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關於回憶

第二章 關於回憶

瓊瑤阿姨的名句,你的過去我來不及參加,但你的未來必須有我。

我是爺們,不樂給人說我知道這句子。

可……***,怎麼說那麼准啊。

****

門裏門外的考官考生全都看白戲一樣盯着我倆,我只消擺出一個壁虎爬牆的造型就搶足了混血洋鬼子的風頭,估計臧關陌長這麼大沒遇上過此等尷尬,臉皮漲成茄子,跟老黃牛似的勤勉扯我,嘴裏咕噥着你倒是聽懂沒。

“我,咳,沒聽懂你是不是就不勉強我?”我小媳婦得要死。

“別逗了,”他瞪大眼掐我臉,一旦發現我不是競爭者之一,更是特寶貝這不要錢的苦力,“好容易讓我逮着,我能放了你?”

周圍剎時一片竊竊私語,我都他媽想踢他,這人會不會說話,閭丘在後邊笑得快背過去,“哎,你倆這就算入戲了還是怎麼?”

我眼裏光芒頓顯,回頭直招手,“閭丘,你來吧,多好的機會啊,發揮出色一點,擠垮了他櫱磐了你。”

“可是,他愛的是你……”閭丘在那頭特幽怨的口氣,一陣鬨笑,我怒的一掐元寶,其實用力不大,那活寶倒有靈性,吱吱死叫,閭丘跳起身往這邊趕,焦旸你小子別耍陰的,先把湯糰還我再進去獻身。

我從來高風亮節,不做占人財物的事兒,可臧關陌等不得我清廉了,急痴白咧的嚷嚷着趕緊。

橫豎躲不了了,我索性昂起頭貴氣十足的進門。臧關陌還挺會賣乖,鬆口氣笑着說,“本來吧,我是打算好好哄你的。”

“你,咳,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說些什麼,左手關門的時候,兩百八特屎的被卡住,臧關陌嘟囔着這傘還真多事,伸手不耐煩的扯。

“咳,咳,你小心點。”我見他那麼大勁都心疼,“這兩百八呢。”

“什麼兩百八,”他沖我鼻子就是一彈指,“瞧你這形象,一整個兩百五。”

個洋鬼子就是洋鬼子,中文說得再順溜也是半吊子,“二”“兩”不分。

門終於關上。

我倆一般高,氣宇軒昂的站在一眾考官跟前。

我是無所謂,壓根來搗亂的,不但不緊張,還來勁地盯着考官一溜排的審視過去,“啊啊”,指着左邊第三個驚艷大叫,周黎最愛她主持的音樂點播,我平時看電視覺得妞挺肥,臉圓的像個盤,可現如今一見真人,自己腦袋像打過激素。難怪說小臉上鏡。

下意識地轉頭看看臧關陌——

媽的,又來。

這小子怎麼就渾身一股讓我抖的氣勢。要說我不緊張是正常,憑什麼他一考生也這麼舒坦,還周身“擋我者死”的風範。

“嗯,”中間的考官應該是做主的,看着我打量了一下,伸出手,“你的報名表呢?”

“我,咳……”我咳個沒完,臧關陌奇怪的瞅我一眼,插嘴,“他不應考。”

“奧……”主考官應了一聲,左邊一挺風騷的大姨依偎過來,半個身體靠上去,咯咯嬌笑,我們家的德克薩斯每回生蛋就這情狀,被封為鎮上最光榮的母雞媽媽。

大姨說了一句什麼,主考官敷衍的笑了一笑,我仔細一緩神,那舌頭卷的,“她……咳,說哪國語啊?”

“法語,”臧關陌輕輕鬆鬆地回答,“她說你這扮相挺有法國街頭藝術的氣息,以為你來應徵特型演員的呢。”

一眾考官全都以特別誇張的姿勢抬頭看着他,齊刷刷放出覓到了千里良駒的饑渴。

我挺不爽的哼了一聲,白送他這麼好的機會,人情都沒處討。

他回頭看我,小聲說,“其實我覺得吧,你比較像另一個。”

“什麼?”

