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市郊,午後。

“好帥的跑車!”左絨邊讚美邊閃躲,希望能盡量減少吸入胸腔的廢氣數量,“改裝過,引擎瞬間加速力不錯。”一秒內,她由快速飛掠過去的紅色車影和引擎聲判斷出來。

驚艷過去,理智立即冒出頭來。“這種車速太危險了。”她不敢苟同地搖頭,習慣性地下評論,挪挪肩上的大旅行袋,溫吞地繼續走。

石川焰癱在駕駛座旁,臉上掛着若有似無的淺笑,對身旁女駕駛瘋狂踩油門的舉動,既不讚美也不規勸。

完美情人的守則之一,就是不忤逆女伴的意願,不勸阻女伴的舉動。而且他身邊這位任性的小姐,也不是能聽勸的人。對他來說,大家一同做伴玩樂,沒必要造成不愉快來影響氣氛。

瞬間飛逝的窗影吸引了注意力,“噓!”他不正經低低地吹了聲口哨。

“怎麼了?”胡菁菁妖媚地挑眉詢問着。

“沒事。”石川焰慵懶地笑着,邊暖昧地撫摸她放在排檔桿上的手,一點也不在意女人正操控着時速一三0的快車。

影像一閃而過,卻在石川焰的腦中留下深刻的印象。那是女人的身影,完美的身材比例,但最特殊的卻是她色彩詭異的穿着打扮。

熒光綠的薄毛衣本身就吸引人的目光,她偏又搭配上紫色的韻律褲和黑色的短靴,腰間隨意綁了件黑色的外套,這種配色夠大膽了,敢穿這樣艷麗色系的衣物,可見是有高度自信心的女人。

他欣賞有自信的女人,那種顧盼之間的神采,是任何化妝品都妝點不出來的。不知道她的容貌如何?可惜在這種車速下,他無法看個仔細。

左絨閑散地散步,感受着許久不曾有的輕鬆滋味。在美國多年,她已經習慣每日維持高度警覺來處理公事。

“終於到了。”左絨拋卜肩上的旅行袋,呼着氣收下手繪地圖,隔着道路打量着對街的朱樓花苑。沒想到韓青芸真的照她的建議做了——選擇在醫院對面開花店兼賣咖啡,她愉快地笑了。

回過神,眼前斜停在路邊的紅色跑車,又冉次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了不起——左絨在心裏驚訝地稱讚着,忍不住歪着頭打量眼前的這幕景象。

男人彎腰吻着駕駛座上的女人,火辣糾纏着,女人的手陶醉地摩挲着男人的髮絲。

真正吸引左絨目光的,倒不是他們當街吻別的激情舉動,而是男人接近特技表演的動作,

她目測男人的體型——高瘦。以這樣的身材,腰要彎得這麼低,已屬不簡單的舉動,更何況他還要辛苦地維持嘴上的動作,實在太了不起了!難怪人類體能的極限不停地在刷新中。

因為驚訝,左絨忘了要掉轉開視線。

男人瀟洒地直起身,揮手,汽車快速加足油門離去。

石川焰敏銳地感覺身後陌生的視線,自在地轉身面對。她!剛才的遺憾!他習慣性地地以右手撫過額前亂髮,嘴角壞壞地拉起弧度,細長桃花眼發出勾引的訊號。

這個撫發、微笑的動作由他做來,瀟洒得一如洗髮精廣告片中的男模特兒。這次他毫不掩飾地仔細打量眼前的女人,以彌補方才的遺憾。

可惜!他很快有了具體結果。原以為以她衣服色系來看,她會是個艷麗嬌媚型的女人——就像他慣常交往的女人般,可惜他失望了。

她實在不算美女。及肩的直發、娟秀的臉蛋,屬清秀佳人典型,細細柳眉配上單眼皮的杏眼,還頗有几絲古典女子該有的氣質。可惜的是,她鼻樑上復古的黑框眼鏡,雖然添加了書卷氣,卻破壞了她身上屬於成熟女性該有的媚態。

視線接觸的一秒內,他已經作下決定——她不是他喜歡的典型。

雙目接觸,左絨第一個念頭是——星期五餐廳當家紅牌舞男。

他的眼神充分地表露出,他在女人堆里的豐富經驗。而且這個男人應當知道,如何去吸引女性的目光。他把雙手放在他黑色的長褲中,深藍色白點襯衫包裹住他精瘦的身材,臉上掛着慵懶的微笑,渾身上下寫滿了不正經、閑散的氣質。

