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媽——我們來玩捉迷藏好不好?”后秀的小男孩天真地問着。

年輕美麗的少婦臉上寫着為難。“媽媽要哄采音睡覺,你自己玩好不好?”

小男孩子格格的笑着。“我已經哄妹妹睡覺了,她有乖乖地睡喲!”

“真的?”少婦的臉上一陣驚喜。“廷瑜好棒喔!”

“因為我是哥哥,哥哥要照顧妹妹嘛!”他老氣橫秋地回答。

母親欣喜地牽起他的手微笑地說:“那麼我們就來玩躲貓貓吧!你先去躲起來,我等一下去找你。”

“好!”小男孩開心地答應,一溜煙地跑走了。

一——二——三——四——五——

緋衣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這對母子,心中感慨萬千。要是小憐沒那早逝,廷瑜和采音現在會是什麼模樣?溫家又是怎樣一番景象呢?

看着正逐間尋找愛子的小憐,緋衣不由得寄予深深的同情。紅顏薄命志未伸,小憐也算報憾而終吧!要再見到這種母子同樂的畫面,也只能在夢中了!

“廷瑜,媽媽要來嘍!”小憐打開書房的門,很慢踱步進去。

“在這兒吧?”她俯身向下查看鋼琴——沒有。“那……在這兒吧?”書架后也沒有。“還是在……這兒!”她一把掀開窗帘,卻什麼也沒發現。

“到底在明兒呢?”小憐不解地看看四周,這個廷瑜溜到哪去了?

啊哈!一定藏在書桌下。

小憐信步走去,俯身低頭一看……

咦?沒有?

廷瑜呢?廷瑜跑到哪兒去了?

她倚着書桌發獃。

“哇——”小男孩自門后跑了出來喊道。“我抓到媽媽了!”

“這——”思遠一下答不出話來。

“維也納皇家音樂學院寄來的入學許可證,為什麼會藏在你書里?”

思遠感到有些尷尬,神色暗然地垂下頭吞吞吐吐地道:“你都知道啦!”

“為什麼把這封信藏起來?還有,你是怎麼拿到的?它明明是我們結婚前一周寄達的,怎麼會在你手上?”

“是我利用關係攔劫下來的,不過……”思遠的語氣變得熱切起來。“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哦?什麼原因?”小憐仍是怒氣沖沖地質問着。

“我……小伶!”他撒嬌地說著。“我愛你,不願讓你離開我嘛!”

“可是你應該要尊重我啊!”小憐氣極敗壞啜着。

“你怎麼可以把我的私人信件偷偷收起來?何況要不要去是我的事,該由我自己來決定呀!”

“小憐,堅難道你不明白我對你的心意?”思遠企圖解釋。“我不能讓體離開我啊!”

“這是我的未來、我的人生、我的決定阿!你明知道我的心愿,為什麼還要用這種手段?”小憐的話調愈來愈高,使得溫思遠逐漸失去耐性。

“學音樂對你而言真這麼重要?值得你拋夫棄子去完成它嗎?”思遠像只受傷的野獸,一味地吼着。“難道我還比不上那些死板板的音符嗎?”

“我沒有要丟下誰——”小憐的淚水迅速滑落。

“你為何不能理解我對音樂的執着,為了你,我放棄出國留學的機會;為了你,我取消籌備許久的鋼琴演奏會;而你……你居然藏我的信,還指責我的夢想。溫思遠——你真是沒良心哪!”小伶哭着奪門而出,往後山路去。

“小憐……”溫思遠不知所措地站着,愧疚之情溢於言表。

慢慢地,小憐停止了哭中間環節,她只是漫無目的地走眶;想起思遠的態度,她真的感到痛心疾首,連山上寒冷的溫度都不以為意。

霧,像只迷惑人的妖怪,一片片地自前方襲來,不多久,周圍的景物全都朦朧蒼茫,幾乎看不清楚路這場景……好熟悉阿!是——

對了!緋衣想到了。這是她第一次作夢,所夢見的地方阿!

