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月的台北氣溫仍居高不下,落地窗外的煙火璀璨奪目,商小晚的目光卻沒有仰望着天空。
記憶也許需要靠惦記與想念來增其光澤,但感動卻是心靈瞬時的交替。
她凝望着那幾張餐巾紙畫像,商小晚已經對着它發獃了好幾天。
“他”為何要畫下她來?
原來“他”也會畫畫,而且畫得十分傳神。
商小晚坐在公車站牌下的座椅上展讀筆記,長發半遮住了秀麗的容顏,她時而把長發撥過耳際的動作,也被他捕捉了下來,他的筆畫出了商小晚的靈氣。莫非他能看透她的心?
他用的是枝綠色的原子筆,他是刻意挑選的嗎?
白色餐巾紙是小四方型,就像是張小畫布般,商小晚用手輕撫着“自己”,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唇上的乾澀;這張他吻過的唇……
彷彿他的氣味還留在唇上,他的霸道令她反抗無效,一種從未有的無措感由心而生,她只覺得四肢愈來愈無力,天啊!這一刻她竟渴望他來“征服”。
“鈴——”午夜時分,電話又響了。
“小晚,你去買水果了嗎?你要學着自己照顧自己。”文浩每天的例行電話從不間斷。
“買了,一斤五十元。”商小晚心不在焉地隨口答着。“什麼?一斤橘子要五十元,我家這裏只要三斤五十元,你別被騙了。”文浩開始嘮叨東區的物價太貴了。
“是你說要我自己買水果的嘛!”商小晚嘟噥。
“還有……小晚!你的百萬存款不要全部放定存,要分散投資,買股票或投資外幣都可以,現在股票正是買入的好時機。”文浩自作主張地幫她分析着。
“那你幫我買啊!”商小晚壓根看不懂股市。
“小晚,你要學啊!不要每件事都要人教,還有你實在要多運動才行,不能老是靠壓馬路鍛煉身體啊!”文浩的叮嚀好像都成了耳邊風似的。
因為商小晚根本心不在焉,她的眼睛始終沒離開那散在桌上的餐巾紙,她買了本大札記,把一張張素描畫夾在其中。
“鈴——”商小晚聽見文浩那邊另一支電話響起,他的客戶上門了。
“我等會兒再打給你——”文浩只得先收線。
過了五分鐘,電話又響了。
“嗯!你越晚似乎生意越好了。”商小晚取笑道。
“你以為我是誰?午夜牛郎嗎?”對方聲音平和中有絲嘲弄,是唐珉。
“是你?你好難找哦,打電話過去永遠沒人接聽,你又不裝答錄機。”商小晚找過唐珉多次,但每次都不在。
“下星期四昨上七點半在中正紀念堂有演出,我會把票寄給你。”唐珉仍然使用“變音器”和商小晚說話。
“那你也會去嘍!”商小晚心想終於可以見男主角一面了。
“當然,你不是想多認識我嗎?”唐珉柔聲道。
“是啊!”商小晚的手仍翻着空白札記本,目光離不開素描中自己的畫像。
“你好像有心事?”唐珉像看穿了她的心事。
“你怎麼知道?”商小晚的手驀地停住,雙頰一陣發燙。
“別忘了我也是個創作者,嗅覺很敏銳的。”唐珉並不意外,多年來的情場經驗,女人心他太懂了,商小晚正一步一步掉入他撒下的愛情陷阱中。
“你還記得上回我跟你提過的畫廊遇見的那個怪人嗎?今天……我又看見他了。在木柵一間叫“BLUE”咖啡廳,他和你一樣也會畫畫,他偷偷地畫下我的素描來……”商小晚一咬下唇,遲疑地說著。
“然後呢?”唐珉隨口問道,他的雙手可沒閑着,在那頭同貓咪親吻着。
“然後我居然……不再恨他了。我竟然不恨他強吻了我——”商小晚一時說溜了嘴,想收回已來不及。
“你愛上他了是嗎?”唐珉得意地又親了親白貓。
“沒有啦!只是……有點不一樣的感覺吧!”商小晚並不確定自己的感情,因為她從未真正談過一場戀愛。