對於剛剛那場火熱秀有人旁觀,他沒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表現,坦然的目光幾乎要讓左絨懷疑,方才那幕激情演出是出自於她個人的想像了。

既然對方不在意她的旁觀,那麼她大可不必要有“窺人私隱”的疑慮和歉疚。她收回視線,提起旅行袋過馬路。

有意思……她大膽迎視他的眼光然後臉色不變地離去,石川焰欣賞她的反應。

以他的經驗來說,這種男女視線的接觸,通常是女性先掉轉開視線。而且能在他“有意”的目光下保持住冷靜,不掉轉開視線、不低頭,這樣的女性並不多。

他聳肩轉身踏入“慈恩私立醫院”。進了這扇門,他就必須扮演跟上帝拔河的角色——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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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朱樓花苑的玻璃門,左絨還來不及出聲緩過氣。

“左絨——”女性高分貝的尖叫聲,直接表達了她情緒上的絕對歡喜。人影撲過來死摟着她,耳邊響起一大串的超大音浪,“你何時回來的?怎麼沒通知我去接機?”

這種高分貝震得左絨耳朵隆隆作響,她儘力地閃躲口水噴射的範圍。這個韓青芸對情緒的表達永遠是這麼直接、熱情。

“我可以假設你這種表現是歡迎我,而不是想悶死我?”左絨好不容易在聲響的空隙中笑着插口。幸好下午店裏沒其他客人,否則一定嚇壞人了。

“誰叫你給我這種大驚喜的?不聲不響就冒出來。”韓青芸略放鬆手的力道,笑着說,“絨絨,讓我看看你。天呀!我們有幾年不見了?”見到一起長大的好友,童年溫馨的回憶全數湧上。朋友是世界上最珍貴的資源之一。

“你說的話跟院長一模一樣。”歲月讓芸芸看起來成熟了幾許,不再是野丫頭的粗率樣,俏麗的短髮加強了利落的形象。

“你回去過了?”芸芸很驚詫。

“不然我怎麼找來這裏的?院長還手繪地圖給我。”左絨打量着屋裏的擺飾,“你這裏佈置得真好。”

朱樓花苑是座紅磚平樓,外型古樸。地點正好在轉角上,由醫院那邊看來是間花店,但是從90度角的另邊玻璃窗看進來,沿着窗邊擺着小巧的桌椅,給人溫馨小咖啡店的氣氛,由這些佈置就可以看出店主的巧思了

“坐,我煮咖啡請你。”芸芸熱絡地安置着左絨,解釋道,“我還有個合伙人。我負責花藝,她負責咖啡店的部分,恰巧這幾天她休假,咖啡店就暫時不營業,所以現在才會沒客人。”

“真巧,你的合伙人休假。”左絨坐上吧枱的高腳椅,瞪大眼狀似不經意地搭腔,假裝沒看見芸芸因聽見她的話,而致使拿咖啡壺的手顫抖的小動作。

“是呀.真巧!”芸芸乾笑。真要命!她根本不敢抬頭看左絨的眼睛,這傢伙的眼睛亮得跟探照燈一樣。從小到大她跟絨絨說謊從來沒成功過,可是院長又吩咐過……真是為難她了

“在美國生活得好累。”左絨的語氣中透露出淡淡的疲憊。

“怎麼了?”芸芸關心地攏緊眉。左絨一直都是穩當地循軌跡的進,不急不徐,從來不讓人擔心的。所以這麼多年來,她總是習慣跟絨絨吐苦水,卻從來不曾注意過她內心的苦悶。她充滿歉意地看着左絨,努力思考彌補的舉動。

左絨裝出疲憊的表情,淡淡地提議道:“既然你的合伙人暫時休假,你要不要收留我?”她可憐兮兮地盯着芸芸。

“說什麼收留!咱們倆何時分過彼此的?你想待多久就多久,只管安心住下,一切有我。”為了表現出她徹底的歡迎之意,就只差沒拍胸脯保證了。

歲月可以改變外貌,但是卻改變不了人類內心最真誠的特質。左絨滿意地笑道:“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什麼——”不對!左絨的眼神怪怪的……完了!韓青芸終於領悟到——她上當了,笑容尷尬地卡在臉上。

