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車子來到陽明山上一幢佔地寬廣的花園別墅前,方子衿和父親一同下車,佇立於大門外,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從裏頭傳來的笑語聲,屋內燈火輝煌,光線直透室外,預告着即將上演的豪門夜宴。
宴會在何家寬廣的大廳里舉行,為了迎合蘭道威的喜好和習慣,採取歐式自助的用餐方式。大廳二旁排列着以紅絲絨覆蓋的長桌,長桌上早已擺滿各式精緻的小甜點,色香味俱全的烤肉串及樣式繁多的美式餐點。
方子衿站在大廳入口處,左手勾住父親的手臂,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知道自己即將踏進這個冠蓋雲集、衣香鬢影的"戰場",一如以往,她擺出一副優雅自信的模樣,臉上掛着一朵明艷照人的粲笑,隨父親緩緩地步入大廳。
她抬頭仔細又迅速瀏覽過整個大廳,會場的佈置極盡奢華之能事,與會的賓客都是一時俊彥,大多是熟面孔,男士們皆是西裝畢挺,風度翩翩的模樣,而女士們更是爭奇鬥豔,盡情展露各自的曼妙身材和迷人的風韻。由此,足以窺知整個台北上流社會人士對於蘭道威的重視到了何種程度。
這就是殘酷的現實,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在此被甜蜜的糖衣華麗炫耀地包裝着,這一切對方子衿來說早已不陌生,而她也早就學會優遊於其中,運用種種對於自己有利的一切以達到目的,舉凡美貌、才情、手腕、身段、奉承……等等,都是她唾手可得的作戰利器。她太熟悉一切的遊戲規則了。
只是今晚,她心裏湧現一股莫名的不安,她的手心微濕着、神經緊繃,每踏出一步,心裏的恐慌就多了一分。這種感覺令她很不好受,她從來不曾膽怯過,頭一次她對自己沒有把握,而潛藏於心底對浮華的社交界所壓抑的厭惡與不耐,大有潰堤而出的趨勢。
"方總、子衿,謝謝你們這麼賞臉。"方子衿和父親一踏入大廳沒多久,何董即神情愉悅地過來招呼。
"何董,你可真有能耐,把排場弄得這麼闊綽。"方友邦陪着笑臉說道。
"過獎、過獎了!"何董謙虛地回答,臉上卻有着得意之色。"子衿,待會兒可得跟何伯伯跳一支舞,好久沒見,越來越漂亮。"何董將視線轉移至方子衿身上,一臉和藹地笑着。
方子衿但笑不語,用眼尾餘光瞄到大廳角落的一支樂隊,看來為了討好蘭道威,何董可真是費了很大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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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順利地進行着,整個大廳充滿觥籌交錯的情景,唯獨主要人物尚未上場。
突然間,熱鬧繽紛的大廳整個靜寂下來,人群迅速往大廳門口緊攏,方子衿仍然佇於一旁,遠遠地觀望。
一陣此起彼落的寒暄、招呼聲瞬間充斥整個大廳,迅速聚攏的人群隨即又讓出一條通道來。
方子衿凝神一瞧,蘭道威身着一套三件式的黑色西裝,頎長健碩的高大身材給人極大的壓迫感,但他的舉止優雅、行動敏捷,卻又牢牢吸引住眾人的視線。
依偎在蘭道威身旁的是一位有着慧黠雙眸、心形臉蛋的混血少女;方子衿微皺起眉頭,那位少女是她不曾在社交場合中看過的。
正當方子衿陷入思索時,一道粉紅色的衣影迅速飄向那位混血少女,二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她定睛一瞧,那位身着粉紅色禮服的正是何董的掌上明珠||何媛媛。
"在蘭道威身旁的那位少女是他的妹妹,何董的女兒在美國求學時,和她是同班同學,二人感情很要好。"不知何時,方友邦來到女兒身旁,在她耳邊說明着。
方子衿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低啜着手中的飲料。
