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轎車在一棟華麗大廈前停下。——樓的花園裏綠意盎然,草木扶疏,給人的感覺極為清爽。
不知何時,車子已到達目的地,緋衣驀然覺得身子騰空,整個人又在延瑜的懷中,她覺得自己好像個小嬰兒,走到哪兒都需要人抱。
正在胡思亂想時,已走到了大門口,“今日休診”的牌子文風不動地斜掛在亮晶晶的玻璃門上。看來是白跑一趟了;而溫廷瑜依舊抱着緋衣筆直地注前走,像未看到大刺刺的招牌。
“人家休診耶”溫廷瑜悶不作聲,毫不猶豫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溫廷瑜逕自笑着,似乎不打算插手。
“兩位——”她只好清清喉嚨,準備平息這場風波。
“伯伯,您不是要幫我看病嗎?廷瑜抱着我很久了.他手一定很酸了。”
“不,我的手不竣。”溫廷瑜趕忙回答,像是不希望緋衣為他擔心。
“她是認真的,老爺。”徐宇揚推推父親。
“恩。”院長點點頭,表示造成兒子的意見。
傅緋衣一頭霧水,不知道除了她之外的三人到底正不正常。
“這是他們父子溝通的方式。”溫廷瑜解釋給莫名其妙的傅緋衣聽。“只要一天不鬥嘴,他們就渾身不對勁兒。”
哦!緋衣的臉倏地發燙,原來是她太認真了!真是丟臉。
“宇揚,你也該玩夠了。”
“伯父就麻煩您看看她吧!”溫廷瑜柔和地催促着。
“放心啦!廷瑜。”徐雅正正經地說著。“我一定仔細地檢查檢查。”
溫廷瑜每次此空檔,俯身在她耳畔低語:“你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這是不是表示我們和解了?排衣。”
他那聲“緋衣”叫得她全身酥麻,幾乎忘了要怎麼呼吸。
“喂——”她模擬兩可地回答着。
然而廷瑜卻完全沒有鬆手的意思。溫暖的氣息一陣陣地吹過她的頸項,讓緋衣暈眩不止。
“請進吧!”一位美麗的護士親切地朝着他們呼喚。
溫廷瑜只好輕輕地放她下來說道:“徐伯伯是婦產科權威,你別害伯,他會照顧你的。”
“喂。”傅緋衣輕輕地點了點頭,往診療室走去。
內診過後,徐雅正拿着病歷表及配好的葯出來,和藹地向大家解釋:“情況不算嚴重,這葯你拿回去按三餐吃,藥膏每兩小時擦一次,大約一個星期左右即可康復了。”
這位徐醫生果真如廷瑜說的那樣親切,而且非常幽默,緋衣自付很少有如此愉悅的看病經驗。
“謝謝您。”傅緋衣很有禮貌地對着徐院長道謝。
“哪兒的話。幫助纖弱的女性,是我一生的願望。”徐雅正笑嘻嘻地說,並略微欠了欠身。
“真是肉麻當有趣。”徐宇揚一臉不屑。
溫廷瑜急切地望向她,關心之情溢於言表。“這樣就可以了嗎?”溫廷瑜仍緊張兮兮地問道。
“年輕入,有些話我要奉勸你。”徐雅正拍了拍他的背。“女人是很脆弱的,大猴急反而會傷了她們的。”
老天!這種事怎麼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嘛!
“當然啦這個星期你不可以騷擾緋衣,一定要讓她好好休息。知道嗎?”聽完徐雅正的話,傅緋衣全身上下都紅透了,像是一隻煎熬的大暇。
“你臉紅的樣子像一隻鮮嫩欲滴的蘋果。真可愛!”徐宇揚一手指在她的身上,臉上還扮了一個鬼臉。“當我的女朋友如何?會比跟那個冷血的廷瑜要好得多喲!”
