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若將時間推前半個月,曹浩晴絕不相信自己會主動來見羅風並且有求發他,更不會相信他竟拒絕見她。雖然那些為他賣命的傢伙一再推說他不在上海,但她堅信一切只不過是敷衍之計,這樣反而令她更加懷疑他所扮演的角色,打心底篤定非見着他不可。
而剛由蘇州回來的羅風在獲知曹浩晴主動找上門后,心底就莫名產生一股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欣喜,但心思細密的他習慣隱藏自己,讓自己看來平常無異,再加上身旁的陳京生嘮叨不斷、一再勸阻,就更不好顯露一二,還假裝十分慎重的考慮起來。
最後,羅風終放開口,“還是請她進來吧!”略嫌不得已的口吻。
極力站在反對立場的陳京生聞言好生氣餒,眉心頓時糾結成團,緊張兮兮的說:“緊要時刻莫搭理旁事,以免影響我們將成的大事。”
羅風輕笑,“別太篤定,你怎知她一定有求於我?”
哈!陳京生乾笑兩聲,莫可奈何的說:“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對她會有求必應,這才是我所擔心的。”
羅風看着陳京生,似笑非笑的。
“你別不承哦,”陳京生深刻說,“我觀察很久了,你近來的行為不但反常還幾乎脫軌,我覺得你對曹浩晴的用心不像你所說的那樣簡單,只是玩玩而已。”
羅風一聲輕哼,“那依你所言,我對曹浩晴怎麼個不簡單?”
“很簡單。”陳京生眯起眼睛,極神秘的語調,“你玩真的。”
羅風怔了怔,隨即縱聲大笑,笑意難止的說:“我的事,你一向自認清楚,但這一回你可把我看輕了,我羅風豈會輕易動心傾情。”接着,臉色一沒,嚴肅的說:“何況我曾立下誓言,在大仇未報以前絕不顧及個人之私,又怎會將男女之情當真呢?”
滯灑果斷的語氣讓陳京生不由得質疑自己是否多心,當真妄下判斷?他聳聳肩,說:“既然如此,就不要在這節骨眼給自己添麻煩,再說武剛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才在蘇州追查到你同母異父的親妹妹下落,我以為此時此刻我們該以全心來對付龍霸天,不該再有所顧忌。”
“你錯了!”羅風重重的說,“我打探那孽種的下落,不是怕龍霸天會她作為要協我的工具,而是只要和龍霸天有關連的人,都要和他一起下地獄。”十指緊握成拳。
“我不相信你會對一名單純無辜的女孩子下手,何況她和你有血緣之親。”
“只能怪她有個不知羞恥的母親,投錯胎做了龍霸天的私生女!”
陳京生倒抽一口冷氣,不可置信的,“難道你這一趟去蘇州認親,體貼呵護的細微照顧,甚至就連依親的提議都並非出自真心,而是報復的計劃之一?”
“很意外嗎?”羅風面無表情的問。
陳京生搖搖頭。“我忽然覺得生為龍霸天的兒女,實在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悲哀。”羅風輕蔑一笑,“是的!要不了多久,龍華生、龍華鳳以及那個和我有血緣關係的祝采微,都會後悔有龍霸天這樣的父親。”他嘴角漾高了些,那笑意顯得陰森而凄涼,“我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龍霸天知道被近親的人出賣和家破人亡是何種滋味!就如同他當初對我父親所做的。”
陳京生沉默了一會:“既然你決心如此,我知道再多說什麼也無法改變,不過,”他頓了一頓,很仔細的盯着羅風看后,一本正經的說:“我很想知道,如果曹浩晴一旦有礙你的復仇計劃,你會怎麼做””
“我不認為這兩者之間有何關連。”羅風微笑着,不以為然的說。
“我是說“如果’。”
羅風深沉的看了陳京生一眼。
“如果你非要知道答案,那我可以告訴你,我會毫不猶豫犧牲曹浩晴。”他握緊了拳,“我和龍霸天之間的恩怨,誰都不能構成阻礙。”接着,他緊繃的瞼松卸下來,笑笑說:“當然,這是絕無可能的事,下次不要再問這種問題,那會讓我覺得批是故意刁難我。”
陳京生哈哈大笑,“我不是問題,外頭那個才是。”
羅風笑而不語。
“你仍決定見她?還是由我命人將她打發走?”
