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柏寰,我們需要一些畫,是不是找個時間到裴若的藝廊看看?”胡允康問道。

他們公司的案子有時需要一些畫作做搭配時,如果客戶並不要求一定要名畫家的作品,通常會去安宜畫廊挑選。肥水不落外人田嘛,有錢當然給自己人賺。

“這又不是第一次去畫廊挑畫,這還用問嗎?”

“我們現在是在配合你的時間,要不然你以為我們跟你說做什麼?”孟克揚沒好氣的說。

“你們自己去就行了,要去之前記得先打個電話給她,讓她等你們就好了。”

宣柏寰話一出,其他三人同時驚訝的睜大雙眼、張大嘴巴。

“你們三個幹什麼?”

“柏寰,你老實告訴我們,你和大嫂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駱天海關心的問。

以前只要有機會到安宣畫廊,他總是當仁不讓、假公濟私的跑去和老婆約會,這回竟然要他們自己去,豈不怪哉!

“還是你做了什麼對不起裴若的事,被她抓到了?”胡允康接著說。“你是不是和何星優舊情復燃,所以……”

“你們有完沒完?”孟克揚都還沒說完,宣柏寰就打斷他的話。

“這下代志大條了。”孟克揚擔心的說。

“孟子,什麼代志大條?”

“他們的幸福婚姻出現危機了,而以我的睿智聰明看來,柏寰一定是做出對不起裴若的事,所以才會沒臉去見她。”

“柏寰,你真的和何星優——”

“我沒想到你們三個除了會設計房子外,還挺會編故事的,你們不去當編劇,可真是埋沒了人才呀!”

“我問你,你有沒有跟裴若說過你和何星優曾經有過一段情的事?”胡允康問。

“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幹麼再去提它。”

“那一天裴若來公司找你一起吃午餐,聽助理說你那時正好要和何星優出去用餐,難道裴若都不會問你關於何星優的事嗎?”

“裴若一向都很相信我。”

“那她一定不夠了解男人。”孟克揚接著說。

“什麼意思?”

“這世上男人要是可以相信,就不會有謊話了。”

“我看你們三個單身漢是見不得我的生活過得幸福美滿吧?”宣柏寰站了起來,逕自離開了會議室。

而他們三個人就像是菜市場裏的三姑六婆,繼續討論着好友的婚姻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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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他們三個人相偕去了安宣畫廊,挑畫是借口,實際上是想趁機打聽一下消息。

“你們三個今天怎麼會一起來?柏寰呢?沒跟你們一起?”安裴若一見到老公的三個合伙人,臉上馬上堆滿了笑容。

“我們也覺得很奇怪,以前他只要一聽到要來這裏,就算再忙也會丟下工作,這次他竟然叫我們自己來。”胡允康一臉試探。

她聞言只是笑了笑,“每次看到你們一來,就表示我又有一大筆的收入進帳了,真好。”她帶着他們進展覽室,“你們慢慢看。”

收起八卦的心情,他們慢慢仔細的欣賞着這些畫和攝影作品,先將公事做完再說。

“喂,你們兩個過來看看。”盂克揚叫喚他們。

胡允康和駱天海都朝他走了過去,“怎麼?發現什麼好畫了嗎?”

“你們覺得這一幅畫怎麼樣?”他指的正是相濯怏所畫的一幅名叫“海邊孤影”的畫。

這是安裴若取的畫名,一幅畫只要有了名字,就彷彿有了生命一樣。

“相濯怏,這個畫家有聽過嗎?”胡允康看着畫作下方的簡介。

“從來沒聽過。”駱天海說。

安裴若微笑介紹,“他是個一個很年輕的畫家,未成名,也不想出名,但他的畫一點也不輸給那些已經出了名的國際級畫家,他的畫風很自然,感情流露於畫中。”

“會有人不想出名嗎?”胡允康懷疑的問。

“我去找過他好幾次,想要幫他開個小型畫展,卻都被他給拒絕了。”她說起這事就無奈。

“他既然這麼有個性,不想出名,那又為什麼會將他的畫拿來賣?”駱天海有些不以為然。

“笨呀!人總是要吃飯,除非他有個有錢老子。”胡允康吐槽他。

“沒錯,他只是個窮困落拓的畫家,沒有有錢的父親,賣畫是為了生活。”

“這點就不通了,既然他要賣畫,那如果他出名了,那他的畫不就可以賣到更好的價錢了,他為什麼不願讓你幫他開畫展?”盂克揚不解地問。

“每個人心裏都有不為人知的事,或許他有他的苦衷吧!”安裴若笑笑的說。

“這一張我們也要了。”他指着這幅海邊孤影。

“克揚,真對不起,除了這幅之外,相濯怏其他的畫作你都可以選。”

“怎麼?這幅畫已經被訂走了嗎?”

