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如敏跟着張嫂拾階而上,有時她會回頭看看何邸寬大的庭院,若能倚坐在樹下的躺椅上過一個盛夏,該是挺不錯的。

“紀小姐,請喝茶。”張嫂遞上一杯涼茶說:“這是青草茶,我自己在路邊採回來熬的。”

如敏輕啜了一口。“張嫂喜歡喝這種草汁嗎?”

這還是她頭一回喝這種飲料。

“是我們家少爺喜歡喝,因為青草茶可以退肝火。”

“何少爺喜歡這種飲料?”如敏大感意外。

張嫂笑眯了眼答道:“我們家大少爺喝這青草茶可喝了三十年有了!打我一進何家開始,一到夏天就熬這給他當茶喝。”

如敏看向樓上一眼,不解的問:“怎麼都沒人在家?”

“老爺和太太出國去了!小小姐和表小姐出去了!少爺大概還在公司。”張嫂解釋着。

“那位表小姐和何家很親嗎?”如敏慢吞吞的問。

她的心正似有壇醋打翻般,酸味四溢,想到報章對何穎華和何艾裴的種種臆測就叫她坐立不安,一顆心似懸在半空中,老放不下心來。

“他們當然親。”張嫂笑道。

“何少爺和那個表小姐會不會結婚?”

“結婚?”張嫂瞠大了雙眼,楞了片刻后突然朗聲大笑。

“張嬸……”

“那都是報紙亂寫的……”

“真的不是真的?”如敏沒頭沒腦的問。

突然,何穎華接口笑問:“什麼真的不是真的?到底是真的?還是不是真的?”他立在門口,滿臉狐疑的凝視着如敏。

他有多久沒見到這小姑娘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發現自己竟然很高興見到她,即使她其實不是來看他的。

他突然又問:“你哥叫你來的?”

“我哥幹嘛叫我來?我是來看小如的。”如敏被搞得糊裏糊塗,她根本不知何穎華在想些什麼?

“不是他叫你來?哦!那沒事了!跳回前題好了!”

如敏裝傻的問:“什麼前題?”

反正能打混就打混,雖然她自覺臉皮挺厚,但遇上何穎華她就老是臉紅心跳的。

不知情的張嫂忙提醒道:“紀小姐剛不是問我,少爺和艾裴小姐會不會結婚的嗎?怎麼不記得了呢?”

如敏羞澀地紅了臉,忙撫着自己的心跳,陪着一臉的傻笑。

何穎華已逼近到她面前笑問:“你想知道?”

“好奇,好奇,純粹是好奇!”如敏隨意找了個借口。

他憋着笑說:“就滿足你的好奇心吧!”他故意停頓下來觀察如敏的表情,逗她原來也是種樂趣呢!

突然,他把憋了一肚子的笑意全傾倒了出來,笑得東倒西歪。

如敏瞪着他問:“喂!你被點了笑穴了是不是?”

“你的樣子看起來很好笑。”

“我當然知道我沒人家漂亮,但也不至於長得叫人發噱,你別大過分了!”如敏翻着白眼,氣呆了!

他傷了她的自尊心,他害她丟了自信心。

她最討厭女人哭哭啼啼,但她卻哭了!

“喂……”何穎華一驚。

他根本料不到如敏會哭,這倒教他手足無措了。

“不要你管!”如敏急拭着眼淚。

老天!她這回簡直丟臉丟死了!打她國中以後連挨她老爸的板子也沒哭,今天居然在個男人面前落淚,真是糗大了!

“別用手,來,紙巾給你。”何穎華忙把抽取式面紙遞到她面前。

頭一次除了穎青之外,他在乎女人的眼淚,但那又不同於手足間的疼惜,難道是他愛上這個女孩了?

如敏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她急急放下要送給小如的禮物說:“我該回去了!”說完,轉身就向外走。

何穎華追了上前。“紀小姐,請等一下。”

如敏回頭淡問:“還有事?”

“你不是想知道我和何艾裴的事?”

“我……”

“我想請你吃頓飯。”他鼓足勇氣說。

“什麼?”如敏不大敢相信她聽到的。

“我想請你吃飯,可以嗎?”

“呃……可是……現在不是吃飯的時間……”如敏提醒道。

何穎華反倒問:“有人規定何時才能吃飯的嗎?”

如敏訥訥的搖頭說:“那倒是沒有。”

“那就只要問你願不願意就行了!不是嗎?”

