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公——”安裴若眉開眼笑,幸福的笑容掩藏不住,心中的感動更是溢於言表。
一大束漂亮的粉紅色玫瑰、一頓可口的法國大餐,浪漫的氣氛;優美的音樂,最最令她感動的是他費心的安排。
“你叫我什麼?”宣柏寰從未聽她這麼叫過自己,原來她叫老公是這麼地好聽、悅耳呀!
“叫你老公呀!”
“你從來沒這樣叫過我。”
“怎麼?你不喜歡嗎?你如果不喜歡,我以後就不——”
“不,我喜歡,我當然喜歡,我只是太過驚喜了。”
“老——公——”安裴若用着甜滋滋的聲音,故意拉長的再叫一聲。她端起紅酒,“謝謝你今天費心為我安排的一切,這讓我感到太驚喜了。”
宣柏寰也端起酒杯,“你真的喜歡我今晚為你安排的一切嗎?”
“不只喜歡,我真的好感動。”
“只要你喜歡,那我想了好久的辛苦就值得了。”
兩人的酒杯輕輕一碰,再啜飲一小口,就在這時,餐廳里忽然傳出一麴生日快樂歌,服務生緩緩地推來了一個蛋糕,蛋糕上只插了一根蝠燭。
當鋼琴聲響起最後一句,配合上彈奏者美妙的歌聲唱出——To裴若——之
后,宣柏寰才深情款款地送上這句——
“老婆,生日快樂。”
“老公,謝謝你,這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個生日。”
“以後每一年你都會有一個難忘又驚奇的生日。趕快許願、吹蠟燭。”
安裴若閉起眼睛,很認真很認真的許下了她二十六歲的生日願望。“第一,我希望世界和平,沒有那麼多的紛爭;第二,我希望相濯怏能答應我開一個個展;至於第三個我就保留了。”
他聽到她在三個願望里有一個是為了相濯怏許下的願望,心裏有些嫉妒。他從沒見過她如此欣賞過一個人,還想盡辦法要替對方開畫展。
難道說……
他趕緊搖搖頭,將這荒謬的想法甩出腦袋。他們是夫妻,他要信任她,不可以懷疑她對自己的愛。
“切蛋糕吧!”他將刀子拿給她。
她接過刀子,在鮮奶油蛋糕上切下一刀,然後一直等候在一旁的服務生為他們將蛋糕盛到小碟上。
“老公,你今天真的讓我好感動呀!”人家說男人—旦結了婚,就不懂得溫柔體貼了,想要他記住你的生日或結婚紀念日,是一種奢求。
然而柏寰卻依然不變,甚至比結婚前更加體貼、呵護、愛着她。
“只要你開心就好。”
“老公,你答應我,下輩子我還要當你的妻子。”
“不只下輩子,我們要當七世夫妻,生生世世永遠在一起。”
“這樣會不會太久了點?”她俏皮的吐了吐舌。
“安裴若——”
此時,適時響起的手機鈴聲,救了安裴若。“等一下,我先接個電話。”
她先看了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是組陌生的號碼。“喂,我是安裴若。”
“舅媽,我是呈呈。”呈呈的聲音帶着點哽咽,似乎在強忍着不哭出來。
“呈呈,你怎麼了?你在哭嗎?”她一聽見呈呈楚楚可憐的聲音,着急了起來。“你先別哭,有什麼事告訴舅媽。”
“舅媽,是不是呈呈不乖,你不喜歡呈呈了?”
“舅媽怎麼會不喜歡呈呈,呈呈好乖,舅媽最喜歡……”
她安慰的話都還沒說完,電話就被宣柏寰搶了過去。“周呈睿,你好好待在那裏別羅唆,晚一點我們就去接你了。”他丟下這句話后,就將手機切斷。
安裴若搶回手機,已經來不及了。“柏寰,你怎麼對孩子這麼凶?他會嚇到的。”
“你別理他。”他知道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明明都已經談好條件,還打電話來破壞他們的約會,將整晚美好的氣氛全都破壞殆盡。
“怎麼可以別理他,柏筠將孩子托我們照顧,結果我們卻把他丟給阿馮夫妻,而又小孩子都很怕生,他一個人在阿馮他們家,當然會害怕呀。”
安裴若正準備回撥時,手機鈴聲又響起。她趕緊接起,“是呈呈嗎?”
“舅媽,你們不要呈呈了是不是?”剛才只是語帶哽咽的聲音,現在卻是大哭的抽噎了。
“呈呈最可愛了,我們怎麼會不要呈呈。”
“那要不然舅舅為什麼要把我送給別人,他們還說你們以後都不會來接呈呈回家了。”
“誰說的?”