“嘟——”商小晚的插撥又進來了。
“你男朋友雙打來查勤了,還不快去接——”唐珉半揶揄地說。
“他不是我男朋友。”商小晚只得無力地辯解。
唐珉卻已經收線了,商小晚只好和文浩繼續講下去。
“小晚!我必須訓練你獨立才行……你有個壞習慣,吃飯永遠不吃完。”文浩又再三交代。
“知道啦!”商小晚不耐煩了起來。
“還沒有你太喜怒形於色,對於看不順眼的人,就不屑一顧,難怪男生在背後叫你‘禍水小冰山’,明明是一座冰山,偏又是紅顏禍水,讓人想要又得不到。”
“你真的外在很‘獅子’,內心很‘處女’耶!”商小晚沉不住氣地挖苦他。誰叫文浩的外表看起來頗有王者風範,其實內心卻謹慎有潔癖。
“我投資理財是為了防老,工作是為了求和,將來畢業后不一定從事金融業,最終可能到高職去教書……”文浩的人生全在計劃之中。
難怪商小晚會對文浩“沒感覺”,如果商小晚是水,那她的男人要是火才行,熊熊火焰才能和她打得水深火熱。
文浩不是,他的理性與嘮叨,永遠吹不縐她的“一池春水”。
星期天下午,文浩來找商小晚打羽毛球,商小晚卻是愁眉苦臉地嘟着嘴,她一向是靠逛街來運動的。
“走啦!年紀輕輕就喊着腰酸背痛,那老了怎麼辦?”文浩押着商小晚走,他有兩支羽球拍,一支可以借她。
“我和你們那票球友又不熟。”商小晚沒有球拍的借口不管用,只好再找新的借口,但文浩今天卻是趕鴨子上架。臨出門之際,商小晚在一樓管理員處的大廈住戶信箱內,發現一封信,信內附錄了一張實驗劇場的票,是唐珉送給她的?
這封信沒貼郵票,是親自送來的。
唐珉方才來過嗎?商小晚下意識左顧右盼地尋找他的蹤跡,但並沒有見任何身影,無奈之下她如同赴刑場一般戴上安全帽坐上文浩的機車。
卻不知幾秒鐘后一輛光陽速克達一五○C盋彼婧蠖至,就停在文浩機車旁。唐珉摘下安全帽露出一頭耀眼金髮,着一身米白休閑服,背上則背了個球袋。
商小晚一到體育館就看到殺氣騰騰,因為大家都在比賽,一點也不像是聯誼性質,這是社團嗎?她以為來到了世界盃競賽。他們才一進場,不少人便高聲喊着文浩。
他們全是T大研究所的學生,利用課餘時間打個羽球聯誼賽。文浩把拍子遞給商小晚,商小晚遲疑地接過,卻停在原地不下場。她打的不好一定輸的,而且她幾乎沒打過雙打,八成還會連累和她同一組搭檔的人。
“當紅炸子雞,他們等你去呢。別管我啦!我先在場外觀摩一下好了。”商小晚連忙揮揮手,擺出了淺笑。
“那好吧!等會兒我再陪你練球。”文浩拿起球拍走下場。
看到文浩一下場就變了個人似的,威風凜凜的好不神氣,她真為他感到驕傲。
“我和你打好了?”一個黑黑壯壯的男人走向商小晚,她先是嚇一跳,隨即直搖頭,露出抱歉似的笑容。
走了一個黑黑壯壯,又來了一個瘦瘦高高的,全都殺羽而歸。並非商小晚刻意擺姿態,實在是因為她運動細胞太差,她不想出糗又連累別人,何況她不想和不熟的人打,更不想比賽。
“我有這個榮幸和你一起下場嗎?”呆坐在一隅的商小晚,聽到了一個耳熟的聲音,溫柔得讓人不好拒絕。她尚來不及反應,對方又說了一句。“看見美麗的女孩子枯坐在一旁,我覺得陪她開心就是身為男人的義務。”一雙似笑非笑的雙眸,配上一頭耀眼的金髮,在陽光下閃爍,竟是唐珉。唐珉朝商小晚伸出手,如同邀請她跳舞一樣,他翩翩紳士風度令人很難拒絕。
“你怎麼會在這兒?”商小晚一陣錯愕。
“我一直都在這兒,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唐珉一語雙關,他瀟洒地揮舞着拍子,他也是羽球社的一員,目前在T大念美術研究所。
