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事情發生很突然。
曹浩晴記得那晚風雨極大,她房裏的雨扇玻璃因此被吹破,掃了一地的雨水,她撿拾碎片時又不小劃破了手指頭,望着指尖沁出的鮮血,她突然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但很快就被人接聽去。
她不以為意低差別吸吮指頭,那咸腥之味剛滑入喉頭,外頭就揚起了一陣騷動,她聽見父親正大聲嚷嚷着,但說些什麼並不清楚,促使她出去一探究竟。
曹浩晴開門時,剛好看見迎面而來的曹思安,他顯得有些凌亂,正忙着為自己穿上厚厚的外衣,而嘴角則不停喊著司機備車,他臉色凝重,面帶尤愁,她想一定發生了極嚴重的事.令父親心慌意亂的忘了她的存在。
“爸爸,這麼晚了,你要上哪兒?”她奔上前,仰頭問父親,“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曹思安停下來望着她,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低哺:“公司有些事,爸爸要去看一看。”
“可是這麼晚了,而且風雨又那麼大,不能等到明天嗎?”她也感染了一絲不安。
“放心,沒事的。”曹思安隨便敷衍了兩句,就急急忙忙奔下樓去,不一會兒,便傳來汽車急馳的聲音。
這教曹潔晴如何能安心?一夜的風雨,父親竟然一夜未歸。早晨起來,窗外依舊飄著紛飛細雨,她實在想不通究竟是什麼重要大事羈絆了父親,甚至就連通電話也沒有,等待的心愈加忐忑難安令她焦躁紊亂,她決心到公司一探究竟。
曹浩晴從不過問家族事業,曹思安也從不讓她擔心,所以她還是頭一次到父親辦公室的大樓,也許時間還太早,來往放走道上的人並不多,公司大門是關著的,她伸手敲響門板但沒有人回應,然後她發現門根本沒鎖,她開了門就走了進去。
她驚訝的發現裏面坐了五個人,一個個垂頭喪氣、無精打彩的樣子,似乎也無意理會她這名莫名其妙闖入的女子,為了父親她不得不“打擾”他們,就在她想開口詢問之際,左側大門砰然敞開,一名身披狐裘頭戴絨帽的中年長者快步走了出來,而他身旁緊跟着兩名粗壯男子,三個人臉色凝重不發一語,腳步一致向外走去。
而剛鍘那五個人居然不約而同站了起來,睜大了眼睛彷彿期待着什麼,就在這時,曹浩晴看見了隨中年長者出現的郝叔,他是曹思安的助手,也是這所有人里她唯一認得的人.只見郝叔緊跟在三人之後,不住的喊:“徐老闆,您不能不顧道義更不能見死不救呀!徐老闆,徐老闆……”
儘管郝叔一再呼喊也喚不回徐老闆三人離去的腳步,他站在大門口,眼看着他們絕情的離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悲憤之情,一掌重重的打在門板上,懊喪的說:“當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被自己最好的朋友給出賣,簡直是豬狗不如!”他緊握拳頭,骨節泛白。
那五個人聞言,個個臉色發青,腿軟又坐了下去,有些人口裏還不住的喊著“完了。”
曹浩晴仍是一頭霧水,急忙走上前喊了聲郝叔,他看見她顯得吃驚,忙說:“浩晴,你怎麼來了?”
