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閃電婆婆
這是一個紫衣白眉慈目善滿面紅光的老太婆，她手裏拿着一根烏黑的拐杖，雪白的鬢邊居然插着兩朵紫色的絹花，這就使得原本就精神十足的她更顯得神采奕奕。
紫衣婆婆笑眯眯地看着邱松楊，和聲和氣地道：“這孩子，年紀也不小了，恁不懂事，這樣子怎麼在江湖上混得了？現在婆婆告訴你，你記住了，‘無花宮’三個字不是誰都可以隨便提的。”
邱松楊苦笑：“一個名字而已，提一提沒什麼關係吧？”
“有，當然有關係。”
紫衣婆婆說話的樣子顯得很認真，很小心。
邱松楊也作出很認真很小心的樣子，問道：“那有什麼關係？”
“會掉腦袋的。”
“掉腦袋？掉誰的腦袋？”
邱松楊故作不解地問道。
紫衣婆婆笑了，這一笑有些詭異。
“你的。”
話一說完，她立刻出手，手中拐杖直搗邱松楊心窩。
出手之前毫無徵兆，不露痕迹。
她離邱松楊明明有一丈開外的距離，可不知怎地，彷彿只一抬腳，一下子就到了他的面前。
人到了，杖自然也到了，而且到得快如閃電。
邱松楊當然不會相信眼前這個老婆婆的心裏和她的眉目一樣慈祥可親，更不會認為老太婆是在和他嘮家常，事實上他已經猜到了這個人的身份，心中早已有了戒備，可對方一旦出手，還是讓他措手不及。
這老太婆人雖老，可出手之快卻是他生平僅見。
以致於杖到胸前，他只來得及舉劍一擋。
“鐺”地一聲，拐杖正擊在劍身上，邱松楊手臂巨震，幾乎握不住劍。
好快的出手，好大的力道。
剛接下一杖，背後風起，又一拐自背後掃來。
紫衣婆婆明明在面前動攻擊，可邱松楊接下一杖，老婆婆突然就不見了，隨之背後風起，第二拐自身後襲來。
老婆婆已經出現在邱松楊的身後。
邱松楊一個“蘇秦背劍”，斷劍反斬，人卻向前竄了出去。前竄的同時，身體反轉。
他必須面對對手，卻不能立刻轉身，沒有這樣的機會，縱然如此，待他竄出兩丈轉過身，拐杖已經到了胸口。
邱松楊堪堪來得及舉劍相接。
而且他一連接了十七杖，沒有機會閃躲，更沒有機會反擊，只來得及手忙腳亂地擋一下。
這老太婆出手太快，她的拐杖如影隨形，如附骨之蛆，不管怎麼做，你都會現它就在你的跟前，而且正動最可怕的攻擊。
她的出手，彷彿快得已越了度。
可怕的不是那根拐杖，而是老太婆，她的身法不但快如閃電，而且簡直就是神出鬼沒。
她明明在你面前，卻可能一下子就失去蹤影，然後幽靈一樣地從你身後冒出來。沒有過程，你看不出她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真如傳說中的“忽焉在前，忽焉在後”。
邱松楊一生經歷大小無數陣仗，卻從未遇到過這種打法，他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實際上他已經很了不得了，至少他還能應付下來，一邊旁觀的秦不還朱敏仙等人早就看得神暈目眩了，秦不還甚至認為老太婆那不是什麼武功，簡直就是妖法。
可邱松楊知道，這不是妖法。
因為他已經猜到了，這個白紫衣的老太婆就是無花宮四大護法之一，紫霞廬的領導者，威震江湖的“閃電婆婆”，而她施展的身法，正是她的獨門絕技“化影分身**”。
她之所以被稱為“閃電婆婆”，就是因為她的身法和她的出手。
她的輕功早就被認為是當今天下有數的幾個頂尖高手之一。
這個人可以說是除了孟飛花無花宮中的第二號人物，其真正地位和實力更在雷恨之上。
邱松楊久聞“閃電婆婆”聶**之名，今日一見才知，她雖然和雷恨齊名，論實力，她確要高雷恨一大截，自己若在全盛狀態下當可與之一戰，可就目前而言――他已經和雷恨進行了一場惡戰，而且已有重傷在身――連一成勝算也沒有。
