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繁華的京城街道,熙來攘往的人群點綴着富裕,街頭叫賣的小販臉上帶着笑,揮着汗喊着:
“桂花包子!”
“水晶釀肉唷!天下第一美味水晶釀肉唷!”
“看看綢緞吧,上好的綢緞,來自江南的好綢緞。”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
那麼多的聲音里,她卻只聽到“冰糖葫蘆”,這叫嚷像是有魔力一樣,讓燕丫頭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她渴望的眼光轉向站在街角的小販,閃閃發亮的冰糖葫蘆在陽光下閃爍着耀眼金光。
戰野挽着她的手,買了兩串冰糖葫蘆,兩個人像是孩子似的,邊走邊吃着。
燕丫頭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彷彿回到過去,她爹總是從縣城裏帶回好吃的冰糖葫蘆,寶貝地藏在背上背的書櫃裏,一路回到柳樹庄。
“好吃嗎?”戰野微笑地看着她臉上的笑容,燕丫頭的笑,總是比冰糖葫蘆還要甜。
燕丫頭點點頭,靦腆地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帶着羞怯的笑容。
戰野愛極了她臉上的表情,為了這微笑,他可以為她摘下天上的星星。
“餓不餓?咱們去湖邊的畫舫好嗎?那裏開了家館子,就在湖面上,很美。”
戰野那雙大手給了她安定的感覺,她的手小小的,像一隻燕子棲息在戰野的大手中顯得那樣平靜、幸福。他想去哪裏,她都願意跟着,天涯海角,什麼地方都好。
“戰野……你是戰野對吧?”燕丫頭抬起眼,認真地注視着他。“我知道你是,為什麼你不肯承認?”
“我們說好了今天什麼都不想不是嗎?”領着她穿過大街小巷,他沒有遲疑。
畫舫到了,好大一艘船,停在湖中間,裏面歌舞昇平,遠遠地便能看到畫舫里穿梭的人影,歡樂的景象像夢一樣。
“畫舫要開啦!客倌們別客氣,快上船吧!”湖邊有幾條小船,上面的店小二打扮的船家扯開嗓子喊着:“畫舫要開嘍!還想上船的客官們,快過來唷!”
“來。”戰野扶着她上船。
搖晃的感覺好熟悉!她彷彿又回到十年前,那時候戰野搖着自己做的小破船,好幾次帶着她在柳樹湖上探險,為了這件事,她可結結實實挨了娘幾頓鞭子。想到這裏,燕丫頭不由得捂嘴輕笑。
“笑什麼?”
“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我們也這樣坐船,你搖槳,我當魚娘,在柳樹湖上說是要賣魚,結果船太小了,兩個人都掉到水裏去。”她笑得極燦爛,陽光一般的笑靨。“回去的時候被我娘狠狠地揍了一頓,好幾天都不許我出門呢。”
戰野眼光飄向遠方,唇角帶着笑,眼光卻無限憂傷——恍若隔世的往事襲上心頭,十年來竟只有這時刻他能放心地回想、放心地思念。
“相公娘子,咱們到啦!”船夫將船搖到畫舫側邊,那裏正有人等着迎接他們。
聽到船夫的稱呼,燕丫頭臉紅了起來,垂着眼睛不敢看戰野那張含笑的臉。
“上船吧娘子。”
“你占我便宜!”燕丫頭紅着臉嘟囔:“我才不是你娘子!”
上了船,戰野笑着擁住她。
“船可搖得很,娘子別掉下去啦。”
“你還說!”
“我沒說,是船家說的,你不服,剛剛就該對人說清楚,現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娘子了,不然你到船頭去大聲解釋一下,免得其他人繼續誤會。”
“我——”燕丫頭本來理直氣壯,一瞧見這畫舫上的人們,她登時氣餒。那麼多人,叫她怎麼好意思到船頭去大聲嚷嚷?她泄氣地猛一跺腳。“你欺負我!”