“宇揚——”溫廷瑜冷冷地喚着,語調飽含威脅之意。“把你的手拿開。”
“好嘛好嘛!”徐字揚擺擺手。“真沒意思,開開玩笑也不行。”
他隨即對緋衣俏皮地一笑,才慢慢把手放開。溫廷瑜趕緊將緋衣拉到身畔,好像怕被人搶走似的。
“伯父。”溫廷瑜轉向徐雅正,客氣地欠身。“打擾那麼久,我們也該回去了。”
“嗯。”徐雅正對緋衣說道。“下次來這兒玩,別再來看病嘍”“謝謝您,再見。”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門,一離開徐氏父子的視線,傳緋衣就發現自己吊在半空中;看樣子今天的溫廷瑜是不會放她雙足着地了。
“我可以自己走——”傳緋衣低聲地抗議。
“我……喜歡這樣抱着你。溫廷瑜遲疑了一下,靦腆地說著。
傅緋衣的耳雜嗡嗡作響,心臟撲通撲通地跳着,她趕緊別過頭去,努力調整着呼吸。“我沒說要原諒你。”
顯然廷瑜太急進了些,他不免感到有些懊惱。
雖說緋衣不再那麼排斥自己,但畢竟過去的陰影還在,他實在不該這麼早就表露自己的感情,過分適烈的追求只會把她嚇跑。
“我知道。”溫廷瑜有點沮喪。“我會等到那一天。”
坐在車內的排衣開始發獃。對於廷瑜剛才所說的話,打亂了她原本的思緒。他做了那麼不可原諒的事,她應該恨他才對!但……怎麼反而理解他、同情他呢?
傅緋衣的腦子亂烘烘的,任血液在體內狂奔直流,引起臉頰微微地燥熱。
車子突然停了下來,但緋衣仍沈醉於自己的想法寫中,而沒多加註意。
咦?
等她意識到周遭人群都竊喜地盯着她隨時、她才發現溫廷瑜不知何時競停好車,並抱着她快步地走在騎樓中。
“放我下來啦!”傅緋衣覺得好難為情。這麼多人在看着他們倆,她真根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為什麼?”溫廷瑜滿勝無辜地問着。
博排衣指指周圍,害羞地把頭埋入他懷裏說:“大家都在看啦!”
“看就看嘛!有什麼關係?”他顯然不以為意,仍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你要帶我去哪呀?”博排衣還是不敢抬頭面對眾人的目光。
“我肚子好餓,去吃點東西可以嗎?”溫廷瑜悄悄徵詢她的意見。
“都走到這兒了,我能說不好嗎?”緋衣心底咕噥着。
廷瑜走進一家專門賣小吃的平價餐廳。誹衣有些驚訝,沒想到他也會在這種不起眼的地方吃飯!
兩人一坐下,老闆便送上兩份菜單。
緋衣發現有她最愛吃的筒仔米糕和肉羹湯,馬上決定點了這兩樣。
“你吃這樣就夠了嗎?要不要再多點一些?我請客哦!”
“我……還不太餓。”她緩緩地搖頭。
“不多吃點怎麼行?”溫廷瑜勸說著。“你忘了徐伯伯說的話嗎?”
他點的東西之多,則令緋衣咋舌。
他一共點了:鰓仔煎、牛肉麵、甜不辣、奧豆腐、米粉,再加上一碗貢丸湯。這個男人一餐的分量,足夠她吃三天了。
她以為他叫的東西是她倆的分量,原來……他一個人就耍吃這麼多矽?
“我不會把你吃掉的,小紅帽。”他看着緋衣驚訝的表情戲謔道。“雖然我真的很想把你一口吞下。”廷瑜深邃的雙眸閃爍着火花。
緋衣急忙搗着胸,雙頰緋紅。
“放心吧!緋衣。我這隻大野狼目前最不可能吃的,就是小紅帽了。”溫廷瑜苦澀地看着排衣,深伯再次引起她的反感。
“我只是有些吃驚罷了。別擔心,你親沒有冒犯我。”
還好!溫廷瑜吁出一口氣,如果緋衣不高興,他必然更加難受。
“還要不要點些什麼?”溫廷瑜的手大膽地握住緋衣輕聲問着。“這一點東西你吃得飽嗎?還是持會兒再去吃些什麼補品?”
傅排衣直覺性地想把手抽回,但另一方面她居然也享受這種濃情蜜意的氣氛,真是奇妙。“不了。我的胃口也就這麼點大而已。”她老實地告知。
“別再瘦了,要有點肉才好。否則像你這麼弱不風的樣於,我豈不是每天都得守在你身邊叮着你了?”
