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齊薇薇住的地方真的是不大，卻有一種溫馨舒適的感覺。
每一樣傢具，每一件飾品都看得見她置的用心。
黑閻的視線在屋內繞了一周，這個只有他房間一般大的房子，卻讓他感覺很溫暖，讓人很想待下來。
“這地方小，委屈你了。”齊薇薇將買好的菜拿進廚房裏。“我去做菜，你隨便坐，不招呼你了。”
“需要幫忙嗎？”黑閻忽然覺得這似乎是一個有趣的工作。
“不用，廚房很小，擠不下兩人。”她拒絕得很快，不希望他越幫越忙。“對了，冰箱裏有飲料，自己來喔。”
黑閻看她熟練地將長發盤起，穿上圍裙，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淡淡地笑了。
“看你這樣子倒是架式十足。”
“等一下你就會知道，我不光只是架式十足而已。”她還真的有兩下子呢，別看不起她。
“好，我等着。”黑閻不多說，沒事的他開始參觀起她的家。
牆上掛的畫作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在畫前駐足，仔細欣賞。
果然，他在畫的角落發現了齊薇薇的簽名，她的畫就像是她的人，簡單利落，卻會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一連欣賞了多幅她的畫作，他發覺她的畫總令人百看不厭，越看就越能體會畫中的意境。
但是和她相處越久，他就越發覺自己似乎永遠都看不透她，她就像是跑在他前端的影子，明明已經追上了，卻什麼都碰不到摸不着。
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在這思索的當下，一陣菜香瀰漫在屋子裏，他聞着聞着也開始覺得餓了。
黑閻走到餐桌旁一探究竟。
“來，嘴巴張開。”
齊薇薇在黑閻聽話地張嘴時，夾了一個三杯小卷喂進他嘴裏。
“怎麼樣?”她以期待的表情望着他。
他先是皺皺眉頭，又看看其他的菜，在她以為他會對她做出不中聽的評價時，他才開口。
“味道不錯。”
“早說嘛。”齊薇薇輕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要他稱讚人有這麼難嗎?
“再等一下就好了。再吃一口。”她又餵了他一口菜后，轉身繼續忙着。
菜是吃進黑閻嘴裏了，卻有一股奇異的感受自心田冒出。
她煮、她喂、他吃，這種甜蜜的感覺就像是一對新婚夫妻所過的生活，有一種家的味道，而他們是一家人。
想要有一個家，一個由兩個人所組成的家、而不是孤單一人的念頭，不自覺地從他心裏閃過。
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對家的需求，感覺這麼強烈。
“開飯了。”她端出最後一道湯，總算忙完了。“我告訴你，這些菜如果沒有全部吃完，就是不給我面子。”
“好吃的話當然沒問題。”黑閻聰明地加一句但書。
“不好吃也得吞下去，這樣才對得起我。”她威脅地叉起腰來。
“你這樣子，以後誰敢到你這裏吃飯?”
“哼，別人想來我還不願意呢，你是我第一個邀請的人。”齊薇薇替他盛飯。
黑閻眉頭一蹙。“原來我是白老鼠?”
“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她將他按在椅子上。
“你的手不方便拿筷子，我幫你準備了叉子和湯匙。開動!”
