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珊琪躲在床下,進退兩難。猶豫了一會兒,她終於慢慢爬出來,此時的她,真有說不出的狼狽和尷尬。

“是你?”當喬伊仔細看清楚她的長相之後,驚訝地說道。“是——是我——”珊琪緩緩地站起身,沒好氣地回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怪物,請不要拿那種眼光看我。”

“可是,你——你不是那個偷拍我的記者……”他仍然不敢置信。“你為什麼會成為應召女郎?”

原來他早知道了。珊琪為了要掩飾內心的心虛,連忙清一清喉嚨,說道:“我叫唐珊琪。請你搞清楚,我是記者,不是應召女郎,會打扮成這樣,還不都是為了你。”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為了我?”他清澈的藍眸射出一抹奇異的光芒,接着輕輕一笑,搖頭道:“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對打扮成應召女郎的記者沒有興趣。”

這下子,換成珊琪急得脹紅了臉,幸好燈光不亮,否則她現在的表情一定很難看。

“我——我又不是要色誘你——”她一急,講話都結巴了。“更……何況……我……才不會對你……這種人有興趣呢!”她有點心虛地說。

“哦?”他雙手環在胸前,以嘲弄的眼神看向她,似乎要看穿她一般。

珊琪不安地絞扭着雙手。

“我——我是來,請你接受我的專訪的。”她終於坦言這次的來意,以免接下來的狀況越演越糟。

他在床邊坐下,輕撫着下巴,偏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珊琪的一顆心緊張得快跳出來,她千辛萬苦追到這裏,就是為了這個專訪,萬一他不答應那就糟了。

他幾乎思考了一世紀那麼長的時間。珊琪覺得自己像被人罰站一樣,獃獃佇立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她想:再待下去,她可能就要昏倒了。

“好吧!”倏地,他用英文很簡潔地答應。

“好?你確定?”珊琪一時間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他鄭重地點頭,一邊用手指摩挲着鼻尖,雙眼凝視着珊琪,就像在球場上打量他的對手一樣。“就看在——你為了我打扮成這麼Sexy的分上。”他追加了一句。又是那副想笑的表情。

珊琪簡直想尖叫出聲:這太棒了!她的目的終於達成了。“不過……”喬伊又有了問題。

“不過什麼?”珊琪急着打岔,她可不希望他又改變主意。他輕鬆地笑了笑,迷人的嘴唇勾成一道優美的弧線。“你不會希望我們在談話時,教練忽然衝進來吧!”

喬果真是教練,珊琪心想。“那你的意思是——”

“我們到外面的酒吧去。”他望着她。“這裏你比較熟,由你帶路。”他道出了心中的話,真誠的眼神,叫人無從拒絕。

在台北,他人生地不熟的,她相信他不會耍出什麼花招來。“好吧!”她用力地點了一下頭。“那我們走吧!”

“等等,”他輕笑着。“你不會希望我穿這樣出去吧?”

珊琪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浴袍。“好吧!那我等你換件衣服。”珊琪在床邊的單人沙發椅上坐下。

