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一日,由美利公關所承接的設計師新裝發表會活動,即將在晚間於飯店貴賓廳登場。一早,孟歡兒在喝完兩杯黑咖啡后,便忙到沒有時間去想齊威。畢竟她身為公司第一把交椅,從會場佈置檢查、活動流程以及人力安排等等各方面,都要逐一再做確認。
她即便是已心碎,也要用最有精神的姿態現身工作,因為事業現在是她的唯一了。
況且,她從以前就知道,只要她假裝很勇敢、表現得很勇敢,她終究會無所懼地走在她要的道路上。但她快樂嗎?她會不會遺憾自己錯過了齊威?突然之間,孟歡兒很高興今日非常忙碌。否則,她會沒法子欺騙她自己-也許她只要願意冒險,就能得到幸福美滿。
在晚上發表會開始的前一個小時,一切就緒之後,她和白心蕾撥出時間,匆忙趕到飯店提供的休息室里補妝、換衣。
孟歡兒把球鞋換成白色亮片高跟鞋,牛仔褲則變成今晚服飾品牌的白色絲質長褲及薔薇色的V領高腰刺繡上衣。
「你真的很適合這類衣服,很有東方美。」白心蕾打量着她,粉紅雙唇不以為然地緊抿着。「可是你的臉現在只適合去演鬼片。」
「一定是我的粉底遮瑕力不夠好。」孟歡兒一聳肩,儘可能地笑得自在一點。
「怎麼了?」白心蕾問道。
「我如果現在全盤托出,今晚的活動就沒人幫你掌控大局了。」
「了解,忘了我剛才的話。我們公私分明,有心事會後再談。」白心蕾化身為精明老闆后,緊接着附到她耳邊說道:「今天晚上,老闆出錢,我們上樓開房間。」孟歡兒被白心蕾很不符合蕾絲系打扮的大哥語氣逗得哈哈大笑。「這才是角頭大哥女兒的氣魄嘛。」孟歡兒笑着說道。
「小聲一點。」白心蕾左右張望着,生怕真被人知道她背景。她愛她老爸,可以和他手拉手逛菜市場。但是,時尚圈的現實鬼比菜市場的人還多。她為了做生意,只好不得已隱瞞身世。
「好了,我們出去衝鋒陷陣吧。」孟歡兒把口紅塗得鮮紅,握拳做了一個加油手勢。
白心蕾看她一眼,拍拍她的肩膀。
孟歡兒苦笑了一下。
一個小時后,晚會順利展開,嘉賓們憑着懸挂在手腕間的金色手環邀請卡逐一進場。
而當孟歡兒力邀的女星與誹聞男友一前一後地現身,她一看到現場鎂光燈閃得像狂風暴雨中的閃電時,就知道今晚新聞及明天報紙都會有好成績了。拍照板上全是設計師的LOGO,想不拍到都難啊。哈哈哈!站在入口處把關的孟歡兒偷偷朝着同事們豎起大拇指,每個人臉上都是笑意。
看着媒體感興趣的名人陸續地進場,白心蕾先行走入會場與主持人對最後一次流程。
孟歡兒調整了下聯絡用耳麥,也轉身準備走進會場,好監控現場的活動執行。
「好帥!他是誰?」
喧嘩聲讓孟歡兒好奇地回過頭,卻看見了-齊威。
他穿着白襯衫及深藍牛仔褲,外搭黑色西裝,一百八十公分的模特兒身材讓他輕易地出眾,更別提他襯衫下露出的鎖骨有多性感,而那對黑眸及陽剛臉龐又多有男人味。
在這個中性吃香的年代,他的陽剛魅力像把火焰,燒得女人毫無招架之力。
「孟小姐,他是哪位?」一名媒體記者先擠到她身邊,想知道來者何人。孟歡兒傻眼,一時之間沒法子馬上接話。邀請名單確實是由公關公司代替該品牌所發出的,但她根本不知道齊威是如何拿到邀請卡的。邀請卡只發了兩百份,許多名流就算擠破頭也拿不到!
