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書
電台的朋友要她幫助上一檔節目,這麼多年不在娛樂界的她,已經不習慣這樣的經歷了。有一點兒緊張的她,還是去了,電台的電梯壞了,要每個人都走路上去,她想着,每天上上下下這麼跑多辛苦呀。
身旁的人告訴她,只要上到十二層的人,每天有20元的補助,挺好的歪主意,她心裏想着,又可以鍛煉身體,又可以拿酬勞的事,誰都會是快樂的。
她的高跟鞋太高,又是一雙新的皮鞋,意大利男人喜歡女人用尖細的鞋跟踩踏他們裸露的身體,他們覺得性感,夠刺激。所以她們的鞋跟都做得好高好細。
她想着,萬一不小心踩到男人的眼睛怎麼辦?這麼細的鞋跟,一腳下去,反正男人的眼睛就盲了,盲了就盲了,管我什麼事呀?
一個小時的現場直播節目,一會兒就完事了,她講了這些年來在國外的一些見聞,聊得都是些親身經歷的事迹,這些她關閉在心裏很久的一旦有人提問,便會在心裏像洪水破堤一樣一瀉千里。
聊得痛快,十二層樓下來,沒有覺得辛苦,就到了停車場。
到了老付家,才被告知剛才北京有一些地方停電了,桌上點燃的蠟燭,看得讓人心裏很是歡悅。從冰箱裏拿出來一瓶冰鎮啤酒,倒了一小杯,她一個人怔怔地喝着,從玻璃窗外可以看見月亮又大又亮地掛在空中,她換了一個位置,找到了一個可以從樹枝縫裏看月亮的方位,她覺得這樣看月亮才是最美的!
喝了兩杯早上咖啡,她打算帶着弟弟、妹妹去買一些新的衣服,奧地利帥哥也打來了電話,要她一起去吃德國午餐,她謝絕了他的邀請。電話剛剛放下的同時,電話又響了,是一位先生打來的,很熱情的口氣,說他昨晚因為斷電,只好在家聽廣播,正巧聽到了她的故事,希望可以和她一起,把這些故事寫成書來出版。
以前,也喜歡抄抄寫寫的她,倒是從來沒有想過寫書,寫自傳,被一點醒,倒是有了一種醒悟,雙方一拍即合,就決定了寫自傳的事宜。
她持的是美國護照證件,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沒有很多時間可以浪費。她心裏想着,第一次出書,怎麼也要好好慶祝一下,熱鬧一下,請多一點國內的媒體來,也可以有機會認識一些新的朋友。
弟弟、妹妹去了朋友家玩,老付一家都外出,傭人今天也不來了,整個房子就只有她一個人,非常的靜,也只有這份靜,她才有機會環視了一下屋子,發現這個屋子這麼大,這麼空的客廳,在這裏辦派對,裝50個人應該是很輕鬆的。
她給自己燒了一壺咖啡,找來一張白紙,靜靜地趴在他們家的大床上,寫着晚上派對需要的食品。
然後,她又想了一遍要去採購這些食物的路線,發現都很繞道,而且地點也不集中。想着,冬天北京出租司機的脾氣,要他們這裏停,那裏停,想都想得出來,他們的臉色,真是不敢恭維。
她一邊這樣想的時候,也一邊穿好衣服,捨不得穿新買的“范思哲”的衣服坐出租車去市場購物,她去了洗手間裏。找出來老付先生昨晚換下來的臟毛衣,臟牛仔褲,老付大高個子的牛仔褲穿在她身上,她需要往腿上挽幾層才可以出門。
大門後面掛着老付太太的大衣,她前天晚上借用過,有一點髒了,但意大利設計的款式還是很好看的,走出門的同時,將手插進大衣的口袋裏時,發現有一張名片孤零零的躺在大衣口袋裏,她拿出來一看,使館、外交官?
想起來了,這是前天晚上那雙藍眼睛送給她的,她想起來那雙眼睛好真誠的那句:可以允許我送你回家嗎?