傅緋衣的臉上飄着紅暈,不敢正眼瞧着溫廷瑜。
很奇怪,她覺得和延瑜在一塊兒很自然,也很有安全感。像他們已曾在一起一輩於了。
直到東西送來,沮廷遍才不情願地把手放開。
那些剛被觸摸過的肌膚耀耀發燙着,彷彿廷遍身上散發的熱力與能量仍滯留其上,令緋衣有些微的興奮與不安。
“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有二十五歲的模樣。”
“我早該猜到你派人調查我。”
“這是我行事的一貫風格。”溫廷瑜理所當然地作答。
“沒想到……”傅排衣搖搖頭。“我也有變成一疊資料,白紙黑字呈獻在別人面前的一天。”
“你生氣了?”新端上的河仔煎冒着熱騰騰的霧氣,溫廷瑜卻沒了胃口。
“應該說……受寵若驚吧!。”緋衣思索了一下后回答。“沒有。”她停頓一下,思索如何回答。“畢競平凡如我,實在沒有什麼東西,值得你大讚周章去探聽的。
“有一點我很好奇。”當廷瑜知道她並未不高興,即開始掃蕩桌上送來的美食。“你這麼漂亮居然沒有男朋友,我懷疑台灣的男人都沒有限光。難道你不覺得寂寞嗎?還是你……”
“不正常。對吧?”她逕自幫他說完。“可能——”
她低吟了一會兒。“因為我有潔癖吧!思想上的潔癖。”
“思想上的潔癖?”他看來不大明白她的意思。
傅緋衣覺復有些啼笑皆非。“我只是相信緣分。也許你會笑我年紀已不小了,竟還像個夢幻的傻瓜,但我寧願寂寞,也不想濫交。如果我這一生真的註定和一個男人廝守終身,又何必到處尋尋覓覓?命運女神會為我安排一切的。”她說這話的時候,跟里閃着純真的火光。
廷瑜像魔部被揍了一拳殺地震撼,讓他良久說不出話來。
她是個很容易令人心動的女孩,自然、善良、思想簡單而純真,讓人感到;她代表這世界美好的一面,同時也是他渴望的一面。
“你不對我感到好奇嗎?”廷瑜試探性地問道。
一次一小步,他不想把小紅帽嚇跑。
緋衣微微一笑。“有一點:但是……我沒習慣打探別人的私隱,除非他願意告訴我。”
“我非常樂意告訴你我的一切。”廷瑜扯動嘴角,露出一抹迷人的笑。
“例如說——你幾歲?”天!這算哪門子的問題?
“三十四歲。”他立即不假思索地作答。
“平常……都做些什麼消遣?”這種問題好像挺無聊的。
“我很少有空閑的時間。”廷瑜扮子個鬼臉。“不過只要我一有空就去運動我的網球打得還不錯——”
緋衣失神地望着他。怎麼有人一邊吃飯一邊講話,姿態還能如此優雅迷人呢?
她非得這樣看着我嗎?她的朱唇微張,雙眼閃動着明亮的火光,她難道不知道沒有幾個男人禁得起這樣的誘惑嗎?
廷瑜忍不住低吟。“緋衣……”
“對不起……”緋衣候然驚醒,紅霞滿布臉龐。“我不該凈問這種傻問題。”她有些難為情地低下了頭。
“我很高興你會對我感興越。”廷瑜咧嘴而笑。“再說——你又怎麼知道讓我們彼此了解不重要呢?”
緋衣一呆,立刻忘了羞按地抬頭,臉上寫滿迷惘及心慌。
糟了!是不是又讓她想起了不好的事。
“小紅帽,你放心!沒有你的允許大野狼是不會吃你的。”溫廷瑜略帶痛苦的表情苦澀地說著。
傅緋衣則是深深地看着溫廷瑜。
“他真的感到抱歉。”她心底想着。“這兩天地對我的態度不像偽裝出來的,我想他也覺得很苦悶吧!其實……我何不原諒他呢?讓兩個人都有重新開始的機會啊!”
“延瑜——”她決心化解這個遺憾,緩緩伸出手指在他的手上。
溫廷瑜茫然地看着她,手卻不由自主地迎合看。
“我仍都不要再想這件事了。”緋衣明白解鈴還須繫鈴人,如果一直鑽牛角尖,那大家永遠沒有好日子過。“嗯。就當它不存在吧!”