“哦!原來如此。”商小晚恍然大悟。
“走吧!現在沒場地,我們到禮堂上去打。”唐珉不由分說地拉着商小晚,兩人走到無人的禮堂上,揮拍練球。
“打得不錯嘛!把球再打高一點——”商小晚其實打得不壞,她只是懶得運動而已。她舞動着拍子奮力接球,煞是用心。
練了一會兒之後,唐珉撿起掉在地上的羽球,便信心十足地說:“我們下場比賽吧!”
“我?我不行的,我怕會連累了你。”商小晚連忙搖頭拒絕,這才想起這個男人該如何稱呼,“金毛獅王”還是“雙面怪人”?
無辜的商小晚還被蒙在鼓裏,根本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畫家唐珉。
“我叫商小晚。”商小晚自我介紹。
“我知道。”唐珉當然知道。
“那你呢?”商小晚的耳朵一陣燥熱,欣喜他真的有在注意她。
“待會兒告訴你——”唐珉頑皮地朝她眨了眨眼,便瀟洒地走下場。
唐珉頂替了另一組敗下陣來的雙打,商小晚緊張萬分地走至場中央,遲疑地說:“我的技術不好,會連累你的。”“別怕,你連累不到我的。”唐珉竟撇下商小晚走到另一邊去,把另一個男生換過來,就是頭一個找她打球黑黑壯壯的那個。唐珉的搭檔是一個很會裝模作樣的小女人。
唐珉取出芝蘭口香糖,他打球前的習慣。
商小晚沒想到自己居然當眾被遺棄,她又錯愕站着。
“小晚!我來和你搭——”早就注意到商小晚和唐珉練起球來的文浩飛奔過來,方才因為他正在比賽不能走人,如今他那一組雙打勝了,可他卻不想再比,他要跳槽。
“不行,先來後到,文浩排我後面。”黑黑壯壯的男生叫安迪,這可是天掉下來的大好機會,他怎能錯過。
“加油!小晚,別怕!我為你打氣。”見安迪不肯讓人,文浩在場邊當起了“教練”,指導她如何去接球。
商小晚不懂這個男人為何忽冷忽熱的。瞧他嘴裏嚼着口香糖,彷彿天塌下來都與他無關似的,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裏。商小晚心頭有氣,他三番兩次地愚弄她。
比賽要開始了,商小晚不太懂比賽規則。
“安迪你打後面,讓小晚打前面。”文浩指揮着。
“小晚!發球要在腰部以上,如果得分就易位。還有打球要用手臂的力量,打高一點對方才不容易殺球……”
唐珉那一頭冷冷地看着一切,他完全把他們倆看成了“一對”。
豈止唐珉,在場者除了商小晚自己,誰不這樣認為。
“文浩,你說夠了沒?”安迪忍不住抱怨,他才是商小晚的搭檔,卻完全被漠視,文浩並不理他,仍對她再三交代叮嚀——
商小晚先開球,可是她太緊張了,球發出界,引起場外一陣噓聲。
好丟臉!商小晚真想找地洞鑽進去。而且不只如此,接下來她還失誤連連,不是打不到球就是打不進線內,安迪也搶救不及。
唐珉是卯足了勁左攻右擊,殺球連連毫不手軟。
他居然一點憐香惜玉之心也沒有,商小晚這邊是兵敗如山倒,他果然沒讓她連累,她連累的人是安迪。
不服氣的商小晚想至少也破零,她搶救得太急、太猛,一個不小心,整個人滑倒在球場上。
“小晚!”一旁的文浩忍不住沖入場內——
唐珉那邊卻仍不停止,見到文浩勇救佳人,更是猛揮拍子。一記重重的殺球殺了下來。文浩氣急敗壞地搶過拍子反擊回去。
“唐珉!你別太得意了,小晚是生手。”文浩一個人就和他們倆打了起來,安迪毫無用武之地。
“唐珉——”跌坐在地上的商小晚如遭電擊般。
他也叫“唐珉”,那她口袋中給她票的“唐珉”又是誰?同名同姓,還是根本就是同一人?
