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一雙精緻白皙的手從水桶里撈起抹布,用力掐擠着,彷彿那抹布與手的主人有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恨不得置之死地。

「姊姊,抹布要用轉的啦。」因為客廳沒有沙發椅只好坐在柜子上的小然,雙手作出個轉抹布的動作。

「……」

蹲在水桶前的寇翎抬起頭,很不爽地看着那個輕輕鬆鬆坐在柜子上踢着兩條小胖腿的女娃。

真是沒天理了!

本人一個堂堂大少爺,沒給他準備個象樣的客房,像個賊似地在床底下窩了一個白天也就算了,太陽一下山,就開始被那惡人用暴力威脅著作些刷茅房擦地板的粗活,現在連個小娃也來指教,真是這輩子沒受過這麼大的鳥氣。

而那個惡人,睡到剛剛才起床,慢吞吞地下樓看了半天的新聞紙,現在悠悠哉哉地在樓上給每個窗戶貼黑紙,那樣大的塊頭,盡挑些輕鬆簡單的娘們活干!

是說自己也沒什麼立場好討價還價,但如果那姓祝的稍微尊重點的臉色,而不是那樣像是對待下仆一樣理所當然地指使他干這干那,也許少爺他還瞧着他老婆跑掉這點挺可憐的,勉強幫他這忙……

可偏偏青禹就是咬定了他寇翎必須負起一切責任,所以開口閉口就是「喂!你去給我……」的命令語句。

去!你老婆跑了又不全是我的錯!

一個娘們都管不牢,要怪,也只能怪那男人吧?我爹死了他那四個老婆也沒人敢跑,更不要說是卷光了家產這種事……

這樣的女人就算男人不死遲早也要亂,能夠早早看清一個人的面目又未嘗不是好事?

越想,就越覺得自己實在沒欠他什麼,做起活來就越不甘心,不過寇翎儘管氣青禹氣得牙痒痒,卻也忍着不發作。

他受得是什麼教養?在人家家裏當著人家家中的幼童面前發怒,那實在太不禮貌太沒個樣子了。

他寇翎可是個知書達禮的人,不能跟那個祝青禹一般見識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就先忍着吧……

「多謝指教了。」

轉,轉,轉就轉……

「姊姊,你干麻穿把拔的衣服?」

「因為我沒有帶衣服……」寇翎皺起密密長長的眉毛說道。

青宇的T恤穿在寇翎身上顯得有些松垮,還好那條麻質的七分褲是鬆緊帶褲口的,褲管卷個幾折勉強還算合身,及腰的長發隨便用條橡皮筋束着,以免刷廁所時沾到馬桶,擦地板時成了拖把。

他自己的衣服經過了一整晚又是打鬥又是拉扯,追趕跑跳蹦之後還經過了豬熏,早就沒個衣服的樣子,沒辦法只好借了主人的衣服來穿。

穿別人穿過的衣物,實在是令人彆扭,打從心底就不舒服起來,而且這衣服真是怪得可以,沒有手工精細的布扣,質地又說不出地粗糙,上面還畫著一隻又矮又胖五短身裁的黃色不知名怪獸,長着奇怪的尖長耳朵。

「喏,這個借你。」小然從口袋掏出了粉紅色kitty貓的發圈。

「作什麼用的?」

「綁頭髮啊,姊姊的頭髮那麼長,用橡皮筋綁着好醜喔!」

「謝謝你……」寇翎接過kitty貓重新把頭髮綁了一次。

「姊姊這樣很好看!」

「喔……等一下,你叫我什麼?」寇翎突然發覺從剛才到現在這小娃就「姊姊姊姊」叫個沒停的……沒道理時代變了男女稱謂也跟着變吧?!

「姊姊。」

「我不是女的,你別亂叫。」

「可是,把拔說看到漂亮的大人,比他大的要叫阿姨,比他小的就叫姊姊啊!」小然無辜地說著。

「胡說……」這個當父親的是怎麼教小孩的?!

「哥哥?」

「也不對。」怎麼能叫哥哥呢?這一叫不就表示他比那祝青禹低了個輩分?

「那叫什麼?」

「要叫……」看那祝青禹跟阿枝的年齡差異,他最起碼要比青禹的曾祖父還大多,所以青禹的娃兒應該叫他……叫……

「算了,哥哥就哥哥吧。」越推算下去,越覺得自己是個老掉牙的古董。

「哥哥,你以後都要住在我們家?」

「誰說的?」我還得去投胎做人勒……

「把拔。」

「鬼扯。」

「『鬼扯』是什麼?」

「就是鬼在亂說話。」

「可是,哥哥你不是也是鬼嗎?」

「……」可是我不亂說話……

這個孩子,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鬼?明不明白死亡為何物?青禹是怎麼跟她解釋這一切的?

