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楚霸天半醉了。這些日子以來他總是醉着,山寨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由楚沛管着,他則不停地盤算着如何從單戈嘴裏套出那了不得的“門路”。
他暗地裏盤算着再干幾票大一點的,之後便銷聲匿跡去當個土財主,也不用整天戰戰兢兢擔欣官府的捉拿;現在有了單戈的幫忙,這願望應該很快就可以達成。
“爹……”
楚沛來到他面前,廳里多半的嘍啰們都已經醉得東倒西歪了,只剩他跟單戈還醒着。
“唔……什麼?”
“爹,你還記不記得前一陣子你說過,我可以要任何的東西,就算皇帝老子頭上的紫金冠你也要弄來給我?”兒子說話的語氣讓楚霸天坐直了身子,他微微眯起眼睛,酒意退了大半。
“老子是這麼說過。”
“我現在想跟你要一樣東西。”
“你要的最好是個‘東西’。”
楚沛挺直腰桿,無畏地直視父親的雙眼道:“我要燕丫頭。”
廳下的單戈沒動,但他銳利的眼神飄向楚霸天父子,隱藏在陰影中的他,像只隨時準備撲殺獵物的野獸。
楚霸天呼地一拍桌子猛然站起來!
“我說過不許任何人求情!連你也不肯聽老子的話了嗎?”
“爹!”楚沛沒退縮,他的腰挺得更直,眼神更加堅定。“燕丫頭是我的,她本來就是我搶來的人,要死要活都得由我決定。”
“你敢跟我頂嘴?”
楚霸天氣得發抖!鬍子不住抖動。廳下的嘍啰們也意識到不對勁了,寨主好久沒發這麼大的脾氣,他們悄悄退到廳邊,誰也不想在這時候激怒他。
楚沛再度堅決地開口:“我求你。”
“你求我?”楚霸天氣得掄起了拳頭吼道:“為了那麼個賤丫頭你求我?她到底有什麼好?你忘了她跟人屠子的事嗎?現在我放了她,接下來你要什麼?是不是也求我讓你娶她?不行!絕對不行!”
“爹!”
“不許再說了!這件事你要是再敢提起,你就不是我兒子!給我滾!”
“爹!”
“滾!”
廳里的人都閃開了,只剩下楚沛咬着牙怒視着自己的父親。
“爹,你不放她,我就離開銅牛山!我不會眼睜睜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死在我面前!她死,我就離開這裏,永遠不回來!”
“你恐嚇我?”楚霸天不可置信地看著兒子,他們父子之間向來親近,眼下兒子居然為了這麼個小賤人威脅他!
“我不是恐嚇你,我是說真的。”楚沛慘慘一笑。“我早知道你不會願意放了燕丫頭,我也早知道燕丫頭心裏沒有我,但是我甘願。爹,你懂不懂什麼叫甘願?我甘願為了她死。”
楚霸天一個箭步衝到兒子面前,毫無預警地給了他老大一巴掌,同時吼道:
“來人!把這逆子給我捆起來!”
原本躲在門外的嘍啰們立刻一擁而上,將楚沛團團圍住,七手八腳地捆起他。
“你們幹什麼?爹!你關得住我的人,關不住我的心!燕丫頭要是真的死了,我一定會立刻離開這裏!”
“把這渾小子給我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放他出來!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
嘍啰們捆着楚沛下去,一路上楚沛不停地鬼吼鬼叫,整座銅牛山都可以聽到他那極度憤怒的吼叫聲。
楚霸天泄氣地坐在他的豹皮太師椅上,手不由得微微顫抖……他真的老了,竟然連兒子都敢這樣忤逆他!
