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清晨,公雞才叫第一聲,卓敏就勤奮地起床,噢,別誤會,她不是起床操持家務,是起來整理行李,經過昨晚的討論,她和肯特決定遠離閑雜人等,到墾丁的小木屋度假。只有三天的時間而已,如果用來感傷和與繁瑣的俗事糾纏,就太笨了。

由於不是旅遊旺季的關係,她昨天一打電話就訂到了小木屋,現在,她正以十二萬火急的速度整理行李。他們必須在卓母發現前出發,否則等她醒來就糟糕了。

“卓敏,一大早吵吵鬧鬧的在幹什麼?”糟了,說人人到。

“沒有,我看今天天氣可能很好,想把陳年壓箱的衣服拿出來曬。”這個理由實在不錯。

“難得你那麼勤勞,不過,現在太陽都還沒有出來,你怎麼知道天氣好不好?”卓母打個呵欠,眼角不經意發現肯特房間的燈亮着,馬上起了疑心:想不到這個丫頭,昨天才說她兩句而已,今天就真的找人私奔了,她不阻止她,她還配為人母嗎?“晒衣服不是把衣服往行李袋塞吧?”

“這……媽,你看錯了,我沒有往裏面塞,我正在把它拿出來。”卓敏努力地讓自己言行如一。

“哦?那這串鑰匙是怎麼一回事?”卓母拿起放在桌上的鑰匙和錢包。“喲,把金融卡都準備好了。”她知道卓敏除非必要,否則不會把金融卡放在錢包里的。

“哎呀,那是昨天去幫肯特辦出院拿去領錢,忘了拿起來的。”卓敏大叫好幾聲不妙。

“你還狡辯,明明收好行李,要跟那個‘阿凸仔’私奔了,你以為你娘真是年紀大,老花眼,什麼都看不出來了嗎?”卓母嚷嚷起來,恐怕全屋子裏的人全都被她吵醒了。“你今天一整天都不準踏出這房門一步,否則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卓敏,發生了什麼事?”最先趕到的是憂心忡忡的肯特。“你沒事吧?”

“怎會沒事,我這個火爆媽媽威脅要打斷她寶貝女兒的腿。”卓敏根本沒當一回事。不能走門,難道她不會爬窗?

肯特的臉色剎那間暗沉下來。“或許你可以試試看。”這是他動手前的警告。

卓敏一見情況不妙,連忙出聲阻止肯特。“不要那麼嚴肅嘛,媽只是開開玩笑而已。”

“喂,天還沒亮,怎麼你們就開起家庭會議來了?”來的是睡眼惺忪的卓翊。

“沒你的事。”卓母擋住想插手的兒子。“總之,我不許你與這個‘阿凸仔’私奔。”

卓敏聽得張口結舌,半晌,才吼道:“誰說我們要私奔啦?我只是要和他去玩而已。”但,仔細想想,這倒不失是個長相廝守的好方法。

“哦,原來是場誤會。”卓翊百無聊賴地又說:“媽,你也不要反對了,肯特頂多也只剩兩、三天的時間留在台灣而已,就讓卓敏陪他到處去玩幾天,略盡地主之誼嘛,又有什麼關係?”

“你要回美國了?真的?”卓母需要十二萬分的肯定。

她看見肯特點頭,放心一半;又看見卓翊點頭,才放下另一半。這真是太好了,如此一來,她可以省下一筆越洋電話費。

“卓敏,可不准你亂來。”卓母也真是的,不怕別人對女兒亂來,倒怕女兒非禮人家了。

“遵命,老媽。”卓敏興奮地立正行禮。

“耍寶。”卓母低叱一聲,又回去睡回籠覺。

“卓翊,認識你二十多年來,就今天的表現最像人。”卓敏難得地對他豎起大拇指。

“少臭美,我才不是在幫你,你凌虐了我二十多年,我巴不得你和他私奔,我也好鹹魚翻身。別感激我,我只是為自己着想而已。”說完,他逕自回房。

“好哇!你最好祈禱我私奔成功,否則,我會為這句話加倍凌虐你。”卓敏在他的身後張牙舞爪地嚷嚷。

一切順利,卓敏的跑車在太陽出來前,向台灣的更南端出發。

***

“這裏雖然比不上美西的優勝美地、大峽谷,但這是南台灣的名勝風景區了。”卓敏勸他將就着玩。

“曠世絕景,如果沒有你,那也索然無味。”他側頭對她微笑,在她的調教下,他宛如脫胎換骨,成了另一個人。

“越來越巧言令色了。”卓敏斜他一眼,繼續把目光投向海面,彩霞把遠處的山的和近處的浪濤妝點得耀眼奪目,映在海面上有特別的情趣。

“你一直沒有告訴我,關於你的事。”外在、天生命定的她可以算,但心裏的,她無能為力,即使她有那種能力,她也不願意用,心事要讓有心人來說,才算是真正的心事,若是用算的,那就失去心事的價值了。