如敏沉默了好久,照理說她該拒絕的,但,這機會又大難得,可說是千載難逢,失了今日怕就沒了下回,掙扎了許久,她還是下定決心,以抓住機會為先決要件。

她抬起頭,輕笑道:“好啊!”

管它別人怎麼想,愛情一來到,怕是凡人無法擋。

古道民歌西餐廳正傳送着一首西洋老歌YesterdayOnceMore,此首歌由駐唱民歌手唱來,還是很有一番韻味。

莫怪有稱“古道”為孕育民歌之星的搖籃,有許多民歌手在此崛起,當然其中也有像紀揚這般只為喜歡唱歌而唱歌的人。

“小姐,你不是只為了叫我出來聽歌吧?”紀揚睨着他妹妹,打趣的問。

“別吵,等他唱完。”如敏揮手阻止他。

“我聽說她每回必點之歌就是這首‘昨日重現’。”熊智陽笑道。

他雖不常在同一家店,但店裏領班還是會向他報告的,有時候他也不出現在店面而在後面辦公室查帳,這是他的例行工作。因為他掌管西餐廳至今已在台北和高雄擁有五家店面,所以,南北飛來飛去早已成習慣,但他最喜歡的仍是這家歷史最久的店,因為其中有着太多的回憶。

“如敏常常來嗎?”紀揚問。

“常來,還帶男朋友來。”

紀如敏馬上變臉抗議:“我什麼時候帶男朋友來?”

“前天下午二、三點左右。”

“天呀!那天小齊明明說你不在……他出賣我……”如敏羞得滿臉通紅。

“小齊沒有出賣你,那天我一早就在辦公室睡覺,所以,除了亦群知道外,其他沒人知道。”熊智陽解釋道。

“那你幹嘛不出來?”

“不能出來當電燈泡啊!”熊智陽大笑。

“大熊,你別胡扯啦!他才不是什麼男朋友呢!他是何穎青的大哥何穎華,什麼男朋友……”

“難怪羅!我老覺得他眼熟。哇噻!是個大人物耶!如敏,你真不簡單哦,不知有多少女人巴望着跟白馬王子共進一餐卻得不到青睞呢!你很有希望哦!”熊智陽忙鼓吹道:“他是個不錯的男人呢!”

如敏無法不牽動唇角而笑,連男人都覺得何穎華好,那就表示她的眼光也不差!但,她反而要擔心情敵大多!

“大熊說得沒錯,穎華是個很不錯的男人,如果你喜歡他,可得好好把握住機會。”紀揚也跟着加入鼓吹之列。

“拜託!兩位何不拿鑼敲鼓,四面宣導一番?”如敏嗔嚷道:“我跟他八字都沒一撇呢!只是吃頓飯,你們就談到天長地久的事,真是大無聊了!”

“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事。”紀揚淡笑道。

“對,而是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像我這種男孩子個性的女孩,有幾個男人會看上眼的?我大清楚自己有幾兩重,才不想作這種白日夢!”以她四年大學連警報都沒拉過的人,她可是不敢妄想像何穎華那種好男人會看上她!若夢想真能實現,連作夢她都會笑醒過來的。

“幹嘛妄自菲薄?”

“別瞎扯了!我找你來是要告訴你穎青姊沒死的事。”如敏急急打斷紀揚的話。

紀揚和熊智陽兩人莞爾一笑。

對他們而言,這早已是塵封年余的舊新聞了!而如敏卻當是發現新大陸似的,大驚小怪。

如敏見兩個男人沒多大反應,急問:“大哥,你不急嗎?我說的可是何穎青耶!你難道沒有其他反應嗎?”她急得都快跳腳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大監。

她覺得她大哥反應大不正常,正常人聽到這等重大事情,莫不是情緒激動、憤怒又興奮!而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簡直大不可思議!

“我該有什麼反應?”紀揚反而笑問。

如敏急叫:“當然是衝出去,馬上到何家去找人!”

“她根本不住在何宅,去年夏天到現在、你去看過小如幾回?”

“十來次吧?”

“見着她幾次?”

“二次。”如敏答得挺溜的。

“才二次,你居然都沒有懷疑?”紀揚不敢置信的凝視着她質問。

“拜託!那有什麼好懷疑的?何家又不是走私販毒也不開窯子販賣人口,該懷疑什麼?”如敏理直氣壯的答。

紀揚輕敲了下她的頭道:“只會強詞奪理!”他拿她沒輒的。

“那你到底去不去找穎青姊呢?”這才是她現在最關心的一件事。

“我早見過她了!”

