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艷遇
11月的北京,天氣真是很冷的,但陽光特別好。
醒來的時候,雪白柔軟的床單上,灑滿了燦爛的陽光,陽光從寬大的玻璃窗外的樹枝上灑在床上,她的心一下子就鬆了,她的心兒和臉兒都鬆了,她的手就不急着找煙抽了。
看過去,床對面的弟弟、妹妹沉睡的那份純情樣,她爬了過去,用手撫摸着他倆的頭髮
,那一分鐘,她有一種母性情懷的心情,她想像着電影裏母親撫摸孩子的樣子,她就這樣撫摸着跟着她跋山涉水艱辛了一周的弟弟、妹妹。
看着弟弟、妹妹睡熟的臉蛋,她覺得很奇怪,怎麼她和他們是一家人?她出走的時候,他倆都太小,十多年她回來,住在一個火塘邊,按規矩叫着弟弟、妹妹,但在心裏,一點兒親近感都沒有。她知道,他們很敬畏她,她知道她想親近他們,她覺得他們應該在她的心裏,看着他們還是那麼睡着,她心裏有一種兒酸,就去了洗手間流鼻涕去了……
長城,她已經去過無數遍了,就拜託朋友帶弟弟、妹妹去了。約好在友誼商店門口做轉交工作。
她想着,他們去長城玩一天,一天的時間,她一個人可以去洗個頭,吹吹頭髮,修修指甲,做個按摩,再去買幾件“范思哲”的衣服在北京做替換。
在友誼商店的藥鋪,她買了停止鼻涕的葯。走出大門口,陽光直直地照進她的眼裏,她一轉頭,想躲一會兒陽光,架在鼻子上的眼鏡掉了下來,摔在了地上,她心疼這個“范思哲”的眼鏡,那是他在意大利機場為她買的……
她撿起來的時候,眼鏡已經壞了,她揪着心把碎片撿了起來。
在大門口的右手邊,幾個西洋男女裹在厚厚的衣服里,臉衝著陽光,吃着雪糕,一眼望去,她心裏抖了一下,哇,好帥的男生!夾雜在那群人里,正在看着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她一下子又把頭轉了回來,她知道,這一分鐘的她,實在不適合出現在帥男生的眼前,她今天這麼疲勞的樣子和很沒有神採的打扮,這位男生是不可能被她吸引住的。
但直覺又告訴她,他還在盯着她,她的後背有一陣發癢,她回過頭去,她和他的眼光又碰在了一起,他們都無聲地笑了。
想着自己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一大早晨,在雪糕店門口勾男生的經歷,想着既然心思已經被他看出,何不先下手為強,乾脆用英文給他一句:喂,你這是哪國的習慣,大冬天,大清早,吃着雪糕在大門口勾女生?
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後,嘿地一聲,笑着說:what?什麼?他嘴角往上翹着,你這算什麼意思嘛?他走了過來,伸出來一雙很好看的手,說了他的名字。
突然,後面有人叫她的名字,是她的朋友中的一人叫她的名字,她一眼望過去,是好幾年前認識的朋友,一個從事酒店工作的德國朋友,她心裏叫着:完蛋,完蛋!這種風景被他看到,夠可以的丟面子,臉上笑笑地過去,按歐洲人的習慣,親吻了人家的臉面,大家互相介紹完后,便約好了下午喝咖啡的時間。分開時,她和他都很深地互相看過。
晚上收拾、打扮好,感覺從心裏到身體上都很乾凈后,她走出了家門。晚餐后,這個從奧地利來的從事德國酒店工作的帥哥,一定要給她介紹新開發出來的三里屯酒吧一條街。出了國門的這些年,祖國的變化總是讓她感覺眼花繚亂的。
奧地利男生的英俊和熱情,她非常客氣和感謝地接受着,他真的想為她盡地主之誼,表現出來他對此地的熟悉。他跟很多人打招呼,跟很多女孩打招呼,一個個坐在西洋人腿上的中國女生他都認識。一個個名字都叫得熟熟的,走在他的後面,她覺得胸悶,她覺得臉笑得很假,她覺得這個環境會爛了她的心情。
她轉身要離去,突然,一陣劇痛穿過她的手背,誰這麼狠?又是誰這麼會找地方,正好撞在她的右手的手臂筋骨。
她的火一下子就上來了,心裏想着,怎麼可以這麼不小心的做人,轉臉剛要罵過去,眼睛面前出現那麼一雙純凈深藍的眼睛,這雙眼睛裏乾淨得一點兒生活的痕迹都沒有,那麼哀求地看着她:對不起,我不小心碰到你。
那份哀求中溢出來一股多愁善感的意境,讓一向來心軟的她,一下子一點脾氣都沒有了,傻乎乎地從嘴巴里蹦出一句:哇,你有一雙多愁善感的眼睛。
多少浪漫而詩情畫意的句子,在這麼雜亂吵鬧的地方發出來,不合時宜地一塌糊塗,但是兩個人眼睛裏都有一種心領神會,她不能久待,轉身衝下樓梯。
他跑得比她還快地躥到她的前面,用整個身體擋住她下樓的步子,用盡了眼神里的溫柔要求送她回家,一雙好虔誠的手捧着名片遞在她面前,她接受了名片放在大衣袋裏,卻沒有接受他駕車送回家的熱情。
她下樓叫了一輛三輪車,在車上的她,大口、大口地吸着寒冷的空氣,她似乎可以感受到那一股股寒冷的風在把她在樓上吸進去的那些烏煙瘴氣全部都給冰鎮死掉。
從山裏回來,她心裏,腦袋裏裝得仍然是高原的天氣,一下子回到這種空氣里,她有一種水土不服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