“我喜歡欺負你。”他笑着低下頭,深邃的眸子在她眼前,深情地注視着她。“當我的娘子不好嗎?就算只有一天,我也很高興。”
可是她不想只有一天。
燕丫頭悄悄地抬起眼睛,望進戰野的眸子裏,怯生生地,她唇角泛起羞澀笑意。
“相公夫人這邊請!要什麼樣的位子?我們最便宜的是通艙,裏面可熱鬧啦!大家一起吃吃喝喝頂快活的,還有——”
“給我們一間上等廂房,有什麼好吃好喝的全打上來,再加兩壺女兒紅一壺香片茶,別讓人吵我們。”戰野隨手掏出一錠官銀,看得招呼的小二眉開眼笑,他立刻點頭,領着他們到最靠近船畔的廂房。
艙房不大,佈置卻極為優雅,從窗口可以瀏覽整個湖上的風景,廂房裏還有着精緻的床鋪供人休息。
一看那床,燕丫頭的臉又紅了。她咕噥着退到窗邊,只差沒跳下去。
戰野忍不住大笑!他高高舉起雙手,認真的表情像是惡作劇的孩子。
“我允諾,除非你同意,不然我絕不碰你,哪裏都不碰!”
瞧他那眼神就知道哪有此等便宜的事!燕丫頭嘟着唇,狐疑地瞪着他。
“君子一諾千金,可你不是君子……”
“別這麼坦白。”戰野笑着悄悄欺近她身邊,猛地一拉便將她擁進懷裏,邪氣地凝視她驚慌的眸。“不過難得你這麼坦白,我如果還當君子豈不是對不住你?”
燕丫頭嚇得跳起來!只是艙房不夠大,她的力氣也不夠大,根本掙脫不了他的擁抱,燕丫頭氣紅了臉。
“你看你看!你說的話根本不算話!”
“我說不碰你,又沒說不抱你。”
“你——你——”
戰野終於放開她,笑着輕點她的鼻尖,將她安置在窗邊的位置上。
“傻丫頭,我說過咱們今天痛痛快快地玩一場,你不喜歡的事我一件也不會做,你放心吧。”
失去戰野的體溫,悵然若失。燕丫頭別開臉,不讓他看到自己臉上的紅暈——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他靠近,還是別靠近?
“如果……”他抬起眼,默默地注視了她半晌。“如果我不是戰野,你是不是永遠不可能愛上我?”
“你是戰野。”她堅持。
“我是說如果我不是呢?”
會!燕丫頭將到口的話又吞了回去。她怎麼可以這麼說?她答應過戰野這一生只當他的新娘,儘管那是兒時承諾,但對她來說卻無比慎重,她從沒想過要背叛這諾言。
他的眸子垂了下來,燕丫頭愛的是戰野,那是過去的戰野。說來荒謬,他自己似乎老早已經遺忘那名字。看着燕丫頭那純真的小臉,他知道,自己深愛着的,並不是過去。他們再也不能回到過去。
他失落的沉默讓燕丫頭忍不住抬起眼,衝動地想把心裏的話告訴他。可她說不出口,只能紅着臉,吶吶地喝着桌上的酒。那酒,讓人臉紅,讓人心跳。
她喜歡他,如果不是,又怎麼會偷偷的跟着他下山?又怎麼會從水池邊倉皇而逃之後滿腦子都是他的身影?他說過很多次,他不是戰野。是她硬要為自己找個理由,硬要為自己的感情找個出口……如果他是戰野,這一切都名正言順,如果他不是……就算他不是,已經付出的感情也無法收回。
“酒喝太多會醉的。”他瞧着她紅透的臉,不由得笑了。
“啊?”燕丫頭傻傻地盯着眼前的酒杯,渾然忘了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酒,怎麼眼波如此迷濛?