如敏從椅子上跳起驚叫:“真的?”

她的驚叫聲可引來了四下客人的側目。

“喂!你們兄妹都存心來砸我的店,想害得我關門大吉是不是?那我可會賴定你們哦!”熊智陽半開玩笑半威脅的說著。

“倒一間店餓不死你的。”紀揚調侃道。

“大哥,你既然見過她,那以後你們怎麼辦?”如敏憂煩的問。

“什麼也不會改變。”

“不會吧?”如敏低叫。

“就是這樣,別再問了!”紀揚出聲遏止她所有的問題。

如敏一臉迷惑,她百思不解,為何她大哥和穎青不想長相廝守?她真的無法理解。這不禁令她想起自己的單相思。無端的,她祈求起月老,好讓天底下的有情人終成眷屬。

夏的炎熱甫逝,秋風已然拂面而來,看原本蓊翠的樹木已漸抖落一身綠衣,轉披上的是澄黃的秋裝,似想一較街頭櫥窗的新意。

一場服飾大展如火如荼的展開,來自世界各地的服飾設計家,使得台北一下子換了另一番新風貌,一場大盛會在小台灣登場,引發服飾界大震撼,艾裴服飾更是獨領風騷,成了各大報爭相報導的對象,其訂單更是多得跌破所有外國同業的眼鏡。

一大束鬱金香抵到穎青面前。

江偉龠笑道:“恭喜你,實至名歸。”

他算準了穎青不會當眾叫他難堪。

在這種場合,她的確不便拒收,伸手接走他的花束,穎青淡笑道:“謝謝!”

“你總算收下我的花了!”

一個記者突然鑽到他們面前說:“何小姐、江製作,兩位一起拍個照好嗎?”

不待穎青回答可否,江偉龠已一把把她摟向懷裏,記者馬上捕捉這一幕,拚命的按下快門。

“兩位明年會合作嗎?”

“不會。”穎青急於撇清。

“我是一直期望和艾裴合作的,可惜她生意太好,我老排不上隊。”江偉龠笑說。

穎青真想狠狠瞪他一眼,但礙於記者在場,只得作罷!

“何小姐,聽說此番貴公司接下的外銷單,你準備和國內業者合作,是不是有這回事?”

“是的!因為這是一個讓台灣的服飾業走向國際舞台的好機會,我們的確有此打算。”

“何小姐的‘我們’,指的可是世華集團總經理和你?”

“是的。”

“那和江製作合作的機會呢?”

“目前無此可能。”穎青看到正巧出現的何穎華,她轉向記者群說:“對不起,我和熟人打個招呼!”她匆匆轉向另一角落。

江偉龠仍不死心的跟上來。

“江製作,你別一直跟在我後頭行不行啊?”

“不行哪!我的腳不受大腦中樞控制的。”江偉龠嘻笑道。

穎青翻着白眼瞪他,腮幫子更是氣得一鼓一鼓的。

江偉龠揶揄道:“看不出你白眼球比例也不少呢!”

“你的笑話並不好笑!”

“是你沒幽默感。”

“是啊,我本來就是這麼沒趣,你幹嘛不閃一邊去?別在這白費心力了!”穎青冷哼着說。

他們轉了一個角落,剛好躲開人群的視線,江偉龠突然拉住穎青不悅的問:“為什麼你就不肯正眼看我?為什麼不肯用點心了解我?我真的如此令你厭惡嗎?”他的臉上頭一回顯現受傷的神倩。

穎青心底升起一股罪惡感,她知道其實並不是江偉龠不好,實在是她的心已挪不出空間容下其他男人,這並不是用對錯或者好壞可以衡量的。

“我只能對你說抱歉!”

“是何穎華嗎?”江偉龠更用力的扯緊她問。

“不是。”穎青搖頭,想到事實已沒隱瞞必要,她淡然地說:“不妨告訴你,何穎華是我大哥,我是世華集團董事長的女兒。至於我心中那個人是誰,這我認為沒有說的必要,只請你別再把心力浪費在我身上,不值得的。”

江偉龠鬆開手苦笑問:“值不值得又如何衡量?”