“你……你不再恨我了?”溫廷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他這麼殘暴地對待她之後,她竟然不計前嫌地原諒他?
“我不想一輩於活在怨恨中。”傅緋衣默默說著。
“你也別自責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這麼對我,這就夠了!切都是命中注定,我誰也不怪了。”
溫廷瑜感激、興奮、不可置信地看着排衣,她競這麼……這麼的寬宏大量!
“緋緋,我……”
“你再說下去我們就沒法兒吃飯了。”傅緋衣溫和地看着他,臉上充滿了諒解的微笑。
“我吃飽了。”廷瑜拿紙巾擦了擦嘴。
“我有些重要的資料要看,你介意嗎?”溫廷瑜體貼地徵求她的同意。
“不。”緋衣搖頭。
“那好,你慢慢吃。”溫廷瑜自車上抱了一個牛皮紙袋回來,從中抽出一大疊紙專心研讀着。
傅緋衣並沒有把心思放在食物上。
她偷偷地打量着他,一個正理首於工作的男人,雖然和剛剛的極度柔情有點不同,但卻多了一份魄力與幹勁:他會到這種毫不起眼的小吃店吃飯,亦令她覺得訝異,像他這種人、應該是上什麼法國餐廳吃蝸牛,或是到大飯店吃牛排、自助餐,可是他卻帶她到路邊攤吃小吃,而不認為失了身分,看來,他有踏實敦厚的一面。
“吃飽了?”他問。
緋衣這才回過神來,她怎麼又胡思亂想起來了。
“我吃飯了。”緋衣模了摸略微鼓脹的腹。
溫廷瑜抬起頭,看着緋衣可愛的摸樣,真想將她擁人懷中好好撫慰。不過不能太急了,否則一不小心又會把她嚇跑。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煩的事?”緋衣問道。
“突然這麼說?”
“因為你剛剛在看資料時,眉頭一直皺着。”
“哦?是嗎?”溫廷瑜感到非常窩心。“你一直在注意我嗎?”
傅緋衣的臉上又浮上紅暈,這次簡直已紅到脖子上了。“我看……還是別說了,反正我也不竊不通。”
她在意他,她開始在意他了!這感受讓溫廷瑜極為振奮,也許真有那麼一天,緋衣會投入他的懷抱的。
回溫家的途中,緋衣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到了!我的小紅帽。”溫廷瑜拍醒唾得迷迷糊糊的緋衣。
“嗯?”傅緋衣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揉揉惺松的眼睛反問道:“我睡著了?”
“我抱着你,你繼續唾。”溫廷瑜輕而易舉地拎起緋衣,她也習以為常地不加反抗。
“廷瑜!”一聲喝厲,讓原本朦朧的緋衣蘇醒過來。
溫夫人——廷瑜的大媽——雙手插腰地站在門口,眼瞄緊瞅着這對男女。看看你,光天化日之下竟抱着個身家不明的女人走來走去,也不怕別人看笑話,丟了溫家的臉。”
溫廷瑜仁在原地,緩緩地說道:“她不是什麼身家不明的女人。她是個病人,我有義務照顧她——。
“你是溫家的繼承人——”溫夫人冷冷地說著。
“一切言行都要特別注意,不要讓外人抓到把柄;至於來往的朋友……”她不悄地看了縮在懷裏的排衣一眼。“也要找個門當戶對的才不失自己的身分。”
“放我下來吧!”傅排衣小聲地哀求。
“我自認從來沒有對不起溫家。”廷瑜的表情很嚴肅,抱着緋衣的手臂卻摟得更緊。
“最好是如此。”溫夫人不友善地回話。
“你少在那裏亂安罪名,多管閑事。”采音不知打哪兒冒出來。
“這裏沒你說話的分!”溫夫人的臉上一陣育一陣白,看樣子又要欣起一場大戰了。
“嘴巴長在我臉上,我高興講什麼是我的事。我才不像哥哥那麼厚道,他是懶得理你不跟你計較,你別沾沾自宮,信以為真吧!”伶牙利齒的采音一副不饒人的模樣。
“你好大的膽子!”溫夫人銳利的眼神像箭一般穿透挺立的溫采音。
“砰”的一聲門扉大開,CoCo的香味刺鼻而來,一位身着綠黃相間香奈兒套裝的美艷婦人飄然而至。
“人都死光了嗎?居然沒人幫我提行李。”她抱怨着。
“怎麼回事……”婦人一臉疑惑地打量着周道每一個人。
“為什麼大夥都站在這兒?”婦人轉而面對着溫夫人問道:“媽,究競是怎麼一回事?你的臉色好難看。”
“這下可好。”溫夫人如見到救星般,快步飛奔到女人的身邊。“采仙,你回來得正是時候,媽簡直就要給這斑人馬逼死了!你快來評評理,替媽出口氣。”
“喂——你可別惡人先告狀呀!到底是誰逼誰來着?誰要是瞎了眼膽敢欺侮您,淮會像咱們兄妹沒好日子過!”