「這是你們的神秘嘉賓嗎?他叫什麼名字?」另一名雜誌記者也湊到孟歡兒身邊問道。
生平第一次,孟歡兒決定在工作時表現出不專業的裝蒜姿態,她開口說道:
「我不認識:-…」但接下來的話卻卡在喉嚨里,因為齊威正微笑地走到她身邊。
「歡兒。」齊威上前給了她一個很外國式的貼臉禮。
「啊……原來是齊先生啊,剛才離太遠,我沒看清楚。」孟歡兒轉頭看向身邊的記者,僵硬地解釋道。
「昨晚為什麼鎖門?」齊威問道,黑眸緊盯着她。
孟歡兒的笑意凍結在臉上,差點當場掐死齊威。
記者們這下子全都睜大眼,閃光燈也連閃了好幾下,管他照片回去能不能刊登,說八卦時有照片為證,豈不痛快。
「抱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孟歡兒力持鎮定地說道。
「還在生我的氣?」他將一縷髮絲撥回她耳後,親密姿態不言而喻。
「不是已經分手了嗎?為什麼又出爾反爾?」孟歡兒笑着說話,聲音卻有點抖。
「我同意分手,卻沒同意不再見面。」齊威唇角微斜地笑着,朝她眨了眨眼。
「你簡直無賴。」但她很開心。
「放心吧,我不會再糾纏你了。」齊威注視着她,後退了一步。
孟歡兒的心被狠螫了一下,她緊抓着衣服,不許自己伸手去拉他。
「你們是一對嗎?」記者精神全來了,好事者早已圍成一團。
「昨天才不情願地分手。」齊威雙手一攤,笑着說道。
「因為我們根本不算真的……」孟歡兒試圖想解釋一番。
「抱歉,我的女伴來了。」齊威看到一輛黑色奔馳車停在會場紅毯前,他馬上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
他的女伴?孟歡兒楞住了,隨着他的背影看去。
「歡兒,你怎麼還沒進場?」孟歡兒的耳麥對講機里傳來白心蕾催促的聲音。
「三分鐘后就進去。」孟歡兒木然地說道,目光緊盯着前方。奔馳車走出一位社交界的新寵-建築業大亨的獨生女章蓉蓉。
章蓉蓉年方二十二,因為替父親公司拍攝一支廣告而竄紅成為社交界新寵。而她天使般的純凈氣質則讓她在每次出場時,都能得到許多注目。
章蓉蓉對齊威一笑后,勾住他的手臂,引來一陣閃光燈。
她站在齊威身邊的模樣,有種不對襯的好看。他高大粗獷、她天真美麗,他攬着她肩膀的樣子像是能為她遮風蔽雨一樣。
早上他所擁抱的那名女子,就是章蓉蓉吧。
孟歡兒強迫自己深呼吸,告訴自己像齊威這種轉身就另結新歡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留戀。
「請問章小姐旁邊這位是你的男友嗎?」記者問道。
「不是。」章蓉蓉搖頭,害羞臉龐有種我見猶憐意味。
「請問你的名字?」記者看向他。「齊威。」齊威的眼對上孟歡兒,神情沒有任何改變。孟歡兒則是不甘示弱地回以一記面無表情。「你從事什麼行業?」記者又問。
「一半投資、一半投機。」齊威笑着咧出一口白牙,男性黑眸里閃過一絲頑皮。
孟歡兒心神一晃,當下簡直想給自己兩巴掌,氣自己居然還會因為他而心悸。
「投機?」記者們追問着。
「對,我密切地注意各種可以賺錢的波動,再找機會下場投資。賺錢之後,再拿一部分的錢去投機……」
孟歡兒聽着他的話,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她清楚他的個性,明白他所謂的投機,其實不是只靠取巧,而是依據於他腦中是否有想法而定。
「他……他比我還有錢呢。」章蓉蓉低聲說道。
齊威的男性魅力再加上「富豪」二字,頓時成了鎂光燈焦點。孟歡兒不想再聽,她大步地走進宴會廳里,即便臉上表情寒漠如冰,也不想擠出任何微笑。她能感覺得出來,齊威對待章蓉蓉的態度與對待泰麗雅完全不同,他看起來是真的滿喜歡蓉蓉小天使的。
可是章蓉蓉太單純,不會了解齊威的狂野,不會懂得齊威的笑話,不會響應齊威突如其來的戲弄:-…但那又如何呢?