左絨看了眼芸芸的表情,輕描淡寫地提醒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去看過院長了?所以,當然也知道這陣子孤兒院所發生的事情。”不過,她喜歡看人不打自招。

“你又耍我?”就知道跟左絨說話要小心,隨時有被算計的可能。

“院中發生事情,為什麼不通知我?”左絨的語氣雖然還是平穩正常,但是銳利的眼神,卻清楚地讓芸芸明白她的不悅。

在左絨逼問的目光下,芸芸囁嚅地解釋說:“是……是院長不要我通知你的。這些年你固定寄錢給孤兒院,又替院裏增添新設備,院長已經覺得你負擔太重了。這次那些混蛋威脅要院長賣地的事情,她不要你擔心。”

院長的心意左絨很清楚,她轉移話題詢問道:“你的合伙人為什麼突然休假?”看着芸芸閃躲的目光,她強調着說:“不準隱瞞,”

“金華建設的老闆李健維,那個娘娘腔的噁心鬼。他用了很多卑鄙的手段,硬收購了孤兒院附近的土地,說什麼要建個‘金華新社區’。”芸芸不屑地撇着嘴。

“然後呢?”左絨不放鬆地逼問着。

“院長始終不肯答應賣地,李健維居然叫了些混混去孤兒院搗亂。有一次我在場,就和混混起了衝突,他們威脅要給我好看……我的合伙人怕橫生意外,就提議休息一段時間。可是我偏不,休息那不就表示我怕了那堆人渣。”

“那堆小混混你認識嗎?”

“不認識,他們口口聲聲說他們忠義盟在這裏勢力有多大,哼!一堆敗類。”

左絨暗自嘆息,芸芸是個直爽的人,永遠不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的明哲保身之道——明的拼不過,表面就要稍作退讓,暗地裏再來算計,那麼鹿死誰手就是未知數了。

芸芸倔氣、火大地聲明:“我已經警告過他們了,我會報警,然後找記者披露出來,反正我絕不屈服。那個黑心商人只想賺錢,哪裏想到孤兒院五十幾名的孤兒該怎麼辦。”

這不是擺明“對沖”,和對方來硬的嗎?就憑這席話就知道芸芸非吃虧不可,也表示她太小看金錢的力量了。世界上多的是為了錢,可以把靈魂賣給撒旦的人。

左絨轉着主意,安撫般地拍拍韓青芸的手,“芸芸,你相信我嗎?”

“當然相信。”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聽我說,從現在起,這件事就交給我處理好不好?”她相信以她的能力勝算會大多。

“絨絨——”韓青芸感動地握緊左絨的手,低低地說著,“你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穩定地接手處理我所闖的任何紕漏……”她信任左絨,沒有一點懷疑。

“你不是說,咱們倆是不用分彼此的?”她沉穩地笑着,掩藏在鏡片后的眼睛,閃着精明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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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恩私立綜合醫院以精湛的外科技術聞名東南亞,雖然創立不到一年的時間,但是在李瓊博士的領導下,成功地動過幾個精密的大手術。正因為這樣,平常門診時間常是擠滿看病挂號的人潮,就連有名的商人——胡大權都曾在這裏動過手術。

李瓊博士最令人欽佩的地方,除了他精湛的醫術外,還有他對慈善工作的盡心儘力。創立醫院的同時,就和春陽基金會合作,收容不少家計困難的病人給予醫療,在這個重視金錢的時代,這樣仁心仁術的醫生不多見了。

醫院一樓的走廊下,兩個年齡相當的男人,穿着醫生的白袍對着庭院低聲交談着。他們兩人是醫院裏護士公認最具身價的黃金單身漢——石川焰、賀析。

“聽說內科的MISS吳盯你盯得很緊?”略高几公分的石川焰,吊而郎當地撇着嘴詢問。他這個好友聰明又認真,但是對異性的感應力似乎完全失常。

“沒發覺。”戴着金邊眼鏡、滿臉書卷氣的賀析,無所謂地聳肩,這個話題他沒興趣討論。

“石川醫生、賀醫生好!”輕悅的女聲插入。

石川焰馬上掛着笑回禮:“哇!MISS劉今天好漂亮,有喜事?”他分心和經過的護士閑扯幾句。

而賀析一貫的動作是點頭為禮,完全制式的中規中矩。

“討厭!石川醫生最愛開玩笑了。”劉小姐雀躍地掩着嘴,眷戀不舍地離開。

女人一離開,石川馬上導回正題:“你的老習慣還沒改掉?只要你肯移點對病人的愛心給女性就行了。”不是說“食色性也”,怎麼會有人例外?