一樣的樹林、相同的大霧。憑玉憐在她第一次見到定點停了下來,躊躇一會兒才繼續向前去。

“好濃的霧哇!”小憐邊走邊喃喃自語。

接着,緋衣發現,在小憐身後不遠之處,有個人影正鬼鬼祟祟地跟着……

小憐倚着樹榦稍作休息,那跟蹤她的人一不小心踩斷了一根樹枝,發出細微的聲響。

“誰?”小憐轉身問道。

這……緋衣不由得大驚失色。這情節不就和她所夢到的一模一樣嗎?

那藏在暗處的人仍舊沈住氣,不肯出聲。

小憐的情緒逐漸變得不安。她開始像排衣一樣,步伐漸漸快了起來,而她身後的黑影也迅速追了上去。

這一切的順序,都與緋衣夢裏的情節如出一轍;不同的只是……那一次是由她自己新自了陣,而這次的主角則換成小憐。

小憐沒命地跑着。

她該不會也在這裏跌倒吧?緋衣心底想着。

“哎喲!”說時遲那時快,小憐在緋衣曾跌倒的地方摔了一跤,還來不及起身黑即飛快地撲了上去,雙手壓在她的頸上,沒命的掐着。

“救……救命啊!”小憐一邊反抗,一邊大聲叫着。“快放開我!兩人扭打之際,晚風吹淡了濃霧,皎潔的月光緩緩照耀大地,黑色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天哪!那人竟然是……

傅緋衣揉沉重的眼皮,感到渾身疲備不堪。每次作種夢都像身歷其境般累人,只覺得越睡越虛脫。

“早哇!緋衣。”

徐宇揚輕快地打着招呼。

“嗯。”她隨便地應了聲,還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怎麼了,沒睡好阿?”

“嗯。”

“緋緋——”溫采音看到緋衣的樣子,即和徐宇揚打起賭來。

“緋緋這時是有求必應的活菩薩喔!”溫采音眼中閃着頑皮的光芒。

“真的?”徐宇揚不太相信。

“不信就試試,你隨便說什麼她都會答應。”溫采音自信滿滿地說道。

傅緋衣像個睜眼瞎子一般,雖然努力想張開眼,睡意卻一再襲來。

徐宇揚遲疑了一會兒,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地立即露出了詭謂的笑容。“當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嗯。”排衣迷湖地點點頭。

“她真的點頭了也!”徐宇揚不敢相信地怪叫。

“那當然!和她認識這麼久,這麼點小小的習性,我會不知道嗎?”

“緋衣,那讓我親一下哦!”徐宇揚再次試探她。

“喂。”傅緋衣獃獃地應着。

他高興地上前欲吻,卻道溫采音的魔掌一劈——

“你幹什麼!她痛耶……”徐宇揚摸摸正中目標的頭部,和屈地哀嚎。

采音雙手插腰橫眉豎眼瞪着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緋緋是我哥的,你休想染指。”

“是緋衣自己答應我的”對不對呀?”徐宇揚暖昧地靠近緋衣。

“喂。”

“你這傢伙,竟然想乘人之危。”

“要怪你就怪傷自己,誰教你把緋衣的小秘密告訴我的。”

“嗯。”傅緋衣懶得現會他們,只是直直地往前走去。

她的意識一直模模糊糊地,四周的景物像默片一般,全都失去了聲音。

“咦!緋緋呢?”悶了好一會兒,無聊的兩人才發現主角居然早就跑了。

“剛則不是還站在這兒?”徐宇揚也覺得莫名其妙。

忽然,一陣優美悅耳的鋼琴聲傳了過來,兩人面面相覷——

“該不是……”采音與宇揚異口同聲地說著。“緋衣!”