他今天敢獨入楊家大院，攪鬧斬情堂，因為他的確沒把包括雷恨在內的**軒的這些人放在眼裏，所以他才敢在交手之前故意受了雷恨一拳。
事實證明，他並非狂傲自大，他控制了整個局勢，可沒有想到，半路竟然殺出個“閃電婆婆”聶**。
四大護法控制四部，雖然同屬無花宮，可實際上她們平日並不和氣，或者說是很不和氣，一向各自為政，彼此互相提防互相牽制，兩部之間的人絕少在一起，更不要說聯手辦什麼事情，唯一能讓她們聯繫起來的就只有孟飛花，而孟飛花也許是出於相互制衡防其坐大的原因，在保證自己絕對權威的情況下，對她們之間的事情基本不聞不問，這就使得四部如同四個獨立王國。象“閃電婆婆”今天這樣，在無花宮以外的地方踏進**軒的地盤，這在她們內部幾乎是沒有過的。
邱松楊怎麼也沒算計到聶**會忽然殺進來，他恰在這時候貶低了“無花宮的護法”，於是便立刻受到攻擊。
聶**身法如鬼如魅，而且，居然把一根胳膊粗細烏黑的拐杖也使得如電如風。一輪快攻，疾如驟雨，絲毫不給人喘息之機。
邱松楊第一招即先機盡失，招招被動，處處受制，基本沒有還手之力，他只能隨機就勢，用劍封擋。
卻也只擋了一十七杖，第十八杖則沒有擋住。
那一杖不是擊在他的劍上，而是擊在了他的背心。
聶**第十七杖如槍一樣刺邱松楊的咽喉，在被斷劍擋開之後，拐杖順勢從邱松楊耳邊擦過，聶**人隨杖走，白駒過隙般地閃到邱松楊背後，拐杖逆向回撞，正中邱松楊背心。
這一杖的力道似乎大得出奇，邱松楊的人立刻就飛了出去，這一飛竟有四五丈遠，等他落下來，人已在大廳門口了。
這一次，聶**沒有追擊，她似乎驚詫於這一杖的效果。
邱松楊穩穩地站在大廳門口，回望着聶**。
他的嘴角掛着一絲新鮮的血跡，但是神態從容洒脫，居然還有笑意：“‘閃電婆婆’果然名不虛傳，在下改日一定專門討教，今天就此別過，敬請留步。”
着話，他的人已經掠了出去。
“站住。”
雷恨騰地站了起來。
邱松楊今天害她栽了大跟頭，怎麼能讓這小子走掉？
聶**也沒打算放過邱松楊，可他剛要動，邱松楊的笑聲又自外面傳來：“這是你的東西，原物奉還。”
接着便有一件東西自大廳門口疾射進來，聶**正要掠出，一下子躲閃不及，順手便抓在手中，待她攤開手掌，現抓住的竟是一朵紫色的絹花，她心中一震，伸手去摸鬢邊，原來的兩朵絹花赫然只剩下一朵了。
聶**如中電擊，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一下子明白了今天她雖然擊退了邱松楊，但卻未必真的能勝了他，她最後擊傷了邱松楊，可擦肩而過的剎那，邱松楊也摘走了她鬢邊的絹花。
他既然能摘走絹花，當然也能幹點別的。
如果他想的話。
而那一杖也未必能把他傷得怎樣，他巧妙地藉助那一杖的力量掠至門口，破出了她的攻擊範圍。利用了那股力量，也就意味着消解了那股力量，真正作用在他身上的，只怕已所剩無幾了。
然後他說走就走，毫無滯礙，身法迅捷有力，如神龍騰空，轉瞬即逝，擲回絹花時漸笑漸遠，度快得驚人。
來以為邱松楊已經是“閃電婆婆”的杖下之鬼，沒想到他說走就走，變化快得讓人目瞪口呆。
眾人還沒有回過神來，聶**還在拿着絹花呆，變化又生。
在靠近大廳裏面的一個窗戶忽然被擊碎，一個人影自窗外掠入，夾起縮在角落裏驚恐呆的馬芳華，復又從那個窗子掠了出去。
那人的動作輕靈迅，乾淨利索，一氣呵成，整個過程幾乎是眨眼之間便完成了。
朱敏仙失聲道：“是石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