“相信我,她見不到我是絕不會走的。”
陳京生困惑的望着他。“是嗎?你憑什麼這麼有把握?”
話才落下,房門外就傳來一陣爭吵聲,接着,有人推開了房門,是曹浩晴,她來勢洶洶,腰桿直挺站在那兒,死盯着羅風,眼睛裏像冒着火。
守門者顯然阻擋不了她的直闖,正垂喪著臉,為自己的失職忙作解釋。
羅風走近陳京生。“你瞧,”他低低的說:“現在你總該相信我的話了吧!她要做的事,向來沒人能阻擋。”
陳京生看了羅風一眼,臉上有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但他沒多說話,只是很有自知這明的遣退了守門者,而他自己也無聲的退了出去。當房門再度合上,屋子裏只有羅風曹浩晴兩人。
有好一會兒,他們就那樣站着,誰也不說話,空氣、空間都好靜,卻又瀰漫著一股肅殺之氣。
“好了,”羅風終於打破沉默,他攤攤手,說,“你現在如願見到了我,有話就說吧!”
“我來,是為了問清楚一件事……”
“你放心,”他立即回答,“那些滋事的暴民,不是我指使的。
曹浩晴登大了眼睛,未料到他會如此直率。
他笑笑,“當然!你可以不相信。”
“你早預料到我會來,而且也知道我為何而來。”
“你父親的事,相信已傳遍了全上海,沒理由我不知道。”
“那麼,你肯幫忙嗎?”她不假思索,脫口而問。
羅風瞼上的笑意加深了,但,他沒有立即回答她,只是伸手從懷裏取出煙盒,輕輕盡燃火柴點上香煙,他的眼睛不時向她看去,然後就不再離開,彷彿欣賞着她,研究着她。她的眼睛也不曾離開過他,但,漸漸被煙霧阻擋,她看不清他,只覺得他的雙眸深途而莫測。她鼓足勇氣,說:“我聽說,只要你肯站出來說句話,就可以解決一切。”他依舊默不作聲,彷彿她說的與他無關。她不放棄,又說:“我想你不是落井下石的人,更不會袖手旁觀。”
羅風眉梢一挑,“是嗎?”他有些失笑的,捻熄手上的煙,接着,走近她,俯身瞅着她,說:“你的語氣,好象十分了解我,可是,我還記得前一次我們見面,場面似乎不是十分愉快,事實上,你巴不得我能就此消失在你的面前。”他停了停,臉上那抹謔意未滅,“我實在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改變了你?”
她昂起臉蛋,與他相對,接着,便簡潔有力的說:“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肯或不肯幫忙?”
“哦哦!”羅風皺了皺眉,右手食指擺了擺,唇角仍是那抹笑,“你還沒弄清楚嗎?現在,是你有求於我,那麼,你是不是應該拿出誠意,這樣或許會考慮答應你。
他的狂傲、霸道、戲弄和存心刁難,她早已預料過,也做了承受的心理準備,但聽了,她才明白那有多難。
“我以為你會幫忙。”她咬牙,艱難的說。
“你還沒回答我。”
她看着他。“好!”曹浩晴閉了閉眼睛,然後果決的說:“既然你那麼想知道,那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訴你,你說得一點也沒錯,我的確不希望再見到你,若不是發生這樣的事,讓我親眼目睹我父親慘遭暴民無理性的羞辱,我是怎麼也不會勉強自己來這裏讓你羞辱的。”
羅風望着她,深切的望着她,然後笑了。“很好,這才是我所知曉的你。”
她沉默着,心頭卻是混濁的。
“你認定我能幫上忙?”他問。
曹潔晴點頭說道:“是。”
“你希望我能幫上忙嗎?”