一曲終了,傅緋衣滿意地點點頭,卻被身後的兩人嚇了一跳。

“你什麼時候學會彈琴的?”采音的臉頰貼近緋衣,目不轉睛地瞪着她。

慢慢清醒的緋衣不解,只是茫然地望着她。

采音幽幽的嘆了口氣。“我知道要你現在集中精神有點困難,不過,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你的鋼琴彈得那麼好。”

緋衣這才發覺自己正坐在那架白色的鋼琴前,手還用力地搭在琴鍵上。這究競是怎麼回事?她自己也日感到莫名其妙。

“我啊會……”緋衣渙散的雙眼寫着無辜。“我從沒學過。”

她面前的兩人面面相覷,驚訝地說不出來話來。

反倒是排衣,競突然哭了起來。

緋衣自琴椅上站起來,撲倒在采音的懷中叫道:“都是……小憐啦!”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采音急急地詢問着。

“她有時會變成我……”緋衣抬起水汪汪的沼眼。“不對!是我變成她……”

“你怎麼就成她?”采音緊張地催促着她。

“別讓她的他仇恨蒙蔽了你的理智!”徐宇揚插嘴說道。“那個女人除了自己誰都不愛。”

“胡說!媽媽她一直都愛我。”采仙尖叫着反駁。“別忘了,要不是她,你也不會離開心愛的男人示嫁給啟文那個花花大少。”采音一步步地坦着她。“你母親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犧牲掉你的終生幸福。,你不覺得自已是個傀儡,是大媽手中的一隻棋子嗎?”

“胡說,你們全都胡說!”溫采仙淚如雨下,臉色蒼白得可怕。“我不會聽你們挑撥離間的,我媽她——她當然是為我好,是愛我的!”她狂亂的奪門而出,留下四人停在原地。

緋衣忍不住在心底嘆息着。

采仙何嘗不是一位可憐人呢?

排衣凝視着窗外,心思飄到下午和采仙的對話。

今天下午,她和溫采仙在樓梯口巧遇。一如往常她,采仙陰沈、怨毒地看她一眼,便自身旁匆匆而過。

“采仙。”緋衣叫住她。

溫采仙緩緩回頭,服里充滿不屑。

“謝謝你。”

采仙驚悟地看着她,接着嘲笑道:“謝我什麼?謝我侮辱你?”

“我知道那通警告電話是你打的。”

采仙臉色一變,馬上又恢復原先的輕蓖態度。“你謝錯人了。我沒打那通電話。”她冷冷地拋下這句話,扭頭便走。

“雖然你不願承認,但我還是得謝謝你。”緋衣誠摯道。

采仙聞言,渾身一僵。“隨便你。”

緋衣經過好幾天的思索之後,終於明白那通警告電話的怪異之處——聲音。那但是一個女人刻意壓底后的嗓音。

她直覺地想到采仙。因為她一直閃為采仙並非如外在表現的那麼恨自己,她只“作夢以後。”緋衣沒頭沒腦地回答。

“作什麼夢?”

宇揚看得出排衣的情況有異,她臉上的紅暈不太正常。他隨即摸她的額頭,皺眉地說:“她發燒了!”

緋衣仍舊打着呵欠,靠着采音的肩頭昏昏欲唾。

“哪一次?有很多次。”

采音聽了宇揚的話楞了一下,卻仍緊迫盯人地問道:“告訴我們這次的夢。”

“這次?”緋衣迷糊地眨眼,精神不太集中‘廷瑜此時亦推門進來,一頭霧水地看着奇怪的三人。

“我夢到……”緋衣緩緩轉頭看着溫廷瑜,對他報以虛弱的微笑。“廷瑜和媽媽捉迷藏……書里有信。”

她夢遊般伸出手,輕撫他的臉頰。“喜歡……廷瑜。”

廷瑜望向她,疑惑的眼神閃耀着—絲欣喜。“然後呢?接着發生了什麼?”采音急切地想知道後續的發展。

“吵架……小憐跑走了,兇手……追殺……

“誰是兇手?”采音抓着她追問着。

“不知道……”緋衣的身體開始搖晃,廷瑜趕緊伸出穩住她。“我不記得了。”她喃喃地重複道。

“我求求你,你快想想!”音焦急的聲音再度響起。

緋衣的意識不聽使喚,她的精神狀態已無力負荷。

“采音,現在逼問也是枉然。不如先讓她好好休息,她還在發燒呢!有機會再部吧!”宇揚抓住采音規勸道。

“好吧!也只有這樣了2采音無奈地點了點頭。”