"你最好趕緊想辦法靠近蘭道威,有太多名媛淑女緊巴着他不放,你可不要落於人後。"方友邦低聲地警告。
方子衿絲毫不為所動,逕自往一群頗覺無趣、呆立一旁的男士們走去;頓時,那群男士們的眼睛亮了起來,神情也洋溢着一股興奮愛慕的光彩。
她笑語晏晏地和他們暢談自如,舉手投足間皆流露着謎一般的風情,看似可人卻又冷淡,遙不可及;這樣一個充滿矛盾的女人讓男人渴望一探究竟,獲得她的青睞,這也是方子衿成為社交界名人的原因之一。
整個會場頓時形成二個圈圈,一個是以蘭道威為主,受諸多名媛淑女愛戴包圍着;一個則是以方子衿為中心,由眾位傑出俊彥拱抱環繞着。
蘭道威一進場就注意到方子衿,一襲貼身的改良式中國旗袍勾勒出她美好的身段,纖腰不盈一握,那白皙修長的雙腿挑逗着男人的眼光;如白瓷般細緻的臉蛋流露出一股淡然幽遠的氣韻,彷若眼前的一切皆與她無關。
蘭道威的靜默,引起妹妹的注意,她順着哥哥的眼光望去,也瞧見正被一群男士包圍着的方子衿。
"那位女子是誰呀?鋒頭不輸給我大哥喔!"她朝方子衿的方向抬了抬下頷。
"她叫方子衿,是方叔叔的獨生女。"何媛媛溫柔地回答。
"是社交界裏有名的花蝴蝶,勾引男人的手腕一流!"一個輕蔑的聲音插嘴道。
這個聲音的主人正是何媛媛的表姐董艾薇,她一向是方子衿的死對頭。
她看着瞇起眼打量方子衿的蘭道威,心中的妒火不禁熊熊地燃燒着,該死的方子衿,總是能輕易地擄獲男人的注視;忽然間,她心裏有了個主意,嘴角露出一抹詭譎且充滿惡意的微笑。
"不如這樣吧,我們也幫蘭先生介紹一下,子衿和我們可熟得很呢!"董艾薇朝蘭道威柔聲說道。隨即走在眾人之前,朝方子衿走去。
方子衿一抬起眼便看到董艾薇帶着眾人走向她,不用懷疑,她顯然是針對自己而來的。她太了解董艾薇,找她絕非有什麼好事,更有可能的是,她想當眾讓她出糗。
"子衿,好久不見,你還是那麼受歡迎。"董艾薇虛情假意地說著,"我想你還沒認識蘭先生和他的胞妹吧!"語氣里隱含着一股洋洋得意。
"我等你幫我介紹呢!"方子衿淡淡地說道。
"蘭先生,這位就是方子衿小姐,她在社交界可紅呢!不知道有多少男士為了博取她的歡心而爭得頭破血流,也因此而弄得憔悴不堪。"董艾薇言語之間"貶"的意味顯然多過"褒".
"你太抬舉我,艾薇,我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平淡的語氣中有着方子衿一貫的冷漠自持。
"那位對你癡心不已的張家少爺,現在不曉得怎麼樣了?聽說他為情輕生,服下過量的安眠藥!?"董艾薇惡意地嘲諷。
何媛媛用手肘輕碰董艾薇,一臉不贊同地喊道:"表姐……別說了!"她雖然和方子衿並不熟稔,但她生性平和溫柔,不喜歡談論是非,況且方子衿的能幹與多才多藝,始終讓她懷有一股好感。
方子衿泰然自若地朝何媛媛露出一抹友好的微笑,然後轉向董艾薇,如果她存心找碴,她不會讓她稱心如意;應付旁人有心的挑釁,她一向非常拿手。只見她不疾不徐地回答:"從來只聽過女人為了男人自殺,還不曾聽過有男人為了女人輕生,我真不敢相信自己有這麼大的魅力,也許張先生只是因為失眠而不小心服藥過量罷了!"
眾人一聽皆倒抽一口氣,因為熟知內幕消息的人都知道,張家少爺在自殺時留有一封遺書,裏面詳述着他對方子衿的苦戀和深情。慶幸的是,他及早被僕人發現,而挽回一條生命。
方子衿在社交界另有一個別號"冰美人",看來所言不假。
董艾薇望着方子衿一臉的鎮定,連她刻意的譏諷都無法使她那張完美的臉變色,一樣笑語如花,就更是怒從心生,臉上的表情也不自覺地猙獰起來。
"你可真無情啊!我哥哥的事情你怎麼說?他為你酗酒飆車,把自己給撞傷,你連一句慰問的話語也沒有!"董艾薇忿忿不平地責難着。
方子衿的臉瞬間冷凝下來,像罩上一層寒霜,目光灼灼地直視着董艾薇,她凜然地道:"整個社交圈的人都知道令兄一向沉迷於杯中物,又好開快車,撞車傷人事件頻傳,早已司空見慣,又何必拿我當藉口。"她的眼神晶亮而坦然,語氣冰冷而銳利,令董艾薇的氣勢陡地矮了半截!
