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放手--全讓開,否則別怪本小姐出手教訓人了!」面對陸續奔出,想攔住她的人,高見和栽破口大罵。「死羅叔,你敢設計陰我,等著好了,我不用更狠的手段毒你,還真辜負了你給我的驚喜!」

一覺醒來就置身熟悉的寢室中,完全不用人家告訴她,就明白自己被帶到綠風島來;這裏是當年她替小爸古聖淵處理的產業,連裏面的設計都是她經手,現在不會變成拿來囚困她的地方吧!?真嘔!

「和栽小姐,聖淵少爺等一下就回來,請你--」

「請、請什麽請,敢再叫我待在這裏,就讓你試試本小姐的柔道功力,啐。」她抬起劈手的架勢,威嚇著。

古家下人有些遲疑的不敢上前了,因為小姐的上段柔道連少爺都不敢小覷,再說以人海戰術強硬抓人,又怕傷到她,屆時只怕又挨主子責罵,真是左右為難。

「很好,識相。」哼。她抓起外套,甩過長發,揚首就要走出宅第。

「有我在,你以為能輕鬆離開嗎?」羅睦天懶洋洋的聲,泰然的由客廳落地窗外踱進,顯然正從屋外散步回來。

「喔--我說嘛,怎麽可能兇手會不在呢!」高見和栽拉着長音,橫睨的目光,是一副等著算帳的神態。

「沒有我親自押人,能帶得了你大小姐回來嗎?」詭計多端的丫頭,好不容易送上門來,若再溜掉要逮人可難了。

「押人!」她嗤聲,揚眉高挑。「能押得了本小姐的人,手腳大概都還沒找齊吧!」她以凶光掃了一圈,目光所及處,下人們全畏縮的退了一步。

「小栽。」羅睦天很是嘆息,拍拍她的雙肩。「能押得了你的人,隨便數數都有五、六個之多,他們都很健全的活着,從小就教你虛張聲勢要適可而止,老愛把牛皮吹破!」

「姓羅的--」高見和栽發出受辱的怒吼。「我就知道你跟『那個人』是一夥的,算我瞎眼了,找上你求助,根本是與虎謀皮--唷、好痛喔,你、你--放手啦!」

給她頭上一記響敲的羅睦天,再次不客氣的摔過她單邊面頰,完全不理那慘哀的叫聲。

「要我說幾遍,不準再那個人、那個人的叫你小爸,還有,別在我眼前這麽沒大沒小,你剛剛叫我什麽,再說一次!」

「姓、姓羅的--啊、嗚嗚,會、會痛啦!」

「那你該叫我什麽?」羅睦天乾脆扯開她雙邊臉頰,咬牙笑得一臉陰險。

「羅絲(叔)……為(偉)大的魯(羅)叔,偶從肖(小)就最敬矮(愛)地羅叔。」雙手變成祈禱狀,面對被拉寬的面頰,小栽吐著諂媚漏風的音。

羅睦天這才滿意的放手。「乖孩子,知道你羅叔的偉大就好。」

「是呀,是呀,偉大的羅叔也是個--最可惡的人--」她猛然將抓在手上的外套摔到羅睦天臉上,用盡全力憤然推開他,不理周遭人驚喊着忙去救那個往大花瓶撞去的男人,逕自翻過大沙發椅,往落地窗外的綠草地飛奔跑去。

「小栽!」身後是羅睦天的喝喊聲。

「哈--偉大的死羅叔,是你先陰我的,那就不要怪我犯上啦--」她邊跑邊朝身後拋個飛吻,決定從大宅的側門蹺頭,側門的守衛和密碼鎖最難不倒她,就在她樂的回頭時,硬生生地撞上一堵結實人牆,來人握住她差點跌倒的手臂。

「該死,哪個傢伙竟敢攔本小姐的路,小心我打到你手腳不齊--」她痛捂著鼻子,怒喊抬頭,隨即噤若寒蟬。

「你想打誰?」灰瞳如鞭凜視,壓抑的聲充滿怒火。「我嗎?」

「啊……啊啊……啊--」一聲尖叫,和栽甩開他的手臂,轉身往回跑,抱住羅睦天,嚇死地喊:「救命呀--羅叔--」

「你先冷靜。」羅睦天伸手擋住衝動跨出的古聖淵,再對懷中丫頭勸哄。「小栽,看到自己的小爸,沒必要跟看到鬼一樣吧!?乖,你小爸這兩年可擔心你了,好好去跟他說說話。」

「他才不是我小爸,我沒有小爸了,我才不要他呢!我現在有了英浩爹地,呃--」和栽嘔氣叫着,領子隨即傳來一股拉力將她扯離羅睦天身上。

「你這不孝女!」古聖淵一巴掌甩過去,驟來的力量,令高見和栽踉蹌著身形。

「聖淵!」

「少爺!」

羅睦天和其他跑來的下人也怔住,顯然第一次見到他出手打自己女兒!

