圍噪雜無比。什麼?遊樂園?

“好了,鄒雨小姐,目的地到了,請下車。”這個姚世誠搞什麼鬼?

我們隨着擁擠的人群向前。

“什麼?旋轉木馬?這是年輕人玩的吧,我可不要。”他帶我來到售票處,我一看,煞覺不妥。

“怎麼,你很老嗎?”他輕笑。

“至少不年輕了。”

“鄒雨,來吧,很有意思的。”

我還是很猶豫。

我們的前面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人們興高采烈的。

“要不我們打賭。”

“賭什麼?”

“賭你一定會喜歡。”

“好吧。”

看着他興奮的樣子,我答應了。

木馬慢慢啟動了,我閉上眼睛,緊緊抓住他的手不敢放。

“鄒雨,睜開眼,有我在,別怕!”

我不敢。

“快看,很有意思的,來。”

我試着微微張開眼睛,但還是沒有鬆開他的手。我握得很緊,生怕一不當心就掉下來了。

我緩緩睜開雙眼,被眼前一座座旋轉的木馬怔住了!哇,好多好多的木馬在旋轉,太美了,到處都是木馬,金色的,白色的,粉色的,旋轉,旋轉,不停地旋轉……這簡直就是天堂,木馬的天堂!

“世誠,我飛起來了。我飛起來了。”我驚呼起來。

“鄒雨,我也飛起來了。”

“世誠,為什麼帶我來這裏?”

“因為我想讓你忘掉煩惱,忘掉哀愁,忘掉自己……”

“我真的做到了………”

歡聲笑語飄蕩在空中。

晚上,我把今天我看到的,發生的一個字也不漏地告訴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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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種愛情——香港歸來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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