“是這裏的哥哥姐姐說的。”
“他們亂說的。”
“他們沒有亂說,舅舅最討厭呈呈了,所以才會將呈呈送給別人。”
“舅舅怎麼會討厭呈呈,舅舅最喜歡呈呈了。”安裴若一邊安撫着呈呈,一邊阻擋着老公想要搶走手機。“呈呈,你在馮叔叔那裏再等一下,舅舅和舅媽現在就去接你了。”
“真的嗎?”
“真的?”
“還要多久?”
“不會很久。”
“好,呈呈等你,你不可以騙呈呈喔。”
“舅媽最守信用了,怎麼會騙呈呈。”結束通話,總算暫時安撫住孩子。“老公,我們現在就去接呈呈了。”
“不行,我已經買好了電影票,看完電影再去接他。”宣柏寰今天說什麼也絕不讓那臭小子破壞他和老婆的約會。
想想這三個多星期來,他霸佔了他的妻子多久了,倘若不是他的小外甥,且只是個五歲的小孩,他鐵定和他大打一架。
“電影改天再看,呈呈還在哭。”
現在她的一顆心全懸在呈呈的身上,她也沒心情看電影了。“老公,別這樣,等柏筠從大陸回來,把孩子帶回去后,要看電影隨時都可以看。”
“那怎麼一樣,今天可是你的生日。”
“你的意思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只有今天才肯陪我看電影嘍?”
“當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我們就走了啦。”安裴若拿起包包,站起來拉着丈夫。
宣柏寰就算再不願意,也拒絕不了她。結完帳,帶着服務生打包好的蛋糕離開了餐廳,開車去接那臭小子回家。
呈呈一見到安裴若遵守約定來接他,高興的朝着她飛奔過來,緊緊地抱住她,彷彿生怕她又丟下他似的。
宣柏寰將那盒生日蛋糕拿給阿馮他們,向他們道過謝之後才回家。
一回到家,宣柏寰趁着妻子上廁所的時候,拎起呈呈的衣服,將他帶進他的房間。“周呈睿,你不是答應過舅舅嗎?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言而無信?”
“舅舅,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啦!”呈呈故意裝傻。“而且大丈夫是舅舅,我還小,所以是小丈夫。”
“周呈睿——”
“舅舅,你只說我不能跟你們一起去,你又沒說我不能打電話給舅媽。”他耍賴的說。
“周呈睿,是誰教你用這種卑鄙手段的?”他還這麼小,竟然就懂得耍手段,長大后還得了嗎?
“舅舅,你說錯了,我這不是卑鄙的手段。”呈呈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用手比了比腦袋。“我是聰明過人,懂得運用戰術。”
“運用戰術?!”他沒好氣的嗤之以鼻,“你媽媽是怎麼教你的,把你教得這麼滑頭。”
“舅舅你又說錯了,我說過這是聰明。”
開門聲打斷了這一大一小的爭論。安裴若看了丈夫一眼,然後蹲下去對呈呈說:“呈呈,很晚了該洗澡睡覺了。”
“裴若,今天晚上我和呈呈一起洗澡。”宣柏寰笑裏藏刀的說。
“我不要,我要舅媽幫我洗。”
“呈呈,你一定沒有跟你爸爸一起洗過澡,兩個男人一起洗澡是很好玩的,還可以幫對方搓背喔。”他的語氣放軟,卻讓人聽起來更加毛骨悚然。
安裴若在心裏偷偷笑了,呈呈是柏寰的外甥,他當然不會真的對他怎麼樣,但他們兩人這副較勁的模樣,着實讓人感到好玩有趣。
“那好吧,我先去幫你們放洗澡水。”
“舅媽,我不要跟舅舅一起洗澡啦。”呈呈小小的身子就要跟着追出去。
宣柏寰卻早一步的將他攔腰抱起來,語帶威脅恐嚇的說:“你不是常說舅舅不疼你、討厭你嗎?從現在開始舅舅會好好的疼你、照顧你的。”他這帶點咬牙切齒的聲音,倒像想將他拆吃入腹,一點也不像會疼他的感覺。
“舅舅——”呈呈開始採取哀兵政策。“我現在跟你說對不起可不可以?”