章蓉蓉可以給齊威想要的一切,而她不敢。
她真的不敢嗎?孟歡兒的腳步顛簸了下,卻又很快地站穩了身軀。
只是,她還來不及多想這個問題,即將展開的活動已經佔據了她的所有心神。
或者,不是所有心神……
台灣因為跑趴文化尚未完全成熟,新裝展示秀結束之後,如何把看秀客人留在會場便成了一件重要之事。為此,孟歡兒和白心蕾請來了符合這一季品牌主題的黑人爵士樂團現場演奏,並找來數名造型師當場為來賓們進行當季服裝搭配。而五星級廚師所設計的品牌LOGO點心也吸引不少人佇足。
於是,在秀展完畢之後的一個小時后,客人還留下七成以上,比公司預計的人還多。孟歡兒和白心蕾鬆了口氣,現在就等着準備順利地下台一鞠躬。
整個晚上,孟歡兒都在假裝忽視齊威,反倒是白心蕾和齊威閑聊了一會兒。
孟歡兒在和幾名老朋友交談完畢之後,她轉身想離開,卻被人擋住去路。
齊威拿着一杯威士忌站在她面前。
「幹麼?」她板著臉說道。
齊威喝了一口威士忌,鷹眸打量着她的每一寸表情。
在他找上白心蕾探聽孟歡兒的消息之後,他不但得到了一些鼓勵,也間接證實了孟歡兒心裏確實有陰影存在。雖然白心蕾堅持不透露真相,不過既然知道有問題存在,他便覺得一切容易處理得多。
找出問題,解決問題,對他而言並不難。
「何必一臉不快,該擺臭臉的人是我,我昨天才剛被你拒絕。」他說。
「我不認為你會浪費時間傷心,你今天一早在你哥哥那裏,不就抱着章蓉蓉了嗎?」她脫口說道。
「妳看到了?」齊威鎖住她的眼,唇角微笑地勾起。
她雙臂交握在胸前,冷冷回望着他。
「為什麼不當面問我?」最好她誤會,那就不枉他今晚找蓉蓉來客串。
「有必要嗎?我們已經分手了。」
「你不問,我也沒必要解釋。只要記住,我如果想背着你做些什麼,昨晚又何必要求與你同居。」
孟歡兒回望着他,有些話在喉嚨里蠢蠢欲動着。她知道他仍在等她,她只要跨出一步……
齊威一語不發地看着她猶豫神態,手心握出了汗水。
「章蓉蓉確實是個可愛的女孩。」她沒膽,只能擠出這句話來。
「她確實是個可愛的人,至少比某個想要卻又故步自封的人好上一百倍。」他不客氣地說道。
「你根本不知道我曾經……」孟歡兒咬住唇不敢多說,只想快步轉身離開。齊威握住她的手臂,低聲耳語道:「那就讓我知道。」
她心一慌,想也不想地將他往外一推。
齊威不防此舉,整個人往後撞到牆壁邊一把椅子。他扶住椅子,人沒摔倒,右腿卻拐了一下,整個人於是痛苦地蹲了下來。
他呻吟了一聲,濃眉緊鎖着,像在隱忍着巨大疼痛。
「怎麼了?」孟歡兒急忙扶住他的腰,讓他把重量都靠在她身上。
齊威在她的幫忙下,坐入沙發里。
「我猜是骨折的地方又中獎了。」他垂眸掩去眼色,從齒縫裏迸出話來。
「我叫救護車。」她緊握着他的手臂,好象現在腳痛的人是她一樣。
「這場宴會很成功,相信我,你不會想它以救護車作結。」齊威看她一眼,皺眉姿態很痛苦,說話語氣卻還算平靜。「去叫蓉蓉過來,讓她的車載我到醫院。」
「我陪你去醫院。」她說。
「讓蓉蓉陪我去。」齊威說道。孟歡兒被他的話打了一巴掌,她很快直起身,極力剋制着讓自己面無表情。
「抱歉,我只是想盡點責任,因為這是我造成的後果。」她說。
「放心吧,該你負責的部分絕少不了你。」齊威意有所指地看她一眼。
孟歡兒佯裝沒聽到他的話,快步走到章蓉蓉身邊,說明了一切。
章蓉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很快跑到齊威身邊。孟歡兒冷眼旁觀看着他安慰着章蓉蓉的模樣,嫉妒到想抓花他的臉。
她敢發誓,他絕對是故意在她面前表演親熱的!