然而,喬伊卻做了一件讓她這輩子都會印象深刻的事。

他背過身,毫無遮掩地褪下了浴袍……

結實的背肌、窄而圓潤的臀部、擅於跑步的長腿,全都一覽無遺……

頓時,珊琪的臉紅透了,她想把視線移開,卻又忍不住偷瞄“好幾眼”,她認為自己快流鼻血了……

“你……你可不……可……以,呃,遮一下……”她困難地吐出這句話。

“什麼?”他竟然還想轉過身來。

“不!不!”珊琪只好閉上眼睛,慌忙伸手阻止他。“你別轉過來!求求你快穿上衣服吧!”她在嘴裏無聲地數着秒數。當數到三十時,她預計,對方應該已經整好裝了。

當她睜開眼一看,他竟然只穿了一件T恤,下半身仍是一條貼身內褲。

“這會兒,可是你偷看的喲!”他揚起一道眉,滿不在乎地說。

可見他一定不時偷瞄她的一舉一動,珊琪用她最後一點的自制力,遮住了雙眼,壓低嗓門說:“你不是運動員嗎?請你動作快一點好嗎?”手心還傳來臉上未退的熱度。

“啊!找到了。”他突然輕喊一聲,隨即走向珊琪,並輕碰她的肩頭。

“啊——你幹麼!”珊琪一睜開眼睛,即發現他的上身俯向她,彼此近得只有兩、三公分的距離,她心中不由得一陣狂跳,立刻伸出雙手用力推開他。

原來這人沒安好心眼,哼!她早該知道這些黃毛的白種人是尚未退化的野獸。

珊琪的力量,只令他稍微退了一步。

“你怎麼了?”他一手抓着長褲,一邊好笑地瞪視着她。“為什麼這麼激動?我做錯了什麼嗎?”他攤開雙手,一副無辜狀。

“你還問我為什麼?你想吃我豆腐啊!”珊琪一手遮在胸前,站了起來,作出防衛的動作。

“吃豆腐?”他顯然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就……就是想藉機占我便宜,你這個色狼……”珊琪怒氣沖沖。

他先是一愣,接着笑彎了腰,害得珊琪站在那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覺得自己像被耍的猴子般,難堪極了。

“我是在拿衣服啊!小姐,我的褲子正好掛在你的靠背上,我不走過來怎麼拿得到?難不成你要我找樹枝勾過來?”他半開玩笑地說,眼中滿是促狹的神情。

珊琪氣得轉過身,走到房門口等他。這人實在是太可惡了!盡拿她的糗事來開玩笑,我還以為他是什麼正人君子呢!沒想到,只是個喜歡看別人陷入窘境的混球,珊琪心想着:幸好這個採訪就要結束了,反正這也不是她的線路,只要專訪一完成,她就可以遠遠地把這些事情拋諸腦後,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

所以,我一定要忍——她下定了決心。

這時,她發覺肩上被輕拍了一下。

“走吧!”他輕推着珊琪走出門。

珊琪在門口套上了那雙高跟鞋,走路又開始搖搖晃晃起來,幸而喬伊搭在她肩頭的手一直沒放下,她才能憑着他身體的依靠,順利地走出飯店。她毫不自覺地用手抓住他的衣服,以保持平衡。

這麼靠近他,連他均勻的呼吸聲,她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他充滿野性的氣息一再侵入她的腦神經,令她耳際開始嗡嗡作響,心跳也不由得急促起來,雖然才是初春季節,她的汗水卻自額際滑落,抓着他衣服的那隻手掌也因緊張而汗濕了……

她在緊張什麼?又為何心悸?是為這個無禮的、狡猾的外國佬嗎?

想想他未退化的動物特徵:長長的胸毛,還有和猴子一樣褐黃色的長汗毛,珊琪試圖找出一些理由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於是,她為了證實自己想的沒錯,故意斜眼瞄了他一眼。

然而,她所看到的,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他雪白肌膚上散發著紅潤的色澤,和發色相同的臉上的汗毛,柔細得像圍繞在他臉上的光暈,如一潭湖水般寧靜而神秘的碧綠色眼珠,透着自信及智慧的光芒,卻沒有一般白種人那種自以為是的傲氣,再加上高挺的羅馬鼻……

不!他不是未進化的猴子,而是希臘神只的化身。珊琪簡直看呆了。不知不覺地忘了他所加諸在她身上的屈辱;也難怪這張臉孔會教眾多孩子痴迷不已,他的自負果然有其道理。

忽然,他的眼珠子動了動,似乎發現她在注視他,珊琪警覺地收回目光,一顆心卻越跳越猛。

當珊琪坐在東區一家PUB的吧枱時,四周女人投射過來嫉妒的眼光,令她多少覺得有點虛榮感。

她想,如果不是為了工作的話,她一定會認為自己是今天最幸運的公主;如果他的個性不要如此愛促狹人的話——而她也不那麼根深蒂固地討厭帥哥的話——

但事實畢竟是事實。

打鐵趁熱,她一坐下,便從小皮包中掏出一枝筆和摺得皺巴巴的紙團。

“好吧!我們開始吧!”她不多說一句廢話。

“等等。”他替她拿起了酒杯。“我們為何不先慶祝一下我們的相識呢?”

雖然,珊琪不認為這是多美好的一件事,不過為避免拖時間,因此很爽快地喝下一大口酒。

“可以了吧?”她正經八百地說。

喬伊輕嗤一聲,好像拿她沒辦法似地,雙手一攤道:“你想知道什麼?”