采音這番話可把溫采仙給若惱了。只見采仙一轉身,隨即怒氣騰騰地走到地面前,一臉輕蔑地說:“你的嘴還是一樣利嘛?考古隊不要你了?我說嘛!像你這種喜歡喋喋不休的女人,走到哪兒都惹人討厭。”
“哈!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老公跟別的女人跑了,就是因為受不了你;你還不好好地反省自己,竟敢在這兒大放厥辭。”
“你——你——”采音顯然正中了她的痛處,只見采仙氣得全身發抖。“要不是有你螞那種受別人丈夫的女人,世上又怎會有我們這些可伶的受害者?”
“那是因為爸爸只愛我媽一人;要不,就不會把血龍鐲送給她呀!”采仙咬牙切齒地講道。“你別太得意,誰曉得你是不是我爸的女兒?搞不好是你媽跟四個下三濫的人渣生的,別在這裏狐假虎威、自以為是溫家的掌上明珠。”采仙失去了所有理智,開始口不擇言了起來。
采音聞言楞住,—動也不動地呆站在原地。
緋衣十分擔心,顯然此番話傷了向來頗為好強的采音。
“放我下來。”她對看溫廷瑜說道。“拜託!”
溫廷瑜這下才不情不願地放下誹衣。她慢慢地走到采音身旁,想安慰安慰她。采仙的注意力漸漸移轉到她的身上。
“這個女人又是誰啊?廷瑜,你真厲害嘛!每次都換不同的女人,比我換衣服還快哩!”
等等!
溫采仙衝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兇狠地叫囂:“血龍鐲怎會在你的手裏?”
“我送給她的,怎樣?”采音挑釁地講道。
“你憑什麼給這個亂七八糟的女人?這鐲子應該是屬於我媽的”采仙邊說邊用力拉扯。
“好痛!”傅緋衣的手膀按她扯得紅紅腫腫。
“你幹什麼!”溫采音也衝過去加入戰局,三個人幾乎扭打成一團。
“夠了!”溫廷瑜終於出聲,懾人的語調讓三人都住了手。“血龍鐲是我讓采音送給她的!還有人有什麼意見?”
溫采音吃驚地看着廷瑜,連傅緋衣都訝異地轉頭;至於溫采仙,則怨毒地瞪着他。
經過這麼久的大聲喧嘩,原本躲在門后的傭僕們都探出了頭來。
“書——琴——哪!”傳緋衣覺得自己意識恍惚了起來,不由自主地走到溫夫人身邊說著。“都快三十年了,你一點兒也沒變。”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溫夫人的眼睛直瞪着傅緋衣,不太高興地怒斥。
“欠——”傅緋衣的手指漫不經心地卷着頭髮,說著。“采仙都是給你寵壞了,你該好好教教她。”
“喲!這麼快就把我給忘啦?”緋衣的嬌媚反而令旁人傻了眼,唯獨溫夫人渾身不寒而慄。
“欠——”傅緋衣發出了習慣成自然的嘆息。
“這聲音——”李叔像是見了鬼似地怪叫起來。
“是玉憐夫人!她說話的神態和那嘆氣的聲音,是……玉憐夫人回來了!”
