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站在孟語晨家門口，賀時非猶豫著，手指放在電鈴前就是按不下去，他還沒想好等一下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她，尤其在經歷過那場小小的“出軌”以後。
其實他自己也不確定，如果他和瑪莉當時不是處於那種局面中，他吻她時她沒有喊停，他們兩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他們之間的契合度那麼好，感覺也很好，又都是成年人了，如果說發生更親密的關係，也沒有什麼好驚訝的。
要是在過去，他並不排斥這樣你情我願下的親密關係，但問題就出在他現在已經有了孟語晨這個女朋友。
雖然說當時會吻瑪莉完全是因為情勢所逼，怪不得他，但不可否認的，他的心在那時也產生的不小的激蕩，要說是一場精神外遇也不言過其實。
就因為如此，所以他此刻心中藏有些許罪惡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是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還是向她坦承一切？
手幾番想要按下電鈴，卻又在最後一刻停住，來回好幾次后，賀時非終於下定決心，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為了要彌補心中對她的愧疚，今後一定要對她更好一點才行，心中有了決定，他深吸一口氣，準備按下電鈴……
才剛剛碰到電鈴的按鈕，他還沒來得及按下去，電鈴聲也根本還來不及響起，門就突然被打開了。
“你……嗨、嗨……好久不見！”
在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賀時非見到孟語晨一時語塞，好不容易才結結巴巴說出話來。
“你……”孟語晨也同樣嚇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你怎麼在這裏？”
“我來找你的，你最近好嗎？”他打量她一下，發現今天的孟語晨似乎很不一樣。
雖然她穿的衣服和以前沒有兩樣，但他驚喜的發現，今天她竟然圍上那條他送給她的絲巾，讓整個人看起來亮麗活潑許多。
“最近？還、還不錯。”她突然想起出任務時那個令人意亂情迷的吻，紅霞悄悄爬上她的臉。
看見他目不轉睛的盯着她，孟語晨覺得有些心虛，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直視他的眼神。
“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不要整天都悶在家裏，這樣……”
“好啊好啊，我們走吧！”
他話才剛說完，孟語晨馬上就點頭答應，讓賀時非有點措手不及。“嗄？好，那我、我們走吧！”依照以前的習慣，他總是要多費些唇舌還說服她，有時候甚至還要半強迫的拉她出門，沒想到今天她竟然那麼爽快就答應了。
“你想去哪裏？”
“你想去哪裏都可以，我沒有意見。”孟語晨想都沒想就這樣回答。
她看着走在身旁的賀時非，其實她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當然也感受得出他對她的好，只是她沒有辦法像他一樣那麼快投入一場感情，也沒有辦法在一時半刻中拋開過去的陰霾。
但是如果讓他知道，她竟然對一個才認識不到幾小時的男人有動心的感覺，甚至還很享受他的吻，要不是她在最後一刻突然清醒的話，接下來說不定還會發生些什麼事，不知道他會受到多大的傷害。
基於心中對他的愧疚，孟語晨在心中暗自下了決定，今後一定要對他更好一些才行。
“聽說最近百貨公司都有折扣，我們去逛逛吧！”
“好啊。”她爽快的答應。雖然她並不喜歡那種場合，不過要是他想去，她會盡量配合的。
“我們去百貨公司真的沒問題嗎？”賀時非有些驚訝的問。
“嗯，我也很久沒有逛了，去看看也好。”
“算了，我知道你不喜歡那種場合，我們還是不要去好了。”之所以會提出去百貨公司這樣的建議，純粹是他想試試她，隨口說說而已，他當然知道她不喜歡那種地方，她反對的話，他也不會覺得怎麼樣，可是沒想到她竟然答應了，這才是叫他驚訝的地方。
