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何宅。

春的腳步剛走,夏未到來,冬的氣息卻已籠罩着何家人。

“幹嘛又決定要出國?”最不贊成的就屬何穎華。

父母長年旅居海外,穎青一直和他相依為命,好不容易把她訓練得可以成為一個領導者,她卻又突然決定放手不管公司一切,讓他一個人忙得團團轉。

“大哥可以再訓練個人嘛!再不然,未來大嫂也可以勝任一切的。”她略有耳聞,她大哥目前和如敏走得很近,看來喜事是近了!

“我說過要看你先結婚,我才會考慮我自己的事。”

穎青低叫:“拜託,別那麼固執好不好?遇到好女孩若再不把握,小心她可會被別人追走的,到時你可就後悔莫及了,像我……”

何穎華反應機靈,他急問:“這回你突然決定要走,是不是又和紀揚有關?”

“什麼跟什麼?別瞎猜!我只是想念波特蘭的生活方式,沒其他外在因素,你可別扯遠了!”

“從小到大,你腦袋瓜子想些什麼我可比誰清楚,你以為你瞞得了我?”何穎華睨着她詢問。

“知道就別說了嘛!”

“你真的要帶小如過去?”

“她跟着我比較好,你一個大男人照顧不來;再說,她是我的女兒,我不能放她一個人在這兒。”

“你當真想一去不回?”

他不懂為何愛會那麼難?要求每一件事都圓圓滿滿更是個苛求,看着自己妹妹受苦,他竟只能嘆自己無能為力,卻連句安慰的話都不敢吐半句,怕說出的話反牽動她的痛。

“想回來就會回來。”

“我能幫上什麼忙?”

“替你自己找個伴就是幫我最大的忙,我希望有個人陪你、照顧你。”穎青說出她心底的希望。

“沒你在身旁惹麻煩還真不習慣呢!”

“有一天你想不要麻煩都不成!”穎青笑道。

何穎華明白她言中之意,想起那個男孩似的女孩,他也跟着笑了起來。

“我一定會回來參加婚禮……”穎青突然想起她對徐代絹的承諾。

她答應了徐代絹今生不再見紀揚,那她大哥若真娶了紀如敏,婚禮上,紀揚必然會出現,這下她可難為了!

“說不定我連你的婚禮都不能參加……”

“為什麼?”何穎華急問。

“因為我答應紀揚的太太不見他的。”

“你為何要答應她這種事?”何穎華氣急敗壞的問。

他真不敢相信穎青又重蹈覆轍,逃了一次又想逃第二回,但他更氣那些人老利用她的弱點來傷害她。

“我不許你走了!”何穎華命令道。

“大哥,別這樣……”

她知道她大哥生氣了!頭一回他用大哥的權威來命令她,這一回他是真動怒了!

可是她仍是非走不可。

“我這回要走不是為了別人,事實上是為了我自己,我想把一切忘了重新來過,所以,請你別勉強我留下來,好不好?”穎青苦苦的央求道。

她極少在人前哭,為了不想叫人為難,不想叫人為她擔心,即使被病痛纏身,她依然活得倔傲。現在她沒了病痛,卻仍一身因感情而痛的傷口,她知道那些傷口今生今世恐怕難以癒合,但她仍告誡自己別在人前哭,尤其是愛她的親人面前。她的痛她要自己承受。

“你有哪一回聽過我?”何穎華苦笑着。

了解她的倔,一旦她決定的事,任何人都改變不了其初衷,所以不了解她的人會誤以為她冷血,故意擺酷,其實不然,她有顆比常人更脆弱的心,她有比常人悲天憫人的胸懷。可惜,她卻老抓不住自己的幸福。

穎青凝視着他,笑了起來。“那就請你再聽我一回吧!”

望着她,何穎華又看到小時候跟在他屁股後頭的小眼屁蟲,那一切都巳經好久、好久了,但卻記憶猶新!今夜他們恐怕不會有好眠,雖然窗外星光萬點,月圓卻人缺。

紀如敏踩着平底鞋快步的奔過醫院的長廊,儘管早引來許多人側目議論,她只朝着她的目的地走。

當她終於站在員工休息室的其中一間寢室門口,她連門也不敲就直接推了開去。

“什麼人?”紀揚回頭一望,蹙起眉望向她問:“如敏,你這是幹什麼?一點禮貌都不懂!”

“你居然還睡得着?”紀如敏氣炸了!

她一早接到何穎華電話才知道何穎青今天下午就要飛到美國去,而她大哥居然還睡得四平八穩的,叫她如何不生氣?