「小然,妳知道鬼是什麼嗎?」

「唔……我知道!鬼就是把拔跟哥哥!」

「……那妳知道變成鬼的爸爸跟原來的爸爸有什麼不一樣嗎?」

「唔……我知道!鬼不喜歡太陽公公!所以白天要隨手關上門。」

「嗯……」這倒是沒錯……算了,這麼小的孩子,跟她解釋太多也是枉然。

「把拔說這是我們三個人的秘密,不可以跟別人講喔!」小然表情神秘煞有其事地小聲說著。

「知道了。」

什麼秘密啊……原來是還想在人類社會混着吧。

「哥哥,你等我一下,我有東西要送你。」

「啊?」寇翎有些受寵若驚,連忙說道:「無功不受祿,請別……」

「你等我一下喔!」說著她跳下柜子,蹦蹦跳跳地奔回樓上房間,一會兒又奔下來,手中拿着一件摺疊整齊的衣物。

「新的喔,送給你!」

「謝謝……這又是什麼?」

「小熊圍裙。」

把拔說以後家事媽媽不會回來做了,改成這個哥哥做。

在小然的觀念里,做家事當然就是要像媽媽那樣穿上圍裙啊,之前她媽媽嫌這條圍裙太幼稚所以束之高閣,沒能看到穿着小熊圍裙作家事的人,一直是小然的怨念。

不過,寇翎自然也不知道圍裙是干麻用的,平白無端地收了人家的禮物,他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我沒有東西可以送妳……」

「沒關係,哥哥穿給小然看小然就很高興!」小女孩興奮之情寫了滿臉。

「是這樣嗎……」為了答謝小然的贈禮之情,寇翎放下了抹布站起身,研究摸索半天才把那件小熊圍裙正確地穿上。

質料不怎麼好,有點粗,但總歸是像長衫那樣長形狀的服裝了,畢竟是人家的好意。

「好棒!好好看喔!」小然樂不可支,撲上去抱着穿着圍裙的寇翎又磨又蹭的。

「過獎……」被稱讚了還是令人高興的事情。

『叮咚~』

突然響起的電鈴聲嚇了寇翎一大跳,從前在他的年代,哪有電鈴這種暴力又不文雅地叫門方式?

簡直就像是……強迫着主人非得去開門那樣……

「寇翎!你去幫我應一下門!應該是來量窗戶的。」青禹在樓上叫道。

他手邊那張黑紙糊了一半還有一大半掛在那走不開,真沒想到現在賣窗帘的效率這麼好,才剛打了電話就來……

「哦。」寇翎不情願地應了聲,在水桶里甩甩手上的水去開門。

「呃……你好……」

原本以為來應門的應該是小不點兒女孩子,結果門一開竟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美貌年輕男人,身上還穿着圍裙……

陳太太手上提着便當,愣在那望着寇翎,半天說不出話來。

「您好,請問您是?」寇翎很有禮貌地問道。

「我是……呃,我是住在隔壁……」

「陳媽媽!把拔回來了!這是哥哥。」小然從寇翎身旁鑽出來。

「把拔?哥哥?」她爸爸不是死了?還有沒聽說過她有個哥哥啊……祝先生那個年紀,有這樣大的孩子實在太……太驚人了。

「您要進來坐坐,喝個茶吧……」很久沒碰到人類,被這樣盯着瞧讓寇翎有點不知所措,他轉過身指着客廳……

哩,空空蕩蕩的客廳,也沒地方給客人坐,寇翎後悔了。

「喔不不,不用了!」從來就沒碰過這種像是電視雜誌出來的漂亮人物就站在面前,陳太太心裏很是慌張,說話也不流轉:「小然她爸……我是說祝先生他……」

「他在糊窗子……」

「糊窗子?」

「呃……」

終於,祝青禹走下樓來,幫已經接不下話題的一人一鬼解了圍。

「陳太太,這些日子非常感謝你幫忙照顧小然。」

「沒,鄰居嘛!應該的!我們都以為……」

這個祝先生,怎麼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像是生了場大病一樣臉無血色……

「喔,之前在山上發生了點意外耽擱了,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那,祝太太……」

「誰?」青禹臉色一沉,看起來非常凶,嚇得陳太太趕緊噤聲。

「沒!沒!我是說,這位……」

「喔,他是我大陸來的遠親,人生地不熟,就來投靠我這兒了。」

「投靠?!誰……」寇翎本想反駁,青禹立刻轉過頭冷冷地瞪了寇翎一眼,他也只好噤聲不語。

打發了陳太太,青禹關上門,冷着臉用警告的口吻對寇翎說:

