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說起來,佩雯該叫你一聲姊姊。」
「很抱歉,我姓桑,沒有姓崔的親戚,也高攀不上。」
果然如她所料,確實是為了崔佩雯來的。桑雨柔立刻築起了一道防衛的高牆。
「佩雯吞安眠藥自殺了。」
桑雨柔不語,雖然她不幸災樂禍,卻也不同情崔佩雯。
「我是來求你的。」
「求我,為了崔佩雯?」桑雨柔的表情不自覺的冷冽了起來。
可笑啊!她竟然還期許着眼前這個該叫媽的女人對她還有丁點的母愛。
「不是為她,是為我。」桑虹突然握住她的手,哀求的說:「這些年,我好不容易好過了些,可是因為你介入了佩雯和鞏浚哲之間,佩雯的爸向我下了通牒,如果你執意不退出,我的下場會很慘的。」
「為什麼你們總是搞不清楚?我說過了,問題不是在於我退不退出,而是在鞏浚哲身上,他要選擇誰,不是我能夠左右的,你們應該去找他才對。」
「難道你要毀掉我的幸福,你這是在報復我嗎?」
「報復?!」
「對,你一定是在報復我,也許你早就知道我在崔家,所以你故意搶了鞏浚哲,為得就是要報復我,對不對?」
面對這樣的指控,桑雨柔的心一陣慘痛,只能回以苦笑,莫可奈何的搖着頭,「隨你想吧,如果你這麼認為,我辯解再多也是無益的。」
「小柔,就當媽求你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我真的不想再回去過十七年前那種可怕的生活了,你就當同情媽,好不好?」
「你不要求我,就算我答應放棄鞏浚哲,他也不會同意,沒用的。」
「你要我給你跪下嗎?我跪下來你才肯幫幫我嗎?」桑虹當真雙膝一彎,準備下跪。
「夠了!」拉住她的手,桑雨柔痛苦的應允了她的要求。
總感到不放心,鞏浚哲在庭院外等桑雨柔等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朝她們剛剛離去的方向尋去。
可是當他找到人的時候,桑虹早已離去,只獨留桑雨柔孤影成單。
「小柔?」
他叫了幾回,可是背對着他的桑雨柔始終沒有回應,他又叫了一回,這次還動手去扳她的身體。
終於面對面,可是轉過頭來的桑雨柔卻一臉獃滯的問他,「你是誰?」
「嗯,你說什麼?」鞏浚哲被她的問題問傻了眼。
「我問你是誰?」她再度詢問。
「小柔,別鬧了,你再這樣,我可是會生氣的喔!」他受不了她看他的那種陌生眼神,「剛剛你到底和你媽談了什麼?她是不是說了什麼讓你不想聽的事情,你告訴我,有什麼事情我來處理。」
「我媽?」媽這個字眼讓她的神情變得慌亂不安,她忸怩的絞着手指,語無倫次的說:「我不想談我媽,我不要談。」丟下話,她拔腿奔回家,在家門口差點撞倒桑永泉,「舅。」
「小柔,你幹麼慌慌張張的,發生什麼事了?」
「有個陌生人在追我。」她指着跟着他跑回家的鞏浚哲說:「就是他,他從剛剛就一直跟着我,我根本不認識他。」
她躲到舅舅身後,像個受到驚嚇的小孩,此刻的表情讓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時,她臉上也是同樣表情。
「到底出了什麼事?」桑永泉不安的問着。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剛剛我去找她們,可是只看見小柔一個人在田埂上發獃,叫了她好久都沒回應,而後她響應我的第一句話竟然問我是誰。」
「小柔,雖然我反對你們交往,但是你也不能這樣玩弄人家。」
「舅,我沒有啊!我真的不認識他啊!」
「桑雨柔,拜託你不要再跟我玩這種遊戲了。」
「誰跟你玩遊戲,我就真的不認識你啊!」
陳春芝正巧走出來,聽見她如此強調,不禁納悶,「小柔,你和浚哲正在交往,還希望你舅同意你們在一起,怎麼這會兒你卻說你不認識浚哲呢?」