“為什麼我要?”賀析不為所動地回道,“對我來說,我只想當個盡職的好醫生。”這是他自幼的理想。

本來在所有的護士嘗試想奪得賀析青睞全數失敗后,在失望之餘,已經封他為“世紀木頭人”了,甚至還懷疑到他的性向癖好上去。正巧年輕俊俏的石川焰由日本來這就職,當下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他們倆都是李瓊博士的得意高徒,私下是好朋友,個性卻是南轅北轍,尤其對女人。賀析是不動如山的冷然,石川焰是來者不拒。

“嗨——”石川焰分心打招呼,順便附贈笑容一個。

賀析不用回頭也知道,鐵定又是女人經過。

“想當個好醫生也不用當和尚吧?”要是如此那醫生優秀的基因如何延續下去?石川焰快速地拉回正題。他可以分心和經過的女人打招呼,但是絕對不會忘了他和賀析談到哪裏。

“來這這幾個月還習慣嗎?”轉移話題是賀析惟一能做的。

“有你這個老朋友在,我怎麼會不習慣?”石川焰開朗地笑着,懶洋洋地倚靠在柱子邊,打算接受老友的逃避。反正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他有信心,沒關係。

連賀析都不得不承認,石川焰確實有他自己獨特的魅力。他身上流露出來的慵懶氣質帶着優雅,那是模仿不來的姿態。“別光說我,你的老習慣還不是改不了,喜歡泡病人的女兒、朋友。別否認,我看過胡大權的女兒胡菁菁送你來上班。”胡大權是石川焰的病人之一。

賀析的眼光注意着在庭院裏活動的病人,幾個穿紅色背心的義工正推着輪椅,陪着病人在庭院曬太陽說話,他向來敬佩這些愛心義工。

“我和胡菁菁只是互相做伴,別誤會。你不覺得女性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動物?對我來說女人就像空氣、水和陽光,少了這些元素人怎麼活得下去?”石川焰的眼光跟隨着打量庭院中的人群。

賀析確定石川焰真的無藥可救了,他揶揄地打趣說:‘小心點,現在AIDS很盛行。保重自己,我很窮,包不起奠儀。”他搖頭準備去巡房。

“放心,正因為我是醫生,我會防患未然的。”石川焰不正經地笑着。

“是,反正你是99%的誘惑力嘛!”兩人相視笑着,想起學生時代……

十年前……美國……

醫院長廊末端,“手術中”的紅色燈號正亮着。

手術室中,身穿無菌衣的醫生、護土嚴肅安靜地忙碌着。手術室里惟一的聲音,來自主刀的李瓊博士精簡地命令:“刀……止血鉗……血壓……”汗水不停地流下他的面龐,圍在手術台邊的見習醫生全神貫注地注視着李瓊博士的每個動作。

“石川,剩下由你接手。”李瓊博士退開一步。

“是。”石川焰點頭靠上前接過手術刀,手術繼續進行。

這個手術持續了整整四個小時……

下午三點的陽光,暖暖地照在綠油油的草地上。賀析坐在大樹下,雙手勤奮地埋首筆記中,專心地記下早上那個手術的幾個要點,深怕自己有絲毫的遺漏。

“嗨,都已經是狀元了還這麼努力?”