“不是,我準備將這幅畫送到歐洲參加今年八月的美術大賽。”安裴若說出她的計劃。

他們三個人點點頭,的確,一個有才華的人,就這麼被埋沒了,是很可惜的事。

“安小姐,幼稚園老師打電話來找你。”這時陸秋薇走出辦公室來告訴她。

“秋薇,這裏先麻煩你了。”安裴若趕緊去接電話。

“幼稚園?柏寰他們有孩子了嗎?怎麼會有幼稚圍老師打電話來找裴若?”孟克揚疑惑的問。

“宣先生的妹妹到大陸去了,將她的兒子托給他們幫忙帶一陣子。”陸秋薇解釋着。

三個人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呀!”

陸秋薇對他們三個是一點也不陌生,瞧他們一身T恤、牛仔褲,腳穿球鞋,實在很難想像他們會是享譽國際的知名設計師。

還是宣柏寰的穿着有品味,讓人看得舒服多了。

天生的衣架子體格,雖然不是天天西裝筆挺,但卻也不至於和這三個人一樣邋遢。

安裴若神色慌張的從辦公室里出來,“秋薇,呈呈在幼程園裏和小朋友打架,我現在得過去一趟。”

“好,你趕快去。”

她抱歉的對胡允康三人道:“你們慢慢看,有什麼需要就跟秋薇說就行了。”

“你們說,柏寰和裴若什麼時候也生個小孩讓我們玩玩?”孟克揚目送她匆匆離去的背影。

“柏寰要知道你將他們未來的孩子當成玩具,肯定馬上和你絕交。”

“孩子本來就是生來玩的。”

“無聊。”

陸秋薇看着他們三個搖搖頭,的確是三個無聊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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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小孩子是麻煩的代名詞一點都沒錯,前不久才撿了一隻小狗,將家裏搞得天翻地覆,不是亂拉屎,就是亂咬鞋子,反正只要它能破壞的,無一是完整無恙的,氣得宣柏寰天天發飆,和那一小人和一小狗對戰。

說來也奇怪,原本不到巴掌兒大的小狗,才養了一個星期,就好像吹氣球般瞬間變成兩倍大,破壞力就更強大了。

呈呈嫌這樣還不夠,現在竟然又惹了一個更大的麻煩。

“周呈睿,你什麼時候學得這麼野蠻,怎麼可以打人?”宣柏寰怒不可遏的責問着呈呈。

呈呈仍是一副倔強的表情,一點都不承認自己有錯。對於他的問話,他一句也不願意回答。

“我在問你話,你這是什麼態度?”宣柏寰的怒氣全被他激起來了,平常他鬼靈精怪、聰明頑皮都無傷大雅,現在卻打起人來,還把人家打得額頭縫了五針,這再不管教,長大后不成了社會問題才怪!

“柏寰,你好好跟他說,呈呈是個聰明的孩子,他會了解的。”安裴若要丈夫控制一下怒氣,柏寰生氣的模樣連大人看了都會怕,更別說呈呈只是個五歲的小孩。“你看他都被你嚇到說不出話來了。”

他這哪是嚇到說不出話,明明是頑劣得不肯承認自己的錯,在對他做出無言的反抗!

“就是因為他太聰明,所以才更需要教。”

“呈呈,你就告訴舅舅,你為什麼會和別人打架?”安裴若語氣放軟的問他。

呈呈仍是緊閉着嘴,不肯說。

“你看看他這是什麼態度?我今天不好好的教訓你,我就不是你舅舅。”宣柏寰一把抱起他,進到他的房間裏,將房門鎖起來,不讓安裴若進來。

“柏寰,你把門打開,你會嚇到孩子的。”安裴若來不及阻止的被阻隔在房門外。

“裴若,這件事你別管,這小子太過無法無天了,再不管教不行。”

她只好無奈的守候在房門外。

宣柏寰讓呈呈坐在床上,自己蹲在他面前,看着他仍是一臉倔強的表情,這孩子倔強的個性和柏筠真是像極了。

“呈呈,你告訴舅舅,為什麼要打人?”他強忍着怒氣,再次問他。“你只要告訴舅舅,舅舅就不處罰你。”

呈呈撇過臉,仍舊不肯說出他和人打架的原因。

“你寧願被舅舅打,也不肯說出來嗎?”

