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沙
回到辦公室,女兒對我說:“其實,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我沒說話。
“你有權選擇你的生活,選擇你愛的人。我知道你已經結婚了,而且和妻子感情很好。不過,有機會的話,我希望你能多陪陪董炎,她很寂寞。”
我點了一支煙。
她站起身,“送我回去吧,董炎會擔心的。”
我點點頭,開車把她送回酒店。臨走的時候,她笑着說:“老爸,我愛你。”
我吻了她的額頭,“我也愛你。”
坐在車裏,我哭了。
……
兩年後,我打算收購東城區一家私人俱樂部,因為資金的問題,找詹姆斯幫忙。
“我實地考查過了,前面是商業區,後面是高檔住宅區,位置得天獨厚。才開業兩年,效益相當不錯,因為幾個合伙人鬧糾紛,所以才決定轉讓……”我滔滔不絕地向他介紹。
詹姆斯沒說話。
“對了,這是我做的可行性報告,你看看,內容很詳細。”我說著把報告遞給他。
他接過來,看都沒看,放在了一邊。
“怎麼了?”奇怪地問。
他轉過頭,“金輝,你覺得有意義嗎?”
“太有意義了!這幾天我算了一下,我敢保證,最多兩年,就能把投資收回來。”
“這我承認,我相信你的商業眼光。不過你說的不是意義,而是價值。”
我沒明白他的意思。
“就算你賺到更多的錢,那又有什麼意義呢?你在X市賺了那麼多的錢,結果呢?”他說著攤開手,“有什麼意義嗎?你的錢已經夠多了,我希望你能做點有意義的事。”
我不太高興,“按你的意思,只有當教授才有意義!”
他搖搖頭,“我早就不幹了,我要建自己的學校,而且,我想和你一起合作。”
“建學校?你瘋了吧!咱們又不是肖瑞民,哪有那麼多錢,況且我又不是慈善機構!”
他擺擺手,“你聽我說完!當然不是無償捐贈,而且,還有可觀的收益。”
我點了一支煙,“沒聽明白。”
“中國的教育市場是一個最具潛力的金礦,我打算創辦一所私立學校!用咱們的方式教育孩子,不僅保證了經濟效益,而且還創造了社會效益。遠的不說,你想想,朱總的外甥、李麗的兒子、重陽的女兒、還有你女兒……這是多麼大的一個市場呀!”
我想了想,“嗯!有點意思,你讓我考慮一下!”
事後我和重陽、李麗商量,他們也覺得可行。我負責選址,跑了一個月,最後選定西城區一處閑置的辦公樓,這裏不光位置好,而且節省資金,談好價格,找建築公司做一個改造預算。詹姆斯負責招聘教師,重陽去各有關部門諮詢各項事宜,整整忙了兩個月……
通過李麗的測算,大概還差300萬。4個人坐在一起想辦法,詹姆斯提議讓我去找董炎,問她有沒有興趣投資。我給董炎打電話,1周后,她來到北京。
4個月後,學校落成。我出任校長。
……
7個月後,在東城區建了一家分校。
……
兩年後,在廣州、上海建了4家分校,福瑞集團正式成立。肖瑞民為董事會主席,我出任總經理。同年6月,董炎和朱麗葉回國。
朱麗葉在東城分校上學,外人不知道她和我的特別關係。我們一“家”三口,平均每個月在一起吃兩次飯。
有一次,朱麗葉突然問我:“你一生愛過4個女人,我想知道,你最愛的是誰?”
“你覺得呢?我反問她。
“是你妻子!上次她住院了,我看你難過的樣子,我覺得她是你最愛的人。”
“我和你趙阿姨之間,不僅僅是愛情,還有很多比愛更重要的東西。當年,公司垮了,我也垮了,她安慰我、鼓勵我,陪我度過那段最艱難的時期。為了我,她又一次做出犧牲,放棄了自己的事業和追求,陪我回到北京,如果沒有她,你老爸不會有今天。”
她笑了笑,“至於董炎嘛,你們有情無緣、有緣無份,這也算是最好的結果……還有陸阿姨(悠悠),其實她是你的一個夢。因為你的夢沒有圓,留下了遺憾,所以你總覺得她是最完美的,而且你當時正值青春少年,情竇初開。你試想一下,如果她沒有走,如果你們在一起了、結婚了,不會有矛盾和分歧嗎?不會吵架嗎……”
我久久地望着她,笑了,“生你者,我;知我者,你。”
……
集團要收購廣州一家國營日化廠,考查市場、和企業談判、辦理相關手續……1個月後回到北京。我給朱麗葉帶了點東西,我往“家”里打電話,沒人接,打董炎手機,響了半天她才接。
“朱麗葉呢?”我說。
“加拿大的同學過來看她,她們出去玩了。”
“男的女的?”我急切地問。
“女同學。”
“你在哪兒呢?”我聽見電話那頭有人喊醫生。
“朝陽醫院。”
“你怎麼了?”