“我爸爸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環顧四周,發現那五個人開始忙亂的收拾起桌上的東西。
“這……”他一頓,不由得垂下了頭,表情十分凝重,好半晌,他才重新開口說:“昨晚那場風雨,吹毀了你父親辛苦經營了幾十年的事業…”
原來,自從曹思安和白文瀚拆夥結束關係后,便積極從事航並且投下大筆資金,前兩個月才購得兩艘新貨船,先前載貨致香港,航程十分順利,本想回航時順道從台灣運回一批紅壤,怎知在離上海碼頭不到一天的航距竟遇上六級風浪而傾覆,一夜之間,就讓曹思安瀕臨破產危機。
“好在這次購買紅檀是和徐老闆合作,兩人共同出資,照理也該兩人共同分擔損失,偏偏壞在曹思安當初看在兩人交情匪淺,僅以口頭上作約定,如今災禍臨頭了,徐老闆竟以無合約為憑,斷然拒絕分擔損失。
“若不是徐老闆毀約背信,相信我們一定可以渡過這個難關的,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唉!”他眉頭深鎖,憂愁滿須,“再來就是船員和工人的問題,兩艘船一共十五條人命,賠償問題若是談不攏,只怕宣佈破產還不足以應付。”
曹浩晴終放明白平陪始末,也理角其嚴重性,一顆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和不安。
“我爸爸呢?”她忙問,“他還好嗎”?
“他……你們做什麼?”郝叔失聲大嚷。
那五個人居然收拾好私人物品后,一個一個無情的離去,任憑郝叔如何攔、如何求,他們依舊拂袖而去。
“曹老闆從未虧待過你們,你們怎能在這個節骨眼Z離開?”郝叔不肯放手直嚷,“做人要憑良心,想想曹老闆平日是如何對待你們的,你們這麼做簡直狼心狗肺”
“算了!讓他們走吧!”曹思安終放走出辦公室,一夜之間,他推摔了許多,兩鬢白髮似乎也多了,但堅強的他勇敢挺立着,目光炯然,環視所有的人,“要走就走,我絕不會強留。”
郝叔急嚷:“可是,曹老闆,他們……”’
曹思安揮了揮手,阻斷郝叔的話。
那些想離開的人自知理虧,一個個垂下了頭,走上前向曹思安鞠躬致歉,然後便離開了。
人情冷暖,曹浩晴目睹這一切不覺紅了眼,淚水一下子就蓄滿了眼眶,她奔上前,一把擁住父親。“爸爸。”她咦咽的喊。
曹思安雙眼佈滿血絲,神情顯得疲備,他拍了拍女兒的頭,撫平她的髮絲,用極穩定的聲調保證的說:“放心,爸能解決這一切的,你不用擔心。”
曹浩晴緩緩抬起頭來,尤愁的看着父親,彷彿想從眼神中再一次得到保證。
“乖!聽爸爸的話,回家去吧!”他說。
“那你呢?”
“我得留下來處理事情。”
曹浩晴不安的蹙起眉心。
“不會有事的,爸爸幾十年的商場經驗,不會輕易就被擊倒的,倒是你,得好好照顧自己,別讓爸爸分心為你擔心,好嗎?”
她望着他,點了點頭。
“還有,這件事干萬別讓你大哥知道,我不希望讓他擔心,他必須全心應付學業。”
曹浩晴又點了點頭。
他看着她,仔仔細細的,“好了!回去吧!”
離去前,曹浩晴一再回首,只見父親揮手催促她快走,臉上還帶著微笑。
然而,事情並不像曹思安所言,反而是糟糕透了。就因懷疑曹思安沒有誠意解決事情而呼天搶地、破口大罵,隨後又因賠償金額無法令所有人滿意而爭論不斷。齦紛頻生,甚至有人情緒失控,動手毀損公司財物並且動手傷人,最後家屬選擇出代表全權處理,而這群所謂的。代表。嚴然是群流氓,常常談判尚未展開就先動手打人。
一日,曹思安出門上班,未幾,就由郝叔陪伴而旭,而人神色尤戚凝重,曹浩晴見了趕忙追問原因,曹思安不想女兒擔心搖頭說沒事,哪知郝叔性子直爽不吐不快,他直嚷:“一早公司里聚集了一群入,我看情況不對,就沒敢進去,接着就看見你爸爸的車,我趕忙攔下他,好說殘說、死央活求的才把他給帶回家來。”
“唉!”曹思安嘆氣,“回來也不是辦法,事情總得解決。”
“對方來勢洶洶,要解決也得先把情況弄清楚,萬一像上次那樣談不攏就動粗打人,咱們這把年紀能折騰幾次?我知道你很有誠意想解決問題,但其他人不知道也不這麼想啊!”