一時之間,圍觀的眾人皆噤聲不語,只見方子衿毫不畏懼地來回掃視眾人,驀地展露出一抹攝人心魄、旖旎媚人的笑靨,發出如銀鈴般的咯咯笑聲。"別再說這些無聊事了!瞧!多掃興啊,可讓我們的貴賓看笑話。"她一邊說著,一邊拿眼斜睇着蘭道威,微往上勾的杏眼嫵媚而俏皮。
話一說完,眾人皆露出一臉釋然的微笑,緩緩散去,何媛媛也一把拉走表姐,往用餐區走去。轉眼間,只剩下方子衿面對蘭道威,以及他那位有着精靈瞳眸、俏皮可人的妹妹。
"哇!你真是酷斃了,你是我回台灣所見第一個讓我覺得有趣的人。"蘭道威的妹妹圓睜着雙眼,一臉誇張地叫着。
方子衿佯裝驚訝地聳聳肩,"真的嗎?我還以為像我這樣的人,台北滿街都是。"
二個同樣黠慧靈巧的女孩彼此打量着對方,然後不約而同地相視微笑。
"我先自我介紹,我叫紀頌雅,是鼎鼎大名的蘭先生的妹妹。"她一邊說著,同時朝子衿伸出手,言語中不忘揶揄自己的大哥一番。
"你姓「紀」?"方子衿困惑地問。
"這說來話長,我的父親是中國人,母親是猶太裔的美國人,外公答應讓母親嫁給父親的唯一條件是他們生下來的第一個兒子要繼承外公的姓氏和家業,所以大哥姓蘭,我和二哥則從父姓「紀」!"紀頌雅一口氣說完。
表情既誇張又逗趣。
"真有趣,我想過程一定更精采。"方子衿微微憧憬地說著。精明能幹如她,對於這種異國婚姻卻也充滿浪漫的幻想。
一旁的蘭道威始終不發一語,以一種慵懶猶似愛撫的眼光在方子衿身上來回梭巡着。
方子衿強迫自己對於他的注目視若無睹,但他的眼神彷彿會散發熱力似的,令她渾身燥熱不已。
隨即,何董走過來邀請蘭道威和紀頌雅,替他引見那些台北社交界的名人和商賈。
他們一離去,方子衿不覺鬆了一口氣,蘭道威強勢的存在感是她從不曾接觸過的類型,還是和他保持一些距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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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進行到一半,何董拍掌引起眾人的注意,待眾人的目光全凝聚在他身上時,他微笑地說:"今晚我特別為大家準備一支樂隊,還有這麼寬廣的舞池,希望大家跳得盡興,讓我們請蘭道威先生幫我們開舞。"
蘭道威微微頷首,緩緩步入場中,那英俊剛毅的臉孔、風流倜儻的模樣,一副睥睨眾人的貴族氣質,牢牢地吸引住全場的人的目光,方子衿不得不承認,他確實與眾不同、魅力過人。
"請蘭先生挑選一位女伴為我們開舞。"何董一邊說著,一邊瞄向自己的女兒,希望她能夠雀屏中選。
蘭道威的棕眼掃視全場一周,嘴角勾起一抹性感的微笑,步履堅定地走向方子衿。
人群中隱隱傳來一陣驚呼聲,方子衿只聽到自己怦然的心跳聲,有如擂鼓似地在她的胸腔里撞擊着,這種陌生的感覺和反應,令她不禁恐慌起來,有股逃脫的衝動。
但是她的腿彷彿被釘住似的無法動彈,轉瞬間,蘭道威已來到她面前,朝她優雅地伸出手。
方子衿仰首凝視着他,她知道他很高大,但沒想到自己站在他身旁,卻顯得如此嬌小脆弱,腦海里忽地閃過一個念頭,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望進他那雙深潭似的眼眸,她彷若被催眠般地往前移動,並舉起她的纖纖玉手,任他帶着她步入舞池中央。
此時,樂隊緩緩奏出一串串美妙動人且浪漫的樂音,眾人的眼光這才從舞池中央那炫目的璧人身上移開,各自找尋舞伴加入這場盛宴。
方子衿刻意忽略蘭道威置於她腰間的大手,她的眼眸低垂,害怕迎視他的眼。
"你確信你要一直盯着地面和我跳舞嗎?我的舞技還算不錯,絕對不會踩到你的。
"蘭道威促狹地調侃道。
方子衿不禁被逗笑了,抬起臉正視他,眼裏閃着一絲俏皮的光芒。"先生,你太高了,我恐怕自己的脖子支撐不到舞曲結束。"
蘭道威無辜地聳聳肩,"一八五公分的身高在美國很平常,不過,東方女子真是嬌小。"他望着只到自己胸前的方子衿那黑色的頭顱說著。
方子衿揚起眉,杏眼微勾地瞧着他,"可別被我們的外表所矇騙,身材嬌小並不代表頭腦簡單,收服一頭猛獅並不需要靠蠻力。"她的語調輕鬆自如,帶點輕佻的意味。
蘭道威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你這是在警告我嗎?我想我已經見識過你那像貓爪子般銳利的模樣;不過,我更好奇在你冰冷而強悍的面具下,隱藏着什麼……耐人尋味的樣貌。"
他把嘴唇貼近方子衿的耳邊,低沉性感緩緩說著,每吐出一個字便像在她耳邊吹了一口氣,令她感覺酥軟而微微顫抖。