“cosplay響良牙,就是漫畫亂馬裏頭的那個。”

我很深沉的點點頭,沒臉說壓根沒看過那漫畫,但估計也就是星矢那套小宇宙爆發的英勇少年形象,“……我知道。”客氣還是要的,“差點兒差點兒。”

“差得不多了……”他用力點着腦袋。

我正想繼續客氣兩句,主考官沖臧關陌擺擺手,說我們商量一下劇情,趁這空當你倆也正好培養一下感情。

“怎……么,咳,培養啊,”我眼珠一輪,挺激動的建議,“要不,你,咳,把剛才那個舞跳,咳,完給我看吧。”

他搖頭,拉着我到角落的位子坐下,“別添亂了,這兒是表演賽區,我瞎跳什麼。”說著瞅瞅我,彷彿覺得挺有意思,伸手上來拍拍元寶,元寶嚇得一刺溜竄我另一肩膀上,“你要想看,待會兒跟着我去舞蹈賽區。”

我才想起連冬那小子,“我,咳,朋友……”

“停停!”他粗魯的攔下我話頭,臉又突然湊老近,嚇我一跳,“你講話怎麼回事?幹嘛咳咳個不停。”

“我……咳,剛才……咳,忘告訴……咳……你,我一遇急事兒就……咳咳咳咳……”

“就咳什麼?”他的臉色開始恐怖起來,元寶在我肩上不停抖。

“不咳什麼,就是咳咳咳咳咳……”我越急越咳沒完。

臧關陌臉色一層層撲灰,“你他媽是個結巴!”

我怒了,人格至尊無上,一把握緊兩百八,費了老半天勁才跟他啰嗦明白結巴和講話帶咳的本質不同。

期間元寶也吱吱叫着給我助陣。

他煩躁地抓短短的頭髮,卷的都扯直了,“你有沒有辦法治啊,要不喝口水還是怎麼地?”

“辦法,咳,一個,你,咳,幫忙。”短句比較安全。

“說吧。”他完全認命了。

我說你得拍着我的背,特別溫柔地吹吹口哨,只要三分鐘我心情就能放鬆,准好。

臧關陌的臉色都發青了,連罵幾句“我活見鬼了我”,但事到如今,只能別彆扭扭地順着我的背小心拍拍,嘴裏晤哩晤嚕地放炮,那叫一難聽,基本功太差了,一考官聽了三秒鐘就坐不住了,特狼狽的朝廁所跑,開門的時候仇恨的瞪了一眼臧關陌。臧關陌氣憤地嚷嚷,吹給你聽的么?

等第二個考官也激情澎湃的朝廁所飛奔時,臧關陌惱羞成怒的抓緊我下巴,問,“三分鐘,恰好。你說句話我聽聽。”

“你這戒指真漂亮,借我……”眨都不眨地看着他右手的食指,我的審美觀念很純粹,看着值錢的都巨美,帶着巨美銀戒指的主開始面泛喜色,“咳,戴戴。”

“……破人!”憋到最後還是斷句,他怒氣衝天,“你不說准好么?”

我只能無奈的聳肩。

“你這咳巴給我說清楚,以前別人怎麼給你拍的,憑什麼他們能治好你,我就不能!”

那瞬間我看透了他的剛愎和極端頑固。

我無辜地告訴他其實沒別人給我治過,只是我以為這麼做准能好。

他炸成暴怒的一片一片,危險的眯起眼睛拉緊我領口,勃然大怒的衝口說,“你怎麼那麼多怪事兒啊!這許多人誰不好,我怎麼就倒霉看上你了!”