不成,他不能讓那小賤人留着!只要燕丫頭活着一天,阿沛就一天不會死心。
女人,天生就是賤骨頭,除了生孩子之外什麼用處都沒有!他更不允許阿沛為了燕丫頭這小賤人而壞了大事。
楚霸天立刻抓起椅子邊的九環寶刀,殺氣騰騰地往山寨門口衝去。
只是當他到了山寨門口的時候他卻愣住了,人呢?山寨大門的橫樑上哪裏還有燕丫頭的蹤跡?只剩條空蕩蕩的繩子在半空中飄搖而已。楚霸天氣得爆出驚人的怒吼:“誰?誰那麼大膽放了那小賤人?誰?誰?”
***
她醒過來,睜開眼睛瞪着眼前的黑暗;漆黑中她什麼也看不到,腦海中一片混亂。她已經死了嗎?這就是死亡?沒有傳說中的牛頭馬面,沒有奈何橋,甚至連個可以申冤的地方都沒有?
她坐直身子,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
原來她不是死了,而是身在一個冰冷潮濕的山洞中,風從某個方向灌進洞裏來,冷得教她不由自主地打個寒顫。
她摸到身上披着的衣服,上面還殘留着陌生的味道,那味道她認得……那是新來的單戈的味道。是單戈救了她?他好大的膽子,竟敢救她!
燕丫頭努力想站起來,但她的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拆散了一般酸痛不堪,喉嚨也乾渴得像有火在裏面焚燒。
她搜尋着四周,冰冷的山壁、冰冷的地面,只有她所躺的地方鋪了些稻草。這只是個簡單的山洞,裏面甚至還有過去某種野獸住過所留下來的氣息。不遠處似乎有水流的聲音,是瀑布嗎?她想起小水池上方的瀑布;住在銅牛山這麼久,她卻從來沒想過瀑布後面會有山洞。
只是瀑布太遠,她沒力氣為自己取水。
黑暗中某種物體移動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緊張地抱住自己,深深地往山壁里鑽。如果她能死裏逃生一次,現在就不該讓她死在野獸的口中。
“誰?誰在那裏?”
一條人影快速來到她面前,漆黑中她看不到對方的形貌,但那接近的氣息讓她知道眼前的是誰;燕丫頭厭惡地別開臉,沙啞地喊:“你滾開!別靠近我!”荷葉做成的杯子盛着水送到她面前。“喝。”對方簡單地開口。“我不想喝。”她沒伸手接水。
“我叫你喝。”說話的聲音簡潔有力,一句簡單的命令,裏面不包含任何情緒。“或者,你也可以讓我喂你喝……”
他笑着,燕丫頭幾乎可以想像他那邪氣的表情。伸出手接過水,冰冷的山泉舒解了她喉中炙熱的火焰,卻澆不熄她滿腔的疑問。
“你為什麼要救我?”她沙啞地問,眼皮沉重得像有千斤大石壓在上面。她已經被掛在木樁上整整一天,對任何人來說那都是嚴厲的酷刑,更何況對她這樣嬌弱的女子。
她來不及聽到解答,只知道在自己再度跌入夢鄉的時候,有一雙手輕輕地扶住了她,那手溫柔地扶着她躺下,替她蓋上衣服。
燕丫頭想推開他的手,那天在池子邊的回憶已經日夜折磨她許久。她不要他再碰她,但他的手好溫柔……燕丫頭忍不住輕嘆一聲,在夢中依偎着那雙手,就像依偎着戰野……
而那雙手的主人現在正目光灼灼地凝視着燕丫頭。
他們說她與人屠子有姦情,就算那是真的,他也不怪她跟了人屠子。能在銅牛山寨這種鬼地方存活下來,任何人都必須付出一點東西——但從那天在池子邊上,從她生澀的表現,他很確定她沒跟過人屠子,也沒跟過任何男人。
這一點,讓他的感情更加錯綜複雜。他寧願自己找到的是一個已經嫁作他人婦的燕丫頭,寧願自己找到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燕丫頭,而不是眼前這受盡折磨的少女。