她又點頭,“是。”
她怔了怔,“是,但是我……”
“我想,我應該拒絕你的要求,因為,”他看着她,刻意的說,“我從不勉強人,更不想聽言不由衷的解釋。”
她瞪大了眼睛,淬然轉身離去,但未幾,她又轉了回來,而他卻不動如山,繼續抽着手中的煙,彷彿她的一舉一動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曹浩晴深吸一口氣,才說:“來見你,我的確不願意,但是為了我父親,我卻是心甘情願的,現在,我慎重的再問一次,你肯出面為家父說句話嗎?”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理所當然。”
“是天災,”她便咽的說,“家父已竭盡所能做補償,我怕晚了,真會要了他老人家的一條命。”
“他可以避開不予理會,事情終究要歸於平靜的。”
“那不是他的個性,否則,他早已一走了之。”
“太有原則未必是件好事。”
曹浩晴閉了閉眼睛,咬牙說:“說來說去,你就是不想渾這淌渾水,好,我也不喜歡勉強人,特別是你這……”
羅風捻熄手中的煙,輕快的說:“你現在走,就更別想救你的父親了。”
她倏然止步,好半晌,才緩緩轉過身子。“哦,不想再統圈子,你就直接說吧!”
羅風對她微笑着,走了過來,站在她身旁僅有一步之距,他低下頭來,緊盯着她,說:“說句話,很容易,但,這對我有何好處?”
曹浩晴看着他,迅速撇開了頭,她閉上眼睛,倒抽了好幾口氣,方能壓抑胸口不斷播攪的憤怒,然後,她抬起頭來,睜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說:“您想要什麼?”
“你!”他毫不猶豫,甚至還微笑着回覆她的話。
望見他佔有欲極強的面孔,曹浩晴又迅速撇開了臉,但他卻伸手扼住她的下巴,強迫她面對他。
“我是商人,不會做沒有利益的交易,你是商人之女,在來之前,就該想到天底下沒有白得的好處。”
她知道自己該堅強,但眼眶就是不爭氣的蓄滿了淚水。
“嘿!”他低語,“我是不會強人所難的,你可以不答應的。”
她低下了頭。“好。”聲如蚊納,“我答應你。”
他一怔,“呀?什麼?”他以為會有一番爭執,所以她的“臣服”讓他大感意外。
“只要你做到你所說的,我就承諾我所答應的。”說完,曹浩晴立即掉頭飛奔而去。
羅風站在原位,望着曹浩晴離去的門口發愣,一會兒,他才緩緩取出香煙,燃火抽着。他想,自己原本無意今她難堪,更不想刻意刁難她,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趁火打劫”,這和他原想玩玩的心態絕不相同,偏他又不肯細思真實的心態,也許是怕發現自己真的愛上了她吧!
就在這時,陳京生走進了房內,他看了羅風一眼,就開始要命的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羅風聞言,不由得伸手捂住了臉,失笑了。
曹浩晴不欣賞羅風,甚至是厭惡他的,但她卻絲毫不懷疑他的能力。當她走出百樂門的那一刻,她知道一切危機終將過去。
果然.滋事分於池再上前搗亂,沒多久,罹難家屬也一一接受賠償答應和解,雖然這使得遭曹思安半生的辛勞幾近化為烏有,但事情總算過去了,而且積極的他也決定遠赴香港重新開始。
也許是離別的悉緒,同一個碼頭,曹浩晴在半年前送走了她的親哥哥,如今又將揮別父親,臉色不免顯得格外的凝重;也許是這些日子的疏遠,父女倆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任憑送別的人群穿梭其間,離別的時刻逐漸到來。
“你放心,我會替你照顧你爸爸的。”郝叔不知何時走到她的身旁,輕聲說道。
“我知道。”
“經過這件事,我相信一切都將否極未來,你爸爸會很快再站起,重新在商場上建立聲威。”
“我也相信。”
郝叔納悶的說:“我只是不懂,羅老闆怎會在危急時刻伸手解圍?偏偏他又不肯出面,否則我真想當面問個清楚。”
她只是微笑,不言語。
郝叔又繼續嘟嚷了好一會兒,幾乎都是和羅風有關的話題,她多數只是聽着不回答,然後他忽然問:“你當真不過去說些話?”