“沒關係，你想去的話我就陪你去，走吧！”
兩人互推了好一陣子，最後賀時非終於拗不過她，向她妥協了，於是兩個人便往百貨公司出發。
因為折扣的關係，百貨公司里湧進比平常多一倍的人，孟語晨見了忍不住皺起眉頭。
“我們還是不要進去好了。”她細微的表情立刻被賀時非注意到。
“既然都來了，不進去多可惜。”孟語晨下定決心，毅然決然往人群里鑽，賀時非見了也只好快步跟上。
他在女裝部門替她挑了幾件衣服，原先還以為她會排斥他挑的粉嫩顏色，但沒想到她竟然沒有說什麼便接受，甚至還會幫他挑幾條領帶。
今天兩人相處的氣氛異常和諧，不管他說什麼她都答應，而他也仔細觀察她有什麼需要，馬上為她做到，在外人眼裏看起來，今天的他們就像對熱戀中的情侶，甜甜蜜蜜的。
甫離開前，孟語晨從百貨公司大門的鏡子裏見到自己的身影，那條黃色絲巾顯得格外醒目突兀，提醒着她那場才剛發生不久的小插曲，讓她有些不自在的拉了拉絲巾。
“讓我來吧！”
賀時非見到她的動作，以為是她的絲巾歪掉了，想要幫她整理好，沒想到還沒有碰到絲巾的邊，她就馬上側身，避過他的碰觸。
“沒關係，這樣就可以了。”
手在空氣中停了半秒，賀時非才有些錯愕的收回，他笑了笑，藉此解除尷尬，心中微微一震，擔心她的閃躲是不是因為知道了什麼。
“語晨，我……”
有股衝動讓他想把所有事情說出來，但一見到她的臉，話又吞回肚子裏去了。
“什麼事？”她回過頭來間。
“沒什麼。”他搖搖頭。“我們回去吧！”
然而在百貨公司前，卻遇上了一個賀時非意料之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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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往停車場方向走去時，突然有個身影跑過來，在賀時非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便一把抱住他——
“非非，我好想你喔……”說完還順便在他瞼上留下幾個鮮紅的唇印。
賀時非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總算把巴在身上的八爪章魚推開，直到這時，他也才總算看清楚來人。
她留着一頭性感的長捲髮，臉上的妝正好恰當的表現出她五官的優點，再加上火辣的身材，如果在路上隨便勾勾手指頭，相信一定會招來一大堆蒼蠅。
伹她的完美外表卻一點也沒有迷惑到賀時非。
“愛莉？！你怎麼會來這裏？”賀時非大驚。
“人家太想你了，所以就跑來找你羅，怎麼樣，你有沒有想我啊？”愛莉又纏上來。
賀時非見她又要靠過來，連忙後退三步，然後擔心的偷瞥眼孟語晨的反應，害怕她會有什麼不該有的誤會。
“不要鬧了，你到底來這裏做什麼？”賀時非擋住她，隔出兩人間的距離。愛莉明明遠在紐約，怎麼會突然跑到洛杉磯來？
“這裏是公共場所，每個人都可以來的呀，而且難道一定要有事才能來找你，不能想你就來了？你這個人怎麼一點都不懂得人家的心嘛！虧以前我們那麼要好，人家為了你還推掉好多工作和其他追求者，難道你都不記得了嗎？”愛莉跺腳佯瞠道。
其實她也壓根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賀時非，會到洛杉磯是陪現在的金主來度假的，對方雖然年紀大了些，家裏還有老婆，不過出手大方又疼寵她，照理說她也應該要滿足才對，不過剛剛在人群中見到賀時非，身邊的人就立刻被比下去了，她立刻隨便找個借口說要離開一下，然後尾隨他們而來。
他們兩個看起來似乎交情匪淺，兩人還有一段過去，孟語晨突然覺得心中有些悶悶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淡淡酸澀，她不想繼續在這裏看他們打情罵俏下去，於是對賀時非說：“你有朋友，我先上車等你了。”
賀時非點點頭，把車鑰匙交給她，其實他感覺得到孟語晨似乎有些不高興，伹現在還是先弄清楚愛莉的來意，等處理完愛莉的事後再跟她解釋了。
待孟語晨離開后，愛莉立刻迫不及待的間：“剛剛那個是你的女朋友？”
“沒錯，所以你有什麼事情趕快說，我不能耽擱太久。”