「你打我……你打我……還打這麽用力,以前你根本不忍心打我……」高見和栽傻愣愣的捂著面頰,喃喃道。

「養你那麽大,是教你拋棄家人不要小爸,再去認個老爸回來讓我吐血氣死嗎!」古聖淵震怒叱罵。「費盡心血栽培你到大,竟然隨隨便便就跟個殺手走,任性也該有分寸--你像話嗎--」

「你……打我……可惡--你這臭小爸--」高見和栽眸光一橫。

接下來,讓旁人再次倒抽一口涼氣的是高見和栽猛然出拳,一拳打偏古聖淵面龐。

「這下……熱鬧了。」羅睦天揉揉糾結的雙眉,這對父女真是他生涯中的挑戰。

「造反了你,連我都敢打!」古聖淵抓過她的手臂,切吼著。

「干--干、干--」被對方狂怒噴到臉上的氣焰給嚇住,和栽一口氣嗆梗喉中,連話都咕噥的不上不下。

古聖淵的面龐黑了三倍都不止。「還敢對着我罵髒話,你到底都在外邊學了什--」

「干--干什麽抓這麽緊啦--很痛耶!」她用自由的手捶加腳踹,可惜對方不動如山,還頗有乾脆狠狠揍她一頓的意味。「你以前掐不死我,現在改要打死我是不是--王八小人死蟑螂男人--哇--羅叔--人家是世上最可憐的小孩--你還不救我--」她引喉改為泣喊,務求讓淚水奪眶扮演弱小。

怎麽救呀!以聖淵的性格,這時候插手會被大卸八塊,羅睦天環胸搓著下巴,決定靜觀其變比較安全。

「夠了,別裝出那種受盡委屈的可憐模樣,對我都敢找殺手開槍了,你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你、你凶什麽,你是少了胳臂還是少了腿,又沒做掉你,誰教你先想掐死我!」

「真要掐死你,還會留你來活活氣死我嗎?」

「那是你打算要慢慢凌遲殺死我!」

「我為什麽非要殺死自己的女兒!」

「為什麽--」高見和栽的聲突然升高,彷佛他說出了多可笑的話。「因為我才是真正的喬皖--真正的兇手之女.你追兇追了十八年,恨不得置之於死地的後人--你敢說你會忘了這些事--」

「我沒忘,也不可能忘!」古聖淵捧緊她的面頰,凝鎖她浮出悲痛的眼。

「你說收養我是老天爺開你的一場大玩笑--你說你替仇人養女兒--你說你的復仇之路換得情何以堪--一切只因為……我是兇手的女兒!」淚水紛紛滾出她的眼眶,想避開那對灰瞳的凝視,大掌卻將她捧得好緊。「你忘了嗎?你能說……你不記得這些?」

「沒忘,一句都沒忘!」女兒的淚,每一顆都熱得燙人。

「你要……殺我,在那個時候……你是毫不留情的……想置我於死地……你忘了嗎……」她泣難成聲。

「沒忘、我從來沒忘過小爸是如何殘忍的對你說出這些話。」他將唇緊壓在那淚眼上,在她眼眸上道。「小爸對你做出的每一個傷害、每一句話,我都記得,這兩年它不停的在我腦海迴響,好像在懲罰我,懲罰我竟然傷害從以前就捧在掌心上呵護的女兒。」

「從……那時候起,我知道你不會再……疼我……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高見和栽抓緊他胸膛上的衣服,痛哭不已。

「我要,我怎麽可能不要你,你是小爸最愛的女兒,疼你是小爸最快樂的事。」古聖淵擁緊她,面龐摩着她的發。

「騙人,你不會了……你總是……用最狠的手段去報復仇人……」她哽然,面頰卻更深的埋入這堵胸膛,雙手回擁得更緊,因為這份溫暖曾經離她好遠、好遠,她好懷念。

「你不是仇人,你是我最疼愛的女兒。」

「可……我是兇手喬萬崇的女兒……」

「不重要,那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只要我的小栽在身邊就好。」抱緊終於再回到懷中的愛女,古聖淵欣慰的合上眼。