輕快不正經的男聲由頭頂上響起,賀析不用抬頭也知道,會跟他這樣說話的人,除了石川焰沒別的人。他推推鼻樑上的黑眼鏡,抬頭,果然是石川焰擁着棕發女孩站在面前。

“親愛的,你先去餐廳等我,OK?”石川焰親親懷裏的女孩。等她離開后,他懶洋洋地仰攤在賀析身邊,經過早上的手術實在有點疲倦。

“安娜呢?”賀析皺着眉,安娜是一個月前石川焰帶在身邊的女友。

挑眉,聳肩,懶懶地勾着唇,石川焰慣有的動作。

‘哼、哼,標準花心大佬倌。”賀析搖頭。石川焰的女友換來換去,沒有一個維持過三個月。

“我對女性是很專情的。”石川焰舉起手發誓般地聲明,“我一次只交一個女友。不過人心是奇怪的,說沒感覺就是沒感覺了,我何必勉強自己?”他順手抽過賀析手中的筆記簿翻看着。噓——他吹了聲口哨,“天!你真是用功,筆記這樣完善。”

“我是勤能補拙。”

“我這種懶散的人,怎麼會有你這種勤奮的朋友?跟你在一起我會自卑。”石川焰笑着挑眉。

“應該懷疑的人是我。”賀析搶回筆記簿,維持嚴肅呆板的嘴臉。

他們兩人的友情是奇怪的,賀析是公認最認真的學生;而石川焰則完全相反,他對任何功課總是一副得過且過的樣子,但成績卻總維持在前幾名。李瓊博士就曾經誇獎過,石川焰——他天生適合當外科醫生,一上手術台,冷靜自若、判斷精準,看他操刀簡直像是藝術。

“你實在太嚴肅了,介紹個女朋友給你好不好?”石川焰進行第N次的說服,這是他和賀析認識以來,最努力想達成的事——改變賀析對女性的態度。

“不了,我只想當個好醫生。”賀析利落地回嘴,“反正所有的女人都逃不過你的魅力,哪有我的份?一百個女人遇上你,有九十九個逃不出你的魔掌,準是臣服在你男性的魅力下。”

石川焰把雙手擺在頸后回答:“老兄,你太小看我了,怎麼不說我是100%的魅力無限?”

“不,等你遇上那例外的女人,就是你收心的時候了,大情聖!”賀析語氣認真得像預言。

“按照你的說法,我是99%的誘惑學嘍?隨便,我只想快樂地享受生命。”石川焰跳起來伸伸懶腰,眼光看着遠方感慨地低語,“人總要找到平衡自己壓力的方法,這個世界上痛苦的事情太多了。”

“戀愛遊戲能平衡壓力嗎?”賀析不同意。

石川焰收回眼光,不正經的邪氣笑容馬上回到他年輕帥氣的臉龐。“放輕鬆。”他拍拍賀析的肩膀,“我對感情的態度是:‘不做朋友只要床伴,不要心理只要外貌’。大家快樂做伴沒有牽絆多好。”他反身揮手離開。

賀析看着石川焰瘦長的背影,心裏感覺是奇特的。

捫心自問——他是羨慕石川焰的。他也希望自己能像石川焰,輕鬆自若地處理功課或生活,可惜他不是天才,所以他只能加倍地努力……

嗶——賀析腰上的B.B.CALL尖銳地叫着,喚回兩人沉浸在回憶的漫遊心神。

“不聊了,我要去巡房了。”賀析轉身離開,“左小姐——”他親切地招呼着在庭院理陪着小病人說話的女孩子。

“小公主不小心就碰到了紡紗針,結果呀——”左絨停下說到一半的故事,眯着眼打量着不遠處的聲音來源。沒辦法,她今天不小心把眼鏡弄破了,幸好她的近視不重。

“嗨,賀醫生。”她客氣地點頭回禮,立即回到她的故事裏,“小公主果然應驗了詛咒,開始沉睡……”

沒想到會再見到她,石川焰驚訝了。陽光下生氣盎然的娟秀小臉,讓他想起他們兩人第一次的見面情況,少了那副黑眼鏡,她的五官顯得細緻動人。

“她是誰?”石川焰追問着。

“她們是春陽基金會的義工,定期來醫院服務。她是左絨,偶爾會在對面的朱樓花苑打工。”賀析拍拍石川焰的肩膀又說:“她不是你的型。”

“你又知道什麼是我的型了?”石川焰笑着反駁。

“我當然知道。胸圍不可少於36寸,智商不可超過100……”賀析笑着離去。

左絨輪流注視着眼前幾個小病人的表情,聲音隨着故事戲劇性的起伏,手比劃着說:“小公主一睡着,整個城堡的人也都睡著了。國王睡著了,皇后也睡著了……這怎麼辦呢?”她生動地嘟着嘴,佯裝出傷腦筋的表情,側着頭思考着。