我皺起眉頭,剛想爭辯說我怎麼倒霉就被你看上了,主考官拍了一下手,沖我倆豎眉毛,我不管你怎麼看上他的,但現在請把一場同性戀情表演出來。

****

答應了的事,我特別認真。臧關陌看我正直的男子漢派頭,強壓下怒氣。

主考官慢條斯理的公佈劇情,“大致就是說你們其中一個即將結婚,要和對方分手,怎麼反應或表現隨你們發揮,就看功力了。”

我一聽馬上請纓,“我演那個要結婚的。”

臧關陌估計也是個死要臉的主,“不成。”

“怎麼不成。”我橫他。

“你的形象沒有說服力,我倆怎麼看也是我甩你,我不要你。”他好整以暇。

“膚淺!”主考官在那邊打着手勢告訴我們現在就算你們開始了,我才不鳥,衝著臧關陌據理力爭,“我告訴你,一,我家裏的確有個要結婚的女朋友,我有代入感。”

他很不屑的咕噥,土包子都早婚。

“二,我是陪襯你的!你說吧,哪個角色佔主導?哪個角色能推動戲劇高潮?”

他正色盯我一眼,咧咧嘴,沖我舉了舉拇指,神色一凜。

我的心臟突突就亂跳起來,打從見他第一面就害怕這種專註的神色,像洶湧的鬥志,奔騰而出。

“你這會兒說話倒挺利落,”他陰森森的抱拳審視我,小子厲害,我暗嘆,不顯痕迹的就進入了狀態,“剛才那麼咳巴?”

“哈哈,啊哈。”

“你從頭到尾裝的吧?”他眯起眼,小指頭摩挲下巴。

“你愛怎麼想就是怎麼,你覺得裝就裝的吧。”

“……是嗎,你還有多少事想在我面前裝。”

他一抿嘴,眼神往左邊一拐,壓抑的痛苦,這就來了啊。

考官們全神貫注,我被他臉上那份沉甸甸壓得有些喘不過氣。本能地順着他的氣勢,那股無形的控制感強烈而逼迫十足,我隨口亂七八糟地扯着,腦袋卻越來越暈乎,說暈乎也不確切,就是那種被獵捕時候的恐慌,模糊。

我記得自己好像說,你這麼陰陽怪氣的可沒意思了,咱們一開始就說好的排遣排遣,你怎麼瞞着我偷偷摸摸動了真心呢,我肯定得結婚,儘管不想這麼快傷你,但註定的結局,別費力氣躲了。

臧關陌苦笑的掙扎狀,你倒容易,說一句註定是不是就沒你什麼事了。我弄到今天是誰招的,要不是你,我還是個正常人,活在陽光下面,要不是你,我不會踏上這條路。

我擺手,別說的全是我害你又辜負了你一樣。什麼都是你想多了,我沒對你有承諾吧。

臧關陌特絕望的看我,你是說你從來對我沒興趣?

我辯解,不止是你,我對男人也從來沒興趣,都跟你說是好玩了,玩過不就結了,就算長再妖的男人我也免疫。

臧關陌還沒來得及接,門唰的開了,走進來一穿黑色緊身t恤淺藍牛仔褲的男人,三十來歲,走路很慢,估計也是考官之一,跟其他人打一招呼,在旁看着我倆。

我一瞧他,心都涼了。你說這世上有這號人,還讓不讓我們少年成長了。

臧關陌憤憤唾棄,靠,什麼東西,剛還說免疫,這會一進來個性感大叔,你魂都沒了。

所有的考官開懷暢笑,還不停讚許的點頭。性感大叔反應挺快,似乎明白過來怎麼回事,頗感興趣的靠牆站定。

我百口莫辯,又接不下詞,拙樣兒,只能借力使力,別他媽亂岔話題,你說我怎麼招你了。

他低頭慢慢哼着,我知道他在飛速思考,現這會兒我不甘心也得承認,這洋鬼子有點兒東西跟天才挺像。

很快,就聽見他說話,慘笑一下,聲音低沉地彷彿從地底下鑽出來,“焦——焦,”我汗毛倒豎,把元寶都拱起來了。“是,你沒招我,你打一開始就沒存那個心招我,是我被油懵了心,傻得自己都不敢面對。”