“你到底發什麼神經?我昨夜開刀,熬了八個多小時,好不容易才得以休息,你就來吵我!”紀揚不明白他妹妹在急什麼?他只知道他好不容易才入睡,這下子又不得安眠。

“我真會被你氣死,到底是睡覺重要還是穎青重要?”她這算什麼?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一點也不誇張!

紀揚整個人從床上彈起,他的睡蟲這一刻全死光了!

他揪着如敏急問:“穎青怎麼?她是不是又病了?”

他是個醫生,了解心臟病患的情況,有些人開了刀就不曾再發病,但有些人仍在幾年後又舊病複發,他真怕穎青又舊病複發,因為那會更加危及她的生命。

“呸!呸!呸!”如敏忙遏止道:“你別出口就講病呀、死的好不好?穎青可好得很!”

“可是你不是說她?”知道猜錯了,他才放下了心。

“天呀!被你一攪忘了正事了!快穿衣服跟我走!”如敏伸手就把掛在衣櫥上的襯衫、長褲丟給他。

“上哪去?”紀揚邊套衣服邊問。

“機場。”

紀揚楞了下才問:“去機場幹嘛?”

“喂!少呆了好不好,是穎青要去美國了!再不快點,你這輩子怕見不着她了,她這一回是真的不打算回來了!她連小如都要帶走!”如敏急得直跳腳,眼眶紅紅的。

“你說什麼?”紀揚一時接受不了事實。

他不相信穎青真這麼狠心不告而別,她就這樣一走了之,讓他自己去面對茫茫的未來?

“別問了啦!快點啦!”如敏轉過身去等他換長褲。

才一分鐘不到,紀揚就整裝完畢,這一會兒他比如敏急,他輕推了下她的頭說。“走了!”自己就領先走出宿舍,快步奔過一條條長廊,身後的如敏看到和她來時同樣的引起側目和議論紛紛。

桃園國際機場。

在人來人往的人群中,穎青和小如還有何穎華三人臉色沉重,其中寫滿了“不舍”兩個字。

“到波特蘭來看我們。”

“我倒希望是你回到這裏來,我知道你喜歡台灣這塊土地,雖然它亂,但卻是根之所在。”

“大哥,別再試圖留下我了,好嗎?”穎青淡笑着轉向小如。“跟舅說再見!該進出境室了!”

小如把何穎華拉下身,輕印了一吻在他頰上。“舅,我會想念您的,您要來看媽咪和小如哦!”

這一番話把三人說得目眶都濕了。

“大哥,我們要走了!”

“再等一下……”何穎華急喚住已邁開步伐的穎青和小如。

“大哥,又不是生離死別,幹嘛要哭喪着臉?美國雖遠,但其實也不過十來個鐘頭之隔,稱不上海角天涯吧?”

何穎華當然知道美國雖遠,但現在空中交通頻繁,要見面是輕而易舉,但他不是為此事叫住她,而是期望紀揚能來得及趕到。也許紀揚能讓穎青留下,這才是他此刻心之所求。

“大哥,你幹嘛東張西望的?有人要來嗎?”

“是如敏……”

他不敢把事實說出來,他怕他一說紀揚可能會來,穎青會馬上走進出境室,那他的心血就全白費了!

“哇!是大姑姑要來?媽咪,我們等大姑姑來好不好?我很久沒看到她了耶!”小如急急央求道。

“好,瞧你急的……媽咪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我知道你如敏姑姑很疼你,所以我也想當面謝謝她……”

穎青下面的話全因看到迎面而來的紀揚而哽在喉中,她的眼無法從那張焦慮又憤怒的臉上移開。

紀揚筆直越過人群來到她面前,好久好久的時間,他只是定定看着她,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般,身旁走過的人全投來好奇的眼光,他們完全視若無睹。

“你不該來的。”穎青終於鼓足勇氣開口,卻發現聲音彷如來自遠方,既陌生又遙遠。

紀揚強抑着將穎青擁進懷中的衝動啞聲問:“‘該不該’要如何去下定義?”

“紀揚,別逼我,求求你!讓一切過去吧!”穎青揪着心紅了雙眼,倔強的不讓眼淚掛上眼,那模樣卻反惹得人心疼。

“這一切如何能任它消逝?”

“我們無權傷害無辜的人……”

“無辜?”紀揚楞了一下,突然狂笑起來。“我難道不無辜?我愛的人突然離開我,莫名其妙地又娶了個我不愛的女人,我何其無辜?”

