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還問?她幾乎抓狂。「就我剛剛在酒吧問你的問題啊!」
「喔,那個啊……」
喔,那個啊?
他的語氣怎能如此輕描淡寫?就好像她問的問題一點也不重要,他不僅沒放在心上,還差點忘了。
她哀怨地瞪他。「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討厭你?」他愕然。
「你一定是討厭我。」她軟坐在沙發上,雙眼無神,自顧自地下結論。「所以才這樣折磨我,所以才不想回答我的問題。」
「我沒有不回答你的問題,我是在想。」
「想什麼?」
「想你問的問題啊!想我到底喜歡你哪一點。」
「很難回答嗎?」
「是滿深奧的。」他微妙地牽唇。「我想我得慢慢回答你。」
「你的意思是,你還要一些時間思考嗎?」她懊惱地伸手搗住臉。「還要多久?總不會要我等上一輩子吧?」
他靜靜凝視她,良久,才慢條斯理地揚聲。「如果我要你給我一輩子的時間來回答,你會願意嗎?」
她一震,猛然揚眸。「什麼意思?」
他沒立刻回答,走到她面前,在桌几上坐下,與她面對面。「其實我自己也很奇怪,為什麼會喜歡你。」
「喔?」夢珊僵住。果然,他要開始說他後悔了……
「你知道,我一向喜歡按照規矩來,做什麼事都要事先有計劃,然後按着計劃步驟執行,我喜歡人生是可以控制的,討厭臨時發生的變數。」
「我……知道啊。」他的嚴謹跟她的隨興,簡直是兩個世界。
「但是我卻遇上了你。」關友和悠然繼續,湛深的眸囚禁她。「你像一陣風,又像西北雨,總是令人無法預料,你愛玩,愛跳舞,愛跟陌生人打成一片,而這些,都是我做不到的。」
「你……怪我嗎?」夢珊沙啞地問,想起蜜月旅行時,自己曾經丟下他一個人去跟旁人說笑跳舞。
「不是怪你。」他微微一笑。「只是覺得這樣的你我把握不住,你是我人生中無法控制的一個因子,我沒辦法預料到你會為我帶來什麼,改變我什麼。」
「所以你才想跟我離婚嗎?」她輕聲問,心好痛好痛,身子在顫抖。
「提出離婚的人可是你。」他半責備地看她一眼。「但我承認,我會答應,除了當時我情緒不穩定,也有部分原因是我覺得我們兩個的確不適合。」
「因為我會為你的人生帶來混亂跟煩惱嗎?」
「你已經為我的人生帶來混亂跟煩惱了。」他悠悠一句
「你!」夢珊苦澀地瞪他,好恨,也好難過。
他為什麼要這樣說?為何要說得如此明白?他以為她不知道這一點嗎?她也懂得啊!她懂得自己不是他心目中的理想妻子。
「關友和,你……你以為我的人生就沒有因為你而大亂嗎?我也一樣啊!」她驀地站起身,雙手激動地揮舞。「我本來過得多悠閑、多自在,我想要獨身一輩子的,因為我知道我不適合做哪個男人的老婆。我不愛打掃,不會做飯,要我每天忙柴米油鹽醬醋茶,我寧可去逛街看電影,我從小就睡慣雙人床,你知道嗎?我很討厭跟人家擠一張床,我不喜歡那種綁手綁腳的感覺,連翻個身都不自在,好拘束!我……你以為我就很想嫁人嗎?」
說到心傷處,她憤慨地揪住他胸前衣襟,恨恨地搖晃他。
他似乎也被她一連串的自白驚到了,怔望她。「既然這樣,你幹麼答應嫁給我?」
「因為……因為……」她又痛又急,淚眼朦朧。「因為人家就是想嫁嘛!我也
不曉得自己發什麼神經,就是很想跟你在一起嘛!你才奇怪呢,既然我讓你那麼煩惱,幹麼還向我求婚?」
「因為我也很想跟你在一起。」他握住她纖肩,垂下眸,深沉地表白。「雖然明知道你跟我很不一樣,還是很想把你綁在自己身邊。」
「你……」她愣然。「你說真的?」
他點頭,拿食指抹去她睫上的珠淚,悵惘地苦笑。「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我完了,從來不曾這麼想接近一個女人,在還不認識她的時候就想擁有她——你知道嗎?夢珊,我對你是一見鍾情。」
夢珊傻傻地愣在原地,不敢相信。
關友和見她的表情,忍不住好笑,點了點她俏麗的鼻尖。「你以為我是那種隨便在街上看到一個女人,就敢開口請人家假扮我女朋友的男人嗎?如果不是對你着了迷,又怎麼會找這樣牽強的借口?」他自嘲。
「你真的對我……—見鍾情?」
「嗯。」
「我也是!」她激越地嚷道,滿腔感動的浪潮,急速翻湧。「我也是第一眼就喜歡上你了!我也不是那種初次見面就敢跟人家上賓館的女人,只是因為我相信你,不想跟你就這麼錯過,所以才跟你去。」
原來雙方的情苗,都是在第一眼,便開始萌芽。
關友和輕輕笑了,夢珊也含淚微笑,原來兩人的愛,是同時滋長。
「可是怎麼辦?」夢珊哽咽地問。「我們一點都不適合。」雖然互道愛意很甜蜜,很幸福,但終究要面對現實。
關友和幽幽嘆息,展臂將她攬入懷裏,讓她濕潤的臉頰貼在自己胸口,聽他情意綿綿的心跳。
「你知道程豐俊嗎?我大學時代的好友,你在婚禮上見過的。他曾經跟我說過一句有趣的話。」
「什麼話?」
「他說,天底下沒有哪對男女是百分之百適合的,每對情侶,都是在偶然的交集中尋找能牽動彼此的頻率。」他捧起她臉蛋,直視她。「我跟你也許只有百分之十的共同點,偏偏你就是能令我百分之百地心動。」
「那中間百分之九十的落差,該怎麼辦?」她啞聲問。
他微笑,忽地低頭貼上她的唇。「那就只好請你讓一讓了。」溫熱的呼吸吹在她頰畔。
她嚶嚀一聲。「為什麼讓的人不是你?」不服氣地輕咬一下他的唇。
「不然我讓四十,你讓五十?」大手悄悄撥開她鈕扣,侵襲她柔軟的胸。
「為什麼是我讓得比較多?應該反過來。」小手伸人他濃密的發毛,縱然意亂情迷,仍不忘談判。
「當然應該是你讓多一點。」俊唇輕輕逗她胸前蓓蕾。「難道你要我們住在豬窩裏?」
「哪有這麼誇張啊?」她踢開他的長褲,用力掐他大腿肌肉。「你這個可惡的潔癖男!」
他倏地倒抽口氣,她掐他的地方太靠近男性的慾望泉源。
「喂,你這女人!小心斷了你老公的命根子,你這輩子就沒『性福』了。」
「說什麼啊?」她羞得臉紅心跳,又掐他一記。「你才不是我老公呢!我們已經離婚了,記得嗎?」
「這一點,馬上可以糾正。」說著,他攔腰抱起她,大步走向卧房,一把將她拋落大床。
半裸的玉體在榻上橫陳,形成一幅活色生香的畫面。
他下腹一凜,立刻壓上去。「我們明天就重新辦結婚登記。」
「你這意思是向我求婚?」玉手在兩人之間隔出一個安全距離。
「你說呢?」他邪氣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