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傅緋衣也搞不清楚,只覺得總是昏昏沈沈地,無法集中精神。

只是……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她並非睡在自己房裏。

她似乎有喜歡在別人房間睡覺的壞習慣他很快就認出自己所在之地。

這張床給她的印象再深不過。唉——睡來睡去,又睡回這裏。

排衣頹喪地坐起。大概是夢遊症又犯了,值得慶幸的是,這次還穿着衣服。

“醒啦!”

背後傳來輕柔的男聲,便是緋衣此刻最不想見的人。

她認命地嘆氣,轉身推備挨罵。“我又夢遊了,對不起。”刀若澀地說道。

“又?”溫廷瑜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也不知道為什麼,老是愛往東房裏跑。”她低下頭,一臉的羞愧。

“昨天的事……你全然忘了。”他摸摸了巴,若有所思地相着她。

“我做了什麼嗎?”排衣立即抬起頭,緊地問着。

廷瑜則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可愛的模樣。

他不禁回想起昨日她將綿軟的身子依在他懷中,那嬌媚的模樣。

他頑皮地對她眨眨眼,惹得她心頭小鹿亂撞。“你知道,你一對撒嬌,我就沒轍了。所以,當你抱着我的脖子,嚷着不肯離開我的時候,我就只有乖乖投降了。”他團嘴一笑。所幸你的燒退了,要不即使你賴在我身上,采音依舊會把我宰了。”

“天啊……”緋衣尷尬得說不出話來,整張臉全紅透了。

“那是我神智不清時的胡言亂語,你可千萬別當真。”她慌忙解釋着。

他湊過來,用一種番慎的目光盯着她,緩緩地說:“我倒認為你當時的胡言亂語,較為可靠。”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傻呼呼地望着他。

他俯身,輕刷她唇瓣,一回又一回,她似蝴蝶眷變着花休一般,令她全身輕顫不已。

緋衣臉紅地別過臉。“我當時說的話不是真的。”

廷瑜溫柔地輕移她小巧的下巴,深情地注視着她。“我認為那些話才是真的。小紅帽,別在否認了。”

緋衣依然搖搖頭,無法接受這驚人的事實。

“該死!”他淬然站起,挫敗地扒扒頭髮,一臉慍怒。“你總有辦法惹我生氣。”

“對不起……”緋衣囁嚅地道歉着。

“你這頑固的小腦袋,為何要一再否認事實呢?”他嘆息。“你在折磨我,你知道嗎2你在折磨我。”他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搖晃着。

她驚恐地注視他,他臉上那種狂野的表情讓人害怕。

廷瑜知道自己又嚇壞了她,立即鬆開手,沮喪地撫着額頭。

“你在怕什麼?”他嘆息般問道。

“我不了解你,一點都不了解。”她喃喃道。

他輕撫她的秀髮。“其實你早就了解我了,只是你不知道罷了。”他語帶愛憐地說。

“什麼?”

廷瑜的手輕輕劃過她的臉龐。維衣覺得好像被春風撫過般,有些醺醺然。

“你的心一直都懂我。”他在她耳邊低喃,又來了。每次一靠近,她就被迷得暈頭轉向,完全喪失思考能力。

她推開他。“別過來,你害我不能思考了。”

廷瑜輕笑,疼借地攬她人懷。

“不能思考,就雖思考吧!”

他俯下身蓋住那柔軟的紅唇,讓兩人深陷於無法自拔的情網中。

“緋緋,快告訴我吧!”采音敦促她。

“阿?”傅緋衣一頭霧水,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你作的夢呀!”溫采音沉不住氣的開口,氫發生的情況一五一十敘述出來。

“原來如此。”傅緋衣恍然大悟。“就是——”她把自己所夢到的情形全盤托出。

“照你所說的——”溫采音聽完緋衣的描述,眉宇之持糾結不已“我媽是道人謀殺的嘍!”