他的笑聲卻和着哀凄也傷了穎青的心,她的淚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雙頰,沾滿了衣襟。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紀揚伸手將她擁進懷中,啞聲安慰着說:“別哭!別說對不起!請你留下來,請你留下來。”最後竟變成了哀求。

一直立在一旁的如敏也加入央求道:“穎青姊,你就留下來吧!沒有你,我哥活得像行屍走肉的,你於心何忍?”她準備動之以情,讓穎青有點罪惡感。

果真,穎青的心動搖了,

“不是我想走……”她喃喃道。

她不想說她其實是被強逼點頭的,她向來講求信用,然而這一刻,她都不知自己的堅持究竟對不對了?

“媽咪!我們留下來好不好?”

“穎青,為我們留下來,好嗎?”何穎華問。

“你們……”穎青都不知道她該說什麼了!

“留下來有何意義?我們已無法再回到過去,何不讓時間去沖淡這一切?”穎青苦笑着說。

這一刻,紀揚突然鬆開她說:“那你走吧!”

“哥……”紀如敏為她大哥的失常而大叫。

“聽我說完。”他打斷如敏的話,轉而面對穎青。“現在我沒立場強逼着你留下來,但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去追你尋你,即使要走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的。”

穎青聽了為之動容。

有了他的這一番話,即使未來他沒能來尋探她,她都有個不滅的希望來支撐她好好的過下去了。

一旁的如敏急叫:“大哥,你瘋了不成?你真要讓穎青姊走嗎?她這一走也許可能再也不回來了!”她轉向何穎華,沒好氣的問:“何穎華,你為何不說說話呢?”

“我能說什麼?”何穎華一味苦笑。

顯然穎青和紀揚已達到某種共識,他們這些局外人是改變不了現況的,所以他覺得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穎青淡笑說:“你們什麼都別說了!我還是要走,小如,我們走吧!”她伸手牽着小如走向出境室。

“我一定會去找你的。”紀揚扯着嗓子大吼。

穎青回以一笑,沒有言語,只揮手一揚道再見。

“她為何能走得無牽無掛似的?”如敏無法理解的喃問。

“她並不是無牽無掛。”何穎華不平的駁道。

“穎華說得對。”

“連你也這麼說?”

“她只是心中比任何人平和。平時,她用笑臉面對傷悲,只因為她不想傷大家的心!不想讓大家為難,所以!她不是無牽無掛。”紀揚解釋道。

何穎華不禁佩服起紀揚,他笑說:“我相信你和小青是有緣的,因為除了家人之外,沒有人比你更了解她的善良了!”

是愛還是緣?如敏聽得一楞一楞的。

看來,她是把愛情看得大單純了,以前她只覺得只要兩情相悅就可相守一輩子,但看來,情字這條路仍是坎坷不平的,這不禁又讓她擔心起自己的感情。

一早,紀揚就被他父母召喚到他們面前,紀父的臉像暴風雨前的烏雲密佈,紀母則是誠惶誠恐,隨時準備當和事佬似的。

徐代絹躲離紀揚兩尺之遠,怕戰火開始,她這導火線會被炸得粉碎。

“爸,您叫我回來有事嗎?我中午還有個手術要開。”紀揚表現得平平淡淡,管它天塌下來也事不關他似的。

紀遠澤抿緊着唇,臉色更鐵青。

“紀揚,聽代絹說你一直沒和她同房,是不是?”紀母先沉不住氣開口問。

紀揚冷眼掃視了徐代絹一眼,讓她嚇得下意識又退了一大步。

“你啞了嗎?”紀遠澤沒好氣的吼問。

他那似雷的吼聲把徐代絹嚇得差點暈了過去。

她愈來愈怕這紀家父子了,紀揚生氣起來雖可怕,但他還算自製,但紀父可就像個凶神,一開口就沒有好聲調,這一刻,她好後悔告訴她婆婆那些事。

她相信這下子,紀揚更討厭她了!

“我沒啞,您有話要訓就說吧!”紀揚的聲音平淡,語氣卻充滿了不耐煩。

他厭惡他父母老是想干擾他的生活以及他的感情婚姻,他不是個小孩也不是個傀儡玩偶,他可是個人,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他絕不能讓旁人來左右他的生活。

“你那是什麼口氣?”紀遠澤氣炸了。

“別生氣,慢慢問嘛!”紀母忙着安撫着。

紀揚突然怒道:“夠了!不要把話題一再重複,我說過我的事不要人來插手,為什麼你們老是要把我當成你們的所有物般牽制着我呢?我實在搞不懂。”

紀遠澤沒料到兒子會大聲頂嘴,他氣鼓鼓的嚷:“反了!反了!真是反了!養的是什麼兒子?翅膀硬了就要拆了巢,太不像話……太不像話……”

“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我要去工作了!”紀揚轉過身欲離去。

“你給我站住!”