當他抱着她幾乎沒有重量的身子,從銅牛山寨逃到這冰冷的山洞途中,心疼幾乎教他痛裂了頭,那痛楚教他幾次步履不穩,險險在崎嶇難行的山路上送命!這就是他付出的代價,為了活命,他這一生再也不能愛人,再也不能有任何情緒。
當他凝視着燕丫頭再度昏迷的臉龐時,那痛楚再度回到他的腦中,他得死命咬住牙,猛力抱住自己的頭,才能遏止拿頭去撞牆的衝動。
他想走,逃得遠遠的!但他走不開,他的腳像是生了根,而那根便是失而復得的燕丫頭。
他忍受着……忍受着心火焚身的痛苦,忍受着眼睛像是爆出來的劇烈疼痛,那痛……讓他知道自己還活着,雖然離死不遠。
戰野幾乎咬斷了牙,痛到真的一頭撞上了冰冷的岩石——
“戰野……”輕柔的呼喚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很陌生,卻也很熟悉……痛苦彷彿被隔在遙遠的地方,他終於再度睜開眼睛,眼前飄忽着女人的面孔,半遮在斗篷之中。
他見過這女人……當年就是她給了他額上這方冷玉,給了他生命,跟後面十年非人的生活。
“你……這魔鬼!”他咬牙切齒,怒視她。
女人嘆了口氣,幽幽緲緲,彷彿幽魂。
“你恨我?很好,能恨才有力量……只不過你現在需要比恨更強大的力量……別忘了,你有十二個時辰可以動情……很珍貴,別放棄……千萬別放棄……”
十二個時辰……十二個時辰……戰野渾渾噩噩地想着,他不想相信這番鬼話,但如果真有十二個時辰,他該做什麼?該如何讓燕丫頭幸福?
只有十二個時辰,不如沒有。
他唇角浮起淡淡澀笑,想到燕丫頭這十年來過的非人生活,真能有十二個時辰的幸福,怎麼能不要?他惟一能給的,不也就這十二個時辰而已嗎?
***
戰野驀地睜開眼睛,什麼動靜驚醒了他,像是細細碎碎哭泣的聲音。他猛然躍起,燕丫頭果然不在山洞裏。
穿過山洞狹長的走道,隱約看到小瀑布外的人影,燕丫頭正坐在小水池裏,頭趴在腿上靜靜地坐着。燕丫頭沒出聲,就算有,隔着狹長走道他也聽不見,但他卻聽見了。他聽見燕丫頭的哭聲,從心底深處隱約傳來。
那聲音,讓他心痛——戰野猛一碰自己的前額,只有心痛,那方玉石當真放過他了!他舒口氣,知道自己得到十二個時辰的自由。
穿過小瀑布,戰野來到燕丫頭身邊,靜靜坐下。
天才蒙蒙亮,東方透出淡金色光芒,幻着七彩雲霓。
燕丫頭抬起臉,淚痕滿面,她沙啞地問:
“人屠子叔叔是不是真的死了?”
戰野黯然點個頭,他離開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為人屠子殮屍;人屠子婆娘那刀深及五臟六腑,恨意之深教人不寒而慄。
燕丫頭的頭再度埋回雙膝之中,抽搐的雙肩不住抖動。戰野嘆口氣,溫柔挑起她的臉。
“別哭,人屠子會心疼的。”
“他死啦!死了!死了死了!”燕丫頭再也壓抑不住地哭了起來,不斷地着戰野的胸膛,哭着喊:“死了怎麼會心疼?死了就是死了!再也不會活過來了!就像我爹、我娘一樣!死了!全死了!喜歡我的人、疼我的人全都要死!”
“這跟你沒有關係。”戰野心疼地擁住她,感受她那小小身體裏所隱藏的這十年來所有的憤怒、怨恨與傷痛。他忘了燕丫頭也是柳樹庄的人,承受毀家滅庄的人不止他一個。“他們不是因為疼你才死的……那不是你的錯……”
燕丫頭的臉埋在戰野胸前,忍不住抱緊他,聲嘶力竭地哭着,像要把那些隱藏的情緒全給哭出來。她的痛苦那麼多、回憶那麼殘酷,她幾乎承受不了!