經他這麼一說,可把大家給嚇壞了。所有圍觀的人節節後退,個個面色發白,不自覺地縮成一團。
“別過來——”溫夫人亦隨着人群詛去,原本器張的氣焰頓時杳然無蹤。
“哈哈哈!”傅緋衣發出陣陣怪叫。“怎麼?你也會怕我?真不可思議啊!你平日的架勢都上哪去了?那副溫家正室的高傲模樣到哪去啦!”
“你——”溫夫人緊張地咽了口口水,厲聲尖叫道。“滾……滾哪!”
沮采仙趕忙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母親,並對着緋衣罵道:“不要在這裏裝神弄鬼!你快給我滾!媽,振作點。”
緋衣經采仙這麼一指,頓時覺得頭暈目眩、天旋地轉。
“你還好吧?”廷瑜衝去抱住站立不穩的排衣,緊張地問道。
緋衣勉強站穩,隨即困惑地問道:“怎麼回事?為什麼溫夫人嚇得全擊發抖呢?”
沮廷瑜的限底閃過一絲訝異。“你不知道?”
聽廷瑜這麼說,那一定是和她有關嘍!難道她又做了什麼古怪的事?
“緋緋,你真的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采音也面色凝重地問她。
“我是不是又做了什麼奇怪的行為?”緋衣急急問道。
莫非困擾她多時的噩夢又再度出現了?
采音張畸欲言,卻被廷瑜出聲制止。
“緋衣累了,讓她上樓休息吧!”
他一說完便帶緋衣進屋,留下眾人驚愕與好奇的目光。
“謝謝!今天真是麻煩你了。”緋衣躺在床上對廷瑜說道。
“別客氣……”他看着她的目光柔情似水,輕撫她髮絲的模樣是如此深情。
此刻,緋衣真的懷疑廷瑜愛上她了;不過也許是基於補償心理吧!
“睡吧!”廷瑜愛憐地拍拍她。
緋衣覺得自己像只受撒嬌的貓,一味地要求主人的垂伶。
她不知廷瑜究競在床邊站了多久,因為她很快就沉入夢鄉。
傅緋衣覺得溫家上上下下都變得怪怪的。
因為只要她一出現,眾人即自動散開,背地裏還議論紛紛的用奇異的眼神密着她。
“為什麼大家都刻意避開我?”她實在想不透究竟何時得罪了這幫人,連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溫夫人都足不出戶,關在房裏不肯出來,當地是個瘟神似的,在這個家中最開心的大概就是沮奶奶吧!她自始至終都認定緋衣是那位死了二十八年的小憐;而緋衣也由原先的排斥進而習以為常。所以,每天早上緋衣總會抽個空去看看溫奶奶;雖然她的神智往往不是很清楚,但從閑聊中,緋衣也了解了溫家不少的歷史。
有件事令緋衣有些尤心,采音近來常用一種狐疑的眼神盯着她,好似她是剛出土的稀奇寶物,讓緋衣感到全身都不對勁。
那天……在大廳,她究竟對溫夫人說了些什麼?她根本全都不記得了。本來想找人問問清楚,可惜人人見她如見鬼魅一般,緋衣也不好意思再麻煩別人。
她禁不住想起溫廷瑜。想念他醉人的微笑、細膩的心思、明亮的神采、還有依靠在他身上的溫暖……
唉!才幾天沒見他的面,她就像是害了相思病似的,整個人魂不守舍。
緋衣的心頭慌亂、迷惑極了。這種渴望見到一個人的思念,是源自於自己對廷瑜的愛意,還是……小憐投射出對溫思遠的深厚情感。
她想理清楚,感情的線卻纏繞成一團,根本無力解開。
緋衣懊惱地嘆了口氣。“唉——”
“那是?”正當排衣閑來無事地徘徊在花園時;看到一個身形瘦小、頭髮微凸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走向平常人跡罕至的小本屋裏去。
要不要跟上去?緋衣自付着。
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這個從未見過的小老頭有些不對勁,像背地裏在進行些什麼圖謀,深伯人知道似的。
不管了,先跟上瞧瞧再說!緋衣好奇地跟上前去,學那小老頭兒助手踢腳地走着。
她貼着牆面緩緩地前進。直到小老頭進入一扇門為止,她把手搭在門把上,猶豫着是否該竊聽。
“你到底在幹什麼!”這吼聲令躲在門外的傅緋衣心跳幾乎停止。她還以為自己偷偷摸摸的舉動被人發現了呢。
原來在這扇門后,不只有那個小老頭,還有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出來……
居然是那天被緋衣嚇得魂不附體的溫夫人。
她的好奇心頓時大起,便把耳朵緊貼於門上企圖偷聽他們談話。
“什麼——”溫夫人的暴怒聲隨之揚起。
“真對不起……”小老頭兒的聲音也自裏面傳出來。“我也不知廷瑜這麼大本事,能說服白亞力放棄爭取到手的土地……”
“你不知道?”溫夫人再次調高了聲調。”你是龍騰的副總裁,居然會不知道公司里的事?枉費我當初用盡心機,死命地提拔你啊!”