“別這麼看我,要不然我很難守住自己的承諾。”他嘆息着,移不開目光,只覺得心底的感情正在沸騰,壓抑的慾望幾乎讓他想立刻抱着她上床。
燕丫頭連忙點頭,頭也點得太厲害,竟然覺得天旋地轉。她傻氣地笑了起來。“這船……開得好快。”
戰野無奈搖頭,上前扶住她。
“不是船開得快,是你醉了。”
“醉了……”燕丫頭呢噥低語,頭埋在他寬廣的胸前。“醉了也好……醉了什麼也不記得……”
“你醉過?”看着她紅通通的小臉蛋,他快壓抑不住自己的慾望,只能不斷逗她說話,但就這樣抱着她,教人如何不衝動?
“沒……”她突然又笑了,圓圓的眸里波光閃耀,像是映着世上最美的湖、最亮的星。“人屠子叔叔都這麼說……戰野……”她輕喊他的名字,笑容褪去,換上一副愁容。“如果我再找不到戰野,我就會變心了。”
如果這也算一種宣告,那麼他的心將因此而飛揚!從沒想過,他竟然要與過去的自己爭寵,而且還為了終於爭到了而感到如此快樂。
他笑了起來,貨真價實,憐愛的笑容。“哦?為了誰而變心?”
燕丫頭瞪着他,不高興地嘟起唇。
“你不該問我……是你不好,勾引我變心……我答應過戰野……我不可以喜歡上別人。”
“所以,就算我不是戰野,你也喜歡我?”
“對。”燕丫頭嘆着氣,已經控制不住自己搖搖晃晃的腦袋,昏昏沉沉地靠在他懷裏沉沉睡去。“可是我答應過戰野……這樣不對……”
她恍恍惚惚地低喃着,卻不知道自己的話讓他的心悸動,讓他覺得自己真正活着、讓他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比與她相守一生更重要的事。
***
醒來的時候燕丫頭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裏有一千個銅牛山的嘍啰正在裏面搖旗吶喊。她的眼睛搖晃得沒辦法對上焦點,只能抱着頭呻吟。
“別動,越動只會越痛苦。”戰野沙啞的聲音就在她身邊,還夾帶着笑意。“我已經叫人去做醒酒湯了,再等等。”
“疼……”她抽着鼻子吸氣,轉頭一看,赫然發現他竟然就躺在自己身邊,這一驚非同小可!她立刻跳起來,頭卻撞上床梁。“哎啊!”
戰野忍不住大笑,邊笑邊抓着她細緻的腳踝讓她躺下來,燕丫頭閃躲不及,只能無助地抱住頭,縮成一團小球。
“我不是說過要你別動?這下疼得更厲害了吧?撞着哪裏了?讓我瞧瞧。”
“你說過不碰我的。”顧不得疼,燕丫頭傷心委屈地嚷。
“我沒碰你啊。”絕對無辜的聲音。
燕丫頭檢查自己身上的衣服,除了領口脫了兩顆.扣子,其它的的確完整無缺。她有點愧疚,自己竟然冤枉好人。
“我……對不起……”
戰野從背後摟着她的身子,大手細細地揉着她的額頭。她撞着的地方根本不在那裏,但他的手那麼溫柔,燕丫頭忍不住輕輕嘆息,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窗外夕陽已紅,沒想到這一睡,竟然睡去了大半天。看着即將落入湖中的太陽,她有些後悔。
“天快黑了……”
“咱們還有六個時辰。”
“六個時辰?”
戰野偎在她細白的頸項上,聞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氣。
“十二個時辰,過了這十二個時辰,幸福便要走了。”
她聽不懂這麼深奧的話,但是她不敢回頭,深怕破壞了這美好的一刻——直到戰野的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為止。
燕丫頭驚跳一下!池邊那驚恐的回憶再度回來。她不要那種感覺!她不要身邊的人再度變得那樣邪惡恐怖!