“我沒有辦法回應你所給的感情,請你別再找我了……”穎青走了兩步又回頭說:“因為你想要的不只是個普通朋友。”她丟下他,逕走向人群。

有希望沒明天或是很凄美,但他覺得沒希望有明天反而更是一種絕望。

這一回,他的愛情憧憬真的是幻滅了。

紀揚的生活又回到了一成不變,除了上班,他幾乎把自己鎖在書房。

他的視線專註的注視着電腦螢幕,雙手熟練的敲打着鍵盤。

當徐代絹推開書房的門,他仍做着他手邊的工作。

“工作、工作,你除了工作,不能再做點什麼嗎?”徐代絹埋怨聲不停。

紀揚仍默不作聲,老禪入定似的。

“吃飯不同桌,睡覺不同床,我們像什麼夫妻?我反倒覺得我們像足了仇人!我到底有什麼錯?你非得這樣對我?這樣公平嗎?”

“不公平。”紀揚淡答。

“你到底在不滿意我什麼呢?”

“沒有。”紀揚再次搖頭。

“我媽要來看我們……”徐代絹語氣大轉,她幽幽說:“你總不能一直睡書房吧?公婆催我們快生個孩子……”

“孩子?”紀揚嚇了一跳,以致敲錯了鍵,使得剛完成的檔案還未建檔而回歸於零。他心煩的按掉電源。“我可以睡宿舍。”

“你存心要讓我媽起疑嗎?”徐代絹馬上又紅了雙眼,不下片刻,淚水就好似泉涌般傾泄而下。

“那就告訴她事實。”紀揚心煩不已的答。

“什麼事實?”

“隨你怎麼說。”

他已經不在乎當個罪人了!要他和代絹同床,那是不可能的。

“隨我怎麼說?是嗎?”徐代絹又哭又笑的說:“那我就告訴她老人家,說你外面有女人,如何?”

紀揚轉身走出書房,走向客廳的酒櫥取下了一瓶威士忌,逕倒滿杯,仰頭一飲而盡;接着又倒了一杯,把徐代絹的話當成了耳邊風,一進就一出,沒留半句在腦際。

“你沒說話是表示承認了是不是?你真的在外頭有女人,對不對?”抽抽噎噎地,她又哭了起來。

紀揚指着自己的心口用力戳道:“是,我是有女人,我的心裏、腦海里全想着同一個女人,這不是你早該明白的?不要跟我說公不公平,自始至終,這件事對我又何嘗公平過?”紀揚突然緩下了語氣說:“我們離婚吧!”

“不——”徐代絹嘶聲般的尖叫。

“這婚姻沒有意義的,不要等到我們毀了彼此才想要回頭,那時就大遲了!”他不想再得過且過了!這場婚姻早悶得他快透不過氣了!

“不……你不能這樣對我……”徐代絹更加狂肆的哭了起來,歇斯底里的尖叫,舉凡能拿到的東西,她都順手將它砸得稀巴爛!

“為何你不能平靜的想一想,這婚姻對你並沒好處,何苦老往牛角里鑽?”

“我不會讓你們順心如願的……不會的……”徐代絹咬牙切齒的說。

她恨何穎青,恨她把紀揚的心全佔滿了!她真的恨,恨何穎青奪去她的一切,恨紀揚的冷血無情。

“我恨你們,我絕不會成全你們的!”丟下話,她沖向主卧房。

隨之,如雷震耳的甩門聲震響整棟公寓。

煩忙的公事把穎青所有時間和思緒佔滿了,她用忙碌來制止自己胡思亂想,想用忙碌來洗刷腦海中揮之不去的身影。

對講機響了兩、三聲后,她才緩緩按下對講鍵問:“什麼事?”

“何總,有位徐代絹小姐找你。”穎青的助理平穩的說。

“哪位徐代絹小姐?”穎青努力想從記憶中拉出影像,卻沒有結果。

“上回在咱們發表會場暈倒那個小姐。”

“哦!是她,找我有什麼事嗎?”

“她只說非見何總一面不可。”

穎青沉默了片刻,依她桌上的一堆公文來看,她實不適宜在這時接見不相干的客人,但她的好心腸又老在緊要關頭軟化下來,真是要命!

“讓她進來。”

“好的。”

對講機的紅燈剛剛熄了,門就響了。

“進來。”

穎青的助理推開門讓徐代絹進辦公室,她則在門外關上了門,此刻,辦公室只剩穎青和徐代絹。

穎青走上前。“請坐,喝茶還是咖啡?”