方子衿勉強收回心神,朝蘭道威展露一抹極其媚惑人心的微笑,並故意用她的柔荑在他胸膛上摩挲着。
"你沒聽過,好奇心足以殺死一隻貓嗎?我沒有那麼特別,讓你如此費心。不過,承蒙抬愛,也許有時間我可以和你私底下聊聊。畢竟能獲得像你這樣的大人物的青睞,是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我不會傻得放棄這樣一個大好機會。"方子衿故作嫵媚地說著,完全沒留意到蘭道威微微黯沉的臉。
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她繼續說:"我和父親必定感謝不已!若有任何需要幫忙的,您也毋需客氣,儘管吩咐。"
方子衿自忖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又頗為世故,應該很合乎蘭道威的脾性,誰知,他放在她腰間的手倏地收緊,箍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抬起頭愕然凝視着蘭道威,他的臉色陰鬱得嚇死人,雙眸緊瞇成一線,裏面隱隱透着憤怒的星芒,在她手掌下的胸肌微微隆起,隱約透露出一股怒意。
蘭道威環抱着方子衿,藉由幾個旋轉,將她帶離舞池,來到大廳外的花園裏。
不待她站穩腳根,他有力的大手便將她拉向他,讓她緊緊地抵住他的身體,兩人密合得找不出一絲空隙。
方子衿驚恐地喘息着,抬起臉迎視着他陰暗深沉的雙眼,他的嘴唇抿成一直線,看起來剛毅而冷酷,不禁令她感到畏怯不已。
"不要跟我玩遊戲,我欣賞聰明、能幹的女人,卻不喜歡耍心機、玩手段的女人。"蘭道威冷冷地威脅。他的唇距離她的只有一寸之遠,溫熱的氣息混合著酒味直撲向方子衿細緻的臉龐。
短暫的恐懼之後,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怒火,方子衿不馴地揚起下巴,沉聲地道:"你喜歡怎樣的女人與我無關,我只是提供彼此在商場上一個互利的可能性,談不上什麼心機、手段,蘭先生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吧!"
原以為這一番話能讓蘭道威感到羞窘並進而放了自己,誰知道他竟低聲地笑了起來,雙眼也老實不客氣地,甚至帶點輕佻意味地掃視過她的全身。
"哦!互利的可能性,一定得付出一些代價吧。我呢,付出的代價就是金錢,那……你呢?"說著,他肆無忌憚地拿眼輕薄她,置於她腰際的大手也開始不安分地上下游移。
"你付出的代價是你的身體嗎?那麼你得先確定自己是否值得那麼多!"蘭道威邪惡地說。
方子衿只覺得氣血一陣翻湧,怒氣直貫腦頂,忍不住破口大罵:"你這隻下流的自大豬,別妄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你連吻我的手都不配,比起裏頭那些男士,你只是一個尚未進化完全、可鄙的野蠻人||"
她的話尚未說完,便聽到蘭道威低吼一聲,隨即攫住她的下巴,低頭狠狠地吻上她,他的吻粗魯而無情,不斷地折磨她的感官。
起初,方子衿激烈地掙扎着,兩手不斷搥打他的胸膛;但是,倏然間,蘭道威伸出舌頭直探入她口中,深深地翻攪着,而她彷若遭受電殛一般,無法動彈。
她從來不曾被人這樣吻過,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覺得全身虛軟不已,意識混沌不清,只能緊緊地倚靠着他,以免自己承受不住而癱軟倒下。
終於,蘭道威鬆開她的唇,但一手仍然緊箝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視自己。
"有一點你說對了,我可不是裏頭那些彬彬有禮的紳士,任由你唬弄玩耍,別把對付他們的那套小把戲用在我身上。"他的眼神犀利而明亮,直直地看進方子衿的眼裏,令她無所遁逃。
"如果你想跟我玩遊戲,我一定奉陪到底,但我得先警告你,我一向是贏的那一方,而且,從不留餘地,到時候……"他故意停頓一下,原本箝住她下巴的手鬆了開來,改以大拇指在她被他吻得紅腫的唇上摩挲着。
"你得付出的代價遠比你所能給予的大多了……"他將嘴唇貼近她的耳旁,以一種低柔得近乎危險的嗓音說道。
方子衿勉強從迷咒中醒來,並極力剋制住自己發軟顫抖的雙腿,她抬起頭瞪視他,水汪汪的大眼裏猶帶着幾分迷濛,雙頰也不自禁浮上紅雲。