桑雨柔的臉色倏地變得灰白,努力的想從腦海中尋找有關於他的記憶,可是不管她怎麼努力,都是白費力氣。
腦袋是空白的,她什麼也想不起來。
「不可能!我為什麼會想不起來?我根本不認識他啊!為什麼你們都要說我認識他呢?」
瞧出狀況不太對勁,她慌張蒼白的臉色也不像在說謊,鞏浚哲意識到事情不妙,他努力的放低聲音安撫着,「小柔,你不要緊張,慢慢的想,一定可以想起來的。」
桑永泉也開始覺得有點怪,轉問着,「小柔,你媽呢?你們不是一起出去的。」
「我媽?我已經十七年沒看見過她了,我不知道。」
「小柔,你別開玩笑了!」桑永泉着實摸不着頭緒。
鞏浚哲心疼,開口替她說話,「舅舅,請不要逼她。」
「都這種時候了,她還在開玩笑,我沒罵她就很不錯了。」
「也許她不是在開玩笑……」一個鞏浚哲不願意去想,也不太能夠接受的念頭倏地閃過腦海,「也許,她是受到什麼刺激,才暫時把我忘了。」他曾經聽說過這樣的例子,因為承受不了面對現實的壓力,而選擇性遺忘。
【第八章】
檢查過後,醫生證明桑雨柔是選擇性的失憶,而很不幸的,她喪失記憶的階段就正好是和鞏浚哲認識之後的一切。
她像是要把積壓在內心的不安全給發泄出來,回到台北后,她不斷的瘋狂玩樂,出入夜店、喝酒夜遊,卻常常被尾隨其後的鞏浚哲給拎回家。
在她看來,他是凶神惡煞,亂可怕的。
「小柔,你變了耶!」連幾個好友都覺得現在的她很怪,「雖然外面的人說我們是色女郎,可是我們都很清楚自己的底限,怎麼玩也都一定會顧及安全,可你現在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王雅潔氣她自暴自棄似的玩樂方法,而且不太相信她真的失去記憶。
「人生要及時行樂啊!這有什麼錯?我只是看開了而已。」
她在自欺欺人,不知道為什麼,她發現若不不斷的用酒精麻醉自己,她會很惶恐,可是她又弄不懂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麼。
然而,她的話徹底激怒了鞏浚哲,他氣急敗壞的把她拉進房間,當著四個女人的面把門甩上,憤怒的握着她的柔荑質問:「你要男人是不是?」
她瞪大了眼,有些嚇到。
可是好面子的她不想讓他看扁,昂着頭,驕傲的說:「沒錯!」
逞能的結果是換得一記懲罰的深吻,她掙扎着想要逃脫這個讓她慌亂的吻,卻推不開他銅牆鐵壁般的胸膛。
男人的力氣真的大得可怕!
這個吻帶着一種情色的慾望,狂野如火,當恐懼被熱情取代,她竟昏頭的投入一波波意亂情迷之中,不能自拔,任由他無度索取她唇瓣中的芬芳、任由他的舌放肆的與她的糾纏不休。
她該害怕的啊!可是為什麼卻對他的懷抱有着一種似曾相識的依賴感?
所有人都說她認識他,所有人都說他是她喜歡的男人,他真的是她的最愛嗎?
為什麼她就是想不起來呢?
這一想,她的頭又莫名的痛了起來,活像要被撕裂的痛苦讓她忍不住大叫。
「小柔!」鞏浚哲上前扶着她,擔心全寫在臉上。
「我為什麼想不起來,為什麼什麼都不記得了?我頭好痛,為什麼?」桑雨柔開始痛恨自己遺忘了某些不該遺忘的記憶,但越是亟欲要記起些蛛絲馬跡,頭就越痛。
門外四姝誤以為鞏浚哲動用私刑,猛拍着門板大叫,「鞏浚哲,有話好好說,你不可以打小柔,別忘記她是個病人。」
「對啊!如果你敢打她,以後休想我們會替你開門。」王娟語出威脅。
「鞏浚哲,你可不要小看我們這群娘子軍,我們一人一拳也可以把你打成賤狗的!」即使長得嬌小,章思紜扞衛友誼也是不落人後。
但對鞏浚哲而言,這群娘子軍實在是吵到不行。
門板一拉,他沒好氣的瞪着幾個女人問:「你們到底想不想讓她想起來?」
四個女人一致點頭。
「那就對了,既然要讓她想起來,就拜託不要吵。」說完他砰一聲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