“怕女朋友吃醋？”愛莉嬌笑着，走近他道：“非，你什麼時候變成那種會怕女朋友的人了？這跟以前的你完全不一樣……”說著，一雙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撫上賀時非的胸膛。
賀時非推開她，臉上的神情已經相當不耐。“如果你沒事的話就請你離開，我沒有時間陪你耗。”
看出他真的動氣了，愛莉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坐回沙發，把來意道出。“我發現其實我最愛的人還是你，為了不讓自己的人生留有遺憾，所以我決定要採取行動。”
雖然是東方面孔，但愛莉受的卻是西方教育，喜歡的東西就要自己爭取。
“不行。”這是他聽到后的第一個反應。
“你何必拒絕得那麼快？”愛莉嘟起嘴。“難道你已經把我們過去美好的回憶給忘記了？”
“既然你也說那是回憶……那就代表已經過去了，不管有多美好，都不可能會再重來。”賀時非斬釘截鐵的說，沒有半點轉園的意思。
愛莉向來懂得察言觀色，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她向來掌握得很好，所以聽到他這麼說，就代表一時之間不可能改變他的想法，但這並不代表她會就此打退堂鼓，只是讓她知道應該換個方式了。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再多說什麼就顯得我自做多情，厚臉皮了，不過我們做不成情人，做朋友總行吧！”她朝他伸出手——
她都已經這麼說了，賀時非總不能一點面子都不給，只得伸出手與她交握。
“既然是朋友，那可以給我你的聯絡方式？”看出他的猶豫，愛莉裝出可憐兮兮的聲調。“只是一個電話而已，你還不願意，難道你就真的這麼討厭我？”
“好吧！”只是一個電話而已，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賀時非拿出紙筆，把電話寫給她。
“謝啦，有空多聯絡羅！”而愛莉也夠識相，拿到電話后沒有再得寸進尺要求些別的，朝他擺擺手后便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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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賀時非想她應該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才對，所以只對孟語晨說她是以前的朋友，並沒有把兩人的交往說得太仔細，怕以他們現在有些如履薄冰的關係，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造成殺傷力。
但是沒想到過幾天，愛莉竟然出現在他家門口。
“你怎麼會跑來這裏？”他掩不住臉上的驚訝，站在門口問道。
愛莉聽見開門聲抬起頭，臉上有着未乾的淚痕，一見到他便撲進他的懷裏，抽抽咽咽哭起來。
“非、非……”
賀時非愣了下，不曉得該拿她怎麼辦才好，他很想直接推開她，但她都已經哭得這麼傷心了，這時候把她推開好像有點殘忍，可是兩人的表情和姿勢看起來又有些不妥，尤其在門口這種隨時會有人走過的地方。
不得已，賀時非只好把她帶進屋內，讓她安坐在沙發上，等她情緒平靜下來再說了。
隔了好一陣子，一整盒面紙也被她用得差不多后，她終於哭累了，擦乾眼淚，喝了口桌上的茶，瞥了一眼賀時非。
“對不起，我失態了。”
“沒關係，不過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其實他並不是真的想知道，但是基於朋友的立場，他只能約略表達一下他的關心。
“今天早上我和湯尼有些爭執，所以就吵了起來，沒想到、沒想到他竟然出手打我！”愛莉別過臉，讓他看看自己紅腫的臉頰。“我真的沒想到他平時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竟然會是這種暴力份子，我真的沒有辦法跟他再繼續下去，我不想一直活在暴力的陰影中，所以就跑出來了。”
“要我幫你訂機票回紐約嗎？”