呈呈終於開口了,“我知道舅舅一直都不喜歡我,你要打就儘管打吧!”

“你把人家打破頭了,流了那麼多的血,你還不承認你有錯?”

“我沒有錯,是他先不對。”

“他不對,你就可以打人嗎?”

“我這是在替天行道,我沒有錯。”呈呈竟然又說出了一句令宣柏寰差點昏倒的話。

“你知道什麼是替天行道?”他真不知道怕筠是怎麼教他的,這孩子早熟的程度令他感到驚訝。

“我當然知道,你不要太小看我。”

“周呈睿,我現在要處罰你,你有沒有話說?”

他伸出雙手,寧願接受他的處罰,還是不肯說。

“我不會打你,你現在到那邊跪着,面向牆壁,好好的檢討自己的過錯。”

呈呈跳下床,走到角落,面向牆壁,雙膝一跪。

“我沒叫你起來,你不可以起來。”

宣柏寰一走出房間,安裴若擔心的抓着他問:“你怎麼處罰他?”她在房外可是急死了,又沒聽到呈呈的哭聲,心裏更是擔心。

“你不用擔心,我並沒有打他,只是叫他罰跪。”他走回客廳,在沙發上坐下。

“他還這麼小,你要他罰跪會不會……”

“不會有事的,我會看着辦。”

“那他有沒有說為什麼會和人打架?”

“這小子的個性實在倔強,寧可被我處罰,也不肯說出原因。”

“那怎麼辦?’

“明天打個電話到上海給柏筠,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她總不能為了老公,連兒子都不管了。”她這一去一個多月,實在太不負責任了。

“我明天會打電話給她。”

“我想先洗個澡。”

安裴若去替他放洗澡水,又將換洗的衣服準備好才回到客廳。她想進房間去看看呈呈,又擔心老公會生氣,只能在客廳里干著急。

呈呈的脾氣拗到不行,最後還是宣柏寰先投降了,跪了三個小時也夠了,便要他起來準備睡覺。

安裴若心疼不已,幫他洗完澡后看着他累極的入眠,手撫着他軟嫩的臉頰,心裏想着該如何解決他和人打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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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覺我真的很不了解現在的小孩子。”宣柏寰不禁感嘆的說。

“小孩子?你是說柏筠的兒子嗎?”孟克揚好奇的問。

“嗯。”他點點頭。

“你不會被一個五歲的小孩給打敗吧?這要傳出去,很丟我們男人的臉。”胡允康取笑他。

“我還記得我五歲的時候什麼都不懂,每天只要有得吃、有得玩就好了。”

“現在的小孩子難道不是這樣嗎?”駱天海反問。

“他們懂得可多了,現在的六、七年級生叫做Y世代,真不知道再過一、二十年,未來的小孩子要叫做什麼世代?是不是還得再多加些英文字母才夠他們使用。”聊着,孟克揚也有感而發。

宣柏寰點點頭,“這陣子因為多了個呈呈,我好久沒有和裴若單獨過兩人世界,像上個星期裴若生日那天,我就麻煩阿馮夫婦幫我照顧他一晚,你們知道他怎麼跟我說嗎?”

“怎麼說?”他們三人還挺配合的同時開口問。

“他竟然說我們要去約會,還罵我卑鄙、耍小人手段。”

“卑鄙?耍小人手段?一個五歲小孩子他懂什麼叫卑鄙嗎?”

“不只這樣,他還趁機勒索我。後來我們才剛吃完飯,他就打電話給裴若,哭訴着說我們不要他了,將他丟給別人。”

“所以你們吃完飯,後面的節目就到此結束。”

“不然還能怎麼樣,就算我知道這臭小子是在跟我耍詐,但裴若放心不下他,就只好去接他了。”一想到這他就有氣。“回家后我就問他,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言而無信?”

“柏寰,他才只有五歲,怎麼可能懂這一句話的意思。”孟克揚笑着說。

“他懂得的,還跟我耍嘴皮子說他是小丈夫,還說我只說他不能跟我們一起去,又沒說他不能打電話給裴若。”

“他說的沒錯呀!”駱天海點點頭說。

“哇塞!這小子真是聰明,就像我一樣。”孟克揚很欣賞呈呈靈敏的反應。“改天我一定要見見他,英雄惜英雄、好漢疼好漢,說不定我們可以結拜當兄弟。”

“孟子,你要是和柏寰的小外甥結拜,那你不是要叫柏寰舅舅了嗎?”