紀遠澤已經氣急敗壞。

整個屋子像是罩在低氣壓之中,看着盛怒的兩個男人,兩個女人都噤聲不敢多吭一聲,深怕被掃入狂風中。

“我給你答案好了!”紀揚看向徐代絹又轉迴向他父親說:“我不會跟她同房,因為我要和她離婚,這答案夠清楚了吧!”

話聲方落,他即轉身奪門而去,留下一臉淚水的徐代絹和兩個神情錯愕的老人。

徐代絹帶着醉意走出PUB。

她靠着牆面猛打酒嗝,酒精已讓她醉得不知東南西北。

“小姐,等人嗎?”

徐代絹抬眼看向說話男子,竟把他看成是紀揚,她伸手攀向男人,將身體全貼了上去。

男子猥褻的笑問:“你寂寞嗎?”

“你知道我寂寞,你當然知道。”

“我當然知道。”男子將她橫抱起來笑道。

“你要帶我回家嗎?”

“不是,我帶你到個好地方。”

男子抱着她往前直走,繞了一條路,在滿是賓館的小街道上時,徐代絹又問:

“我們不回家嗎?”

“別問了!我會帶你到好地方去的。”

“可是我想回家。”

“到了!”

男子把她抱進三流的小賓館中開了一個房間,進到房間,他就迫不及待的除去他自己身上的衣服。

“你不回書房睡嗎?”

“我陪你睡不好嗎?”男子動手脫着她的衣服。

“這個床會動……我睡不着……”

“我會讓你睡得很舒服。”

男子的手撫過她的胸,又直往下探向她的臀部及腿間,徐代絹突然抓住他的手問:“你要幹什麼?”

“真會假仙,我不相信你會沒經驗,若真是,那我不是賺到了!”男子卑鄙的訕笑道。

徐代絹打着酒嗝說:“我真的沒有經驗,結婚前的事我是騙你的.我希望和你結婚,才會……”她早把男子當成了紀揚,此刻的她,眼一刖模模糊糊的,已分不清誰是誰了!

男子眼神中突然閃過一抹奇怪的光芒,他笑問:“你說什麼?可不可以說清楚一點?”

“不行……不行……如果我說了你一定會生氣不要我,我不能說,除非……”徐代絹傻笑着又接口說:“除非你不生我的氣。”

“我不生氣,絕不生你的氣!你可以說了吧?”

徐代絹考慮了片刻才說:“那一天你到我家吃飯,喝醉了酒,我送你回去時,你早睡得死死的,所以,你根本沒對我做什麼……”她停了片刻,凝視眼前的人,突然又嚷道:“你一定生氣了!”

“我不生氣、不生氣!別哭了!睡一覺醒來就什麼事全沒了!”男子哄騙着。

他又把她壓回床上,兩具赤裸的身體彼此糾纏着。

徐代絹就這麼糊裏糊塗的把自己的貞操奉送給一個陌生男子。

隔日,徐代絹帶着宿醉后的頭痛醒來,才一睜開眼,她被她看到的景象嚇呆了!

她赤裸的躺在一個陌生男子身旁,那男人的毛手毛腳全貼放在她身上,大膽又曖昧的。

隨之,她發出一聲尖叫。

那真實的撕裂感還存在,她不敢相信她居然和一個陌生且令人作惡的男人上床

“啊——”她再度尖叫,整個人接近了崩裂狀態。

男子被尖叫聲驚醒,他揉着睡眼問:“你鬼叫什麼?”

“你是誰?”徐代絹扯起床單圈圍住身體,跳下床和他保持距離。

“躲我?”男子邪笑道:“昨晚你可是滿意得不得了、銷魂得很呢!有興趣可以再來幾回。”

“下流!卑鄙!低級,無恥……”徐代絹扯聲大罵,想盡了可用的字眼,淚水不爭氣的又掛上雙眼。

“罵我之前也不想想自己什麼貨色,你不下流又何必算計男人?是你強抱着我,對我投懷送抱的,可不是我霸王硬上弓哦!”

徐代絹被說得幾乎無地自容,她根本不知道昨夜她做了什麼?唯一確定的是,她絕非完璧之身了!

“要不要跟着我?”

“休想!”她恨恨的瞪着男子。

此刻,她可恨不得砍上千刀在眼前這卑猥男子身上。

“要不,就付上一筆遮口費。”男子笑得賊兮兮的,眼神不住的在她身上打量后又說:“你想你丈夫知道你讓其他男人開了苞,他還會要你嗎?”