「別說笑了,古聖淵根本不可能會再接納你,不要忘了他是如何對付喬萬崇那夥人,尤其艾威斯簡直比死還痛苦。」忽來的冷嗤,打斷此刻的一切。

一個發色偏銀的男子由另一端的樹林中走出,英挺到幾乎迫人的魅力,墨鏡遮掉他大半的面龐,卻難掩他那天生的危險氣質。

「法西!」羅睦天心中暗忖情況不妙。

古聖淵皺眉,將和栽推到身後。

「小栽,過來,時間到了,我來接你。」豹眼殺手法西,淡淡揚唇,朝高見和栽伸出手。

「我……」高見和栽遲疑了。

「別忘了你跟我的約定,過來吧。」他輕柔的聲,卻充滿警告。

「用不着威脅她,這一切的起因都在我,不關和栽的事。」古聖淵迎視著昔日合作甚多的朋友兼夥伴,眯起眼。

「無論起因在誰,都不能改變和栽屬於我,這是她親口的承諾,你該明白我多重承諾。」他拿下墨鏡,一雙黃玉之瞳如豹般犀銳。「當年我答應你兩年內不強逼她,而今是該她付出承諾了。」

「小爸……」靠在古聖淵肩後的和栽,這才知道原來當年自己跟法西走後,小爸還跟法西有過聯絡和約定。

「我若不讓你帶她走呢?」

黃玉的眼瞳掠過精光,唇角揚起的笑容,相當迷詭。「我們之間的互動關係始終很好,我也很期待這層關係若撕毀,出現的結果會是什麽呢?有沒有興趣知道呀,古家大少。」

法西再次朝高見和栽伸手,道:「小栽,你的答案呢?」

「可、可以請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嗎?」在父親身後,小栽微弱的道。

「真是令人遺憾的回答。」法西冷冷凜笑,以幾乎令人看不到的速度,由上衣內掏出槍來,貫耳的槍響炸開。

在眾人驚駭中,法西手中的槍口指向古聖淵!

「法西!」在場之人全震住。

「下一槍,就不會只打在你腳邊,有可能斷你一腳,也有可能斷你一手,或者一槍斃命,誰知道呢!」

「不要傷害小爸!」高見和栽惶恐的擋到古聖淵跟前。

「可以,你過來。」

高見和栽膽寒垂首,向來開朗大剌剌的她,獨對這個人的肅殺掠奪之氣,感到害怕心怯。

「小栽,我答應你的事不曾食言,你也別跟我玩花樣,過來。」

「法西,難道沒有其他方式來取代你跟小栽的約定嗎?」羅睦天緩頰問。

看着高見和栽那長發下的麗顏,縱然對他怯意猶存,卻堅定的看着他,不若初時連正眼都不敢對上他一眼,法西勾起魔魅的笑容。

「沒有。也永遠都不可能有!」他斷然道。「小栽,如果你今天不跟我走,或許哪一天你會看到古聖淵活活死在你眼前,你很清楚我有這個能力。」

清楚。她當然清楚,豹眼殺手法西,超A級的狙擊手,除非人能一輩子關著不走到陽光下,否則很難逃過他的追殺。

「好……我過去,你別激動!」

「不準過去,小栽!」古聖淵拉住她。

槍聲再次響起,疾速劃過古聖淵肩膀,子彈為擦破的衣服帶來焦味。

「住、住手!」和栽駭然的喊,回頭看着古聖淵。「小爸……無論你是不是真的能接受我是仇人之女,你永遠是我最愛的……小爸!」她匆匆在那面龐印上一吻,轉身奔離。

「小栽!」古聖淵要追上,卻被再度射到腳邊的警告給威嚇住!

「聖淵!」羅睦天忙按住他的肩,示意他別輕舉妄動。

「我過來了,你別再開槍了!」和栽衝上抱住法西的手臂喊道。

對主動抱上的和栽,法西俊美的臉龐綻出有別於方才的強硬,柔聲道:「如果你能每次都迫不及待的飛到我懷中,或許我能考慮永遠不開槍。」

「你說……什麽……」和栽才抬首,大掌托住她腦後,略帶粗暴的唇就這麽覆上,深切的激吻,幾乎要奪走她的呼吸。

「小栽,我會要你好好付出這半年的分離和你剛剛想毀約的代價。」邪氣的呢喃,撩動她被吻紅的唇瓣上。

這一端的古聖淵見狀怒火濤天,青筋暴浮於額上,揮開羅睦天的手,不顧一切衝上。

「法西--你這畜生放了我女兒--」他叱吼的想拉回和栽。「你敢帶走她--窮我這一輩子之力都不會放過你--」

最後一聲槍響伴隨著眾人的駭喊!