“郝叔,你說什麼?”曹浩晴杏眼圓睜,“他們動手打人,你和爸爸都……這是真的嗎?”她走到父親面前,望着他,“怎麼你都沒對我說呢?”
曹思安看看郝叔,又看看曹浩晴,悶嘆口氣就垂下了頭。
“怎麼會這樣子呢?”她呢喃,“我明白喪失親人的痛苦,但是我們也有誠意解決呀!”
“可惜賠償金額一直談不攏。”郝叔說。”
“在我所能支付的範圍里,我願意盡量滿足家屬的要求。”曹思安立刻說。
“只怕他們是貪得無厭。”
“郝叔你怎麼這麼說呢?”曹浩晴不解的間“這些人為爸爸工作,如今不幸喪失了性命,照顧他們的家人我們是責無旁貸的呀!”
“話是沒錯!雖然大部分的家屬是願意接受我們所提出的賠償條件,不過也有小部分的人不但不接受還煽動其他人加入他們,所以使事情愈加愈嚴重,就連輿論界都以同情弱勢的姿態對我們大放厥辭,甚至假造謠傳說我們已無財務可供賠償,使得家屬情緒更加激昂憤慨。”
“那爸爸就更應該出面安定人心,讓大家明白他是有誠意解決事情的。”
“開始的時候,我也是抱持這種心態,後來我發現似乎有人不願意看見事件完滿解決,而存心居中搗蛋。”
曹思安點點頭,“我也有這種感覺,否則以我幾十年在商界的經驗,不會連這點信譽也沒有。”
“知道是誰嗎/’她忙問。
兩人無奈搖頭,郝叔更是喪氣的說:“是我大意,沒警覺到,讓隱身在暗處的人要着我記玩。”
曹浩晴眉頭深盛,咬咬唇,“究竟是什麼人和爸爸過不去呢,這麼做又有何好處呢?”
“目的很明顯,是不想我們安然渡過這一關!”郝叔慎重的說,“我認出其中一名島亂滋事分子,他叫阿忠,在閘北一帶出沒,我查過只是討得起錢的人就可以派他做事,我也想過拿錢探他的口風,怎知阿忠堅不透露,硬說自己是打抱不平為死者伸冤。
“那怎麼辦?”曹浩晴不安的問,“難道就一直處放被打的狀態嗎?”
“除非我們同意代表所提的要求,但那金額有如天價,實非我們此刻所能負擔的。”郝叔搖搖頭,口裏喃喃說著,“除非去求他,請他出面……”
“誰?”曹法晴迅速問道,睜大眼睛看着郝叔。
“不!“曹思安幾乎跳了起來,“我已經和你說過,我不會求他的。
“為什麼?”兩人異口同聲,雖然曹浩晴仍不知道他們指的是何人?郝叔接着又說:“他也許真能幫上忙。”
“你都說‘也許’了。想想,以他在船運界的身分和船工的關係,他自然不可能站在我們這一邊,又怎麼可能替我們說話,我是壓根不朝他想。
“但是……”
曹思安揮揮手,“別再說了,總會有其他辦法解決。”
郝叔惟有作罷.但眼神卻飄向曹浩晴,有些求助的味兒,她立即會意,連忙婉轉的說:“爸爸,不試試一怎知不好呢?你不是也希望能儘早解決這件事嗎?”
他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頭,微笑說:“這件事不用你擔心,爸爸一定會想辦法圓滿解決的,以前不都是這樣子,哪一次讓你失望了。”
“不過這次……”
“爸爸承認這次的事確實棘手了點,不過,我總會問想到辦法來解決的,別和你郝叔瞎起鬨,擾得爸爸心煩。”曹思安口吻嚴厲了些,有點生氣的模樣。
曹思安轉身向書房走去,堅硬的語氣和臉色教曹浩晴打消了勸說的念頭,直到書房關門的聲音響起,她才回過神來,眼眸轉向一旁的郝叔,“爸爸和你所談的人,究竟是誰?”
