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如夢令
那是一枚栗子，從雷恨手中射出來的。
其他的人還都沒有回過神來。
今天的斬情堂意外太多，變化太快，讓人有點應接不暇。
“閃電婆婆”也頗為詫異窗口，又看看雷恨，笑眯眯地道：“想不到，**軒的斬情堂這麼熱鬧，老太婆真是長見識了。”
雷恨恨得牙根癢，恨不能一腳把這老太婆踢出去。
今天**軒的這點糗事全叫她看見了，本來在無花宮裏她最恨的就是聶**，因為只有聶**的地位威望和她相若，甚至勝她一籌。她一直把對方看成是競爭對象，處處和她爭勝。
這回不用爭了，今天以後她只怕永遠在聶**面前抬不起頭來。
沒有這老太婆，包括她雷姥姥在內的一干**軒的人馬只怕要全軍覆沒在這楊家大院裏了。
栽了這麼大的跟頭，還怎麼跟人爭？
出了冷冰清這麼個叛徒已經夠讓她惱火的了，偏偏又敗在邱松楊的手下，偏偏還叫這老太婆趕上了，臨末了又殺出個男人，把她的女弟子給搶跑了。
成何體統？
這老太婆不明就裏，誰知道她會怎麼想，誰又知道她會跟別人怎麼說。
總之，今天她雷姥姥是顏面掃地，把臉丟盡了。
雷恨這個恨啊，那就甭提了。
她不理聶**的譏諷，冷冷地道：“熱不熱鬧軒的事，不過今天‘閃電婆婆’跨進我**軒的門檻，我老太婆倒受寵若驚啊。”
怎麼說“閃電婆婆”也是在關鍵時候出現，擊退了邱松楊，解了**軒之危，可雷恨非但無半個謝字，言語間還照樣不客氣。
四大護法一向不和，除非在孟飛花的主持之下，否則，她們之間基本上不相往來，她們本人更從來不到對方的地盤去，這已經成為一條她們共同認可的不成文的潛規則。
因此，聶**出現在**軒的斬情堂上，這是壞了規矩的。
聶**不慍不火，滿面笑容地向雷恨道：“老妹妹……”
這三個字一出，差點把雷恨氣個倒仰。
她恨聶**，更恨聶**叫她老妹妹。
頭都白成什麼樣子了，還打扮得妖妖嬈嬈的，以為你十七八歲的大姑娘呢？頭上還插兩朵花，也不嫌臊。
她常在背後這樣攻擊聶**，她看不慣聶**的打扮，可在內心她又不能不承認聶**看起來的確很年輕，至少比她要年輕，而且至少要年輕十歲，可事實是聶**比她大了剛好兩年零三個月，這也是她痛恨聶**的一個重要原因。
她尤其聽不得那聲“老妹妹”，每聽到這三個字，她都有一種要揮刀狂砍亂殺的衝動。
“有話直接說。”
她雖然沒有真的拔出刀來，臉色卻比她的刀鋒更怕人。
“閃電婆婆”知道雷恨不喜歡被這麼叫，可越是這樣她就越喜歡這麼叫，她願意看雷恨臉色綠的樣子。
她想不通雷恨為什麼總是有那麼大的氣，不過既然她喜歡生氣，那就不妨讓她多生點，看她到底能不能氣出個山崩地裂海枯石爛來，所以，對雷恨的態度她並不以為意，她笑容不減地道：“嘿嘿，老妹妹，老姐姐不知道你這裏這麼熱鬧，所以，我不是來看熱鬧的，我來是有事。”
“什麼事？”一個栗子已經在雷恨的手裏變成了碎粉。
“大事。”
“什麼大事？”
“宮主的大事。”
雷恨霍然抬起目光，投向“閃電婆婆”。
“宮主的大事?”
其實聶**一出現她就已經知道肯定有事，而且是不同尋常的事，否則，聶**不可能到這裏來。
現在聶**親口證實了這一點，確有大事，而且是宮主的大事。
她有點不大高興。
宮主的大事，她不知道，這該死的老太婆卻知道，這怎麼能讓人高興？
不過今天所生的事情已經讓她的心情糟透了，這點情緒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她沒作聲，等着聶**說明她的來意，解釋“宮主的大事”到底是什麼事。
可聶**說到這裏就打住了，她看着風曉霜，並向風曉霜走了過去。
風曉霜看着“閃電婆婆”，表情欣喜，眼裏淚光閃動，象是一個受盡欺負和委屈的孩子忽然看見了親人。
“婆婆。”
她輕輕叫了一聲，聲音無比地親切。
“好孩子，你好象不太好。”
聶**上下打量了風曉霜幾眼，然後輕輕拿起了她的手腕。
風曉霜哼了一聲，眉頭微微皺起。
聶**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一頓拐杖，森然道：“看來今天**軒的熱鬧還有我老太婆沒趕上的。”
聶**在無花宮的威望和人緣一向很好，她和風曉霜之間的關係更不一般，風曉霜的“風刀霜劍”就是她傳授的，她年輕的時候本來就是江湖上有名的“刀劍**”的“無影仙子”，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加入無花宮。風曉霜的輕功也多受她的指點，二人的關係既象師徒又似祖孫。
見風曉霜受了傷，她立刻想到必和雷恨有關係，她一向最喜歡且視為親孫女般疼愛的小丫頭肯定在**軒受了欺負。
她當然不高興了。
她甚至馬上準備向雷恨難。
雷恨一向專橫跋扈，少有人敢惹，但她可不在乎，平時不願意爭執是因為她認為雷恨心裏不正常，不屑於和她一般見識，可她要欺負了風曉霜她可不能不管。風曉霜溫柔聰慧，心地善良，不可能犯什麼大錯，即便真的有錯也輪不到你們在這裏出手傷人。
她正要作，風曉霜輕聲道：“婆婆，這件事情我自己能處理，曉霜知道怎麼做。”
聶**看了風曉霜半天，終於笑道：“還是我的霜兒識大體，恁大把年紀的都白活了好，這事兒婆婆就不管了，可這傷婆婆可不能不管。”
她說著話，從懷裏掏出一個紫色的小盒，打開，裏面是一盒近乎透明的藥膏，她捋起風曉霜的袖子，露出業已紅腫的手腕，先用手在斷腕處輕輕撫了一遍，然後用手指挑起藥膏塗在紅腫處，邊塗邊道：“這是婆婆新配製的‘紫玉膏’，治這種傷非常靈驗，一會兒就不疼了，用不了幾天，婆婆保你這手腕恢復如初。”
聶**輕撫斷腕就是為把傷處接好，當時風曉霜疼得滿頭大汗，可塗上那葯，立覺清涼，非常舒服，只一會兒功夫，真的感覺不到疼痛了。
雷恨本來在等着聶**說明她的來意，可人家根本沒有馬上搭理她，這讓她非常更加不悅，而她又生怕風曉霜跟她嘀咕什麼――風曉霜受傷一事她自知理虧，因為她當時雖然不知冷冰清心存叛意，可到底對冷冰清採取了縱容的態度，此事一旦真的鬧到宮主那兒，對她可極為不利――便大聲道：“你來這裏到底是為什麼？”
聶**霍然轉身，目光炯炯地盯着雷恨，繃著臉道：“我來是為了傳令。”
雷恨一楞：“傳什麼令？”
“如夢令。”
聶**的左手舉起，手裏多了一塊半個手掌大小的長方形的竹牌，上有一個鮮紅的篆體“令”字。
到這張令牌，雷恨的臉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