“對喔,我怎麼沒想到。”真是聰明一世,胡塗一時。“那我就收他當乾兒子,好好的栽培他,以後讓他成為世界的精英,就像我一樣。”

“要像你一樣,那他一輩子絕對‘撿角’。”駱天海又吐槽他。

宣柏寰也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我問他是誰教他這種卑鄙的手段,這臭小於竟然糾正我說這不是卑鄙的手段,他是聰明過人,懂得運用戰術。”

“他連運用戰術這句話都懂呀!”駱天海這會不佩服都不成了。

“柏衰,你現在的這個樣子很像什麼你知不知道?”孟克揚打趣的說。

“很像什麼?”這小子一逮到機會就會消遣他。

“很像個怨夫,還是個有苦無處發的怨夫。”

沒錯,他的確像個怨夫!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感覺好像在和你的小外甥爭風吃醋,會不會有點可笑?”

宣柏寰無法反駁,漲紅着一張臉說:“哼,等以後你愛的女人被另一個人搶走之後,管他是五歲還是一百歲,都一樣。”

“哈……”胡允康忍不住狂笑起來。“難怪常有人說愛情是盲目的,還真是有道理。”

駱天海轉移話題,“對了,昨天我們去裴若的藝廊,她剛好接到幼稚圍打來的電話,說你小外甥和人打架,到底是怎麼回事?”

“誰知道,這臭小子脾氣拗得很,寧願讓我罰跪三個小時,也不肯說為什麼和別人打架。”

“真酷,沒想到這小子這麼有個性。”孟克揚最欣賞有個性的人了,儘管對方是個小孩子。“結果他是打贏了還是打輸了?”

“他把對方的頭都打破了,還縫了五針。”等會他還得買水果去人家家裏道歉、賠不是。

有了呈呈這個例子,如果不是裴若太愛小孩子,他還真不想生,養孩子只是為自己找麻煩,當個丁克族不是很好嗎?真搞不懂女人。

“打人總比被打好。”這也是他盂克揚的理論。

“孟子,你這又是在胡說八道什麼?”為了呈呈好,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認識。

“是呀,他才只有五歲,你怎麼可以鼓勵小孩子打架呢?”胡允康也加入撻伐他。

“我又沒說錯,兩個人會打架一定是有原因的。”盂克揚自立自強的為自己辯解。“況且現在先別論誰對誰錯,既然打了架,總一定會有輸的一方,如果是你們,你們是願意當打人的那一個,還是被打的那一個?”

“當然是打人比被打好呀!”駱天海很自然的接著說。

“那就是了,對方會被打破了頭只能說他技不如人,又怎麼能怪你外甥呢?”

宣柏寰心裏雖然承認孟子說的有道理,但他還是不贊成以暴力來處理問題。“孟子我警告你,不准你接近呈呈。”

“這怎麼行,我還打算收他當乾兒子。”

“他如果當你的乾兒子,長大后一定會成為社會上的問題人物。”駱天海說。

“駱駝,你說那什麼鬼話?”

“對了,別只顧着瞎扯蛋,都忘了談正事。”胡允康將幾份資料分給眾人。

“這是大羅建設在新店的一個新Case誰有時間?”

“我下個星期要去一趟香港,我可能沒辦法。”駱天海說。

“我手上也還有兩個大Case。”孟克揚的話一說完,他們三個人同時將眼神看向宣柏寰。“柏寰,你從美國回來后,好像都只接一些簡單的室內設計。”

“室內設計就不是工作嗎?況且我前不久才剛接了何星優豪宅的Case,這個Case又要我接,你們會不會太過份了?”

他們三個很有默契的同時搖搖頭,誰要有良心,那豈不是自掘墳墓。

“是工作,只是對你來說是遊刃有餘,所以……”另一個說法就是對他太大材小用,所以時間會多到整天想辦法和他的小外甥搶老婆。

“你們三個就是見不得我可以偶爾輕鬆點。”

“別這麼說嗎?這件Case完成之後,就讓你放一個月的大假,讓你可以帶着裴若出國去度度假。”胡允康允諾道。當初抽籤中籤王被拱上當公司負責人時就說好了,如果開會討論不出結果來,就由他說了算。

“你們的話要可以聽,狗屎都可以吃了。”每次都這麼說,到時他這個Case一完一定又會有新的Case丟過來。

“這次是真的,人格保證。”胡允康舉起手做出發誓狀。

“寫張白紙黑字,再蓋個章,我才會相信。”

“我真的這麼沒有信用嗎?”胡允康不由得問着另外兩個人。

孟克揚和駱天海很有默契的點點頭,一點都不給他面子。

“你們——”

宣柏寰趕人了,“工作了。”

大家遂站起來,一鬨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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