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宅院
她一出書房門，一臉擔憂的溫皈寒立刻迎了上來，“弘若，爹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你爹說要送我去宮裏做女官。”
“女官？！”溫皈寒一臉的驚愕，“爹為什麼……”
“記得我跟你說過上次誤打誤撞，和樊汲一起救了宮裏的君轅皇子的事么？你爹說這是對我的獎賞。”
“這是好事啊！弘若，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宮裏做女官么？”溫皈寒面上綻出笑容。
“但是我不知道你爹為什麼要我去。”弘若順手在一旁的月季上扯了一片葉子下來，頗為苦惱的叼在嘴裏，“好像去了，就可以改變一些事情似的，而且君轅也說過讓我不要去做女官。”
她扭過頭看着溫皈寒，“皈寒，你知道宮裏的女官都要做些什麼嗎？”
“好像就是管宮裏人穿什麼衣服，用什麼手帕，管管宮裏的書畫字幅之類的，不過，歷史上好像有過女官幫着皇上處理政事，最後手攬大權的例子。”
“可是那天聽君轅話里的意思，好像還要做點別的什麼不好的事情似的……”
“不好的事情？”溫皈寒習慣性的皺起了他秀氣的眉，努力的想着。
“沒關係，皈寒，你爹說可以給我時間好好想，我再去打聽打聽好了。”
“對了，給你看一個東西！”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弘若從衣兜里掏出那份地契，伸到溫皈寒面前，“你看，君轅還送了我一間大宅。”
溫皈寒接過地契，低頭仔細看了看，然後抬起頭看着弘若，“弘若，你很喜歡這個宅子嗎？”
“說不喜歡是騙人的……你知道我從小就是寄住在別人家裏。”看着那份地契，弘若心裏的感動突然滿溢。
雖然自幼便習慣了居無定所的生活，覺得一輩子這樣下去也無妨，可是內心深處，也是渴望有一個溫暖的處所，可以讓她無論何時都可以踏入的吧……
有時候看着溫皈寒在天黑的時候提心弔膽的回家，她心裏其實是無比羨慕的，因為她或許死在了外面，也不會有人關心，不會有人惦記着，她還沒有回家。
君轅是覺得她住的地方太小了，所以才送了宅院給她嗎？
雖然覺得不好意思，可是心裏去突然鼓脹了說不出的感覺，如同一個吃不飽飯的人，突然吃到了好吃的糖果，心裏眼裏都滿溢着糖果甜膩的味道。
“弘若，其實我一直想等我日後有錢了，就送你一處宅子的，可是沒想到……”溫皈寒有些窘迫的抓了抓頭，“那以後我再送你宅子，你還會要嗎？”
“不要了，皈寒，我一個人哪裏住得了那麼多房子呢，你的錢留着將來討老婆，像你這樣身份的公子，將來一定是和哪個親王家的郡主成親，到時候肯定要一大筆錢，我聽說你老爹很清廉的哦。”
“可是我真的想送你……”
弘若忍不住伸出兩隻手捏了捏溫皈寒的面頰，“都說了不要……”
溫皈寒從小就是一個粉雕玉琢的俊俏娃，弘若平日有事沒事總喜歡捏一捏他嫩得可以掐出水來的臉。
溫皈寒的面上紅了紅，任由弘若蹂躪着他的臉，“那……我等你的房子壞了再送好了。”
弘若“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皈寒你難道覺得我會比那些房子還活的長嗎？”頓了頓，她突然垂下手，看着溫皈寒，“皈寒，你越來越瘦了。”
她有些驚愕的發現，溫皈寒的臉已經不再如以前一般粉嫩，薄薄的皮膚下面突然可以摸到堅硬的骨骼，仰頭看着他的時候，可以看到他面上分明的稜角。
“府里的嬤嬤們也這麼說，可是爹說男孩子到了這個年紀，是會變瘦長高的，”他看着弘若，“弘若，我今年已經十六歲了。”
弘若的心裏突然有些發酸，“我們竟然認識八年了呢……”
他們的情誼，會不會延續到下一個八年，會不會延續這一輩子，直到生命油盡燈枯的那一刻呢？
“皈寒，你爹說如果我願意進宮做女官的話，就得在你家呆兩年，學習一些常識和禮儀。”
“真的？”溫皈寒有些緊張，“那你願不願意來。”
“我要好好想想，也許我可以找樊汲商量商量。”
“樊汲不是被賀都司領去章燁樓了么？聽說賀都司御下很嚴，不到輪休的時候是絕對不許部下擅離職守的。”
弘若敲了敲溫皈寒的腦袋，“呆瓜，樊汲出不來，我可以去找他啊，翻牆爬壁不正是我的強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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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軍都司賀巍的府邸在內城祁安湖的南畔，佔地甚廣，府內有訓練士兵的校場，不大，卻在昶安城裏頗負盛名。那些渴盼着建功立業的熱血少年們，無論是世家出身還是貧寒子弟，無一不將進入賀都司的訓練場習武視作天大的榮耀。
然而賀巍的府邸出名的，卻不僅僅只是那片校場，還有祁安湖畔聳立的章燁樓。
章燁樓號稱昶安城裏第一高閣。
站在皇城中的錦陽山上往下望去，一馬平川的東陵原上，一座四方的城拔地而起，一眼望不到邊，城內棟宇密接，不見容隙，鋪開去如同天地間的一方印章，四四方方烙在東陵原上。
但是真正從平原上傲然突起，刺入蒼穹的，卻只有皇城所處的錦陽山，昶安正北的建戌門，以及祁安湖畔的章燁樓三處地方。
三個高點微妙的由南向北排成一線，如同一柄古劍橫切開四方的城池。又如同一個“中”字橫卧平原，象徵昶安城是整個大地的中心，是至高無上的王者之城。
封國等級森嚴，王侯與黎庶之間，上至身份排場，下至吃穿用度，都有一套嚴格的區分標準。
皇族為尊，文臣次之，黎庶卑賤。
像賀巍這樣的武人，能夠在皇城根下修築如此高閣，是前朝從未有過的事。
這也說明當今聖上歲不問世事，卻絕非昏君，因為他懂得如何將皇室的恩澤，灑向朝中每一個舉足輕重的人，如同上天拋灑甘霖。
讓這些手握重權的人誓死效忠皇室，不生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