“別怕。”戰野依然偎在她細緻的頸項旁,溫柔地細語:“我不會傷害你……只要你不喜歡,我會立刻停手。”
“這……是夫妻才做的事。”燕丫頭緊張得胡言亂語:“我已經許給戰野了。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我……”
“你不喜歡?”
說不喜歡未免有些違心,但她不懂他在自己身上撩起的火焰是什麼——又麻又酥,教人眷戀,卻又教人想要遠遠逃開。
他突然一個翻身壓在她身上,他的發亂了,幾撮髮絲垂在眼前,令他充滿危險氣息的面孔更顯放肆;但他卻有一雙極為溫柔的眸子,深情地注視着她——
燕丫頭覺得自己恐怕就要在那樣的目光之下融化……化為一攤水、化為一攤泥,深深地溶進他的身子裏,一輩子纏綿。
“當我的妻子。”
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因為激動、因為快樂、因為惶恐、因為無措。
“當我的妻。”他又說了一次,這次他的唇貼在她的唇邊低喃,吐露着溫熱的氣息。
燕丫頭閉上眼睛,任自己融化,不再抗拒。她嘆息一聲,低低地應聲:
“好。”
他不再猶豫,大手探進她純真的身子裏,碰着她細膩的肌膚,聞着她身上獨特的香味,他輕輕地咬嚙她雪白的頸項,像要將她吃進肚子裏。
他燃起的火焰讓燕丫頭迷亂,她的小手攀着他的肩,感受到手底下賁張的肌肉、脈動的情慾。她無助得也只能攀住他的肩,嚶嚀着呻吟,喘息着輕呼他的名。
“戰野……你當捕頭,我跟着你,你當馬賊我也跟着你,這輩子只有你。”
他從她細緻的胸前抬起眸子,深深望進她眼中。她永遠不會了解,聽到這句話,對他來說是多麼大的震撼!經過了漫長孤獨的十年、非人的十年,第一次,他覺得自己有了伴。
他抬起身子,將她柔軟的嬌軀擁進懷裏,在溫柔的結合中吻住了她的唇瓣。
“這輩子你當我的妻……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都當我的妻。”
***
他們又回到小水池,一輪明月照耀着,水池中波光瀲灧。
戰野擁着燕丫頭的身子,略帶陰沉地瞧着天上的月亮。如果這月可以停住,那該有多好!
“你在想什麼?”燕丫頭側着頭,眼裏寫着無限嬌羞。“十二個時辰到底是什麼?”
燕丫頭蹙起眉。他一直說著十二個時辰,彷彿他們之間只能擁有這十二個時辰。她不明白,他們難道不該從此過着幸福平靜的生活嗎?分開了十年,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為什麼戰野看起來這麼……這麼的悲傷?
戰野嘆口氣,頭埋在她的發間,激情之後他細細地替她梳洗過,如今她香得像是初生的嬰孩。情慾又不知不覺來到,他似乎永遠要不夠她,像要填補十年的空白似的。
“你怎麼不說話?”
他不能說,就算說了她也不會相信,只是時間一到,他又要變成冷血負心漢——想到她可能受到的傷害,他覺得自己該死!
“戰野……”
“呵,原來你們真在這裏……好一對戲水鴛鴦!”
他們同時一震!月,不知道什麼時候隱進烏雲之中,再也看不到了。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裏?”戰野將燕丫頭的身子擋在自己身後,同時暗暗咒罵自己的大意。早就該將燕丫頭安排在其它的地方,不該讓她回來這裏涉險。
“整座銅牛山就這個地方可以躲人而不被發現,你們找得到,難道我打小在這裏長大的人會找不到嗎?”水仙俏生生從樹林子裏姿態優雅地走了出來。“只不過我也沒想到真能找到,我還以為你們老早遠走高飛了呢,戈總捕頭。”
燕丫頭一震!戈捕頭?這麼說他真的不是戰野?