兩人同時取萊，放進對方碗裏，相同的舉動令兩人相視而笑。
“怎麼?怕我在菜里下藥，要我先吃嗎?”她故意笑着鬧他。
“你又何嘗不是想急着先毒死我?”他也調侃她替他夾菜的舉動。
“啖，不識好人心。”她哼了一聲，不理會他，吃了起來。“你最好別吃，餓死你。”
黑閻眉一抬，隨即加入與她搶食的行列。
自從遇上她之後，他的心情開朗了許多。
不是因為她的長相讓他有移情作用，而是因為和她相處很輕鬆，很自在。
她很能引出他真正的一面，和她在一起他是沒有壓力的，除了要隱瞞他這個假未婚夫的事實之外。
果然搶來的食物最好吃，兩三下桌上的食物便一掃而空，吃得兩人肚子好撐。
“多謝捧場。”齊薇薇對他笑的得意。“看在你這麼捧場的份上，待會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早點歇息。”
“那你的車怎麼辦?”今天是開黑閻的車出來的。
“讓你開。”只是一部車子而已，他根本不在意。“我還有其他的車。”
她想了想。“好吧，我早晚都要去幫你換藥，有車子也比較方便。”她站起來走動走動，消化一下。
“我明天上班前先去幫你換藥，記得幫我開門，你的地方戒備太嚴了。”
又是警衛、又是密碼鎖，一堆有的沒的，要進去還真不容易。
不過話說回來，她的“暗夜”總部，不也一樣機關重重。
她指着他鼻子說話的樣子，讓黑閻莞爾。
“我給你晶片鑰匙，以後你就可以自由進出。”
“不不不。”她嘴上說不，其實心裏卻是說“YES”，自由進出只是她計劃的一小部分而已，她的野心沒這麼小。“萬一我弄丟了，你的安全會受到威脅，我可不願承擔這責任。”
“好吧，你隨時來，我隨時替你開門。”
“任何時候?”
“任何時候。”黑閻承諾着。
“我沒有耐心等人喔。”她來個先小人後君子。
“如果我讓你等，下次換我到這裏來等你，向你賠罪。”
“一言為定。”她伸出手要與他擊掌為誓。
看着她伸出的小手，黑閻微愣了一下，隨即明白她的用意。
兩人啪一聲，雙掌互擊。“一言為定。”
在雙掌互擊的剎那，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眼底的那抹狡猾隱藏得有多辛苦。
黑閻，你準備來賠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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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嗎?齊薇薇按下鬧鐘，眨眨眼睛，縱身一躍來到窗前，掀開窗帘看看天氣。
下雨了?可真會挑時間，她今天得先去黑閻那兒替他換藥呢!不過這一場雨倒讓她靈感乍現，想出了一個計劃，一個可以讓黑閻失約賠罪的計劃。
心念甬動，齊薇薇已經來到電腦桌前，在鍵盤上敲打的手指，輕快且優雅，看得出來她心情好極了。
齊薇薇的紅唇上彎出一道優美的曲線，慧黠的雙眸燦着晶亮光芒，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那不懷好意的笑容背後，將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揚，調查一下，最近和黑閻接洽的生意有哪些，負責人是誰?]
原來她正在和“暗夜”的部屬聯繫。
[然後呢?]
只要是頭兒想知道的事，揚很少過問，他只要奉命行事即可。
[找出最弱的一環加以攻擊，我要黑閻今天早上忙得抽不開身。]
[為時多久?]
這可關係到他要找碴的事情大小與嚴重程度，過與不及皆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在“暗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做事風格，誰也不干涉誰。
[二十分鐘就行了，不過時間要掌握得恰到好處。]
就像黑閻對她承諾的，只要他無法及時替她開門，他就對不起她了。至於時間長短，當然由“等”的人來決定。
[時間的控制是頭兒的專長，當然由頭兒掌控。]
[OK，這由我負責，你快去搞定其他的事。]
[遵命。]
揚離線了，頭兒這次交辦的任務，說簡單不簡單，說難亦不難，總之他要工作去了。
齊薇薇也滿意地離線，她相信揚絕對不會讓她失望，現在就等時間到來了。
站起身來，她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待會有好戲可看了。
換上白色雪紡紗上衣與荷葉邊的碎花裙，將車鑰匙一勾，齊薇薇帶着微笑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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滂沱大雨中，一輛紅色雙門賓土跑車停在一棟宏偉的商業大樓前。
門一開，腳一跨，齊薇薇便顧不得其他地沖往大樓的大廳。
取出面紙拭去臉上的水珠與其他被水泊濕的地方，即使她的模樣有些狼狽，但那姣好的身段與面孔，仍是引來不少“偷覷”的眸光。
不理會那些無聊的注視，齊薇薇逕自走向櫃枱。
“你好，我找黑閻。”
“找誰?”總機小姐多看了齊薇薇兩眼，這小姐說的不會是總裁吧?