「以後我說什麼你少給我插嘴。」

「……」

氣呼呼地很想說些什麼來頂回去,但是看着小然還站在一旁,寇翎很有修養地忍耐住,別過頭不理他。

「喂。」

「怎?」

「穿這樣不錯看。」

看着寇翎這個古人穿着那件可愛的小熊圍裙,青禹覺得看起來又滑稽又可笑,本來還冷冷的臉色登時和緩了下來。

「見笑了……」人家都稱讚了自己,這麼一來也不好再擺臉色……

「哈……」見了的確是非常想笑啦……他打量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個,要綁起來。」

青禹順手拉起圍裙側邊的兩條帶子伸到寇翎背後幫他綁着打結子,他比寇翎足足高了一個頭,寇翎感覺自己彷彿整個人都被這個高大男子的身影罩住般,很有壓力的感覺,很僵硬緊張的感覺……

他並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可能是因為打從脫離奶媽的照顧開始習字以來,從來就沒有讓人這樣靠近過自己,就算是服侍他這麼多年的阿枝也頂多站得遠遠地幫他打傘,低着頭保持主僕的距離遞東西給他,哪有這樣身體跟身體幾乎貼在一起的經驗……

但青禹才沒想那麼多,除了和他妻子相敬如冰以外,過去和阿洛,現在和小然,還有和那個三天兩頭就往家裏跑的編輯,總是沒有什麼需要拘謹的場合。

綁完了,他插着腰看了看,還算滿意地說:

「這樣看起來有腰身,比剛才那樣鬆鬆的好看多。」

其實心裏是這樣說:

「這樣看起來更好玩了,簡直像漫畫裏的純情又悲情的總是被欺負的那種家庭煮夫角色……」

寇翎真誠地道謝着,卻不知道這條圍裙註定了他往後「家庭煮夫」的命運。

命運的開端是,小女孩吵着肚子餓了。

「把拔!餓餓~」

「嗯……」鬼的肚子是不會餓的,但因此就忽略女兒的肚子實在不應該。

剛才……剛才只顧着應對進退卻沒有想到要把陳太太手上的便當接下來,就這麼讓便當飛走了,現在總不能要他追上去討那個便當吧……

「冰箱有水餃,你去煮吧!」他指着旁邊那個穿着圍裙的少爺。

「啥?」

「你知道什麼是水餃跟冰箱吧?」

「自然知道……」

水餃,他怎會不知道?!從前那華東樓的羊肉嫩韭餃子,他還常常去吃呢。還有阿枝自己桿麵皮包的牛肉木耳餃子,也是挺好吃的……

冰箱也識得,早先小然已經介紹給他過了,不就是那個大大的幾乎可以塞個人進去,據說可以把食物保持冷着的方盒子。

只是,他不知道怎麼把冷着的餃子變成可以吃的餃子。

「把水餃放到鍋子裏,鍋子放到爐子上,就可以煮了吧。」

青禹的烹飪知識非常有限,他回想着電視上看到的第四台廣告,應該是這樣弄的吧,反正八九不離十,煮東西不就是鍋子爐子這樣?

他領着他的家庭煮夫進入了那個對他來說也是陌生地的廚房,打開冰箱拿出冷凍豬肉水餃,彎着腰東翻西找,翻出了一隻不鏽鋼鍋子。

「應該是窗帘店的來了,接下來就交給你了。」電鈴又響起,正好給青禹找了個開脫的借口,他把鍋子塞給寇翎,飛快地逃離烹飪現場。

「這……」

寇翎一手拿着餃子,一手提着鍋子,看來真的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煮了。

他把鍋子往爐上上放好,然後把餃子們全部倒入了鍋子中。接着只要把爐子的火點着就成了?

怎麼點?有個把手像是開關,轉了應該不會發生什麼比如說鍋子炸飛了還是整個房子走水之類不可預料的事情吧?

罷也,怕什麼,都是個鬼了還怕這什麼災難?

他用力轉半天,轉不開火,扭是卡住的。爐子前前後後觀察了半天,沒看到其它像是可以弄出火的地方。四處張望整個廚房,也不見有打火石什麼輔助器具。

沒辦法,只好拉下臉來去請教青禹,反正術業有專攻,君子總是不恥下問。

撇下了正在客廳量窗戶的窗帘店特派員,青禹站在那瓦斯爐前,一樣也是怎麼轉也轉不開。

怪,之前偶爾看到妻子煮飯,還有阿洛燒開水,都是這樣轉的啊?