曹浩晴一怔,心虛的說:“人多,而且該說什麼呢?”
“你該知道,你爸爸的眼裏只有你。”
“我……”
“還在生氣!”
她搖搖頭。
“或者我早該告訴你一件事,”郝叔緩緩的說,“事情剛發生時,我曾勸你爸爸帶着剩餘的錢和家人離開上海,我說那筆錢足夠我們一生無憂。可是……他告訴我,要給孩子們留口飯吃。”
曹浩晴大大震動了一下,淚水一下子就充滿了眼眶.久久不能自己。
“所以,他不是懦弱的父親,更不是害怕強權暴力的人,他只是勇氣承擔過錯,不願意留污點教他的子女承受,他所忍耐的楚實在不是你能了解的,但是我以為你該以有這樣以身作則的父親為榮。”
她點點頭,噙着淚水,硬咽的說:“是的!郝叔,我實在太不懂事了,一點都不了解爸爸的苦心。”語落,曹浩晴立即向前奔去,她張開雙臂將父親抱滿懷,淌着淚,激動的喊:“爸爸,我好愛你,我真的真的好愛你。”
曹思安既感動又激動,不覺紅了眼服,他伸手反擁住她,下巴抵着她的頭,低喃:”傻丫頭!爸爸早知道了!早知道了。”
“不!我必須親口告訴你,我有多麼的愛你,我捨不得你走。”
他扶起她,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痕,微笑的說:“相信爸爸,分離是短暫的。我會很快再回來上海的。答應我,你要保重,並且好好的照顧自己。”
她望着他,點了點頭,依舊硬咽着。
“你答應過爸爸,不讓你大哥知道上海發生的事,應該還算數吧!”
曹浩晴又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你從不讓我擔心。”他寬慰的說。
“但是,我將是一個人了,那是我從未經歷的,我不得不告訴你,我實在有些害怕,有些惶恐。”
曹思安緊緊抱住女兒,擁緊地說:“總會有那麼一天,我知道你會適應並且不讓我擔心,但是,”他頓了一頓,笑着說;“如果害怕自己一人,那就儘快給自己找個伴.讓他照顧你,爸爸也好早點鬆口氣。”
“爸”
“我說真的!”曹思安強調。
“我才不依,我要一輩子做爸爸的女兒。”
“傻瓜!嫁了人,一樣還是爸爸的女兒。”
“那不一樣。”
“一樣,一樣……”
父女倆就這樣不斷說著體己話,直到船笛鳴起,分離的時刻到來,才依依不捨相互告別。臨上船前,曹思安還刻意提醒女兒留心龍華生,他得到可靠的消息,那群滋事暴民極可能是受到龍華生的唆使,只可惜意圖不明,而且也缺乏有力的證據。
離開碼頭后,曹浩晴就直赴百樂門見羅風,決心覆行兩人之間的交易。她由人領路順利進入辦公室.一眼便望見羅風,他的模樣彷彿早已預料她的到來,見到她,立刻漾起他特有的笑容,也是她最厭惡的。直到領路的下屬離去,他才開口說:“你來啦!”多此一舉的問話。
她抿抿唇,“是!我來了。”言不由衷的回答,更顯多餘。
他微點着頭,“很好!你的確說到做到。”
曾浩晴輕吁口氣,企圖讓自己放鬆心情,但緊繃的背卻清晰的顯露她的不安和惶恐,她甚至拒絕想像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來,因此不由自主的搖搖頭,甩掉那些不好的念頭,而這一切全看在羅風眼裏。
“我希望你是心甘情願的,但你的表現,”他一頓,笑了起來,“好象是我強人所難。”
她咬咬唇,沒好氣地說:“我來是為了履行我所應許的承諾.如果你要我表現得滿心歡喜、承歡你意,很抱歉!我做不到。何況這也不在我們的交易範圍之內,你可以得到找的人,但是,管不着我的心。”
“不管你高興或不高興,我都是一樣的,因為你我都明白這只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或者,應該說是不道德的交易。”
“你”
“我說過,你並不需要在意我的想法、看法或說法,總之我已經得到我所希望的,你……”
她突然斷了言,他見了,走近了她,低頭詢問:“怎麼?怎麼不說下去了?”