“咖啡。”徐代絹淡笑答。

她不明白,為何每回看到何穎青都讓她有種莫名的自卑感,彷佛何穎青是朵不染塵的水蓮,而她卻滿身污穢。

甩開自慚形穢的想法,她又想起此番來的目的。

“來,咖啡。”穎青把咖啡端給她。

“謝謝!”

“徐小姐突然來找我,有事嗎?”穎青馬上切入主題。

她的眼瞄了一桌公文就又問了回來,真是叫她頭大,她該考慮另找個副總了!

“沒打擾到何小姐吧?”

“我是沒多少時間,因為公文一大堆,所以,必須長話短說,真抱歉!”穎青坦言道。

“你不覺得我來找你很奇怪嗎?”

“是有一點。”穎青點頭道。

“上回記得我問過你,你告訴我何穎青是你表姊,是不是真的?”徐代絹一開口就咄咄逼人。

“是的。”穎青淡答。

“但我聽說你就是何穎青?”徐代絹睨着她冷笑問。

穎青楞了一下才開口說:“我是不是何穎青很重要嗎?”

“對我而言很重要。”

“是嗎?你有話請直說吧!”

“你認識紀揚吧?”

“你上一回也問過我,你希望我回答你什麼?”穎青反問。

直覺的,她覺得徐代絹來意不善!但她行得正,並不擔心徐代絹有何驚人之言。

“我希望我們能坦誠布公的把話說清楚。”

“當然可以,但你問的全是私人問題,我有必要回答你任何話嗎?況且你來的唐突,說的話又頗似興師問罪,我可看不出坦誠二字。”穎青笑了笑道。

“如果我說我是紀揚的太太呢?”徐代絹眼神中閃着勝利的光芒。

穎青為之一震,她沒想到紀揚的太太竟是如此年輕,而且還是她救過的人,這世界未免大小了吧?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是不是何穎青了吧?”

“是不是其實已經不重要了。”穎青嘆了口氣。

“我說過這事對我很重要。”徐代絹急吼道。

“她沒有打擾過你們的生活,不是嗎?”穎青蹙眉道。

她沒看過這麼不可理喻的人,但這一刻,她算見識到了,

“只要你存在就會幹擾了我們……”徐代絹喃喃道。

“紀太太,難不成你希望我消失?”穎青大吃一驚。

人的愛恨真如此恐怖嗎?只因她是她丈夫以前的女友,徐代絹就不希望她存在,若世上每人都有此可怕的想法,那豈不是世界大亂?

“何小姐,我求你救救我……”徐代絹突然跪地央求,嚇壞了穎青。

這輩子還沒有人在她面前下跪過,她哪招架得住?

“你快起來!有話好好說……”

徐代絹拚命搖頭道:“不!我不起來!如果你不答應我的請求,我不起來……”她哭得似個小可憐。

心腸向來最軟的穎青最見不得人哭了,若是有人要索她命,她怕也會捧着心上前讓人桶一刀。

“你說吧!”

“請你離開台灣……”

“什麼?”穎青驚問。

“我請求你離開台灣……”徐代絹急道:“如果你不走,紀揚就一定會堅持和我離婚,我不想離婚哪!我是那麼愛他……”

穎青又是一楞,她獃獃的重複問:“紀揚要離婚?”

“自從他知道你還活着,就對我好疏遠,他本來對我很好的……”徐代絹自編自導又自演的說著。

何穎青的死訊她是從紀母那裏套得的,那時,她已認定何艾裴即是何穎青。

“我覺得問題並不出在我身上……”穎青苦笑。

難道她註定要流離他鄉?台灣可是她的根哪!

“只要你不給紀揚消息,我相信他會忘了你的。”

“為何你不自己想辦法抓住他的心呢?”

這徐代絹真是太強人所難了!

“何小姐,我求求你,你行行好,紀揚對你而言並不是最好的選擇,但他是我的一切,沒了他,我也活不了的。”徐代絹繼續哭得要死不活的。

她的話着着實實扎痛了穎青的心。

徐代絹哪知道她的痛,紀揚是她生生世世唯一的選擇呢!

但!罷了!成全人就成全到底了!

“紀揚不會再見到我的!你放心!”穎青強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說。

徐代絹的謝詞對她根本毫無意義,此刻,她只知她的心如被層層寒冰封住般,凄冷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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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兩相依此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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