我皺了皺眉,他的眼睛裏燃着詭異的光芒,彷彿硬生生拽他離開我身邊,沉入異次元,那裏發生過些什麼,只有他一人知道。

“是我自己硬要去學跳舞,硬要替你完成夢想,其實你壓根就不屑對吧,你的腳傷只是借口,你就是根本不想再吃苦了,功名利益近在咫尺,伸手就拿到,還拖一身病跳舞幹嘛!你是早想撤了,是吧?是我傻,我傻的特招你恨吧,口口聲聲要替你完成夢想,沒日沒夜的練,癱在你家門口吐血的時候你是不是想拿刀子捅死我一了百了。Leon那伙人渣堵我,你有沒有想過索性真把我廢了才好,廢了好,廢了就不用成天找你給我糾正動作,你一心想要擺脫舞蹈,可偏偏我惡鬼一樣糾纏不放。是吧,你有沒有想過廢了我,啊?有沒有,說,有沒有……你憑什麼這麼對我,要想擺脫你一開始就該下刀斬斷,你就不該把代表夢想的戒指戴我手上,這戒指……”他喃喃的,我盯着那圈驚艷的銀質指環,“我為誰?我只為替你圓了夢想,我早知道你不想練了,你覺得不值得再練了,成,你撤了,那我來,我來替你走完這段路。我讓你看見你曾經滿心追求的飛翔。我是為了誰,***我自己啊!?”

他每說一句就靠近我一步,只有我看見他,眼神越來越狂亂,吐字越來越痛,我的心臟慌得直跳,砰嗵砰嗵,急速澎湃,連呼吸都堵住,直覺告訴我他不對勁了,他眼睛裏的那個人根本不是我,他喊得焦焦根本不是我,替身也好,巧合也好,他陷進了一個屬於回憶的迷陣。

“臧關陌。”我叫他,他恍惚得看着我,嘴裏還在喃喃着,“我是為了誰,誰?你知道我是為了誰?”

“我知道,知道的。”我一伸手,抱住他,踮起腳尖,讓他的下巴磕住肩膀。

我看不到周圍考官的眼神,不在乎自己的心臟擰得皺皺巴巴,我只想讓他安寧下來,我承受不住他周身散發出的痛苦,我不想再聽他口中叫着我的名字,卻根本不是對着我撕心裂肺。

突然很痛恨這場玩笑,走勢混沌不堪,我有泥足深陷的不祥預感。

靠在肩膀上的男人漸漸平靜,口中的喃喃自語越來越模糊,直至消失,我拍拍他的背,清晰地聽到他深深嘆了口氣,然後退開,站遠幾步,看着我扯扯嘴角,“焦旸。”

“嗯。”我回答得挺平靜,可內心卻鬼迷竅地帶了幾分哭腔。

“焦旸。”他又叫,似乎在確定什麼。

“嗯……嗯。”

他苦笑一下,高潮落幕,戲該收尾了,“剛才那些你聽過就算,本來也不想讓你記得。”

“嗯……”我深吸氣,低頭緩了很久,臧關陌有點不耐煩地咳了一下催我,操,就准你入戲,我非得心如死海不準翻騰啊,催我是吧,讓你後悔,“不想再讓我記得,就把紀念毀了吧。”

“什麼意思?”他一呆。

我指指他的戒指,賊頭賊腦的笑,他神色大變,猶疑了會兒,恨恨地咬牙拔下,“爪子。”

我的手自己會跑,嗖的就湊他眼皮底下了,他逼上梁山,死命的套上我右手食指,恨不得扭斷了才爽,“你要敢弄丟了,這根骨頭也別想保住。”

我看着手上銀晃晃的大閃爍,樂死,居然神經發巔,腦子一昏,平日和周黎熱乎時的習慣,打開懷抱,臉往前伸。

明顯的要親了,我心喊“死”,可身不由己,臧關陌嚇得一哆嗦,不知要不要來真的,一手本能的支住我,臉上白了又灰,霓紅了老半天,暴躁地回頭沖那排看好戲的老不正經們嚷,“考官!還不喊停?難道真親啊!”