曹浩晴瞟了他一眼,立即撇開頭去。
“牙尖嘴利!”他說,笑了起來,“原來你也有害羞的時候。”語落,他伸手猛然一拉,她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擁進了懷裏,她抬起頭與他眼對眼、面對面,她不由得心驚人慌。
“你……你做什麼?”她顫抖地問。
“你說的,你——是我的人,”羅風更靠近她了,“你不是要我儘快解決我們之間的‘交易’嗎?那麼,你以為我要做什麼呢?”
“你……難道你想在這裏……”她倒抽一口氣,不敢再往下想。
他笑意更深了,“你不喜歡!可以,我立刻換個地方。”他緊箍她的手腕,拉開大門,大步跨了出去。
她被帶到法式餐廳,那裏有他早預定好的座位.精緻的餐飯,優美的音樂,高級的享受,一切一切令她莫名難解,但她知道天下沒白吃的飯,所以食不知味,總防着他的一舉一動。
飯後,他紳士的邀她一舞.她沒有拒絕,與他在舞池裏翩翩起舞,但由於緊張的關係,她踩了他好幾腳,而他每一次都是淡淡微笑帶過分尷尬,她的心更覺納悶。
之後,羅風將座車駛向外灘,十里洋場,繁華的不夜城盡收眼底,但她無心欣賞那份美,只因身旁的男子吸引她所有的注意,她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和不解,可惜他一路靜默,瑞揣不安的她竟也沒有勇氣打破沉默,於是……
夜幕垂降,大地逐漸歸於平靜,羅風將座車停駛在曹家大宅前,曹浩晴竟無法相信自己所看見的,一時愣住了,吶吶的說:“你……為什麼……”
“晚了,”他接口,“回去吧!”
他給了她一個不容易置疑的微笑,於是,曹浩暗不再猶豫,縱使她有一肚子的問待解,還是伸手拉開車門,迅速下了車。
“等等!”他隨後跟上,聲音在夜空中顯得格外響亮,讓已觸碰門把的曹浩晴着實吃了一驚。
閉上眼睛,一會兒,她才緩緩迴轉身子,看着他生氣的模樣。“你不出爾反爾的人,但,顯然我錯了。”羅風依舊微笑着,他忽然抬起手,是一個黃皮紙袋,他遞給了她。
“什麼!”她沒有立即伸手,心裏還有着氣,兩眼直瞅着他。
“看看就知道。”他索性拉起她的手,硬是將黃皮紙袋攤在她的掌心上。
曹浩晴看了看,被支的打開黃皮紙袋抽出裏頭的文件,赫然現竟是曹家大宅的房地契。她倏然抬頭,問:“為什麼?”她記得父親離開上海時,已將租屋高價售出,現在她的面前,而且是由他的手中…,她實在有些混亂了,安全不懂他的所作所為究竟隱藏何種目的,
“既然你出了錢,自然屬於你了。”
“不,”他推回她的手,“對我而言,只是一筆錢罷了,不具任何意義。但,對你和你的家人而言,卻是意義重大。何況,我不願意看見你面對家破人離之後,還得過着居無定所的日子。”
“新的屋主並不急着要我遷出……哦!我真糊塗,原來這一切全是你的安排,我還天真的以為世上真有這樣的大好人,花了大筆的錢卻依舊容許前屋主繼續住下去……”她嘆氣,臉上表情極為複雜,“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事實上,今天的你,真的讓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羅風以滿不在乎的口吻說,“許多事追根究底是沒有意義的。”