「麻煩你扶我一下,蓉蓉個子小沒有力氣。」齊威按捺着心中喜色,淡淡地對孟歡兒說道。
孟歡兒面無表情地點頭,一語不發地走到齊威身邊,摟住他的腰走向後面出口,卻是連瞧都不瞧他一眼。
她只注意着他的腿,渾然未覺自己正緊咬着牙根,也不知道到他與章蓉蓉交換了一個眼神。當然,她更沒發覺齊威在注視着她的所有反應時,眼裏漾出的笑意有多麼愛憐。
活動一結束,孟歡兒便讓白心蕾打了電話給齊威,確定他已經平安抵達家門后,兩個女人真的在飯店開了個房間,又叫又跳地喝掉了三瓶紅酒。直到白心蕾臨時接了一通急電,不得不提前離開為止。
孟歡兒可以繼續住在飯店裏,但她先是對於齊威前一晚才信誓旦旦,下一刻卻又找上章蓉蓉一事愈想愈火,繼而又想起白心蕾方才大力鼓吹的建議-
她至少該給自己一次機會放膽去愛。
酒意壯膽之下,她決定要到齊威那裏。至於是想去興師問罪,還是給他機會,她自己也不知道。
孟歡兒下了樓,在飯店服務生的幫忙之下,坐上出租車。
此時,白心蕾從飯店角落走了出來,撥了通電話給齊威,一來報平安,二來則是告訴他歡兒喝醉酒後,什麼話都藏不住。半個小時后,當孟歡兒拿着鑰匙打開門時,蓉蓉小天使正坐在齊威腿邊。「好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孟歡兒搖搖晃晃地走到齊威面前。「你要我離開嗎?」
「你為什麼要離開?你現在住在這裏,不是嗎?」章蓉蓉輕聲地說道,澄澈大眼不解地眨着。
「我這幾天會叫搬家公司來搬東西,很快就會離開了。」孟歡兒話是這麼說,整個人卻一屁股地在齊威旁邊的沙發坐下。
「誰准你搬走了?」齊威黨黑着一張臉,直接把人揪到身邊坐下。
「你以為你是誰?你叫我不要搬,我就不搬嗎?」孟歡兒大聲地說道,打了個酒隔。
他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面前。看着她痛苦而茫然的眼神,看着她有所求卻又不敢開口的掙扎,他決定豁出去了,去他的男性自尊!