郝叔悶嘆口氣,才緩緩的說:“船運業的龍頭巨子,羅風,羅老闆。”
曹浩晴只覺腦袋一聲問響,“是他。”她低聲呢喃,有些不可思議。
“有什麼不對嗎/他瞧見她臉色的怪異,忙問。
“哦!”她立即搖了搖頭,“沒什麼。”,微笑着,“這件事和羅風有什麼關係?他……羅風能幫上什麼忙?”
“以他今日的地位身分,只要他肯站出來說句話,相信事情會比較容易解決。只可惜……”他頓了一頓,“偏偏我們和他有過節。”
“過節?”
“是呀!那兩艘貨船,當初羅老闆也有意思,但你爸爸利用私人關係,也可以說耍了點手段,以不到一百塊錢的差價購得,結果有傳言說羅老闆為此非常的不高興。而我們所雇請的船工,以前多數是在為羅風工作,再加上香港藥材和台灣檀木這兩趟生意,羅風也有意競爭……唉,總之,羅風是最可能幫上忙的人,也是我們最請不起的人。”
“也可能是害爸爸的人。”曹浩晴接著說。
“呀!”
“剛剛和你爸爸不是疑心有人搗蛋嗎?”她沉穩的說,“那根據你所說的那些過節,羅風該是最有嫌疑的人,不是嗎?”
他猛吸一口氣,“但願不是,否則就麻煩了。”
“難怪爸爸不願意去求他。”
“我當然不願見你爸爸低聲下氣的求人,但事情到了這種節骨眼,解決問題相信比任何事都來得重要。羅風深得碼頭船工和苦力的信任,發生這種來他自然站在受難一方,但若是讓他知道我們有誠意做適度的賠償,只要他具說句話安撫一下家屬的情緒,勝過我們任何的解釋和道歉。可惜,你爸爸的事業一直以來都是一帆風順,根本不具接受我的建議,所以我只好……偷偷去見羅風。”
“郝叔,”她驚嚷,睜大了眼睛,“如果讓爸爸知道,恐怕不好吧!”
“也沒什麼好或不好,反正也沒見著。”
郝叔說了,“三次,三次都給回絕,果然如同傳說夠神秘,我就連羅風本人的面目都沒見到,就給請了出來。”
她可不以為然,因為對她而言,他一向不請自來。
“算了!”他攤攤手,笑說,“或許是我多慮,但願事情真如你爸爸所說的能夠圓滿解決。”
曹浩晴默不作聲,腦子想的凈進羅風,以致郝叔又說了什麼,她都沒能注意聽個仔細,只知道當她回神時,發現郝叔正往書房走去,她忙喊住他,問“是不是請羅風出面說話,所有問題就都能解決?”
他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微笑說:“這些事不用你擔心,我和你爸爸能解決的。”說完又說了一些安慰的話,一會兒,他才轉身進書房,繼續和曹思安商討對策。
曹浩晴位立在原地好半晌,一顆心飄飄然,彷彿不安但又說不上來。
事情果然發生了。曹浩晴一向討厭自己的直覺,預感更能成真,十之八九不是好事,像這一次,雖然爸爸和郝叔一再保證要她安心,但她總有點惴惴不安,想不到沒幾天,一群自稱是受難家屬委派前來求償的代表竟上門滋事。
他們猶如同暴民,瘋狂的湧進曹家府邸,二話不說,見物就砸,見人處打,口口聲聲要曹思安解決問題,結果不分青分皂白將曹思安打成重傷。
當時,曹浩晴正在房裏,她聽見吵鬧聲不斷,想一探究竟,卻被何嫂阻攔住,但樓下的尖叫聲不斷傳來。
“何嫂。”她急嚷,“你讓我下去看看。”
“不行!老爺叫我看着你……”
“爸爸,”她一怔,“他在家?”