“現在不是說那些事的時候。”他從她身邊跑開,奔入海中。“來玩水吧,水溫剛好。”他把水潑向她,弄濕了她美麗飄逸的長裙。

“可惡,我一定要修理你。”她拔腿追上他,把他推入海里,不料卻連自己也重心不穩地栽進海里,不但喝了好幾口海水,還嚇得哇哇大叫。丟人哪!

“東方女人都像你這麼弱嗎?”肯特真是哭笑不得,她竟然在水高不過膝的海中喊救命。“需不需要人工呼吸?”

“還笑,看我不掐死你才怪。”卓敏邊擰乾裙擺的水,邊對他咬牙切齒。但說真的,她還真喜歡看見他孩子般的笑容。

“想掐死我就來呀。”他頑皮地跑進海里;激起的浪花又把她濺濕。

卓敏沒有隨着他跑進海里,她一鼓腮幫子,皺着小巧的鼻子氣翻了。

肯特見她沒有興緻,沮喪地蹭到她身邊來。“對不起,我只是想讓你快樂一點而已,想不到弄巧成拙,反而讓你生氣了。請你原諒我,我真的不知道……”他萬分的苦惱,真的不知要如何才能使她開心。

“哈哈,你上當了。”卓敏出其不意地用力把他推進海里,一個大浪適時將他淹沒,而她在一旁拍手叫好。

“你……”這下子換肯特咬牙切齒了,他簡直像落水狗一樣狼狽。

“我怎樣?有意見來上訴呀。”卓敏給他一個得意的表情,見他凶神惡煞般地逼近,連忙逃命。“你不可以追上我,一追上我,我就跟你翻臉。”她威言恫嚇。

這還有天理嗎?允許人家上訴,卻不許人家去追,和惡霸有什麼兩樣?

“好,一言為定。”他的眼中閃着狡黠的光芒,在卓敏反應出他的話意之前,已經拔身撲倒她,與她一起滾入海浪中。“我沒有追上你,但是現在我們並駕齊驅,你滿意這種狀況嗎?”他挾着她,在海中游泳,比起那些出生入死的海中任務,這種程度簡直是小兒科,比吃飯還容易。“很好。”卓敏也並不是不會游泳,只是心想:自己的男人這麼強,何必拿自己那三腳貓的水準班門弄斧,丟自己的臉?況且,並不是常常有機會和他的身體貼這麼近,也不是常常有人肯這麼小心翼翼地呵護她。堅強的長女當久了,她覺得好累,如果能夠一輩子躲在他的懷裏,被寵被愛,不知有多好?

“你的泳技很好。”不知遊了多久,回到岸邊的時候,夕陽已沉一半入海里。

卓敏坐在沙灘上,濕漉漉的長發滴着晶瑩剔透的水珠。肯特枕在卓敏的腿上,含笑地看着她。

“你真美,我從來沒發現,女人可以充滿美感,也沒發現世上竟有這麼多神奇,不可思議的感覺。”他伸手承接她發梢滴落的水珠。“殺手的心中,只能有使命、任務和制勝的手段、方法,從來沒有溫情,在遇見你之後,我驀然心驚,從前的日子,根本不是人過的,我懷疑自己是如何度過這三十個年頭……”他的手攀上她美麗的臉龐。“你是個擁有神奇魅力的小魔女,我不得不承認,我已經被你馴服。”殺手對愛情的免疫力近乎零。

“唔,我十年前的第一志願是當個馴獸師,想不到在十年後獲得了肯定。”她俏皮地俯身向他,讓水珠滴在那張被夕陽映得熠熠生輝的臉上。“馴服像你這麼強的野獸,我真有成就感。”“你真的把我當作野獸?還是你早就有了被吞噬的心理準備?”他的眼中有迷擁男σ猓手掌摩挲着她誘人的頸項。海水使她美麗的洋裝服貼在她身上,玲瓏有致的曲線完全一覽無遺,看着她,他的腹中升起一股無名的難忍騷動。