“黑閻。”她重複了一次。“謝謝。”
“你有約嗎?”總機小姐的口氣不太友善。
聽說，自從總裁的未婚妻過世之後，自動送上門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而自從她應徵上總機這個工作之後，也親自驗證了這個傳聞。
有了好幾次經驗之後，她只要光看來人的裝扮與說話的態度，就可以分辨出這個女人找總裁的目的。
眼前這個女人，怎麼看都像是專釣金龜婿的那種人，找總裁是想試試運氣吧。
“我與他早晚都有約。”齊薇薇刻意將聲音放播，這位總機小姐倒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總機小姐在心中詛咒一聲。“總裁併未指示有人會到訪，你與他約幾點?”
“當然是配合我的時間嘍。”不是齊薇薇託大，這是實情。
“總裁現在在開會，不方便見你，你可以等吧?”
齊薇薇微微一笑。“你幫我通知他，他一定會見我的，這是我們說好的。”要她等?那也要黑閻親口告訴她。
總機小姐猶豫地看了齊薇薇一眼，總裁的行事曆上，今天並沒有約任何人，但看這女人神情自若的模樣，又不像在說謊，這……
“小姐姓名?”總機小姐不想賭，還是決定問一問。
“齊薇薇。”回答的同時，齊薇薇瞄了一下手錶。
這個時間剛剛好，接下來就看揚是否完成她交辦的任務了。
總機小姐撥了內線，聽她說話的語氣，接電話的人應該不是黑閻。
他們之間說了什麼，齊薇薇並不想知道，她想要的答案只有一個。
“對不起，總裁沒空，你下次再約吧。”總機小姐掛上電話，語氣滿是嘲諷。
“黑閻說的?”齊薇薇想確定這點。
“誰說的都一樣，沒空就是沒空。”總裁根本沒接電話，馬濤說他被一通國際電話絆住了。
很好，齊薇薇在心中笑得開心，看來揚成功了。
“這包東西麻煩轉交給黑閻。”她將一個Lv的包包遞給總機小姐。“還有，這是黑閻的車鑰匙，車子我停在門口了。”
將車鑰匙往櫃枱一放，齊薇薇轉身就走，無視於外頭的大雨，走得瀟酒優雅。
“喂。”怎麼淋雨走了?總機小姐愣了一下，眼看齊薇薇的身影消失在雨中。
拿起車鑰匙，總機小姐半信半疑地走出櫃枱，朝門外看了看。“真的是總裁的車子!”
那個女人怎麼會有總裁的車鑰匙?和總裁到底是什麼關係?而她，到底要不要追出去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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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閻掛上電話，暗自吁了一口氣。
這個難搞的客戶，竟然可以為了一個未經證實的消息纏了他半小時?他不知道是誰暗中作梗，但肯定與“暗夜”脫離不了關係，只有他們會扯他的後腿。
端起茶杯喝幾口水，就見馬濤走向他。
“總裁，事情解決了?”
“嗯。”黑閻坐了下來，手上微微發疼的傷口，吸引了他的注意。
算算時間，齊薇薇也快來了。
“您的傷好些了嗎?”馬濤關心地問。
雖然總裁始終沒說是怎麼受傷的，但看傷口包紮得好好的，應該看過醫生了，既然總裁自己不願意說，他也不方便問。
“不礙事。”
“那就好。”馬濤安心不少。“剛剛總機小姐要我告訴您，您的車送回來了，現在停在大門口。”
“我的車?”黑閻眉頭微蹙。“哪一輛?”
“紅色跑車。”
“紅色跑車?”他借給薇的車?“開車的人呢?怎麼沒有人通知我?”
糟了，他讓她等多久了?記得她說過，她不會等他的。
“我看您在忙，所以……”馬濤不知道黑閻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反應。
黑閻臉色一沉。“現在人呢?”
“應該已經走了。”
“走了?”人走了，卻留下他的車?而現在外頭正下着大雨?他拿起電話撥了通內線。“我是黑閻，送我車回來的小姐走了嗎?”