說著,把我一把推開,我的腦門嗖的冰涼下來,挺狼狽地對着臧關陌笑了一笑,那半吊子神色複雜地瞅着我,抿緊嘴,不可察覺的皺皺眉。

我突然很受傷。

我挺小強一人,踩不扁,可這會兒就覺得心裏被挖了一下,綿里藏針得疼。

“哈哈哈,不錯,真得不錯。”性感大叔極其讚賞的鼓掌,主考官殷勤得站起來給他讓座,我估計這是個人物,臧關陌看來這輪攢了漂亮分。

從喉嚨口咕噥了一句:“恭喜……我得去看看朋友了。”

輕得連元寶都聽不到,更別提臧關陌了。

我顧不上其他,落荒而逃。

一到門外,文藝愛好者們一貫我行我素,沒人上來問情況怎樣怎樣,我倒也鬆口氣,四處找閭丘,沒見他人,元寶擱我肩上這麼老半天,改姓焦得了。

臧關陌隨時會跟着出來,我現還心跳得慌,不敢耽擱,繞過隔板,跟長得有點十三的大寫b賽區告別。

本想去找連冬,可一來人多,我只想安靜順會兒,二來估計他正專心着呢,我去打岔也礙事。

索性從後門出去,來到大街,蹲路牙邊坐了好一會兒,慢慢吐納,臧關陌輪廓深刻的臉和那股子沉浸的眼神不停閃。我死命捶頭,拿出隨身帶的鼻通深深吸,薄荷的清涼味刺激得直竄入嗅覺系統,逼上大腦。

漸漸平靜下來,一花白頭髮老太太佝僂着背拿個破搪瓷杯,叮哩哐啷地向我走來,眼神滿是期待,我支起拳頭撐住腦門,羅丹名作沉思者形象重現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某大型城市路邊。

八月天,太陽雖然猛,好在不是太熱,我坐在樹蔭底下,還有幾分涼快,舒服了會兒,元寶有點不安分,抓着我頭髮亂扯,我沒轍,想了半天,龍貓差不多和松鼠是一類的動物吧?

就近找了個kfc,“給我一盒玉米色拉,小盒。”

櫃枱小妞沖我甜笑,“先生,你的龍貓真可愛,要不要來個哈姆太郎套餐,你瞧,”拿出一塑料玩具給我,還真長的跟元寶像一家子,招人,“多般配。”

“我買一盒玉米色拉,你能送這個嗎?”

“四塊。”小妞笑容一斂,伸手收回玩具,“……你倒是撒手啊,抱這麼死緊。”

“……”女人怎麼這德行,只有周黎還好些。

坐店堂里不合適,萬一元寶看那麼多好吃的,凶性大發,胡亂死竄,我把連冬賣了都不夠陪。只得又蹲坐路邊一口一口喂它,元寶挺乖,不掉渣。

正悠閑着,聽見一陣鈴聲,白浪哥深情款款的唱“鑽石鑽石我愛你,你就像天上一顆星。”(汗,這裏蘑菇記不太清了,“我和春天有個約會”里,白浪哥是這歌詞么?麻煩哪位記得得給蘑菇指點一下。拜,謝。)

“有品位!!”我擊掌讚歎,“哪位成功人士用這鈴聲?”