一股怒氣油然而生,她從未被人如此戲弄過。“文浩,把拍子給我。”十五比○就十五比○。商小晚一咬牙,又站起身來,拍了拍灰塵,狠狠地瞪着羽網那邊的“唐珉”。
唐珉卻故意視而不見,他究竟是吃味還是別有有用心呢?
商小晚正確的把球開到對方線內,唐珉回擊了一計高飛球,商小晚試着跳起來接,誰知安迪也要救球,兩人不偏不倚地撞在一塊——
這一撞撞得商小晚頭昏眼花,筋骨酸痛,接下來的比賽更是一敗塗地。
真的十五比○,商小晚拭了拭香汗,默然離開球場。
文浩不放心要送她回家。
“不用了,現在才六點多,你繼續打吧!”商小晚把一肚子委屈憋在心裏,她沒告訴文浩被耍的事,她只覺得一陣反胃噁心。
都是她太逞強,上次看畫展也是看得頭暈腳軟。她步出仁愛國中之際,又看見校門口停了那輛騷包摩托車,像是耀武揚威地嘲弄她。
可惡!如果他是唐珉,那電話那個“溫柔”的男人又是誰?
她沒有看見除了文浩外,還有雙眼睛目送着她。
商小晚腳步沉重地回到家后,便把自己泡在熱氣騰騰的浴缸之內。她百思不解那下星期四邀她一起去看實驗劇場的人究竟誰?
“鈴——”
電話響了。商小晚的電話是無線分離式,在浴室內也可接聽。
是文浩,他打電話來慰問商小晚。
“小晚!你沒事吧?”文浩關切之語自不在話下。
“沒事。”其實她仍覺得四肢無力。
“我們羽球社在一家泡沫紅茶店聚餐,你要不要過來?”文浩那邊吵雜人聲,看來人數不少,熱鬧非凡。
商小晚沒胃口,根本不想去,可她轉念一想……
“那個打贏我球的人是誰?”她想知道他的底細。
“他啊……他叫唐珉。小白臉一個。”文浩的口氣有着輕蔑。
“他也在嗎?”商小晚不落痕迹地問。
“在啊!和一群女同還在打情罵俏着。”
結果商小晚還是去了。臨走之前她還特地挑了件翠綠的洋裝,輕抿了淡紅色口紅。讓自己看不出來精神不佳,她望着鏡中的自己,喃喃地說:“我現在就想知道‘答案’。”
商小晚到達時,他們一票人已經開始用餐了。
兩張長方形大桌壁壘分明地坐着,唐珉一邊,文浩一邊,各有一群死忠的擁護者。喜歡文浩的多半是清純型、學生氣味的女生,喜歡唐珉的則五花八門,各類型的女孩都有,兩大天王互不搭理。其他男生全被擠在角落,際遇如天壤之別。
文浩刻意為商小晚留了座位,就在他右側。很不湊巧竟在唐珉的對面。文浩仍不知她和唐珉是“舊識”。
“小唐!你的畫展我一定會去捧場。”一名叫小祺的女子,她的身體幾乎貼到唐珉身上。
“非常捏造畫展?”商小晚揚了揚杏眉,緊盯着唐珉。
“小晚!你也知道這畫展。”文浩好奇地問商小晚,因為她很少看畫展。
她解釋道:“前陣子為了尋找小說題材,順便到美術館走了一圈,我這才明白原來欣賞畫作,是要躺下來看才明白,而且是畫家本人親自示範演出。”商小晚故意大聲地說。她的晚餐是三杯雞,她卻食慾不佳。
文浩沒聽懂,他只是提醒商小晚要吃完飯。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商小晚能把雞肉吃完就不錯了。“這世上是有人妖嗎?要不然怎麼有人說話可以不男不女地裝怪聲音?”商小晚自說自話,用眼角狠狠地掃射着唐珉。