順時針逆時針都試過了,就是開不了。

兩個男鬼站在瓦斯爐前幾乎要把那把手轉斷時,小女孩像背後靈突然冒出來,說:

「要壓下去才能轉。」

「連小孩都會。」寇翎語帶嘲笑說。

「吵屁,大人有大人之事。」青禹有點惱羞成怒。

說完,拉着小然回客廳繼續處理窗帘的事宜。

「幾層沒關係,重點是要陽光完全進不來。」

「先生您是從事暗房的?」

「類似。」

「如果要隔離光線,可能要用到一些特殊材質的布料,那樣會很厚重,還有,成本……」

「你只管弄就是。」

錢?雖然說所有值錢的還有銀行的存款都被那女人捲走,不過明天一通電話,叫編輯把先前還沒給的稿費送個一半來,也夠他們吃喝大半年了。

「那就沒問題。」能遇到這麼爽快大方,家裏窗戶又那麼多的顧客,窗帘店特派員嗅到了業績的味道,怎不笑容滿面,量窗戶也量得也特別起勁。

「嗯……」廚房傳出了煙味,青禹有不好的預感。

*

端上桌的餃子……原本應該是餃子的,可是乍看之下青禹差點以為那是菱角。

用筷子夾夾,又黑又硬,稍一用力就碎個角掉下來,幾乎已經碳化了……這東西根本不是人吃的,當然鬼也不吃!!

「你是怎麼弄的?」青禹重重地放下筷子,一旁的小然肚子早就餓扁,看到這盤鬼玩意也倔着嘴一臉要哭的樣子。

「放到鍋子,起火。」寇翎不敢直視桌子上他的烹飪處女作。

「你有加水嗎?」

「沒……你沒說要。」

「你是文盲嗎!水餃,水~~~餃,光看字面就知道要加水吧?」青禹撿起垃圾桶里冷凍水餃的袋子,指着那個「水」字說。

「那也未必,『水』果也不是和着水吃,燒賣也不真是用『燒』的……」

四歲發矇,五六歲就能吟詩,七歲能文,寇翎咽不下被說成「文盲」這口惡氣。

「你耍嘴皮子最會。」青禹用手中的水餃袋子往寇翎頭上敲去。女兒開始哭了,這個小子還在那耍嘴皮子,向來沒耐心的他開始煩躁了起來。

「你又動手!」

「我還要動腳勒!」說著餐桌下的腳就往寇翎腳踩下去。

「唉呀!」青禹還踩得不輕,寇翎疼地叫了出來。

「懶得跟你胡鬧,你收拾善後,我帶小然出去吃。」

青禹拉開椅子,抱起女兒就走,留下了一盤焦餃子跟寇翎。

寇翎看着青禹父女走出客廳,關上大門。

他默默地站起來端起那盤黑餃子往垃圾桶倒,回到廚房拿着菜瓜布用力刷着那隻焦黑的鍋子。

本來鬼的力氣就不小,加上他專心一意地把心中所有的不愉快都化作力量,用力刷,用力刷,那隻鍋子給他刷得全是刮痕。

他是造了什麼孽要給人這樣作賤呢?

討厭這油膩膩髒兮兮的感覺,討厭青禹瞧不起的眼神,更討厭動不動就粗魯弄痛他的可恨傢伙……

他怎麼可以這樣羞辱他?

在寇翎的觀念里,就算是要罵人,也都要斟酌也要看場合,更不要說是這樣像野蠻人一樣動手動腳的,更何況是在小孩子面前動手動腳!非得要讓他完全沒台階可下,還要說什麼懶得胡鬧,到底是誰在胡鬧啊?

看着自己手上方才弄水餃的時候被鍋子燙傷的好幾個疤,現在被水沾着真的好痛……

有苦說不清,有怨無處吐,好想摔鍋子,但是那有失教養,人前人後,都不應該作出不禮貌的舉動,他忍住了。

把廚房整理完,他走回樓上青禹老婆的房間,青禹說,這房間就暫時給他當房間。

房間裏空空的只有一張床,還有一張梳妝枱,不過梳妝枱對寇翎根本沒用處,他看不到自己在鏡子中的影像。

沒有可以繪圖書字的筆墨紙硯,心情鬱悶時沒有他的古琴跟笛子可以伴他,連天天都需要的泡茶器具也沒有,想這沒水準的祝青禹也不可能像阿枝那樣同他對奕吧。

在山上,是沒人陪伴的孤單。

在這裏,是尊嚴掃地的苦悶。

拉開青禹貼得黑漆漆的窗戶,今晚的月亮又開始蝕角了。

一個月後,他能不能順利地離開異鄉,回到他的月亮湖去?

「一定要回去的。」自言自語地說道。

坐在床上發著呆,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青禹在門外敲:

「晚餐,掛在門上。」

然後腳步聲遠離,他八成又回到他房間忙着糊他的黑紙了。

打開膠袋裡的紙盒子,寇翎捂着嘴差點沒吐出來。

鮮紅色的,白色的,橘色的……生冷的肉片貼在冷飯上,拿近一聞,飯還有酸味……

青禹是藉著這些生肉發酸飯來嘲笑自己就像蠻夷一樣,連烹飪之事都作不好嗎?

寇翎氣惱得臉都綠了,抖着手把那盒食物包回去。

寄人籬下,寄人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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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湖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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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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