“哭吧,如果哭過之後你會好受一點……”
戰野的聲音也沙啞了,他了解那些痛苦,過去十年的每個夜晚他都身陷噩夢之中無法自拔。那些哭泣的聲音、倉皇失措的聲音——柳樹庄的人們啊,夜夜到他的夢中哭吼着他們的不平冤屈。
“我要殺了那婆娘!”燕丫頭突然開口,憤恨咬牙。
戰野低頭,凝視她那張佈滿殺機的臉,那表情與燕丫頭柔和的五官多麼不搭配。他搖頭。
“你不該弄髒你的手,你想替人屠子報仇,我可以代勞,你想那婆娘什麼時候死?”
燕丫頭詫異抬眼,他的眼裏寫着認真,他真的會為她殺了人屠子婆娘。
“怎麼?”
燕丫頭細細想了想,終於潰然嘆息。她顫抖地笑了笑,臉色悲慘。
“我不能……”
“為什麼不能?”
“因為人屠子喜歡她。”燕丫頭明亮的大眼裏再度落下淚水,哽咽地開口:“雖然那婆娘……那麼可惡。如果人屠子叔叔真的要她死,她早就死了……他喜歡她。”
戰野不能想像!人屠子婆娘那張醜陋得嚇人的面孔、人屠子婆娘那殘酷冷血的行徑——人屠子竟然至死還對她深情不忘嗎?這是什麼樣的感情?他真不能理解。
“你不懂。”燕丫頭搖搖頭,兩行珍珠淚簌簌往下掉。“人屠子叔叔對我說過,是他對不起婆娘。他說當初婆娘是個大家閨秀,讓他搶了來佔有了身子……是他對不起婆娘,得用一輩子來還。”
戰野嘆息,怎麼也想不到兇殘成性的人屠子倒還有真情的一面,但若不是人屠子還留有幾分人性,他又怎麼會護衛了燕丫頭十年?光憑這一點,人屠子婆娘便不能殺。
“我要走了。”燕丫頭突然起身,緩緩往水池邊走。
“走去哪裏?”戰野來到她身邊,含笑看着她那張哭得通紅的臉。“你現在無家可歸了,銅牛山自然不能再回去,而除了銅牛山,你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前途茫茫,燕丫頭失神地凝視着下山的道路。離開這段路,她便再度孤苦無依。儘管在銅牛山的日子那般不堪,但想到要離開,她的心依然沉甸甸地。
“走。”戰野牽起她的手,笑着領她下山。
“去哪裏?”燕丫頭慌張地嚷。
“別管去哪裏,今天我們都自由了,不用管未來的去處,也不用管過去的一切,就讓我們當一天自由的人。”戰野的臉映着金色的陽光,爽朗的面孔是她從來沒見過的。
燕丫頭突然覺得去哪裏都無所謂——反正她已經找到戰野了。
***
“開門。”
嘍啰們你推我、我推你,誰也不肯開,眼睛正貪婪地瞄着水仙玲瓏有致的曼妙體態。
“寨主說不能開,誰來都不能開,除了他之外。”
“我叫你們開門哪!”水仙火大地用鞭子刷地狠抽一下,地板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說小姑奶奶,你別為難我們,寨主說了不能開。”
她突然笑了,銀鈴般清脆的笑聲教嘍啰們看傻了眼!如此艷麗、如此動人的笑容,看了直教人心癢難捺。但笑聲未歇,鞭子已經狠狠抽在他們身上,他們連痛都還來不及喊,水仙一腳一個,已經將他們踢得大老遠。
“滾吧你們!賊頭子!看了就叫姑奶奶我討厭!”
“死丫頭!你爹死啦!以後你還是這麼囂張,老子們總有一天要叫你好看!”嘍啰們不甘挨揍卻又不敢當面惹她,只好逃得遠遠地掄起拳頭威脅道。
“哼!我呸!有本事就來,姑奶奶等着你們!”