唐珉神色自若,完全不在乎兩人在眼神中交手過招。
突然小晚聞到一陣煙味,她很討厭吸二手煙。空氣變得混濁,令人難受。
“小晚!你的飯要吃完。”文浩又在一旁叮嚀。
商小晚裡外夾攻之下,覺得自己有快要窒息的感覺。
“吃不完就別勉強。”唐珉在一旁看出她神然不對。
畢竟他們兩個人才是面對面坐着,文浩見不到她正面。“對不起!我上一下洗水間。”商小晚有作嘔的反胃之感。
沖入洗手間的商小晚沒有吐,不知為何反倒是眼角溢出淚來,一種受騙上當的委屈感襲了上來,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她洗了把臉走出洗手間,安迪連連向她致歉,抽煙的人正是他。高高瘦瘦的男生叫和平,念T大醫科的,他也懂推拿,他願意效勞,讓商小晚放鬆一下筋骨。
肥肥圓圓的男生是念音樂的,也會按手部虎口穴,他們全都想為她服務。
“文浩,倒杯熱水給她吧!”唐珉出了聲,他要文浩去。
商小晚一聽心頭一沉,他為什麼不自己去。她有如此狀況,全是拜他所賜啊!小祺學着和平為唐珉抓肩,唐珉也不拒絕。唐珉的目光不時掃向商小晚的肩和手,他的眼神有一股莫名的灼熱妒意。
文浩倒了杯熱水來,商小晚喝了幾口,便推說不舒服要回去,文浩要送她,她也沒拒絕,難道她要等唐珉送嗎?
回到家的商小晚說累了,想休息。
“那好吧!有什麼狀況就CALL我哦。”文浩兀自不放心。
“嗯——”她隨口敷衍着。
商小晚隨後拿出那張票來,票根上的劇名就叫“電話”。
多諷剌啊!她盯着電話,巴望它響起,此時她需要一個“解釋”。
但沒有,一直到深夜電話都沒響起。
這夜,唐珉又是很晚回到家。
疲倦的身心在放鬆之後,仍無法安定,看來他註定是夜夜漂泊的遊魂,自傲而空虛。
回到家,白貓向他撲了過來。他自嘲地笑了笑,它才是他貼心的依偎。
原來他沒打算今天就揭曉“迷底”的,他是要等到星期四去看小劇場時,怎知湊巧文浩帶了她來打羽毛球,一下子就沒得“玩”了。
打從一進入體育館,任誰也看得出來,文浩是商小晚的護花使者。
唐珉盯牢電話,他要不要打給她?從未有的掙扎焦慮感襲上心頭。
他考慮許久,頹然地放下手來。他是不會對一個女人認真的,他太博愛了。
“小晚,你現在說的是你的新書情節嗎?”沈如雲吃驚地在那頭尖聲怪叫。
“如雲,我說的是事實,不是小說。”商小晚需要一個聽眾,但她又不想文浩知道,不然他一定去找唐珉算帳的。“這就鮮了!”沈如雲聽了之後大表興趣。
“那他為何可以變聲呢?”商小晚疑惑道。
“還不簡單,變聲器市面就有售。”沈如雲聳聳肩,不覺什麼。
“他好壞!好卑鄙……”商小晚兀自氣憤難消地痛罵他。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沈如雲在一旁煽風點火,語帶暗示。
“我沒愛上他。”商小晚急忙撇清。
“是嗎?那就快快動筆寫愛情小說吧!”沈如雲言歸正傳,又開始催稿。
商小晚把票根夾在大札記本中,和那些餐巾紙畫像擺在一起。它們來自同一人,理當在一聲。
星期四也就是明天了,她該不該去呢?