“誰吞噬誰還是個未知數。美少女戰士被摩羯果附身之後,也是會變成摩羯獸的。”她笑一把頭低俯向他,澄澈的眼閃閃亮亮。

肯特心中升起了吻她的深切渴望,他的另一隻手撫過她誘人的唇。“如果你再不吻我,我可能會因為欲求不滿,而失手扭斷你完美的脖子。”

“威脅恫嚇不是君子該有的行為哦。”她用尖尖的指甲描繪他剛毅的唇形,不顧他的恐嚇,逕自玩耍着。

他心中的不耐和怒火被撩高了數丈,暗吼一聲,抓住她撩撥的手指,反身把她壓在沙灘上,以絕快的速度攫取了她的吻。

“我要讓你離不開我。”卓敏在心中暗笑着,她的好計愈來愈接近成功了。

***

黃昏過了,夜晚很快就來臨了。

用過晚餐后,小倆口牽着手在牧場上散步,由於夜晚牛羊都已經回欄,牧場上只有一對對依偎相傍的情侶和一群群結伴出遊的年輕小夥子。

天上一輪明月,把天空渲染得一片潔白晶亮,地面上也鋪灑成一片銀白,彷彿是哪位粗心的天使把羽衣遺落在地球上了。

風徐徐地吹着,輕輕揚起卓敏飄逸的發,芬芳的香味鑽入肯特的嗅覺神經,令他一陣沉醉。她今晚穿得隨性,無袖T恤和小短褲,雪白的腿和無瑕的纖纖玉手展露無遺,在月光下像翩然降臨的仙子,引起不少男士的側目。

肯特也不落人後,他穿了一套舒適又不失瀟洒的休閑服,把他的狂狷之氣掩去了幾分,頎長的身材、完美的骨架,處處充滿着力與美,令偶然瞥見的女士大大為之傾倒,更遑論他炫目的金髮、酷酷的五官,和那碧藍如海的眼眸了。

看着那些女人目不轉睛地猛對肯特瞧,卓敏心中升起了醋酸味——那可是她的男人耶,她們怎麼可以瞧得那麼肆無忌憚?她粗魯地扯着他遠離人群。

“怎麼了?為什麼走那麼快?”肯特一臉無辜和不解。

“不快走,難道等着人家向你要簽名照?”卓敏氣鼓了腮幫子,天知道她是多麼在乎他。

“你是不是在吃醋?”他在她的耳畔問。“滋味如何?我從來沒有吃過醋,也從來沒有人為我吃過醋,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感覺。”他輕輕地摟着她,用低沉磁性的聲音訴說著他的感受,在愛情的國度里,他像個低能兒。“但是我感激你,我從來不敢奢求今生今世會有人為我吃醋。”卓敏心想,他說得也對,他從來沒有以這麼健康的方式受歡迎過,難免會得意忘形,他根本也不知道情人間微妙的心緒牽扯,怎麼能怪他去招惹那些女人?說不定他也是分身乏術,身不由己。

雖說心中已經為他找好台階下,可她並不因此放他甘休,他害她醋得風度、身段都沒了,不讓他親身體驗那種滋味,實在難以平衡。

“少臭美,誰為你吃醋了?”她輕哼一聲,丟下他,走向男人的聚集地。

肯特亦步亦趨,不發一言,因為他實在不知如何處理這種狀況。

每當她的倩影所及,都吸引了激賞的目光、驚艷的呼聲,甚至還有人大大方方地與她搭訕,想知道她的名字、電話、她今夜的落腳處。

但,這些人全被肯特的碩大拳頭嚇跑了。這回是他拉着她疾走回小木屋。

***

“你……”他氣暈了,拳頭握得咯咯直響,臉上的肌肉綳得死緊駭人,他強把她按在木牆上——相信惟有如此她才不會溜去和那群年輕人鬼混。

“你幹麼生這麼大的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天經地義的事,像我這麼漂亮,有很多人追是正常的事呀。”她最大的本事是可以不把肯特的怒氣當一回事。“還有人想邀我去他的小木屋過夜耶,如果不是你拉得太快,我應該是會答應的。”卓敏若有所思地說。

“不準,不可以!不准你……”他突然怔住了,人類本是群居動物,去別人的小木屋過夜,應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為什麼他就是有一種恐慌?話再說回來,人類與人類的目光接觸、言語交流,是普遍又頻繁的事,為什麼他竟為此瘋狂?天呀,他着了什麼魔?