「小爸--」

「聖淵--」

古聖淵在眾人眼前頹然倒下,意識朦朧中,只見到和栽面容蒼白地哭喊,想跑過來,卻被法西給強制帶離。沒想到兩年後,他註定還是得失去妻子與女兒。

☆☆☆

……我願意以後半生的生命來等你,直到你願意接受我,可柔。

窗外藍天浮雲,底下大海闊天,令人整個思緒像飛奔起來,卻又茫然的深感天地的無垠,不知終點何處。

「可柔。」筱原英浩走進房中,見女兒又是坐在大窗前發獃,不禁一嘆。「你再怎麽瞪着天空,聖淵也不會突然冒出來,你如果真想再見他,何不去找他?」

「爹地,你在胡說什麽,我是在想我們要留在綠風島上到何時?」目前他們住在島上最豪華的度假飯店中,二十二樓高的總統套房,樓中樓的豪華設備,遠眺景緻極美,讓她經常流連著窗外的藍天海景。

「等水晶圓墜回到我手中時。」

「那就是等媽媽回來嘍,嗯……」

「怎麽?你是急着想離開,還是怕太早離開?」筱原英浩笑問。

「我……不知道?」可柔淡扯著無奈的笑。「哪怕恢復記憶,記起全部的一切,也有面對的勇氣,但我依然找不到心中的答案。」

答案。「你想找什麽樣的答案呢?」

「恨他或可憐他。」

「沒有其他?」

「其他……」可柔斂眉,輕幽一笑。「爹地想問的該是,我到底愛不愛他吧!?」

「你既明白爹地心中的疑惑,願不願意說呢?」

「爹地才不會疑惑呢,以你透徹世事的見解,早明白我的想法。」

「我還是想聽我的女兒親口說。」

可柔坦然而平靜的道:「是的,我愛聖淵,早在當年他就是闖入我心中的人,如果不是他一直存在我內心,怎麽可能為他痛苦至今,如果不是真心……愛上他,又怎麽會對他不惜手段的殘忍,只要一個身世大白的真相而備受傷害;兩年前我愛他,兩年後我再次愛上他,但是我無法忘記他做過的一切,更無法相信他的愛是出於真心,而非我是筱原可柔。」

筱原英浩拍撫她的頭。「慢慢來吧,畢竟這些事太令人震撼,再說聖淵做盡這些傷害,就算你想他,有可能不是出於感情,而是想給他一刀,好報復他當年的作為。」

「誰那麽血腥呀!」可柔深吐一口氣,慨嘆的支著面頰。「我又不是他,執著以血腥來報仇。」難忘當年,在婚宴當天所看到的帶子,他竟命人給艾威斯一槍,故意將重傷的他逼入熱帶雨林里,在那個洪荒的世界裏還帶著血腥氣味,艾威斯的死狀之慘,光回想,都令她作嘔。