商小晚仍在考慮時,電話又響起了,八成是文浩的例行電話。
“文浩!我今晚公休,不想講電話。”商小晚拿起電話順口道。她現在心煩意亂,不想和文浩閑話家常。
“你和文浩每天都要通電話嗎?”電話那頭沈默了五秒,才有聲音。不是文浩,是……唐珉。
“沒有,偶爾而已。”商小晚一陣激動后,心虛道。
“我想確定一下你明天會不會去?”唐珉已恢復自然聲調。
“我答應人家的事一定會做到。”商小晚重然諾。
“好!那明天見。”唐珉說完便要收線了。
“等一下……”商小晚仍不想結束。
“有事嗎?”唐珉在吊她胃口。
“那……真的是你嗎?”商小晚遲疑了片刻,仍問出口。
“你說哪一個?”唐珉明知故問。
“你畫素描都用什麼色的原子筆?”她換個問題。
“襯畫中人的顏色。”唐珉果然是箇中高手。
“真的?”商小晚半信半疑。
“嘟——”插播又來了。
“你的文浩又來了。”唐珉語帶醋意。
“文浩不是我的……”這文浩真是殺風景,她忍不住想解釋。
“還不去接,他等得好心急。”唐珉存心捉弄她。
讓他去等吧!她話還沒講完。“你……”商小晚在找問題。
“你什麼?”唐珉順着她口風。
“你……你的變音器在哪買的?”她支吾了半天,終於找到新話題。
“如果我說我沒用變聲器,我會腹語你信不信?”他放聲大笑。
“誰信你!”商小晚搶白說。
“那你還問。”唐珉反諷。
“我好奇嘛!”商小晚詞窮。
“明天看完劇場有空嗎?我請你吃宵夜。”唐珉提出邀約。
“真的!”商小晚心頭一陣狂跳,以為這是“約會”。
“算是賠罪可以了吧!十五比○。”唐珉笑言。
“我一定可以贏你的。”商小晚發下豪語。
“你再不接他的電話,他會以為你出事了——”
商小晚這才轉到文浩的線上,可她的心仍莫名地撲通撲通跳。
“小晚!你是不是睡著了?”文浩以為她睡了。
“沒!我剛剛出去買宵夜。”商小晚又胡謅。
“那你可要吃完噢!”文浩真是嘮叨得可以當她的老媽子。
“小晚,你小說寫得怎麼樣了?你不是說已經打到人做訪問了嗎?”文浩猶不知“男主角”就是他宿敵唐珉。
“文浩,你一定要教會我羽球,當我的羽毛球教練好嗎?”商小晚突然這麼說,她下定決心要打垮唐珉,報一箭之仇。
“那你得要下場比賽才行,不能怕輸。”他既再三叮囑又有些心疼。
“你可不可以先單獨教我,學成出師再比。”商小晚想有萬分準備才上場,一擊就中,讓唐珉刮目相看。
“怎麼突然對羽球有興趣了?”文浩不禁好奇道。
“那個唐珉,他太神氣了。”商小晚拐彎抹角的,她學羽球可是百分之百為了唐珉。
文浩心中一緊,事情會只有如此“簡單”嗎?他並不怕唐珉,但他不希望情敵是唐珉,因為女人都對他這個偷香高手又愛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