“我也不敢確定。”傅排衣賂有保留地說著。畢竟,這只是個夢境,什麼也無法證明嘛!

“那個黑影,你真的沒看清楚?”廷瑜也忍不住問道。“會不會是我父親?”

“不,絕對不是。”這一點緋衣極為肯定。

“如果真是這樣,我就心安了。”采音感激地說著。“維衣,我做這個實驗真是做對了。如此一來,爸媽的靈魂終於得以安息。”

她突然握住緋衣的手,勢切的說著:“緋緋,這一定是我母親在冥冥之中引導你,好把二十八年前的真相挖掘出來,洗刷她的冤屈。”

“是嗎?”緋衣不敢確定。

太多的夢境交錯着,她已經弄不清楚了。

“緋緋,你得幫我。”采音充滿期盼地懇求着。

“我不知道怎麼幫。”

“你不是曾見過我母親,並且和她交談過?”

緋衣點點頭。

“你能不能試試再與她見一面?幫我問個明白。”

每次都是她主動找我,我沒辦法找她。”排衣為難地說。

“試試也無妨。”采音依舊不放棄。

“好吧!我盡量試試看。”緋衣不忍見采音失望,只有答應。“不過,僅止於這些天;我的假期要結束了,也該回台北了。”

“不行——”采音突然大叫,一臉絕望的神色。”我奶奶的生日快到了,你多留一星期好不好?拜託……”

緋衣為難地看她,心中掠過千百種想法。

她是不是該就此離開這些混亂想法。

正當她猶豫不決時,采音突然淚流滿面地跪倒在她面前。

“你這是幹什麼?”緋衣驚呼,努力想將采音拉起,無奈她卻文風不動。

“你答應我啦!緋緋。”采音苦苦哀求着。

“你先起來。”緋衣不願見好友這副模樣,仍努力地想拉起她。

“緋緋,求求你!我活在這個陰影下二十八年了,你體會不到那種痛苦,你不會知道別人對人指指點點,而你卻找不到任何真相的挫折感。你無法了解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的孤寂。求求你,緋緋,若你還當我是好朋友,就留下來幫我查明真相,好嗎?”

緋衣再也沒有辦法堅持了,眼淚直在眼眶中打轉,她一把抱住采音。“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采音這才放鬆了下來,整個人伏在她肩上盡情地哭泣着,像是要將長久積壓在心頭的委屈一次釋放出來。

緋衣和衣躺在床上,回想當時的情景,仍忍不住鼻酸。

如此痛苦而當時已有記憶的廷瑜,想必更加難受吧。只是他習慣於將一切放在心底,用冷漠的神色來保護自己。

緋衣嘆口氣,為他們兄妹可憐的遭遇嘆息着。

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

她跳起來開門。門外的梅嫂面無表情地遞上無線電話。“找你的。”

緋衣略遲疑,心底葛然傳來一股涼意。

“喂,我是傅緋衣,請問……”

“你最好馬上離開……”沙啞的聲音揚起。“否則……性命恐憂。”

“喂……”緋衣想再問清楚,卻發現電話早已掛斷。

她錯愕地將話筒還給梅嫂,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

那個聲音很奇怪。可是,到底哪裏不對勁,她卻又說不上來。

萬里無雲,碧人如洗,鳥兒吱吱喳喳地叫着,十足的夏日風情畫呈現在眼前。傅排衣同坐在花園裏曬太陽的老奶奶打招呼,並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你看來好像有點煩惱。”老奶奶和藹可親地問着緋衣。

“喂。”傅緋認不想否認,直截了當地點頭。

“要不要說給我聽聽?也許我可以幫上一點忙。”老奶奶拍拍排衣的手講道。

“該怎麼說呢?”傅緋衣有點緬腆。“一個人……有沒有可能在另外一個人不久后,就完全了解他呢?”