「我只是一個愛你的男人。」他說。孟歡兒瞪着他,滿腹心酸逼得她只能張開嘴巴-放聲大哭了起來。她哭得驚天動地,哭到上氣不接下氣,哭到覺得自己很吵,只好把臉埋到他的胸前。
「我不要你愛我!因為那會讓我更加愛你愛得無法無天,我不要那種沒法子控制的愛!我媽媽太愛我爸爸,一輩子都在吃苦。我學長也很愛我,他愛我愛到我一提分手,他就自殺!」孟歡兒說得全身發抖,把自己縮成一團球。
章蓉蓉搗住了唇,全身顫抖地退到一旁。
齊威古銅臉龐則是慘白如紙,哽咽地說不出任何話來,只能用盡所有力氣緊緊摟着她。
難怪個性樂觀、明亮開朗的她,居然會在愛情上一再卻步,原來她內心竟承受了這麼多自責與恐懼!
齊威感覺一顆熱淚滑出眼眶,他獰地將臉龐埋入她的頸間。
「不怕,有我在。」他說。
「我怕死愛了……所以,我只要戀愛,不要太愛,也不要最愛…」孟歡兒拚命地把臉埋在他的胸前,像是想縮進他身體裏一樣。
「有我在,有我在。」他安撫着她,不住地吻着她冰冷的唇。
「要喝水……」她仰頭看他,想說話卻覺得喉嚨很乾。
「蓉蓉,麻煩你倒杯水給她。」齊威嘎聲說道,心疼地撫着她的臉龐。
章蓉蓉點頭,很快地離開。
「為什麼你對我從來沒有那麼輕聲細語過?」孟歡兒突然間口不幹了,而且還很計較地用手肘撞他的腰。
齊威瞪着她,要不是她的臉龐正因為酒醉而紅得不正常,他真的會笑出來。
「因為我一看到你,就被愛情火燒到沒理智,根本沒空輕聲細語。」他盯住她的眼,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喔。」孟歡兒深吸了口氣,大聲地打了個酒隔后,杏眼矇矓地啾着他,繼續用手肘撞他。「反正,你就是對別人比較好。」
齊威知道不該跟醉酒的女人計較,但他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還敢計較我對別人好,你知不知道你讓我擔心得要死?」他抬高音量說道。
「幹麼關心我?不怕我太在意你,然後變成像我媽或學長一樣的八爪女,勒得你喘不過氣?」她把臉湊到他面前,圓睜着眼做出齜牙咧嘴狀。
「我的生命力很旺盛。」他握住她的手,保證地說道。
「可是我討厭自己變成八爪女,我喜歡像風一樣輕飄飄,不喜歡巴着人,不喜歡別人影響我的喜怒哀樂。所以-我不喜歡和你在一起,你讓我變得不像我。」
她低頭揉着眼睛,突然間又落淚了。
齊威嘆了口氣,再度將她摟進懷裏,將她當成小孩一樣地哄着。
「聽我說,你可以不顧一切的愛我,我也一樣。因為我們之間擁有的是正常熱情,而我不會再讓那些心靈扭曲的人影響你。我們之間即將擁有的快樂,絕對值得你跨出一步。」他愈說愈激動,整張臉都脹紅了起來。「相信我。」
「我幹麼要相信你?」她懷疑地瞄他一眼。
「因為我很聰明,賺了很多錢。」他胡亂扯了個理由,自己卻先忍俊不禁地低笑出聲。
「所以,你要相信我們會幸福。」醉醺醺的孟歡兒哪有邏輯可言,她點點頭,窩在他懷裏,仰眸看着他,嘴巴卻不受控制地喃喃自語着-
「我媽像小狗一樣地對我爸搖尾乞憐,我真的很氣她……氣她為什麼連拳打腳踢都可以忍…我也討厭當學長每次表達愛意時,就要求我一定要相對付出……」
「我不是妳爸爸。」他捧着她的臉龐,低聲呢喃道。
「對。」她點頭,鼻尖旋即一皺。「你有錢又長得帥,比他還有本事花心。」
齊威泄氣地長嘆一聲,正端着水走出廚房的章蓉蓉也咬唇偷笑了。
「我也不是你的學長。因為真正愛一個人,絕對不會做出讓對方傷心的事。」
齊威再接再厲地保證着。