“不准我什麼?”她故作不解地問。

他煩悶地甩甩頭。“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麼搞的,就是怕。”這種怕,像是刻在心坎上、神經上、生命上的,比往常的那些出生入死,更令人恐懼。

“怕會發生一些令你害怕的事?”她攀上他的肩,細細地啃噬他緊咬着的唇。“想知道你到底害怕什麼嗎?”她確定他在為她吃醋,她已成功地攻佔了他的心。

他深邃的眸中有濃濃的迷惘。“你不是我,怎知……”他的迷惑還沒有化成聲音,就中斷在她的吻中。

她的吻極具挑逗之能事,她的手也沒有閑着,趁他意亂情迷之際,大膽地伸入他的休閑服內,撫觸他男性堅毅的身軀……

他猛然屏息,心臟猛然加快一拍。“你……”他的小腹升起了一股難忍的騷動,他不是不明白即將會發生什麼事,只是他不知該如何主動?

“碰我,像我碰你一樣。”她吻上他線條完美的顴骨,手拉着他來探索她的身體,並對他持續令她羞怯的動作。

不能羞怯、退縮,如果她沒有採取主動,那他們倆都可能抱着遺憾度過餘生,而那並不是她要的。

碰到她,他的手瑟縮了一下,但在她的鼓勵之下,又試探性地伸入其中。“我要你……”他的聲音濃濁,神智一陣迷眩,在這種新奇的體驗中,他的理智全然無法支使他自己。

“……”卓敏無法作答,她的身體在肯特的撩撥下,引起一波一波地顫抖,麻酥的熱燙感覺兀自緊揪着她的神經。

“為什麼我這麼……這麼……”他的身體在發熱,他顯得窘迫不安。他的自制力一向強於常人,但這種感受實在太陌生……太不可思議,讓他根本無從控制住自己原始的慾望。

“把衣服脫掉……”她喘息地說,體內的火已經燃起。

他快速地脫掉自己的衣服。“我也想看你。”他動手褪掉了她的T恤,她完美的曲線真實地展現在他眼前,令他無限驚奇。“你好美,真的好美。”他驚喘着,更難忍的騷動折磨着他。

“你喜歡嗎?喜歡就吻我。”她羞澀地先行吻上了他的胸部,而他也依樣畫葫蘆地在她的胸前印下千千萬萬個吻。

他熱烈地吻遍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化被動為主動,進而攫取她口中的甜蜜,將她的渴望亦撩撥到最高點。

“肯特……”她的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無力地呻吟,已經壓抑不住地溢出口……“可以嗎……”肯特粗嗄的嗓音包含着痛苦,但他堅持問過她的意願。

“嗯……”她由他的眼中看到盛滿的愛意,此刻她知道他要自己,他已發揮了他男性的本能……

激情再次充滿小木屋,這次再也沒有理由讓他們中斷。

他們攜手攀附無與倫比的美妙天堂……

***

“你要去哪裏?”在他離開床沿前,她的纖纖柔荑拉住他。

“我沒有要出去,只是想在窗前看看夜色而已,這是我第一次有這種閒情逸緻。”破天荒的,他覺得該認真地為自己想一些事,不為鷹族,不為傑克森家族,不為任何任務,自私的只為自己想一想。

“不要,我要你抱着我。”她無力地央求。她不想在貢獻出自己后仍然獨枕,那會使她覺得異常孤單。

肯特深刻地端詳着令人垂憐的她,放棄了原先的念頭,應她要求,鑽入棉被中環抱着她。她是該獲得更多呵護和寵溺的。

毫無自覺的,他為她而改變了……

卓敏在他的懷抱中,彷彿安心了,很快便沉沉地睡去。

肯特也在親吻她的睡容后,緩緩地進入夢鄉。

他夢見了一幀照片,照片中他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態度安詳而滿足;左邊是風韻猶存的卓敏,美麗動人依舊;身後的一個女孩,五官又甜又美,簡直是卓敏的翻版;另外那兩個男孩,卓爾不凡,相貌像極了他……這是他的全家福……

第一次,他不再做殺人的夢,他還能感覺到自己竟然……在夢中,笑了,笑中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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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女擒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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