“你指是廷瑜吧”老奶奶微笑地注視着她。“你在為廷瑜帶給你的矛盾掙扎是嗎?”

“奶奶——”緋衣覺得非常難為情。

“你別以為我是老糊塗,搞不懂你們年輕人的事。我有時候腦筋雖不清楚,但大部分的時間還是滿清醒的。”老奶奶依舊展現親切的笑容說道。“最重要的是你的心,別胡思亂想地懷疑自己。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你會找到真正的答案的。”

傅緋衣聽完釋懷地一笑,心情頓時輕鬆不少。

“你要小心!””老奶奶的聲音突然壓低,緊張兮兮地四下張望。

“小心什麼?傅緋衣一時轉不過來,搞不清楚老奶奶的話。

“書琴哪!她是個頗富心機的女人,你一定要提防她,這房裏到處佈滿了她的眼線,任何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當年,要不是她害死小憐……”老奶奶因為太激動,講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奶奶,您不要緊吧?傅緋衣急忙拍拍她的背,關心地問候。

“不,我不礙事……她仍喘着大氣。“沒事兒,老毛病。

“你剛說,是溫夫人她——”緋衣聽了老奶奶說的話非常震驚,急切地想知道後續發展。

老奶奶即刻拉了她的衣袖,示意她噤聲。“他們又來喂我吃藥了!這件事我以後再告訴你。吃了這葯后我的神智會不大清晰,不過只要熬過這幾天……”她緊握住緋衣的手,嚴肅地告誡。“你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明白嗎?”

梅嫂的出現,有如遮蔽天空的烏雲,擋住所有的光線。也讓夏天炎熱的暑氣,全然消失不見。

緋衣忍不住打個哆嗦,梅嫂她那如x光般銳利的眼,正冷冷地注視着她,她像人穿透她一般。“老太太,您今天的葯還沒吃呢!”梅嫂有禮卻冷漠地道。

“快隨我回去吃吧。”

才奶奶巍巍顫顫地站起身來,讓梅嫂扶持着往屋裏走去。緋衣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認真的思索老奶奶的話。

是真的嗎?小憐的死真的和溫夫人有關?

不過有一點緋衣倒是可以肯定,這個溫夫人一百即知道不是什麼簡單人物,要是她當真是殺害小憐的兇手,她怎麼斗得過她呢?

緋衣望向溫家宅院,對偌大的房億感到陣陣心寒。它就像只巨大的怪獸,正——步步地威逼她、企圖吞噬她;而那一扇扇門窗的背後,都彷彿有一對眼睛在盯着她、監視者她,令她無所遁形。

緋衣自斗縫中發現這張紙處,心情非常愉快。想不到他曾像小男生一樣傳情書給她,真好玩!

她用毛巾擦沾濕的頭髮,看了一下鬧鐘——

糟了,已經九點二十七分了。“從這裏走到小溪還有段距離呢!傳排衣急急忙忙地穿衣。“我得快些了!”

“好暗哦!”二十分鐘后,傅緋衣拿着手電筒沿着蜿蜒的小路長驅直入;這條小路並無任何照明設備,只能仰賴着月光勉強看清前方的道路。

“哇!”一隻青蛙自緋衣的面前飛躍而過,把她嚇得魂不附體,差點兒昏了過去。

“廷瑜——怎麼約在這個陰森森的鬼地方嘛?”她停在路中央左看右望,感到有點害怕起來。

“回去吧!回去好了。”傅排衣禁不住想放棄。廷瑜若是等不到好,應該會回到屋於里找吧?

可是……倘若廷瑜只想與她單獨約會,那她豈不破壞了他的一番苦心?