欣賞了好一會兒,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按下通話,不用猜都知道是誰。

連冬一通狼吼,“焦旸你死哪兒去了?我找老半天。”

我說我在外面透口氣,你情況怎樣。

連冬聲音有點抖,緊張的,“考完了,現等他們公佈結果呢,說是原定指標五人,這次先取八個,集中培訓一陣子再篩選,剛散了一批,取了五個,全是男的,這會兒還取三人,你趕緊來讓**會兒,a區,我腿都軟了。”

唾棄,這點兒出息,我大庭廣眾演一同性戀都沒怕。

走進大棚,連冬眼特尖,不尖是瞎子,就我這造型,剛在kfc都嚇哭三孩子了。

一把拉我過去。

左後方的男生眼睛挺大,熟人。

閭丘飛快的跑過來,鬆口氣直笑,“總算遇上了,我急得滿世界竄。你也真夠狠,我上會兒廁所的功夫,你就沒人了。”

元寶綿長地吱了一聲,凌空跳回主人肩上,我看着心裏酸冒泡,白花了四塊人民幣。

“我拉着臧關陌問你人呢,他說我哪知道焦焦帶兒子去哪兒玩了。”閭丘說得直笑。伸拳頭捶了我肩膀一下,元寶有樣學樣,爪子衝天一招呼。

我妒嫉的尿血,你說人家寵物怎麼那麼貼心,我家的德克薩斯死笨,每回鄰居孩子來家摸雞蛋,從不學我窮兇惡極的追打,只會蹲窩裏咯咯傻叫。

我憋憋嘴,四處張望一下,還是關心,“他人呢?沒瞧見啊。”

“他啊,上一批就宣佈取了。五個人跟着考官進去填表什麼的,你沒瞧見他那樣兒,特神氣,要說也是,跳舞已經無敵了,聽說表演也特別出彩,”閭丘捅捅我腰,問是不是。

我誇張地跳起來,特傳神地模仿那半吊子,“break!老子腰眼黃金做的,你碰得起么!你再捅試試,我跟你炸。”

連冬笑得打嗝,也不緊張了,拍頭拍臉的罵我,“幾時新添的毛病?”

閭丘更是樂傻了,晤緊肚子直抓牆,“我說焦旸你不應考真是可惜,你活脫一個表演狂人。”

正說著,門開了,大伙兒全都噤聲,神情關注,尤其女生們更是緊張。我眼神逡巡,原來文藝愛好者們也有在乎的時候。

一排考官出來,最後讓出中間空位,性感大叔,靠,每回都四個字的叫,啰嗦,就叫sexy了,我在這方面英語水準挺高。

sexy悠悠然的跺着步,那氣勢把一眾男孩全給壓了,女生們明顯的心跳加速。

“這爺們誰啊,怎麼……這樣惑人?”連冬抽口冷氣,問。敢情sexy大叔還不輕易出動,並非場場考試都親臨現場。

“你做表演時他在場么?”我小聲問閭丘,半天沒理,側頭一望,驚異地發現他臉色死白的盯着sexy,大眼睛裏全是衝擊,跟暴雨前驟一樣,陰暗沉鬱,憋得一盆水災勢如破竹。

閭丘不搭我話茬,走過去,“恩叔叔”,他喊,我敏感的察覺出聲音極其輕微的抖動。

Sexy帶着一貫的魅笑,歪頭,“你誰?”

閭丘臉色一白,指指左耳下方,脖頸上一條疤,“你不記得了?我是閭丘家的孩子。”

“……閭丘,閭……啊!”sexy一敲腦門,挺歡喜的笑了出來,周圍女生抽氣聲連連,一哈日扮相的丫頭還誇張的悟緊胸口,

“哼,”一旁膚色白皙的衝天發男生不屑的嘲諷,“這會兒還攀交情。”

我冒火,拔出拳頭想去理論,閭丘壓根不是這號人,你瞧他現在臉色死白的虛樣,那是攀交情?

還沒等我爆,就聽見sexy說,“我想起來了,閭丘家那兩兄弟啊,都長這麼大了。你是……?”