“廷瑜他最近開始起疑心了,姊秭。”
傅緋衣搗住了差點失聲尖叫的嘴。原來這小老頭兒,是溫夫人的弟弟,而且他們還在商量對廷瑜不利的事呀!
“怕什麼?他又沒證據。”溫夫人一副有持無恐的模樣。
“可是徐宇揚最近盯我盯得很緊哪!而且我擔心……他很可能查出公司的機密是我泄漏出去的;至於那筆虧空的款項,是由咱們捏造的空頭公司給接收。再這麼追溯下去,我擔心事迹會敗露。”
“什麼?連那個傢伙傷也怕?書哲。看看你這德行!這麼膽小怕事。怎麼斗得過精明的廷瑜?”溫夫人氣呼呼地說。
“是……”溫書哲唯唯諾諾地應和。
“那更換總裁的事進行得如何?有幾位董事聯署?”
“這——”小老頭支支吾吾的,大概曉得又要挨罵了。
果然……
“快說——”溫夫人的耐性似已用盡,簡直就要噴出火來了,想到她那張牙舞爪的校樣,緋衣開始同情她弟弟起來了。
“大……大部分的董事都不……贊成,因為……公司的業績扶搖直上,營運狀況比從前更加穩定,所以……他們認為不需要改變……”小老頭的聲音抖得很厲害,好像濕夫人會一掌劈開他似地。
碰!果不其然,緋衣聽到了溫夫人用力擊桌的聲音。接下來的幾分鐘,屋內靜寂成一片。
“該不會……溫夫人真的劈死了親弟弟吧?”傅緋衣忐忑不安地猜測着。
正當排衣打算放棄,欲轉身離去時,兩人的對話又開始了。
“最近‘他’有沒有再去找你?”溫夫人壓低聲音問着。
“有。”書哲的回答讓緋衣鬆了一口氣。
“‘他’提出什麼要求?”
“要一棟千萬豪宅,和一部賓士。”
“真可惡!‘他’以為我是什麼?財神爺嗎?”
“他”是誰呢?緋衣十分好奇。
“危險!”一個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
緋衣離開門邊,四處張望。是誰在說話?
“危險!”聲音再度在她耳畔響起。
緋衣突然有種奇特的念頭。她感到莫名的心焦,隱約覺得有事即將發生。
她立即離開了小木屋,快步向前廳大門走去。
她的腳步由但而快,速度由原來的小碎步,變成百米衝刺。
危險!廷瑜有危險!
排衣總算弄明白了。原來這聲音不是別人,而是漸自她體內的感應。
廷瑜,你千萬別出事啊!她在心中默禱。
緋衣馬不停蹄地奔至前門,才一推開門便見到廷瑜正朝她走來。
她飛身撲了過去,溫廷瑜也順勢樓住她的腰,兩人一塊跌倒在地。
就在他們倒地的同一時刻,一個花盆由二樓陽台筆直地掉落下來,重重地砸在離他們不到十公分的腳邊。
緋衣強迫自己不去注意貼在他身上所引起的臉紅心跳的感覺,立刻翻身坐起,抬頭望向二樓的陽台後的窗帘旁,隱約有個人影在晃動。
雖只是一閃即逝,但卻足以讓緋衣認清了那人的側臉。
只是……緋衣實在不明白她為何要傷害自己的親弟弟,她好歹也和廷瑜有一半相同的血源哪!采仙和廷瑜之間難不成有什麼探分大恨?