“不行！”她猛搖頭。“我跑出來以後，湯尼一定會回紐約去找我，他這個人很大男人，如果讓一個女人先開口說分手，他一定會惱羞成怒的，所以要是被他找到的話，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那你打算怎麼辦？一直躲下去也不是辦法，總要把事情解決的。”
“可以讓我在這裏住幾天嗎？幾天就好，等他的情緒平靜一點我再去找他談，這樣才能解決事情。”
“這個……恐怕不太方便。”他已經是有女友的人了，要是家裏再住進另一個女人，難保不會引起什麼誤會。
“拜託，一個星期……五天、不，三天就可以了，只要三天，三天後我一定離開，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了，如果你怕她誤會，我可以親自跟她解釋，拜託你幫幫我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我還能怎麼辦，還能去找誰，我現在能想得到的只有你，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了……”說著，愛莉的眼淚又像扭開的水龍頭般嘩啦啦落下。
賀時非的頭開始痛起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出現這種莫名其妙的麻煩，要是答應的話，怕孟語展會介意，要是不答應的話，又顯得他似乎太不近人情。
“算了，我也不想勉強你了，再怎麼說我們倆之間的感情已經是過去的事，我不應該傻傻的以為我們還是朋友，我還是走好了。”說完，愛莉站起身來，拿起自己的東西作勢要走。
“你要去哪裏？”
“我也不知道，走到哪就算到哪，要是真的沒地方去的話，找個大樓一跳也就一了百了，什麼都不用再煩惱了。”
聽到她有自殺的念頭，賀時非怕她真會想不開，只好勉為其難答應。
“好吧，不過就只能待三天，三天後他的情緒應該也冷靜下來，你就好好把這件事情解決了吧！”
“你答應讓我留下來了？”愛莉破涕為笑，然後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進他的懷裏。“非，謝謝你，你對我實在太好了！”
“好說、好說！”賀時非推開她，此時臉上也只能苦笑了。
心中有些酸酸澀澀的，像是被什麼東西揪緊般，讓她覺得有些不舒服，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舒服。
再說愛莉的態度一直不錯，笑容總掛在臉上，也沒有得罪她，要是她無緣無故發脾氣的話，別人只會認為她無理取鬧吧！
孟語晨壓下心中不舒服的感覺，捺住性子繼續坐下去，但她以為態度親切，笑容可掬的愛莉，在賀時非暫時離開去洗手間時，竟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一見不到賀時非的身影后，愛莉臉上的笑容就像變臉般立刻消失。
“你們交往很久了？”愛莉問道。
“還好，沒有很久。”
“那好，我也不怕告訴你，交了那麼多個男朋友后，我覺得非還是我的最愛，所以我這次回來就是希望能和他再續前緣，反正你們交往的時間不長，感情也不會多深，所以你還是趕快離開他，省得到最後受到什麼傷還怪我不早提醒你。”
愛莉直接的宣戰讓孟語晨愣了一下，挑起她心中不服輸的因子。
“這件事不是我單方面可以決定的，如果時非他也有意和你複合，我絕不會阻擋。”
“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打算主動離開他羅？”愛莉的語氣越來越嚴厲。
此時，賀時非從洗手間回來，遠遠的就看見她們在交談。
“你們在聊什麼？”他問道。
聽到他的聲音，愛莉的臉上又迅速掛上燦爛的笑容。“我在跟語晨說我還是很愛你，間她介不介意把你讓給我？”
“你在說什麼？”她真的這麼說？賀時非立刻有些擔心的看着孟語晨。
“唉呀，不要那麼緊張啦，我隨便開個玩笑而已，對不對，語晨？”她用手肘頂頂孟語晨。
三言兩語也講不清剛剛發生的事，孟語晨也只能順著愛莉的語氣點點頭。
看到孟語晨點頭，賀時非才總算放下心來。
雖然之後的氣氛還是一樣融洽，愛莉親切的樣子，幾乎讓孟語晨以為剛剛是她眼花，但心中卻早巳留下一個疙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