“先從你如何踏入棒球生涯開始,你是如何喜歡上棒球的?”珊琪有條不紊地開口說道。

“小學二年級開始吧……”他喝了口酒,接着像是演講一樣,他熟練地把自己的經歷說了一遍,他的中文極為流利,才短短五分鐘便說完了。

“就這樣?”珊琪覺得彷佛少了些什麼,如果他像背台詞一樣,那麼她的報導和別人有何不同?因而她不放棄地又再追問道:“你好像沒提到你的家庭背景,你的父母兄弟,還有,是什麼原因令你如此熱愛棒球?是誰激發你的潛能?你的中文講得那麼好,又是為什麼……”

這一連串的問題,令喬伊有點招架不住。“等等,一個一個來好嗎?先從你最想知道的部分開始。”

“你的中文。”珊琪不假思索道。

“我在台灣住過三、四年。”他揚起眉,像等待看一出好戲。

“是在台北嗎?”珊琪皺緊了眉,有點受騙的感覺。

他點頭。

果真又中了他的計了,她還真以為他對台北完全陌生哩!原來她上當了,珊琪咬住唇,氣自己那麼容易被他掌控。他的表情果真露出一絲滿足,接着道:“因為我父親是電腦工程師,常被派駐到世界各地,因此我有段時間住在台北。”他喝了一口酒,透過杯子觀察着珊琪的表情,笑得十分邪惡。

珊琪為掩飾自己的尷尬,便一口氣喝光了手中的“天使之吻”,臉上頓感一片燥熱。

“不過,很可惜,我高中時,我父親去世了,我們再也不用搬家了。”他的口氣意外地平靜。

些微的憂傷襲入珊琪的心田,她一反常態地,忽然同情起他來,這件事情對他多少也有一些打擊吧!她想。“後來呢?”“我們舉家遷至俄亥俄州,在那不毛之地,平時沒事好做,只好下了課就玩棒球,這是我從小就有的興趣。玩着玩着,就被星探發現,加入了黑熊隊。”他緩緩地說著,真誠毫無隱瞞。珊琪漸漸開始喜歡上他了,這樣子才像真正的他,而不是那個老以愚弄別人為樂的大惡棍。

“誰對你影響最大呢?”珊琪逐漸鬆懈了心中的防線,態度也比較輕鬆了。

“引起我對棒球的喜好,帶領我第一次接觸棒球運動的是我的父親,挖掘我、幫助我最大的自然就是喬了。還有我在台北念書時加入的棒球隊,也給了我很豐富的經驗。”他侃侃而談,很快的,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不少。

珊琪又叫了一杯“天使之吻”,她貪戀這種酒上面那層濃濃的奶油,香甜滑口。當口腹之慾滿足了,珊琪的語調神態也更為軟化了。

“你說你在台北念過書,是什麼時候?”她啜了一小口酒,漫不經心地問。她現在不緊張了,她要慢慢地享受這酒,以及迷人的音樂。

“國小。”他似乎以一種欣賞的眼光在打量着她,和原先應付一名記者、耍着一名小女孩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國小?”珊琪差點嗆到。

“你還好吧?”他體貼地問道,輕拍着她的背部。

珊琪的眼睛始終沒離開過他臉上;那眼、眉、鼻,加上他又是國小來台灣的,他活潑機靈的個性,就像那個“J”男孩的放大,是他嗎?“J”是他嗎?她的心跳急促起來,為著自己意外的發現。

“我臉上有什麼嗎?你為何如此看我?”他露出狐疑的表情。

“沒——沒——沒有。”她連忙否認,這個埋藏在心中已久的秘密,在事情還未確定之前,可不能隨便曝光。

“我?”雖然他坐回了位置上,不過那種研究似的眼光卻一直未退去。

“喬伊,”珊琪舔了舔嘴唇,想着該怎樣開口較恰當。“你待在台灣的時候,除了棒球運動,有沒有什麼讓你印象特別深刻的事?譬如——老師,或者是朋友?”她問得有些不自然。

“嗯,讓我想想——有了!”