閭丘咬嘴唇,手指點着脖子上的疤微微發抖,“你看這條疤還認不出來?我是小康。”

Sexy挺疑惑的皺皺眉頭,緊看了閭丘兩眼,“對,你是小康……好多年了吧,我都對不上號……你哥呢?”雅痞地咧嘴,“該不會兄弟倆一塊兒來報考了吧?”

閭丘一使勁,嘴唇上整排牙印,黯淡的笑了一笑,擺擺手不再說什麼,走回我身邊,sexy隱約斂去笑容,沉思的盯着他背影好一會兒,才從手上的信封里拿出一張紙。

無非是一些開場白,什麼感謝各位支持這次徵選,什麼大夥都挺優秀可惜名額有限,什麼希望再加努力在藝術道路迎難而上,sexy大叔正經的樣子還挺那麼回事。

“他誰啊?既然認識你們家怎麼弄不清你是長是幼啊?”

閭丘死盯着前方,那架勢吞了他吃的心都有,半晌慘淡一笑,“他叫肖恩,你留意一下就知道,文藝界一幕後,黑白通吃。”咬咬牙,眼睛裏複雜萬千,“我就是衝著他才來的。”

我剛想接着問,就瞧見大棚左邊的屋子裏招搖地晃出一批人,臧關陌顯眼地走在最前頭,他那獨特的節奏感和抓人心的皮囊一眼就讓人震撼。

我呆,眼神跟着他走,連冬在身邊直呼宣佈名單了老天保佑,我也壓根沒心思聽,心裏挺一根筋的抽,他走路的樣子很他媽迷惑,讓人想起他的舞,我這輩子沒被那樣激蕩過,他要能成名也得好多年後,讓我再看多會兒,記憶可以悠長一些。

他似乎察覺出有視線死皮賴臉的對着自個兒一路直追,打着響指,轉過頭。

視線立即對上。

我本能的摸鼻樑,他眼一瞪,臉上浮現出特別生動的情緒,不知想說什麼,衝動地一甩腳就要往我這兒來。那種在乎,前嫌盡釋。我高興得直笑。

可他終究沒過來,看看這邊要緊關頭的氣氛,後邊一批廢人又推着說走,他又沖我很生動得抬了抬眼,作了個順臉的手勢。我都不明白什麼意思,就見他一晃一晃走了。

緩過神,sexy大叔已經宣佈了兩人。

一個是剛才出言嘲諷的衝天發男生,靳蠡。他插兜站着,腳上打着拍子,不卑不亢,挺牛。

一個是閭丘,也看不出什麼高興的神色。只是鬆了口氣,好像完成了一件早該做的事。

“就剩最後一人了。”連冬絕望的嘟囔,一臉的不抱希望。

我心想可算能回賓館歇會了,不專心的接茬,“挺住。那不說的么,不到最後一秒,決不放棄希望。”

黃金嘴。

果然sexy看了看名單,笑着向我倆走來,我欣喜若狂,明星以後可是掙大錢的,連冬這小子以往的作業本都扔我家倉庫呢,等我們家靠他那些雞犬升天的蟹爬字發財致富蓋上大別墅之後,我就給他在路口建個大塑像,用黃金。

我整個人轉過去看連冬,瘋狂地含情脈脈,就見他的側臉在我視線的侵犯下越轉越綠,越綠越慘,惱怒地猛回頭沖我吼,“你他媽有完沒完了!還看!我臉上起痔瘡你給治么!”吐口氣,挺矛盾的一扭眉頭,“你轉頭瞧瞧,錄取的是我么?”

我回頭,sexy勾人的臉沖我直笑,“焦旸,我們一致認為你的表演自然有趣,很有潛質。決定破例,這最後一個名額給你。”

我繃著大餅臉默不作聲的盯他,sexy笑得有點兒僵了,挑挑眉毛問我怎麼樣。

我說,“不怎麼樣,醜話放在前頭,我是不會補交報名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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