“是的。”乍聽到黑閻的聲音，嚇了總機小姐一大跳。
“怎麼走的?”
怎麼走?總機小姐呆了一下。“我不懂您的意思?”
黑閻吸口氣。“是坐車還是走路?”
“走路。”她看見齊薇薇跑了出去，而且……
“好像沒撐傘……”
“該死的!”黑閻低咒一聲，掛了電話。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那個令人擔心的女人，有時看似精明，有時線條卻又粗得可以，尤其是照顧好自己這件事。
再加上骨子裏根深蒂固的倔強與傲氣，要她受點委屈或是放下身段求人，都是她不願與不屑做的事。
現在的她一定是氣呼呼的吧?才會氣到忘記撐傘，淋雨走人。
她說過她不等人，就真的不等了，還真是言出必行——黑閻苦笑地想着。
看來，他也得說話算話，親自登門賠罪了。
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快得連十二小時都沒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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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閻已經在齊薇薇住的地方等了三多鐘頭。
今天一整天他都連絡不上她，公司的人說她淋了一身濕答答的，怕她感冒，所以請她回家休息。
只是她手機也沒開機，害他只好使出守株待兔這一招。
當一聲，電梯門一開，終於讓他等到人了。
“薇薇。”
低着頭的齊薇薇，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望了他一眼，清麗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她繞過他一語不發逕自開門進屋。
“你到哪裏去了?公司的人說你請假，手機又不通。”
彷彿房裏只有她一人似的，齊薇薇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黑閻見狀來到她面前。“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我看看。”他伸出手探向她的額頭，想看看她是否有發燒。
齊薇薇還是不說話，伸手撥開他的手。
“在生我的氣?”
她抿了抿唇忍着不開口，假裝對他生氣可是她計謀的一部分，天知道她裝得多辛苦。
“薇薇。”黑閻握住她的手肘，在她掙脫之前，一把將她擁入懷。“你可以打我、罵我、就是不要不理我好嗎?”
他語氣中蘊含的驚慌與擔憂，讓齊薇薇放棄了掙扎，靜靜地將下巴靠在他的肩上。
不過，她可不會這樣就輕易放過他。
“我來向你賠罪了，你要怎麼懲罰我都行。”
不知為什麼，他很怕她不理他，甚至從此離開他。
彷彿她已經是他身體裏的一部分，缺一不可。
“薇，跟我說話好不好?”他伸手撫着她面無表情的臉龐。
“你回去吧，我累了。”齊薇薇終於開口。其實她的精神好得很呢。
“薇……”他的唇突然被她的手指按住。
“我知道你很忙，所以我把葯交還你，相信有很多人樂意為你換藥，之前我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齊薇薇雙眸一黯，看起來傷心極了。
“你真的很重要，今天的事我道歉。”黑閻捧着她的臉，不讓她躲開他。“下次不會了。”
“還會有下次嗎?有些事情試過一次就知道了。”同樣的把戲，她可不會重複用兩次。
只要能激起他的內疚與自責，這個計劃就成功了。
“對不起。”黑閻又道了一次歉，和她在一起時，自己似乎總是在道歉。“我已經交代下去，不會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了。”
“若是再發生了呢?”齊薇薇凝視着他的黑眸問。
黑閻沉默了一下。“你搬來和我住吧。”
好啊，這就是她這次計謀所要的結果。
“我為什麼要搬去和你住，我有自己的地方。”
“和我一起住吧，這樣你換藥就方便了。”這只是其中一個理由。
齊薇薇咬咬唇。“只因為換藥方便?”這個理由爛了點。
“我想天天看到你。”黑閻的眼神變得溫柔且深情。
她心中高興了一下，這個理由還差不多。
不過，他的眼神，看得她心頭一熱。
“我考慮看看。”她可不會這麼容易就答應他。
“真的?”
黑閻面露微笑。太好了!想要有她陪在身邊的感覺與日俱增，這是他越來越無法掌控的部分。
齊薇薇也神秘地對他一笑。“在此之前，讓我先想想該怎麼懲罰你。”
只要是曾對不起她的人都知道，她怎麼可能輕易放過這大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