"你別以為這樣就能嚇唬住我,這裏是台灣,不是美國,豈能由你任意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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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向任意妄為慣了,只要我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蘭道威咧開一口白牙笑着,但那雙精明深沉的眼裏並無一絲笑意,反而閃着一抹銳利而危險的光芒,像是獵人狩獵時的眼神。
方子衿強迫自己不為所動,儘管心裏隱隱有一絲的不安和疑懼,她仍倔強地回答:"省省你的力氣吧!我跟你毫無瓜葛,無論是公事或私事,完全牽連不到一塊兒,我很確信自己不管是現在或是未來,都不會與你打交道。"
只見蘭道威朝她邪邪地笑道:
"我要是你,就不敢說這種大話,我有預感,我們一定會再碰面,事情會變得很有趣的。"
話一說完,他迅速地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然後瀟洒走入宴會大廳。
一等他走遠,方子衿虛軟如棉絮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她在花園的石凳上坐了下來,渾身虛脫似地微微打顫。
真是太可怕了,方子衿心有戚戚焉地想着。
她從不曾讓人吻過,不曾讓人這麼緊密地擁抱着,她慣常與男士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應付這些商場上的男人她從沒失敗過。
手腕靈巧、態度落落大方、美麗又能幹是外界對她的評語,她也自認得之無愧。
但是,今天晚上,她徹底的失敗,蘭道威的自制力那麼強勢不可撼動,他那一雙洞悉人心的雙眸讓人無所遁形,渾身所散發的氣勢令人望而生畏!他把她的手法和伎倆全都看穿,這是最令她感到害怕的。
像蘭道威這樣的危險人物,方子衿不想也不願意再去招惹,對於父親的要求,她只能說抱歉。面對蘭道威,她個性里最糟的部分全被激發出來,反而失去一向引以為傲的冷靜、自持。
她深呼吸了一下,緩緩站起來。
就這樣決定了,從明天起,她會全力避免和蘭道威有任何接觸,父親那裏只好敷衍了事,不過,現在她得先離開這裏,她根本無法待到宴會結束,剛才蘭道威給的震撼太大了,她必須安靜的獨處一下。
她迅速地找到了父親,藉口頭痛必須先回去休息,然後頭也不回地悄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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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的一隅里,蘭道威手捧一杯酒緩緩啜飲,望着方子衿匆忙離去的背影,他不禁露出一抹瞭然的微笑。
他可愛迷人的東方小女人顯然被嚇到,他猜測她從今晚以後便會和他劃清界線,避免與他有所接觸,以免喪失她的保護殼!
然而,她終究還是得來找他的,蘭道威愉快地揚起唇角。
他注意她已經很久了,在這之前,他曾參加過幾次較為私人且小型的聚會,她都是座上客之一,而且顯然是最閃耀的一顆星星。
若不是她每次總被眾多的愛慕者包圍,那麼,她早就認識他了。
想起她那迷濛嫵媚卻又桀驁不馴的雙眸,還有那娉婷嬝娜、傲然而立的身材時,他的眼裏不禁閃過一抹慾望的影子。
自從在餐廳里和她相遇后,她那美麗清靈的臉龐、冰冷的氣質、靈敏迅捷的反應,皆讓他留下深刻印象。
接着,他又在服飾店裏看到她完全不設防、無比嬌柔的另一面。然後是今晚,她輕易化解了別人對她惡意的挑釁,渾身充滿機智、勇敢和如火般的驕傲。
無可否認地,他想得到她,比什麼都想得到她。但是他得一步一步慢慢的來,將一切都計劃好,他可不想像那些沒有大腦的公子哥兒一樣,癡傻地討她歡心,然後被她平白地消遣、戲耍一番。
蘭道威一口仰盡杯里的酒。如果要讓方子衿投入他的懷抱,勢必要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精神。但是,他空閑的時間原本就不多,何況,他一向不喜歡等待。不過,老天真是眷顧他,讓他手裏握有方友邦這顆棋子。
相信不用多久,他的東方小女人便會自動找上門來,他會讓她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
一思及此,他英俊黝黑的臉泛起一朵魔鬼般迷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