“是誰?”珊琪睜大了眼睛,瞳孔因興奮而放大。也許,這就是謎底了——

“我國小老師。”他大言不慚道。“我還記得她叫作梅香,對!梅香老師,她長得真美,讓我第一次發覺中國女性的美,像深山裏的一朵幽蘭。就是因為她,我才惡補中文的,所以你現在聽到這口流利的中文就量這麼來的。”他抓了一把爆米花往嘴裏塞,還掉出幾顆來,是那種粗線條十足的運動員架勢。

珊琪聽他這麼一說,心立刻涼了半截。

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他了,沒想到,最初的感覺才是最正確的,他果然是個無禮又好色的傢伙,看來和他的教練喬相差不遠。

既然看清了,她突然覺得四周的音樂簡直刺耳難聽,那些紅男綠女打扮得似鬼魅一樣,不勝酒力的她,此刻兩杯下肚已感到腦門發脹,快要支撐不住了。

還好,採訪也已經差不多了,她自認為沒有必要再跟這人攪和下去,還是及早回去休息吧!

“我想,我們該走了。”她試圖想要站起來,但那股暈眩感,又令她跌坐回椅子上。

“再坐會兒,急什麼呢?”他似乎興頭正濃。“哎!這首歌,我喜歡極了,你可以陪我跳支舞嗎?”

“我沒——”珊琪還來不及拒絕,就被拉進了舞池。

喬伊用他堅實而強壯的手臂摟着她的腰,叫她無從拒絕,沒想到他不只是動作粗魯,還習慣強迫別人就範呢!珊琪豈能輕易妥協?於是她趁着一個旋轉、喬伊放在她腰際的手剛好鬆開時,掉頭便往吧枱的方向走去。沒想到喬伊的反應更快,他連忙用雙手將她攬近自己,並轉過她的身子,在珊琪全然沒有防備之下,吻上了她的唇。

一切來得是那麼快,珊琪一下子被嚇得酒全醒過來,雙眼瞪得老大,說也奇怪,她的手卻沒有去推阻,她無力地被壓在他的懷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只是輕輕一吻,珊琪霎時覺得天旋地轉起來。雙腿失去了支撐的力量,若不是他抓住她的肩膀,她肯定會站不住腳的。

在他離開珊琪的唇不到幾秒鐘后,她立刻看出了他眼裏促俠的笑意。

她又上當了!

於是她開始掙扎,用着粉拳拚命捶打着對方的胸膛。“你這個該死的混球!外國佬!天殺的惡棍!我詛咒你下十八層地獄,永不得翻身!”

他似乎對她的粉拳毫無感覺,仍邪惡地笑着。“哇!你罵得這麼毒,接下來會罵我媽還是我爸?”

“你——”珊琪氣得掉過頭,脫下那礙事的高跟鞋,拔腿跑向門口。“我受夠了!我受夠了!”她邊走邊罵道。

“喂!等等!”

喬伊見她已一溜煙跑至門口,連忙拿起椅子上的外套追上前去。

“喂!喂!”他邊跑邊叫道,珊琪卻頭也不回。

幸好,他在珊琪攔到一部計程車時,趕上了她。

她回頭盯着他,眼中閃着怒火。

不知怎地,喬伊就是喜歡看她生氣的樣子,瞪着一雙大眼,撇着嘴,怒中含嗔,搔得他心痒痒的,恨不得一把將她摟入懷中用他強而有力的臂膀,撲息她盛怒的火苗。

“你總不會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吧!”他用着討饒的目光看着她。

珊琪真的很想這麼做,對這個老是讓她下不了台的臭男人。但是一接觸到他那深如潭水的眼眸,又不由自主地心軟下來,但她仍嘴硬地說:“你對台北不是很熟嗎?”

邊說邊打開車門,喬伊不愧是運動神經敏銳的運動員,早一步溜進車內。

“你——”珊琪一股氣又升上來。又讓他得逞了!看看四周,她捨不得放過好不容易才攔到的車,只好不情願地坐進去。不過她故意把頭撇開,不去看他。

他一路上也沒再開口。這倒令珊琪頗意外的,她以為他是那種愛說個不停,對女人死纏爛打的人。她看過許多在PUB里專釣中國女孩的老外,把她們都當成秀色可餐的小妓女。這會兒,他不再開口,反而讓珊琪心裏覺得怪怪的。