石川焰雙手插在白袍的兩個口袋中,不由自主地被這悅耳清脆的聲音所吸引,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悄悄地倚在樹榦邊,聽左絨的故事,看着她生動的表情。

陽光照在她白潤晶瑩的肌膚上,頰邊浮着微微的紅暈,煞是吸引人。細細的柳眉活躍地挑動,紅潤的嘴角掛着嬌柔的笑意……在這一刻里,石川焰已經想不起來當初界定她是古典佳人的原因了。

脫去閨秀的端靜氣質,她所展現的是另一種活力氣韻。他發覺到眼前的左絨,不屬於讓人驚艷的女人,卻擁有難得的氣質。原本僅屬於清秀的五官很耐看,而且越看越順眼,讓人舒坦、讓人相信,會讓人有想親近的感覺。

“後來,鄰國的王子正巧經過……”左絨感覺到不遠處有股放肆的目光鎖着她,她不動聲色地繼續說故事。對她來說,眼前只有這些聽她說故事的小病童最重要了,其他的事她沒興趣去理會。

“從此王子與公主就過着幸福快樂的生活,完了。”左絨笑眯眯地結束故事。

啪啪啪——突兀的掌聲打擾了左絨,她隱約地由眼角餘光看見樹下站着個男人,她不理會他彎腰協助病童回病房。

“絨絨姐姐,你何時還要來講故事?”小男孩撒嬌地拉着她的手。

說話的小麟在放射治療下,頭髮已有脫落的現象。左絨心疼地替小麟拉整好帽子,溫柔地回答:“只要你乖乖地聽醫生叔叔的話,按時打針吃藥,1、2、3,再三天,我就會來。”她比着三隻手指。

“真的?”光彩迅速地佔領了小麟純真的眼,“打勾勾,不可以騙人。”

“騙人的是小豬。”左絨伸出手指和他交握。

“放心!醫生叔叔是證人。”石川焰感動地看着眼前半蹲下的女人,端詳着她臉上的笑容。左絨身上那端秀的氣質,讓他想起領養他的媽媽,她也曾像這樣說故事給他們六個兄妹聽,那是他心底深處最珍藏的溫柔記憶。

“你的故事很好聽。”石川焰藉機交談,眼睛始終沒離開過左絨的臉。

“謝謝。”她還是那種慣有的表情——和善卻客氣。

“我們見過一面。”沒道理有女人會忘了他吧?他勾起唇角,暖暖的目光籠罩着她。

“真的!好巧。”三歲孩童都聽得出來語氣中的敷衍。

“在醫院門口,當時你手上提了旅行袋。”夠明顯了吧?女人最善於假裝,他根本不相信她會忘了他,尤其他們倆的視線還曾經交會過。

“對,見過。”她點頭,表現得誠懇不已。

但是石川焰就是知道,她根本是隨口胡扯的。他相信自己是個令女人難忘的男人……難道她真的忘了?這實在太可怕!他所向無敵的男性魅力居然有蒙塵跡象。

“很高興再度和您見面。”她預備告退,充分的外交辭令,沒有真心。

石川焰眯眼仔細地觀察眼前的女人,她坦蕩的表情不像是偽裝。好吧!他必須面對現實——終於出現能抵擋他魅力的女性了。但,“亡羊補牢”還來得及,他伸出大手自我介紹道:“我是石川焰,剛來這裏幾個月。”

“您好,我是左絨。”她符合禮節地點頭介紹自己。

“石川焰醫生,請到207號病房……石川……”擴音器的聲音充塞醫院角落。

“我不打擾您的工作。再見——”左絨轉身告退。

石川焰欣賞着左絨離開的背影,注意到她有個弧形優美的臀部。她走路的姿態很有韻律,不疾不徐地,馬尾巴在她腦後晃蕩,緊緊地吸引住他的視線。

他沒發覺到自己站在原地,以眼光目送着她的背影。

而且他沒看見——左絨轉身離去,她臉上那一抹詭異的微笑……

“原來人家是醫生呢!”可不是她猜測的——星期五餐廳超級紅牌大舞男,她誤會了。看來老祖宗的智慧語錄果然正確,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就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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