“不要怕。”她安慰着自己,反正又沒做什麼虧心事,用不着驚慌。

傅緋衣下定決心之後,又繼續向前邁進。

等等——好像有什麼聲音。

傅緋衣停了下來仔細聆聽。

奇怪!會不會是自己心理作祟啊?”除了青蛙和知了的叫聲、以及排衣自己呼吸聲外,什麼東西也沒有。

“我太緊張了,”傅排衣嘲笑着自己,隨即大步走去。

“是她!快捉住她!”林子裏突然發出一個男音,傅緋衣直覺性地拔腿就跑。

原來,不是自己神經質,是真的有人埋伏在這兒。

緋衣在黑暗中狂奔,由於光線不足路況不熟,再加上速度太快,一個不小心,她整個人伴隨着一聲尖叫,滾下山坡去。

碰!她大概是撞到了一顆大石頭才止住繼續翻滾,但全身都受了擦傷,手臂及膝蓋上都有着大大小小的割疽,弄得她渾身酸痛不已。

“在那兒!”男人聲音自上面傳下來,傅緋衣沒有多少時間憐憫自己,匪徒如餓狗一般追趕着她,必須快點逃命才行。

她勉強站起,火熱的痛楚自右腳蔓延開來,緋衣咬着牙一瘸一瘸地前進。

潺潺的小溪不斷流着,還好它並不算太深,傅緋衣撩起裙擺涉水而過。

“在那裏!快追!”兩個男人一前一後跟着她踩進水裏,激起一圓圈的漣謗。

傅緋衣拚命地爬上岸邊,往樹林裏衝去。“往哪裏跑好呢?”她緊張地東張西望。

嘩啦嘩啦的水聲,一波波地傳入耳中,後面的人就快要追來啦!

“不管了!”緋衣隨便朱了棵大樹,身手靈巧地攀爬了上去。

“我往這頭,你往那頭搜!掛着青色面具的男人對另一個發號司令說著。

“是。”白色面具的男人恭敬地應聲,立即朗另一邊跑去。

傅緋衣的心跳加速,抓着樹枝的雙手微微冒汗,全身的衣裳早被溪水浸濕了。

青色面具的男人筆直地走向她,緋衣屏住呼吸不敢妄動,深伯一個不注意的細微聲響,會讓敵人發現她的藏身之地。

就在樹下,男人徘徊了一會兒,的電筒的燈光胡亂地掃射,傅緋衣的心臟猶如壓縮機奮力地跳動,她就要暈了過去;白面的男子此時歪返,和青面男子在樹下交談着。

“如何?沒有那女人的蹤跡?”

“沒有,您這邊呢?”

“媽的!”青面男子一拳打在傅緋衣藏匿的樹榦上,害她差點兒驚叫出來。

“她河能跑得太遠。再到附近找找!”說完兩人即一齊離去,統統消失在樹林的盡頭。

傅緋衣直到手電筒的光源完全隱沒,才張開口大聲呼氣。

“廷瑜——”她忍不住想起他來。“要是你也在這兒多好?我就不會獨自一個人了!”

不過再想也是惘然。溫廷瑜如今正在溫家豪宅中,根本聽不到她的呼喚哪!

時間不知又過了我久,傅緋衣覺得自己四肢都麻痹了起來。現在下去應該沒關係吧?他們已經走了好一陣子了!

她舉起冰冷的手摸索着小樹,小心翼翼地四處觀望,沒事:她輕輕地踏上地面,依舊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只要按着原路前進。就可以逃離魔掌了吧!她走到溪邊,伸腳欲踏入沁涼的水中——

“還想溜?我看你能溜到哪兒去!她的身子被人一把揪住,只見掛着青面的男人得意揚揚地說著。

“放開我——”她扭動身體,以手重擊他的頭部,他怪叫一聲地鬆了手,抱着頭揉搓。

緋衣見機不可失,正要逃走,又被白面男人攔腰固定住。

她這着楊紫瓊的招式,用手肘猛撞白面的胸骨,他痛響呼一聲,傅排衣即像脫弓的箭往水裏奔去。

青面男人此時追了上來,拉住緋衣的裙擺狠狠地朝她腹部捶了一拳,緋衣立即涌得倒在水中。“臭娘兒們!我看你還能變出什麼花樣來。”青面男人怒斥道。

白面男子趕了過來,用力扳起緋衣的下巴打量她,臉上表情由生氣變得邪惡。

“真可惜!要殺掉這麼美的妞兒,有點浪費——”