「我的女兒善良,自然不會,只是有人沒那麽善良,出手可不留情。」

她莫名蹙眉,隨即眸瞳俱睜。「聖淵出事了?」

「唉,怪他作孽太多,被人開了幾槍。」

「開槍!」想起他倒在血泊中的模樣,可柔面色迅即慘白。「他怎麽樣--他怎麽樣了?爹地--」她起身,驚懼的抓住父親的手。

「可柔……」見她急到快哭的臉,筱原英浩搖頭嘆息。「沒事,虛驚一場,子彈只是擦過他的頭顱邊,疾速的風壓震昏他。」

「震昏……這麽說聖淵沒事、沒事……」

筱原英浩撫著愛女憂心的面頰,帶點責備又充滿心疼地道:「你還想為聖淵流多少淚?聽到他出點事就驚慌失措,看來……你留在爹地的身邊也不會太久了。」

「爹地,你胡說什麽,我當然會一直留在你身邊。」

筱原英浩要再開口時,桌上的電話響了,被飯店指派來專任服務的侍者,恭敬的聲音傳來。

「筱原先生,與您約定的訪客到了。」

「哦,乖女兒,你的客人來了。」

「我的客人!」誰呀?「你替我找了學校的朋友來嗎?」達卡拉斯那邊的學校已開始放假。

筱原英浩神秘一笑,走出門口,未幾,一位俊美無儔的長發男子走進,見到來人,可柔神情大亮。

「雲軒!」她既驚且喜。

「好久不見了,該喚你皖皖還是可柔呢?」他笑着。

「既然我的真實身分是可乘,自然得做回自己。」她快樂的迎上。

「你們聊聊吧,我再命人送午茶上來。」筱原英浩招呼道。

「爹地。」可柔喚住正要離去的父親。「謝謝你。」她知道明雲軒是父親請來解開她心結的。

「傻丫頭。」他一笑的帶上門。

「其實用不着我來,以筱原先生的睿智,定能讓你明白自己內心的困惑。」

「不,爹地能給我思考的方向,但真要明白真正原由,可還是非雲軒你莫屬。」

明雲軒神秘清逸,靈雅的簡直不像塵世中人,言談中的幽默智語,經常令人莞爾,從以前就是可柔敬佩的人,也清楚他擁有的非凡能力。

「原由?」雲軒優美的唇淡揚。「你既恢復記憶,就該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何須再問我原由?」

「這些來龍去脈沒有你的解釋,我只怕一輩子都搞不懂。」

「這可抬舉我了。」

「我知道很多事情,你比別人都明白。」

「比如?」

「聖淵……他、他會沒事吧,誰對他開槍?」

「誰對他開槍都不重要,這件事得看和栽的態度。」

「小栽!難道跟法西有關?」恢復記憶後,她曾聽父親提過小栽和豹眼殺手法西之間的事。

「世上也只有法西擁有這種收放自如的槍法吧!」豹眼殺手可不是浪得虛名。

「這麽說小栽已經被法西帶走了!」可柔憂心了。

「小栽是鎖住法西心中惡魔的人,若沒處理好,他就像一頭被放出的惡魔,四處噬人並不奇怪。」

「那小栽怎麽辦?」

「這是小栽自己該承擔的事,當初睦天警告過她,這小丫頭卻負氣行事,後果就是得到教訓。」從小被眾人嬌寵到大,以致這位大小姐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動招惹不該招惹的人。「再說世上也只有小栽能讓法西這個惡魔心甘情願臣服。」

「為什麽?」

明雲軒莫測的笑了,悠搭著十指,聳肩道:「就當小栽五歲時在日本收過妖魔吧!」

「又是一件不能說的事。」她知道像個先知者的雲軒,面對不想坦言的事,向來虛答而過。

「不是不能說,而是說了也於事無補。或者,我們來個條件交換吧!我可以告訴你最想知道的事,你告訴我心岱在哪裏?」

「你認得心岱!」可柔訝異,心岱的存在只有父親、她和理查爺爺知道,連當時化身為桔子的和栽都不清楚,雲軒竟然連這都知道。

「和全天下男人一樣,我應該還算認識自己的妻子吧!」

「妻、妻--子!」這下可柔吃驚到震傻都不為過。「雲軒……你、你能結婚呀!」

「我應該不是太監。」他幽默地回道。

「可、可是你、你……看起來不太像世間的人……呃,我是說……」

「我也不是出家人,只是單純的塵世修行者。」

「這、這……」還是令人傻眼,從來沒想過看起來像不沾世俗煙火的雲軒,竟然會娶個艷麗到幾乎是妖姬般的妻子。

「雲軒,你……你和心岱的婚姻是不是有……隱情,比如說……」她潤了潤唇,因為接下來要說出的話很對不起心岱,但對比這兩人,她真的不得不這麽想。「是不是心岱……設計了你什麽……美人計,所以你得以婚姻負責?」

從以前就有好多的故事啟示,有道的高僧多半會被美麗的女子設計,所以雲軒因此而娶妻她多少能理解。

「是有設計。」明雲軒坦然頷首。「我利用上師與印度皇族的交情,串通了心岱的父母設計心岱嫁給我,所以她一直很不高興,趁我熟睡時,拿走了我一塊隨身古玉,一年多了,到現在還拿着那塊古玉為虎作倀,替我惹了不少禍。」