何嫂點點頭,莫名的說:“是呀,老爺叫我看着你,自己就下樓去和那些人談判。”
“什麼?”一股刺痛襲上心頭,她彷彿已看見暴力,著實站立難安,“不行!”她跳了起來,忙喊,“我一定要下去,你別攔我!”
她一把甩開阻擋在身前的何嫂,微微側身就立即沖向前拉開房門,也不理會何嫂的叫喊,就逕自跑下樓梯進入大廳,瞬間,被眼前的景象給驚愕信,十來個圍在曹思安拳打腳踢。
“住手!”她大聲吼,一個箭步衝上前使勁扯開暴徒,然後跑下身去,扶起倒在地上的曹思安,當她望見父親臉上的淤青和血絲,不禁熱淚盈眶,她猛然抬起頭,瞪着眼前一個個兇殘的暴街,氣急敗壞的嚷:“你們怎麼可以動手打人?當真以為沒有律法了嗎?”
“哈!什麼狗屁律法,那根本是保障你們這些有錢人的,咱們貧窮老百姓,多死幾個又有誰來理會?”其中一名暴徒悻悻然的說。
“你們……“曹浩晴咬咬牙,“真不講道理。”
暴民相偕大笑,其中有人說:“我們本來就不是來講道理的。”說完,又哈哈大笑。
曹浩晴的思緒突然敏銳起來,她瞪着適才說活的人,清晰的說:“那你們是存心在搗亂的嘍!”
暴民警覺失言,相顧噤語。
“究竟是速派你們來的”?她嚴厲的喝道,見無人理會,立即下定決。予以痛懲,她站起身舍起話筒接通線生,她一字一字無懼的說:“麻煩你,幫我接通巡捕房……”
啪!她的話還沒說完.舌筒隨即波人搶了去.還猛地被甩了一記工T光,火辣辣的燙印在她的臉上。
“敢報官,你吃廠豹子膽!”施暴的人憤怒大喝。
曹浩晴跟蹌向後退了幾步,曹思安迅速起身扶往大驚失色的寶貝女兒,而施暴的人也立即被同夥強拉至一旁,低頭嚴厲的訓斥了幾句,她清楚的聽見主謀部命令他們不可傷人——特別是她。
“究竟是難派你來搗亂的?”曾浩晴挺身問道。
十來名暴徒互相使眼色,忽然十分有默契的轉身離去,曾浩晴見了連忙推開父親的手臂,奔上前想攔住他們,“別走!”她固執的喊,“把主謀說出來,否則我報官叫武警捉你們……”
“浩晴,”曹思安上前拉住女兒回“算了,別惹太多事。”
“爸爸,惹事的是他們,我們不能這樣平白受人欺負,起碼得讓他們說出主謀者,看究竟是誰和我們過不去?誰不想我們平順的渡過這一關。”
“他們人多,問不出什麼的。”
“所以我說馬上報官,一個也不許放過!”她立即拿起話筒和接線生對話。
“最近鬧的新聞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添加上這一件。”曹思安搶下話筒,重重掛上。
“爸爸!”
“既然叫我爸爸,就要聽我的話。”他搶道。
她沉默了,然後又發現那群人早無蹤影,她只有沉默。
父女倆就這樣相視不語,也不知過了多久,傭人已開始清理大廳,曹思安拍拍女兒的肩頭,輕聲說:“爸。爸不好,無端害你沾上晦氣,”他摸摸她的臉頰,“疼嗎?”
浩晴輕嘆,搖搖頭,“不疼但心疼。”
曹思安着着地.一臉迷惑。
“小時候,爸爸總告訴我和哥哥,不要向惡勢力低頭,一直以來,我總以爸爸為榮,但今天我卻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爸爸,”她沉重的喊,“你知道當我看見你被人圍毆時,我的心有多急、有多痛嗎?但是你的懦弱、你的畏縮,更教我痛徹心肺,我不喜歡你做兩面人,我討厭話不從一的你!”