“沒怎麼,有點發燒。”
我沒說什麼,然後讓司機送我去朝陽醫院。找到董炎,陪她打完點滴,然後送她回家。讓她上床休息,我給她做了點吃的,陪她說了會兒話,女兒回來之後,我才離開。
回到家,趙維和女兒沒在,保姆說趙維帶孩子去姥姥家了。我看看錶,已經10點半了,打趙維手機,關機;給岳母家打電話,岳母說趙維下午就走了。正在這時,趙維回來了。見她氣色不太好,我問她怎麼了,她沒說話。
“童童呢?”我問她。
“在我媽家。”
“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淡淡地說。
“剛回來。”
“剛下飛機?”
“嗯。”
她沒說話,從酒櫃裏拿了一杯紅酒。
“什麼意思,給我接風嗎?”我笑着說。
她倒了兩杯酒,把其中一杯遞給我,然後望着我,表情很嚴肅。
“來,咱們喝一杯。”她說著一飲而盡。
“你怎麼了?”我奇怪地問。
“多長時間了?”她說。
我莫名其妙地望着她,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你和她在一起多長時間了!”她追問道。
“誰呀!”
“你別和我裝糊塗!以前何子怡的事,是我冤枉你了。不過這次,我可不是捕風捉影,是我親眼所見!”她說著激動起來。
保姆以為出了什麼事,急忙跑過來。趙維擺擺手,讓她出去。
她轉過頭對我說:“你還不承認,是不是?我告訴你,我下午看見你了,我給你留面子,所以我沒過去喊你。”
我故作鎮靜,“咳!我以為你說什麼呢!我下午有點不舒服,在醫院恰好遇見她,她是我在FT公司時的同事,我順便把她送回去,你看你,想哪兒去了?”
“金輝,你就編吧,你不是說你剛下飛機嗎?怎麼又去醫院了呢?”她冷笑着說。
我滿臉堆笑,“我沒告訴你,是怕你擔心。”
“你還不承認,是不是?用不用我把小付(司機)叫來,咱們當面對質。”
我沒說話。
“我一直開車跟着你們,你在她家呆了多長時間,我一清二楚!編呀!你接着編呀!怎麼不說話了!我告訴你,早就有人告訴我了,說你養了一個女的,還給她買房買車,不過我當時沒信,我覺得你不是那種人,看來我是錯的,你是那種人,你就是那種人!”
“趙維,你冷靜點兒,你聽我說。”我過去拉她。
她一把將我甩開,“你鬆開!”然後指着我說:“金輝,你憑良心說,我哪點虧待你!我做的還少嗎?在X市的時候,公司垮了,你也垮了,為了你,我把工作辭了,和你一起來北京,後來你又開始忙,為了這個家,我又把工作辭了,孩子給你生了,父母幫你照顧,我想問問你,你還想讓我怎麼做!……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連名字都沒有了!到哪兒去,人家不是稱我金太太,就是叫我金總夫人,前兩天換身份證,我才想起來我叫‘趙維’。是!我現在吃你的、用你的、靠你養,所以你就可以這樣,養女人!包二奶!”
她低頭看見手上的戒指,一把將其擼下,冷笑着說:“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都是胡扯!”說著把戒指扔了出去。
她流着眼淚說:“金輝,我們離婚吧……”
我握着她的手,“趙維,你聽我說。”
她嘆了口氣,“唉,你現在行了,比在X市的時候還風光,不光有錢,而且還有名。你辦學校、建工廠、上報紙、上電視,你現在不光是企業家,還有人說你是教育家呢!我問你,你拿什麼教育別人!你有什麼資格教育別人!你都做了些什麼!……”她越說越激動,拿起杯子,朝牆上摔去,牆上紅了一片,酒順着牆面往下流。
我上前抱住她,“你別這樣!”
她拚命掙脫,“你鬆開我!鬆開!”
腳被桌腿拌了一下,我下意識地鬆開了手,她從我懷裏掙脫,轉過身,回手給我一個耳光,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跑出了門。
我跑到門外的時候,她的車已經開動了,我急忙回去取鑰匙,然後開車追去。
眼看就要追上了,我的手機響了。
“你再追的話,我就往樹上撞!”她一字一句地說。
我一腳踩下剎車踏板,然後把車靠在路邊。給她打電話,關機了……我開車在路上找她,不停地打她手機,早上3點回到家,然後守在電話旁。天亮之後,我去岳母家,怕老人家擔心,我沒告訴她,我把女兒接回家,坐在家裏等趙維。等到下午,還是沒有消息,我實在坐不住了,給重陽和張波打電話,讓他們幫我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