徐代絹嚇得、心頭打顫,她不敢想像後果會如何!

“我要三百萬,下個星期準備好,我會找你拿的。”

“我沒有錢!”

“那我可管不着,你自己看着辦了!”男子訕笑着。

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這一刻,她後悔自己曾不擇手段的算計紀揚!如今真是回頭大難了!

徐代絹看到她母親的到來,猶如看到救星般的拉着她母親痛哭一場。

“你這孩子是怎麼回事?”

徐母被徐代絹搞得一頭霧水,馬上,她誤以為女兒被女婿欺侮,忙問:

“是不是紀揚對你不好?”

“不是!不是!”徐代絹忙搖頭說:“紀揚對我很好。”

紀揚除了對她冷淡些外,其他方面卻是無可挑剔的,平常又從不要求她做什麼,有時連房子他也自己動手打掃,而且也不吃喝嫖賭,是個打燈籠也找不着的好丈夫。

“那就是太想媽了?”

徐代絹點了頭又馬上搖頭,可把她母親給搞糊塗了!

“你這孩子到底是怎麼了?上回看你還好好的,今天怎麼這麼不對勁?”

“媽,請您借給我三百萬。”

“什麼?”徐母呆了!

“我有急用!要三百萬!”

“你到底要做什麼用呢?三百萬可不是一筆小錢!”

“媽,您別問嘛!”

“是不是紀揚要開診所?”

“不是、不是!這件事跟紀揚無關,是我自己向您借用的,您千萬別告訴紀揚……”徐代絹急嚷道。

“那你得告訴我用途,否則我怎麼向你爸交代?三百萬可要他種幾年的田才收的回來的,你知不知道?”

“媽,您別問啦!只要告訴我您借不借我?”

“傻孩子,到底出了什麼事?你不能告訴媽嗎?”徐母憂心如焚。

徐代絹突然跌坐沙發上痛哭起來,哭得徐母心慌意亂的。

“別哭了!有什麼事你就說出來,好讓媽給你拿個主意,哭解決不了事的。”

哭是解決不了問題,但除了哭她又能如何?

“讓我想想清楚,再告訴你吧!”

她是該好好想一想才行,平白便宜了那個卑鄙下流的男子又令她心有不甘。

“那你就想想吧!”

在一家茶藝館中。

紀揚不解的睨着約他在此見面的妻子。

有時他着實對徐代絹感到陌生,他不了解她在想些什麼?也不了解她對愛情所下的註解。

“你不問我突然把你約出來外頭見面的目的?”徐代絹淡笑問。

“我正在等你告訴我。”

紀揚提高警覺,他發現今天的徐代絹不大一樣,至少少了那股優柔沒主見的特質。

“我突然在想,或許我從沒愛過你……”

“什麼?”紀揚楞問。

他着實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徐代絹會突然這麼說。

“或許我只是在追求一種完美的夢想;事實上,王子和公主的婚姻生活並非絕對幸福快樂的。”

她不回答,反逕自說著。

“沒錯。”紀揚贊同她的看法。

徐代絹抬眼笑看他說。“頭一回你認同我的看法。”

“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他並不希望自己一句話又讓她重新燃起希望,他們的婚姻再存在下去終會毀了他們兩人,所以!他一直希望她能自己看清現實,而別一味沉迷在幻想中。

徐代絹取出包包里的兩份紙張,遞到紀揚面前。

紀揚一看到離婚協議書又楞住了!

他沒想到,一切都來得大突然了,

“我已經簽好字了!你只要簽下名字,我們就正式離婚,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徐代絹說。

“為什麼?”

事出必有因,他仍想弄清事實真相。

“我另外有男朋友了,所以請你簽字,否則我無法改嫁他人。”她撒着謊。

“真是那樣?”

“就只有你能有女人嗎?”她反問。

“那倒不是。”

“那就請你乾脆些,行嗎?”

“你確信你是在平心靜氣下決定的嗎?”

“當然。”徐代絹淡然點頭。

“那就好。”

紀揚揮筆寫下龍飛鳳舞的兩個宇。

“我會把公寓留給你。”

“不用了,咱們已兩不相欠。”

“那我祝你一切如意。”

“我先走了!屋子的東西你幫我處理掉,我全部不要了!”徐代絹起身拿走一份離婚協議書。

她才走了幾步又回頭說:

“去找何穎青,她是個又傻又好的女人,值得你愛她一生。”

紀揚又楞住了!

人的轉變可以如此之巨大、快速嗎?

但,眼前所見的卻是不爭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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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兩相依此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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