她真是搞不懂這家人。剛剛才在那頭聽到溫夫人的陰謀,這頭卻發現溫采仙也想對廷瑜不利。這兩人都針對他而采,他究竟哪裏得罪她們了?但是這個答案,緋衣知道她就算問了,廷瑜也不會告訴她的。
不知怎麼地,她似乎覺得自己很了解廷瑜。其實他倆認識還不到一個月,她卻能清清楚楚地知道;廷瑜是個慣於埋藏心事的男人。
等等!他在幹麼?
溫廷瑜不知在什麼時候,開始用手指頭逗弄着她細長的秀髮。
“你在做什麼?”她問。
“耐心點,小紅帽,一下子就好。”廷瑜喃喃地說著。
“好了,解開了。”他把頭髮拔順,很滿意地看着成“可以請你解釋剛才的行為嗎?”
他的雙手搭在她腰上,笑得無辜。“人的頭髮打結了,我幫你解開啊!”
老天!在她為他的安危擔尤之時,他居然還能悠哉地把玩她的頭髮。真是……
唉!
廷瑜給了緋衣一個頑皮的微笑,附耳悄聲說道:
“我真的非常喜歡你迎接我的方式!小紅帽。”
她的心跳又開始如小鹿般亂撞,整個人好像要融化在他愛撫的眼神里。
廷瑜傾身輕啃她微張的豐唇,排衣只覺得頭昏目眩。“我是不在乎你整天賴在我身上啦!但是,身邊的觀眾這麼多,我怕你會害臊……”他懶洋洋地瞄瞄四周。
媽媽咪啊!緋衣這時才發現周圍看熱鬧的人還真不少也!
她立刻紅着雙頰站起身來,把頭壓得低低的深怕見到從人投來的暖昧眼光。唉!為什麼她老是碰上這種丟人的事呢?
“大白天的,不要這麼親熱地刺激別人好不好?”徐宇揚不知從哪兒冒出來。
傅排衣猛然抬頭,一眼就看到徐宇揚戲控般地笑容。“誹衣,你傷了我的心知道嗎?”他誇張地故作捧心狀。“居然當著我的面和廷瑜戳得這麼緊、我會記恨喲!”
他一說完便遭到廷瑜的一記白眼。“別忘了,我要你來是幫我處理公務的,不是來多管閑事的。”
“你看。”宇揚撅撅嘴。“這麼沒情調的男人還是不要算了!乾脆來做我的女朋友吧?”他邊說邊把手搭在緋衣的肩上,得意地笑着。
誰知他放在肩上的手馬上被拍掉,溫廷瑜一把上前樓着緋衣的腰間迅速地向前走去。
“別理他!他是個花痴。”廷瑜趁排衣不注意時,和宇揚交換了一個異常嚴肅的眼神。“舉丹十七歲以上,三十歲以下的女性,只要稍具姿色,他便流着口水死抓着不放。”
見緋衣轉頭,宇揚立刻換上滿面笑容。“廷瑜,你太不夠意思了,居然這麼毀謗我。”說罷即對緋衣眨了眨眼道:“別相信他,他只是嫉妒。”
“我只是說實話。”
“緋衣,我對你的真情天地可鑒,你可千萬別信他的謊言呀。”
“我才不會騙我的小紅帽呢?”廷瑜又將緋衣抱得更緊些。
“嘖!誰不知道你匆匆結束台北的工作,就是為了趕回來見緋衣。還有,你硬要找來,不就是要我為你分尤解勞,好讓你有時間陪傅大美人。你心為我不知嗎?”
緋衣笑咪咪地看着眼前這兩名互揭瘡疤的大男人,覺得十分有趣。
“兩位……你們慢慢吵吧!我先告退了。”話一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離開,留下錯愕的兩人站在原地。
等緋衣的身影一消失,兩人即換上嚴肅的面孔。
“你看到是誰了嗎?”廷瑜問道。
“是采仙。雖然只看到側臉,但……”
廷瑜伸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雖說這是意料中的事,但他仍感到一陣心痛;明明是一家人,卻免不了要有撕破臉的一天。
廷瑜深知大媽的心裏不平衡,多年來始終忍讓着她,但她卻愈來愈過分。她難道還當他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嗎?她在他面前搞把戲,他心知肚明;便這一次他是不會再忍耐了!
他掩飾住內心的悲哀,冷硬地對宇揚說道:“也許,反擊的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