他有車可以送我,這樣可以不必看出租司機的臉色,但是今天是星期天,打攪人家不太好意思。轉念一想,出租車裏又冷又臟,使館的車,暖氣肯定會足很多。
她又走回房間,撥通了他的電話,一個睡意朦朧的聲音,非常的叫人憐愛,她抱歉地說:待會兒再打過來,他說:沒問題,反正已經醒了。她說很抱歉在周末打擾他,不知道有沒有打擾他的太太或女朋友,他急急地一句:我沒有太太,也沒有女朋友,請你告訴我怎麼可以幫你。她說:她只是着急需要一個司機,因為她需要去很多地方購物。
他一聽自己被打攪醒來,只是用來噹噹司機,停頓了一下,用着剛醒過來的聲音告訴她:他需要40分鐘後跟她見面。她說:她借住在三里屯,他說他也住在三里屯,她並不熟悉三里屯,他聽起來也不太會是一個中國通。最後的見面地點約在了一個離購物地方比較近的咖啡館見面。
她先到了,因為不太記得他長得什麼樣,她仍然沒有介意穿着臟衣服走路去了咖啡館,
一杯咖啡要45元人民幣,一點兒也不便宜,尤其是這些天,弟弟、妹妹總是在提醒花錢太過大手筆。她自己叫了一杯咖啡,選了一個靠窗地方坐下並立即付了咖啡的45元,想着,這樣他一來,就可以立刻站起來就走,就不必等着買單,還要客氣問他要不要一杯,如果真要一杯,45元幫他付,還是太貴了。再說,今天時間也太緊了。
很守時的男生,40分鐘,一分鐘都不差,一輛黑色的吉普車,乾乾淨淨的停在她坐着的玻璃窗外。
哎呀呀,好乾凈的一個男孩,好雅緻的一個男孩,悠悠地熄火,悠悠地關了車門,靜靜地走了進來。她心裏想着,這麼漂亮的一個男生,這45元人民幣算是輸定了,一下子,她心裏便燥了起來,完蛋,這麼臟一身衣服,臉上一點妝都沒有,這一身衣服,她最得意的身材一點兒都沒有辦法秀出來,完蛋!完蛋!完蛋!她心裏叫着完蛋,手卻伸出去叫侍者再要一杯咖啡……
他說話很斯文,一個字、一個字說得都很清楚,這麼有條理說話的男生,她明白,他是一個很細緻又清楚自己要什麼的人。
她知道他的家鄉有三文魚,有易普生,有著名的北歐女人,長腿、大胸,性開放的說法。
腦子裏轉了一圈,這樣的三個話題都不會讓她變的多聰明,喝咖啡,談三文魚,不吃魚的她,覺得噁心。喝咖啡談易普生,第一次見面,顯得太多賣弄,喝咖啡談北歐的大胸女人,語句掌握不好,人家還以為她是一個花痴呢。
一時語塞,她乾脆只是微微笑着,什麼都不說,他到底是一個外交官,靠說話吃飯的人,從他的嘴巴里,她知道他才來中國兩個半月,對中國非常新奇,非常熱愛。看他慢慢地又不停地表達着他的心態,她腦子裏慶幸着,兩個半月,還算新的,還算乾淨。人家都說,老外來了亞洲,只要一呆上超過三個月,你就不必去碰他了。
原因是三個月的時間,他的心和身體都已經被亞洲女人給寵壞了,寵野了。要他收心是要下功夫,做功課。她想着,她是沒有耐心對男人下功夫、做功課的女人。胡思亂想這麼多幹什麼?再付了一杯45元,她便坐進了他的車裏,她想在等物品都買好以後,再買瓶紅酒送給他,謝謝人家的幫助,這樣就誰都不欠誰的了。
她看着窗外的風景,咖啡已經花了她45元,一瓶紅酒價值最好不要超過150元。她轉過頭,看他專註開車的那張臉,在陽光燦爛的天氣里,冒出來一股股的英俊氣質,很讓人流口水,她又想了,150元應該是值得的。
只要一開始專註做一件事情,她的腦子便會一心一意,她總是希望事情可以做得出品質和水準來,有品質和有水準的東西,是需要用心去做的,品質和用心是可以畫等號的。
她拚命買着大把的鮮花、大個的水果、青菜、香菇、沙拉油,在任何一個攤位前站着,她都面無羞愧地一分一分地往下砍價,那一分鐘,她已經無所謂他的存在。
她買完就給他拎着,他一聲不響地跟在後面,站得直直的,拎得穩穩的。在一個賣乾果的攤位,她將錢遞給攤主時,攤主對着在後面拎着東西的他,說著:哇,你這個女朋友太厲害,沒見過像她這樣砍價的女人。
聽不懂中文的他,嘴裏冒出來一句想來也是他惟一會的一句中國話“謝謝,謝謝”。攤主笑開了臉,伸出大拇指對着他叫着:哎呦,中國話說得不錯。
看着這一中一外,雞同鴨講的樣子,她笑着對他說:謝謝你,咱們走吧。
坐定后,他又是慢慢地開好了暖氣,問她冷不冷后,再慢慢地問她:我送你到哪?
她也說不清,就告訴他從這裏走,這裏轉,這裏拐彎,再往前,進左邊那個門……
他臉上滿滿寫着,她是不是追蹤他的樣子,她最不喜歡被人質疑,沒有耐心地說了一句:什麼?你住在這裏?
他說:現在這一分鐘的停車位,就是我這兩個半月來,天天停車的位置,他用手指往前一指,我住在這個窗戶里。
她大叫了起來,用英文喊了一句:noway!!天底下不可能有這麼巧妙的事,他居然和她借住的老付家是鄰居,想着,早上兩個人在電話裏面互相約見面的地方時的辛苦,害得她在冬天一個人走那麼多的路去約他,實際上,兩個人居然會是在同一個樓里的不同房間拎着電話在互相問路,她和他都相視大笑了,她和他開心大笑的時候,她覺得他們倆是很般配的一對。
她謝了他的幫助,送給他那瓶150元,她知道晚上的派對里會有一個對她心儀了很久的美國律師會從日本回來看她,她剛要開口對他說再見時,又看見了那一雙藍眼睛裏的多愁善感,心軟軟的她,對他說了一句:派對是7點開始,有空的話過來喝一杯,不過,我是後天便要回美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