「真正愛一個人,絕對不會做出讓對方傷心的事…真正愛一個人,絕對不會做出讓對方傷心的事……」她眼眸半閉地重複着他的話,唇邊漸漸地浮出笑容。
「對。」他在她額間印下一個吻。
「萬一我太愛你,學長嫉妒了,從另一個世界跑來攔截我,怎麼辦?」孟歡兒突然瞪大眼,緊張兮兮地揪着他的衣服。
「我跟你保證,不會有那種事情發生。」唉,她真是被嚇壞了。
「他的執念很重。」她很堅持,帶着酒氣的呼吸直逼到他臉上。
「我會驅鬼。」齊威面不改色地說謊。
「那我就放心了。」她呵呵一笑,又倒回了他懷裏。
「歡兒姊,請喝水。」章蓉蓉把水杯放到孟歡兒手邊。
「謝謝,我該起來向你行禮嗎?蓉蓉小天使?」她抬頭看向齊威,懊惱地皺起眉。「為什麼我說起話來,好象刻薄的壞巫婆?」
齊威哈哈大笑出聲,發現她連喝醉時都還能維持幽默感。
「因為你在吃醋。」他說。
「吃醋?吃醋?」孟歡兒不解地眨眼眨了老半天,接着才恍然大悟地對着齊威點頭。「對,我在吃醋。我不喜歡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希望你的眼裏只能有我一個人。」
「很高興聽到你酒後吐真言。」齊威大笑地吻了她的唇,將她抱得更緊。他決定下回要和她談判時,一定要先灌她喝酒!
「你會繼續住在這裏嗎?」章蓉蓉問道。
「我不可以住在這裏,因為他會爬上我的床,或者是我爬上他的床。」孟歡兒一邊搖頭,一邊半眯着眼嘀咕道。
章蓉蓉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孟歡兒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去槌打齊威。「你怎麼可以昨天才說要和我分手,幾個小時后馬上就和章蓉蓉在一起了?你怎麼可以!」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章蓉蓉搖着頭,用一種天使般純潔跟神凝望着她。
「真的嗎?」孟歡兒問齊威。
「真的。」齊威點頭。
孟歡兒抓着齊威的領子,一時重心不穩,額頭「叩」地一聲撞上他的。
齊威被撞得頭髮昏。
章蓉蓉見狀撫住自己額頭,也覺得好痛。
孟歡兒盯着他的眼,大聲地宣佈道:「我愛你!」齊威說不出話,他激動地捧着她的臉龐,懷疑自己聽錯了。「再說一次。」他說。孟歡兒身子一斜,咚地一聲倒在他的大腿上。
「我累了。」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小孩一樣地揉着眼睛。
「把話說清楚再睡。」齊威搖晃着她的肩膀。
她勉強睜開眼,對他燦然一笑后,又閉上眼繼續睡覺去也。
「我該拿你怎麼辦?」齊威大掌撫過她光滑的臉龐,輕嘆了一聲。
「我沒看你這麼無可奈何過。」章蓉蓉笑得很開心。
「就因為無可奈何,所以我才會回到台灣定居的。」
被逮着了,繩子被拉在別人手裏。她跑,他就只能跟着往前追。
「她的童年很不快樂。」章蓉蓉同情地注視着她。
「但她是個堅強的女人。」或者太堅強了,才會義無反顧地因為不願受傷而斬斷所有讓她動心的元素。
齊威注視着孟歡兒,對她的愛又新添了一抹憐借。
「你會怪她因為害怕而對你退卻三步嗎?」章蓉蓉問道。
「我怎麼會怪一個太堅強的女人呢?」齊威淡淡地笑着,目光仍停留在孟歡兒的臉上。
章蓉蓉猛點頭,感動地紅了眼眶。
「妳先回去休息吧。」齊威說道。
她乖乖點頭,在關門離開的同時,也在心裏祈禱着齊威二哥和歡兒姊可以從此過着幸福快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