“單戈、戈捕頭,嘖嘖!你名字不少。不過都代表着同一個意思。”水仙笑着,嬌俏地打量着他那張陰冷的面孔。“那就是叛徒。”
戰野冷冷瞧着水仙,她敢這麼大刺刺的出現在他面前,還揭穿他的身分,倚靠的是什麼?
“你想一舉剷平銅牛山,何必依靠這小丫頭?我不是更好嗎?我聽說了,朝廷貼出告示,誰能拿下楚霸天的人頭,誰就能勝任三省總捕頭。”水仙笑得極為嬌艷。“這小丫頭連楚霸天的腳趾頭都碰不着,更別提殺他了,你想要他的命,不如咱們合作你意下如何?”
燕丫頭的身子晃了晃,驚喘的聲音那麼大,大得讓水仙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唷!我說死丫頭,你該不會當真以為咱們戈捕頭會喜歡上你吧?他只不過是利用你,利用你打探銅牛山的情況,利用你摸熟銅牛山的一切,這山寨里除了你還有誰那麼容易受騙上當?”
“你到底想怎麼樣?”戰野冷冷地眯起眼睛,殺意在他眼中浮現。
“我想分一杯羹。”水仙聳聳肩。“像我這樣的人埋沒在銅牛山多可惜,我幫你剷平銅牛山,你所得到的一切都分我一半,五五分賬,公平得很。”
“死人是用不着金銀珠寶的。”
水仙愣了一下!她滿心以為自己沒料錯,到底拿她跟瘦弱不堪的燕丫頭比,誰也會選她,難不成這傢伙比楚沛還笨?
“你不會殺人的,你是個捕頭,可不能亂殺人……”水仙強笑着,眼角卻正為著自己的後路盤算。
“我現在不是捕頭,只不過是個馬賊。”他大步一跨,水仙立刻後退一步。
“我知道所有銅牛山的密道!那死丫頭可是什麼都不知道!你想剷平銅牛山,非得有我的幫忙才行!”
“不用你,我一樣可以剷平這裏。”
眼前這男人不在乎殺了誰,更不會在乎殺了她——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她不會笨到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我不會把這個地方說出去,更不會說我見過你們兩個。”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水仙手一揚,白色煙霧立刻直噴向戰野,煙霧帶着詭異的花香,戰野直覺地閉氣閃開,同時回身抱住燕丫頭,只可惜已來不及。
燕丫頭倒抽一口冷氣,幾乎立刻倒下。
戰野愣了一下,咬牙狠道:“你敢傷她!”
“你想殺我,我當然要找一個墊背的。”水仙冷冷抬起下顎,嬌艷的臉上佈滿笑容,眼裏卻寫着冰冷的殺意。“怎麼樣?你放我走,我就把解藥給你,一個換一個,這買賣應該還划算。”
“把解藥交出來!不然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水仙兒玉手一揚,一瓶綠色藥丸飛入戰野的手中,人也藉勢往後退去,霎時消失了身影。
戰野立刻倒出藥瓶子裏的藥丸,綠色的,有股奇怪異的香氣。
“燕丫頭,吃下去。”
“我不要……”燕丫頭搖搖頭,虛弱地將藥丸推開。“你利用我……”
“我沒有,我從來沒有打算利用你,你是相信我?還是相信她?”戰野認真地說著。
看着他的眸,燕丫頭不知道自己該相信什麼。他到底是單戈?戈捕頭?還是戰野?或者他誰也不是,只是個想剷平銅牛山的捕頭,而她只是他任務中的一小段插曲。
“燕丫頭!快吃下去!”
她的眉間隱約透出一股灰黑之氣,眸子漸漸潰散,似乎已經聽不到他的話——
戰野顧不了一切,將藥丸含進嘴中,就着池水度進她的口中,等了半晌,那灰黑色卻沒有褪去……反而泛出奇異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