“今晚…”
“今晚,我很高興你能陪我,我來上海已經三年,卻是頭一次仔細欣賞這座不夜城,我想我謝謝你,雖然你顯得不很友善,而且像只刺調似的防備着我,但你忍耐不讓自己發作,也讓我順利的完成這場‘交易’。”他搶着接口。
她睜大了眼睛,心緒千四百轉。“我以為……我以為……”她不由得結巴。
他懂得她的想法,大笑起來。“你究竟是怎麼想我這個人!很顯然,我在你心中是個十惡不赦、無惡不作的大惡人,是吧!”他自問自答。
她嘆嗤一聲,也忍不住笑了。但又立即止住笑意,強調說:“那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他點點頭,“奸、好!都是我說的,是我說的。他兩眼直盯着好好一會兒,才又說:“你是不是發現我這個人沒有想像中的討厭時”
曾浩晴看着他沒應聲。
“不知道有沒有這份榮幸,邀請你再次共享晚餐?”
她眨廠眨眼,還是沒有回答。
“當然,”他立即說,“你有拒絕的權利,千萬不要因為我所做的事而影響了你。”
“我……”曾浩晴這回真的猶豫了。
“考慮一下,不需要急着答我。”他又搶道:“明晚我會來接你,若沒見到你,找就懂得意思了,從此不再騷擾你。”說完,羅風又輕輕道了聲晚安,才轉身向座車走。
她恍然想起手中的房地契,忙喊:“羅風,我不能平白收下這份禮。”他回頭看了她一眼,“既然已經交至你的手上,就主由你處置,你愛扔、愛撕都是你的事了。”跟着,他就上了車子。
曾浩晴奔上前,對着玻璃窗里的他說:“現在就由我收放着,但是將來我會以高出一成的價價格向你買回來。”
他看着她,笑着點點頭。
曾浩晴目送羅風離去后,才轉身按響門鈴,好半晌;願互市則嵋給她白震撼餘響之中回而忽略了何按何時開了門,她又是如何走進屋內的,只知道當她回過神時,林瀚文已站在她的面前。
“你怎麼來了!”她訝異的問,“這麼晚……”
他忽然握住她的雙手,她一怔,嘴邊的話就斷了。
“很抱歉!真的抱歉!”他真摯而深切的樣子,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卻不在你的身邊。”
她舒了口氣,微笑着,“原來你為了這個在自責,放心吧!已經沒事了……”
“但是,我答應過你,只要你有困難時,我都會站在你的身邊。”
曹浩晴抽出手,拍了拍的肩頭,安慰的說:“你去天津,是為了家族的生意,何況早先就已知會過我,我怎地無理取鬧,拿這點來責怪你的不是!現在知道你是擔心我的,我又怎能生氣呢!”
林潮文嘆口氣,暮然,擁她入懷,又是憐惜又是寬慰。“我真希望當時是在你的身旁,起碼起為你分擔一點,或者也能幫上一些忙。”
曹浩晴覺得不安,是他的擁抱還是他毫無飾的愛意……她推開了她,忙推說:“我累了,想休息。”語落,便慌忙轉身走開。
但是,走沒幾步,又停了下來。一剎那間,她想起自己在面臨絕境時,從未想起林瀚文的面前,看着他,誠實的說:“我們還是做回普通朋友吧!”
林瀚文一下子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