也許她看錯他了,其實他們才第一次見面,她一點也不了解他,不是嗎?更何況他長得好看,又出名,一定有許多女孩子願意自動送上門,這種人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計程車一路飛馳着,在這段說短不短、說長又不長的路程中,喬伊卻寧可永不要走到盡頭,他不知怎的,就是對這名對他不屑一顧,甚至可以說是反感的女孩,有着說不出的好感,他喜歡有她在身邊的感覺,沉醉於剛才舞池的那一吻,她是如此地充滿活力,深深吸引着他。這對一向只被女孩們尖叫着追逐着的喬伊,是如此地不可思議,他竟然會為著這名現在就坐在他身旁,卻對他不屑一顧的女孩,深深地着迷……他專註地看着她的側面,竟覺得十分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見過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的不理不睬,反而激起他的挑戰欲,他不相信征服不了她。就這三天,他發誓,一定要讓她對他另眼相看。

車子抵達飯店時,已是凌晨三點。

珊琪先下車,好讓他出來。

等他一下車,她立刻又像老鼠躲貓兒一樣鑽回車內。

“等等。”喬伊攀住車門,無意讓這晚就此結束。

珊琪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幹麼?”

“你掉了東西。”說完,他塞了兩張紙在她手中,關上了車門。

司機毫不停留地將車滑向市街,像趕場一樣,這就是台北計程車“拼錢”的文化。

珊琪攤開了塞在手中的紙,仔細一看,原來是兩張棒球賽的入場卷。她撇撇嘴,想故意扔到車窗外給他看,表示她的不在意,但手一伸到車窗旁,她又遲疑了一下,瞄見其中一張票根後有些字。

是美國區號的電話號碼,後面的署名是:YourLoveJoeyKarden。

真噁心。珊琪這麼想,但隨即舞池中的那個畫面浮現心頭,她不禁心一動,感到臉龐微熱,於是縮回手將票塞入了皮包。

也許,明天可以把這票送給那個愛看棒球的同事,她想着。

珊琪完全想不到一張入場券竟會在辦公室里引起軒然大波,眾人的叫價聲此起彼落。

現在,索價高達三千元一張。

“珊琪,你就行行好,把它賣給我吧!”同事小蔡苦苦哀求着

珊琪感到十分不可思議。

“別傻了!這是我的線,票當然是賣給我!”曉華趁珊琪不注意時,一把搶過她手中的票。

“哎!你——”珊琪還沒意會過來,一群人立即擁到曉華身邊。

“你耍詐!”

“這是我叫價叫到的!”

同事七嘴八舌地搶着,曉華機靈,早已溜之大吉了。

“還有沒有?”

一群同事撲了個空,又回頭找珊琪。

珊琪抽出另一張票,本想也賣出去,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又把它塞回皮包。

“這張,我要留給自己。”她俏皮地對眾人一笑,旋即引起一陣失望的叫聲。

幸好,谷主任被吵鬧聲驚動,出來叫了一句。“吵什麼?也不看什麼時候了,稿子交了沒?”

這句話引了相當大的作用,頓時一千人馬全部回到座位上,趕起“作業”。

“珊琪!”主任朝她招手。

珊琪心中早已有底。“來了!主任。”她手中拿着熬夜趕出的專訪。

“那篇專訪——”

谷主任還沒說完,珊琪已把洋洋洒洒三大張稿紙放到他桌上。谷主任的眼睛登時張得兩倍大。

他專註地看完稿子,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好,太好了!你表現得太好了!”

珊琪滿意地笑了笑。

“對了。”他抬頭向珊琪道。“既然這次喬伊的專訪,你已有初步的接觸,而且表現不錯,接下來這星期有關他的新聞就有勞你了。”

“這——”珊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不會是真的吧!她本來以為在PUB里和喬伊是最後一次接觸,往後都不用再見到他了,怎麼會變成這樣?“可是——谷主任,曉華不是收假了,這線原本該歸她……”

“曉華先調到你的線。”谷主任推推眼鏡。“你跑了個大頭條,我相信你,喬伊的新聞在這星期都會是大熱門,我將仰賴你,好好乾!我會給你加薪的。”他說完,不再給她回嘴的機會,便低頭忙公事去了。

“谷——”珊琪的話梗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看來她和喬伊的“交手”,又要無止盡地延長下去了。

真不知,往後又會引起什麼樣的“茶包”(麻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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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男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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