她說著猛地一腳踹向門,那木門碰地一聲發出大大的聲響。
屋子裏的楚沛驀地從床上翻身起來,看到來人,臉登時冷了下來。
“是你,你回來了。”
“是啊,我回來了,我爹死啦,難道我不該回來奔喪嗎?嘻嘻,誰知道一回來就得來救你。”水仙親熱地來到床沿,笑嘻嘻地握住他的手:
“沛哥哥,你想不想我啊?”
楚沛冷冷揮開她的手。
“我爹說過,這裏不許任何人進來,你快滾。”
“嘿!還是這麼不給臉。”水仙朝他扮個鬼臉,對他的冷漠一點也不在乎。“你爹說的話對誰都有用,就是對我沒用,我想去哪裏就去哪裏,誰也攔不住我。前一陣子若不是我拆穿了關刀老四的陰謀,說不定咱們這銅牛山已經給踩平了呢。”
“你跟我邀功?哼,去找我爹吧!”
水仙笑着輕撫他的肩。
“別這麼無情嘛!怎麼說我們也是從小一塊長大的,是青梅竹馬呢。”
楚沛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冷冷閃開她,像是她手上有毒。
“你快去拜祭你爹吧,別在這裏煩我!”
水仙聳聳肩,她沒想到自己小小的伎倆會演變成今天這模樣,原本她只是想讓娘好好教訓教訓那死丫頭,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一次打死她,誰知道那死丫頭沒死,娘倒是先砍死了爹。這是有點可惜,她沒想過要她阿爹死,但這也沒辦法,該犧牲的遲早都得犧牲。
從水仙那張滿不在乎的臉上,他找不到任何悲傷的痕迹。
楚沛心裏嘆口氣,臉上卻露出了嫌惡的表情。這水仙,跟人屠子婆娘一樣,都是沒有心肝的女人,連自己的父親死了也毫不在乎。
“你快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人家想你嘛!先來看看你也不對嗎?”水仙嘟起唇,美麗動人的臉龐露出委屈的;絕大多數的人見了都要忍不住憐惜!但這招對楚說卻完全沒有用;他太了解水仙,水仙真正是個不眨眼的女魔頭,從小就是這樣,她看慣了殺人,不把人命當成一回事。
“沛哥哥,你為什麼被關起來啊?我剛剛回來候還看到寨主伯伯正在大發脾氣,嘍啰們全都嚇的小貓一樣。”她說著,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嬌臉龐更添幾分艷麗。
楚沛愣了一下。
“你沒看到?”
“看到什麼?”水仙警覺地眯起眼睛。
他心裏升起一絲微弱的希望,楚沛小心翼翼地注視着水仙的臉開口:“水仙,你剛剛進山門的時候沒發現?”
“發現什麼?”
水仙有點不耐煩,但她發現楚沛正專心地注視着她,這又教她開心起來了,她露出最甜美的笑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得彷彿天上的星星。
“山門上掛着的人啊。”
“山門上掛着的人?”水仙愣愣地回想,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剛剛進山門的時候有看到山門上掛了什麼人。“沒啊,那上面應該掛了什麼人?”
楚沛的臉豁然開朗,他興奮地笑了起來。水仙想拉他的手,但根本拉不住,楚沛已經瘋了似的笑着衝出去。
“沛哥哥!沛哥哥!你去哪裏啊?楚沛!你給我回來!”水仙氣得大叫,但楚沛已經溜得不見人影,根本連頭也不回。
屠水仙嬌艷的臉頓時籠上一層陰影……山門上掛着的人?她還以為事發當天晚上,那死丫頭就該給亂刀砍死了,怎麼原來不是嗎?
那死丫頭沒死,又沒給掛在山門上……那是有人救走了她?
銅牛山寨里有多少人她清清楚楚,誰有這膽子敢救走燕丫頭——她明媚的眼睛眯了起來。
也只有他有這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