「你設計心岱……你設計心岱……」可柔不敢置信的指著雲軒,求證再問:「你、設、計、心、岱!」

明雲軒心同此理地問:「同為女孩子,你為心岱不平?」

「不是!」可柔搖頭如博浪鼓,她只是被事實給嚇住。

「我與心岱有三世的約定,這才第一世她已經胡攪蠻纏,真不敢想像後二世她打算怎麽整我。」

「前世!」跟前世有關。「你們前世是……一對戀人。」可柔輕吐口氣,真是如此,更不難理解,畢竟轉世會成什麽外形無法掌握,而且聽起來還挺有美感的。

明雲軒搖頭。「我們的前世,一個是只畜牲,一個是和尚。」

「畜牲和和尚約定了三世情緣!」惡,好難理解。可柔搓搓手臂,五官已經不曉得該怎麽擺了。

「沒有情緣是虐緣,還是虐待的虐。」對她那浪漫的解釋,明雲軒嘆笑。「你可以把中國的白蛇傳簡化到我和心岱身上,只差沒那麽多故事,也沒有軟弱的許仙,倒是有個倒霉的法海。」

「那究竟是誰害了誰?」

「這個嘛……難以一言道之。」他又是笑笑的虛答而過。「總之,我還她三世情,便化消我與她的前世宿怨,只是她不復前世記憶,卻潛藏前世的怨,所以一直不太喜歡我,任何事都非跟我作對到底才罷休。」

「誰……誰是那個蛇精?」可柔硬著頭皮問。

「你說是誰呢?」知道她對蛇戒慎恐懼,明雲軒有趣的反問。

心岱妖嬈火辣的身段,性感橫陳的趴卧椅上,當腦海不停跳出這個畫面時,可柔用力搖頭。「你還是別告訴我。」無論誰是都很可怕,一個相處了一年多,另一個還站在眼前呢!

此時,侍者送上茶飲點心。可柔喝着熱茶鬆懈剛剛聽到的震撼,卻眼都不閉的用力看他,刻意別開一段距離,顯然擔心他才是那條蛇。

明雲軒忍不住笑在心裏,想起聖淵說的,兩年後的可柔,讓人很想逗。

「會告訴你這些,是因為心岱天生擁有借物引力的力量,尤其佩戴在修行者身上,越古老的物品越能引發她的力量,將這些力量化為她想要做的事,是她前世就有的修行,但是,現世的她不太能控制這些力量,所以經常做出半調子的事。」

「半調子!」可柔想起記憶被封鎖那段時間,常為夢魘所困擾。

「她用借物引力的方式封鎖你的記憶,沒做好,造成你睡夢中不停的受往事驚嚇,清醒只留餘悸在心卻想不起為什麽,對不對?」

她那訝怔的神情,已經印證了明雲軒的說法。

「就像一道抽屜沒關好,卻匆忙上鎖,你依然能拉開些許的空間,透過有限的縫隙取東西,只是物品有限,且零零落落。」

難怪當時她腦中的記憶都像被剪過一樣。「心岱這麽烏龍!」想起那艷麗的嬌顏,嘟著嘴,自比為高尚的心靈導師,可柔就有一種哭笑不得的虛脫。

「烏龍!」明雲軒深深長吐一口氣,既是嘆也是無奈。「她只是不擅用能力,又不肯定下心來聽人引導,自然不會有什麽長進!」

「這麽說心岱用在我身上的能力已經解除了。」她才能恢復記憶。

「其實當你出事時,一剎那,有過短暫的恢復,只是車禍的衝擊和見到聖淵的震驚,下意識的讓你再次選擇躲回失憶里。」明雲軒端起茗茶品啜一口,才再道:「當聖淵找我時,心岱的力量我無法一次去除,而讓你猛然恢復記憶,對你未必不是傷害;所以我選擇引導這份記憶,讓它不再因夢困擾你,日後才在生活中慢慢憶起。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最後是庫利南七來開啟這道記憶。」

「庫利南七!」可柔拿起頸上的橢圓墜子。「這顆鑽石。」

「當初我沒想到聖淵會將這顆鑽石拿給你,庫利南是顆古老的寶石,我想它多少擁有凈化驅除的力量,因為這個機緣巧合,或許也真是上天的安排,它的磁場消褪了古玉的力量,你才恢復了全部的記憶。」

「這麽說……我昏迷時,在我心中留下話的人是你吧。」

「這該是你最想問的事吧!」靈雅的俊顏,凝出少見的嚴正。「確實是我告訴你,聖淵的心被冰凍到碎了,若再不找全,只怕他一輩子與溫暖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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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難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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