“如果讓哥哥知道,你想他會做何感想,哥哥一向拿你做榜樣呀!你怎能教我們失望呢!你怎能……”
“夠了!”郝叔突然出現,他急忙走到他們父女倆之間,“浩晴,你不該這樣說你爸爸,最近發生那麼多的事,他的壓力也大,他所要面對的不是你能想像的,你不該再用這樣的話來傷他,何況,他是那麼疼愛你。”
“我……我……”她噙著淚水,支吾著。
“別怪她,”曹思安艱難的說,“她說得沒錯。”
“曹老闆……”
曹思安伸手擺了擺,示意住嘴。
曹浩晴心亂如麻,看着郝叔,又看了看教她傷了心的父親,倏然轉身奔出大廳。
“浩晴……”
曹思安攔住郝叔,“算了,讓她出去走走也好。”說時,仍不住望向女兒離去的方向,長嘆息。
正當曹浩晴慶幸終放擺脫了羅風的糾纏,自從上交談不歡而散,他出現的次數逐漸減少,直到最近幾乎是銷聲匿跡,她還為此嘲笑過自己心態上的矛盾,因為她居然感到若有所失。反正,就在她認定“羅風事件”已屬過去式之際,她竟有求放他。走在街上,她的心情沮喪極了,一時竟沒了方向,直到遇上龍華生。“一個人嗎?”他嘻皮笑瞼的,“我不介意陪你一段路。”
“我介意。”
“哇!這麼沖,心情不好,是誰惹你生氣?”
曹浩晴沒好氣的說:“你管不著。
“喂!不是吧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她不說話,低着頭走路。
“好久沒見面,怎麼一見面就擺張臭臉呢”
曹潔晴不理他。
“我看了新聞紙,知道你家裏最近出了事,心情不好是自然的,所以我……”
她倏然止步,衝著他說:“既然你都知道,何必、委屈自己看臭臉,現在我走我的路,你走你的路,互不相干!別再跟着我。”
“何必呢?”龍華生一把拉住她,“以前我們不是挺談得來的嘛!”
“你做什麼?”她嫌惡的使勁想甩開他。
龍華生箍緊了她,“別急着甩開我,想想,或許我能幫忙。”眸里透著貪慾,發著光。
曹浩晴安靜下來,想了想,她問:“你一路走來的?”
他笑了,搖搖頭,“不是。”向身後指了指,“司機開車跟在後面。”
曹浩晴轉頭望去,果然看見一輛黑色房車緊跟在十步外。“很好!我們上車。”口吻爽快。
龍華生愣了愣,完全料想不到事情竟如此順利,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連忙伸手招呼司機,還紳士矯情的請曹浩晴先上車,而她也不忸怩作態立刻上車,他也歡歡喜喜的跟上車。在車上他問:“想去哪兒散心?”眼巴巴的。
“百樂門。”她簡潔有力,面無表情。
“他眼睛一亮,“好點子!”他興奮的說,“老麻,馬上開車,到百樂門。”
一路上,龍華生一再殷勤示好,曹浩晴卻相應不理,直到汽車停在百樂門的門口,她才輕快勢下一句話:“謝謝你送我這一程。”說完,她拉開車門,立即步下車。
龍華生未料到曹浩晴有此一招,忙問:“什麼意思?”有些生氣的。
她聳聳肩,“你說你能幫上忙的。”
“那就是說你在利用我樓!”
“你不也是別有居心?”
龍華生驚然吃驚,原來一山還比一山高,她早已洞悉他的心思,當下臉色泛青。
曹浩晴投以微笑“下次別太好心,免得白忙一場。”說完,轉身走進百樂門。
龍華生嚴重吃癟,頭一次被女人奚落,他不由得握緊了拳頭猛擊車門,聲音之大嚇得司機老麻連忙低下頭不敢吭聲,好一會兒,他居然笑了起來,一臉邪惡,“遲早讓你嘗到利用我所該付的代價。”他咬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