不……不要!傅緋衣買力掙扎,她不願死前還要被這兩個人渣凌辱。

廷瑜……她想起咖柔和的眼神與親切的微笑;她什麼都學校告訴他,她不要就這樣死去:

突然問,原來得意的兩人停止了笑,只見他們一步步往後退去,且一個勁兒地搖頭。

“別……別過來——”兩人急速地揮手,揮身攔得厲害。

傅緋衣驚訝這兩人的變化,身子朝着他們的方向轉去——

小憐不知自何處飄了出來,只見她手輕輕一擺,白面男人像被球棒擊中般飛進水底,濺起了一道水花。

青面男子一見此景拔腳就跑,卻像他的同夥一樣,被小憐扔進水裏。

“饒……饒命呀!”兩人向小伶又跪又拜,嚇得半死。

“還不快滾?”小憐扭曲發育的瞳孔瞪着他們。

“是……是!”兩個趕緊站起身來望着緋衣問道。

傅緋衣點點頭。“謝謝……”她費力地吐這兩個字;此刻的她就像個破布娃娃,全身上下體無完膚,而且沒有力氣。

“我帶你回去吧[小伶抱起她輕盈地盡了起來。

“嗯。”傅緋衣沒有拒絕,因為她根本走不動了阿!

小憐放她在大門前即消失無蹤。

傅緋衣奮力地拍打着門,身軀則在門扉上不停地喘氣。

“誰這麼晚了還敲門?”

李叔咕噥地念着。“一定是隔壁的徐先生,他老挑這種時間——傅小姐!”他話還未講完,一開門即看到狼狽不堪的緋衣。“你怎麼這副模樣?快,快進來!”

緋衣抱着滿身是泥濘,搖晃地走了進去。

“怎麼搞成這樣——”李叔急忙扶着她道。“我去給你叫醫生吧!”

“不……不要……”排衣搖着頭,她現在沒有力氣再多解釋什麼。“我要回房,你別將這事告訴采音……”她虛弱地回答。

“可是你——”本叔猶豫着要不要聽她的話。“這樣吧!你先用樓下客房的浴室。”

緋衣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接受他的好意。

他立刻帶她到東翼第一間客房去,遞給她一件浴袍。

“我等會兒命藥箱來幫你探葯。”他離開之前說道。

緋衣拖着沈重的身子進浴室,費力地沖洗自己。

熱水讓傷口傳來陣陣疼痛;排衣瑟縮了一下,低頭看着自己的小腹,原來早已既青又紫的腫了一大塊。她把浴袍的帶子繫上,暈眩的感覺再度升起。她抓住門把穩定搖晃不已的身軀。

待這陣昏眩過後,她才開門走出去。

誰知一開門,便看見廷瑜焦急地在門外踱步。

“緋衣……他急切地走過來,臉上洋滋着關心。

“到底發生什麼事?你怎麼……”

她張口,還來不及說,便昏倒了下去。

溫廷瑜差點握不住手中的棉花棒。

他現在憤怒得只想殺人。

緋衣的身上傷痕纍纍,竊青四處可見。

“她究競上哪去了,怎麼會把自己搞得這樣?”他焦急地走來走去。內心的慌亂和擔憂不斷地交替反覆着。

他看着跟前脆弱的小女人,心中暗自決定:他得把她拴在他身邊,好確保她安全無虞,否則,他總有一天會心臟衰竭死亡。

他無法忍受當李叔通知他時,內心的慌張,及看她受傷的心痛,害怕失去她的恐懼。

她是他浮沉人世間唯一的光亮,也是他心湖平靜的靈石,他怎能沒有她!

他躺在她身側,輕柔地將她拉近自己.小心地不碰疼她的傷口。

她的他的。她必須是他的。他會不顧一切使她成為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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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感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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