“一切都太晚了。”宣柏寰說完還故意發出“嘿嘿嘿”的笑聲。
“舅舅——”
“就算你現在叫我爺爺也沒有用了。”
呈呈就這麼被宣柏寰抱進浴室,而在外面的安裴若不停的聽見呈呈高喊救命,忍不住的笑着。
她不自覺的摸摸小腹,多希望她的生日願望能夠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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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裴若為了彌補昨天晚上沒有陪丈夫去看電影,今天特地開車到健康路一家快餐店買了他最喜歡吃的排骨便當,來到格風設計公司,想與他一起共進午餐。
雖然時間不多,也算是對他的一種補償。
“安小姐,你來了!”公司里的員工一見到她,個個笑逐顏開的和她打招呼。
“我買了便當,中午大家可以吃。”她將手上提的十幾個便當交給其中一位助理。
“每次看見你來就代表我們有好吃的東西可以享受了,難怪你已經成為公司最受歡迎的人。”剛好從自己辦公室出來的孟克揚開着玩笑說。
“我這是賄賂,是希望你們能多多去我的藝廊捧場。”
“原來你常買東西來,都是有目的的。”
“要賺大錢的,當然得做點投資。”宣柏寰的三個好友中,就屬孟克揚最為風趣幽默,每次和他說話,總讓人心情變得很愉快。“柏寰在辦公室里嗎?”
“楊小姐,宣先生在嗎?”盂克揚問着助理。
“宣先生剛好有客戶來找他。”
“你要不要先到我的辦公室等他?”他問着安裴若。
“我不好打擾你工作,我在這裏看看雜誌等他就好了。”她走到一旁的沙發,拿出書報架上的雜誌隨便翻看着。
“那你就等一會吧,他應該很快就會談完。”
一名助理泡了杯咖啡過來,“安小姐,你先喝杯咖啡。”
“謝謝你。”
約莫二十分鐘后,宣柏寰和何星優走出辦公室,他向自己助理交代着。
“我約了客戶一起吃午餐,下午會直接去工地看看,如果有什麼事,就打我的手機。”
“安小姐來了。”助理忙提醒他。
“裴若來了。”他迅速轉身往沙發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見她笑容滿面的看着自己。
“怎麼了?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她看着他旁邊那個氣質典雅的美女。
宣柏寰走過去,“你要過來,怎麼不先打個電話,我要是不在,你不是白跑一趟?”
“我是想我們好久沒一起吃午餐了,所以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那間快餐店的排骨便當,想和你一起吃。”
何星優看到宜柏寰如此地溫柔體貼,真是一點都沒變。唯一變的是,他的溫柔呵護不再是對她,而是給了另一個女人了。
“你就是柏寰的漂亮老婆吧!”她收起失落的說。
柏寰?聽她這麼叫自己的老公,他們應該不只是客戶關係這麼單純吧。
“你好,我叫安裴若。”她先向她自我介紹。
“初次見面,我叫何星優。”何星優伸出手,與她輕輕一握。“我是柏寰的大學同學,剛從英國回台灣定居。”
安裴若看了宣柏寰一眼,又看向何星優。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一起吃個飯。”何星優提出邀請。
“我想你們應該有公事要談,改天我和柏寰再一起請你吃個飯。”安裴若拿起皮包。“我先回去了。”
“裴若,對不起,你專程來陪我一起吃午餐,我卻——”
“沒關係。你晚上會回來吃晚餐嗎?”
“晚上你去幼稚園接呈呈下課後就到公司來,我們今晚在外面吃。”
“好。”她點點頭,然後再向辦公室里的其他人道完再見后才離去。
“你們感情很好。”何星優的語氣中充滿羨慕和嫉妒,她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見到他的妻子。
“走吧。”宣柏寰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率先走出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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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裴若從上次去過了相濯怏的住處后,她又去了兩次,卻都吃了閉門羹。
但她一點也不放棄、不氣餒,學着劉備三顧茅區的精神,只因她不願見個這麼有才華的藝術家,繼續落拓、潦倒,被埋沒下去。
而埋沒他才華的人不是別人,就是他自己。
這才是她最不忍心見到的事。
她是個熱愛藝術的人,希望他的作品可以讓更多像她一樣喜愛藝術的人欣賞。
見大門未關上,她遂主動走了進去,看見相濯怏正聚精會神的揮舞着手中的畫筆,對她的到來毫無所覺。
她就這麼安安靜靜的站在他的身後,看着他一筆一畫,精細的勾勒出畫中的人。沒有模特兒、沒有照片,他卻毫無遲疑的描繪出每一筆線條。
或許是因為畫中的人早已深刻的烙印在他的腦海里。
時間不知經過多久,相濯怏才放下書筆,卻依然只盯着畫中的人瞧,眼神中溢滿無限的悔恨和痛苦。
“為什麼不把她的臉清楚的畫出來?”
安裴若的聲音響起,將沉浸在過往回憶中的他喚回。他站起來,離開畫架前,走到屋外,點燃了香煙,沉重的、大口的抽着。
她也跟着出去,“愈是想要遺忘的事情,在心中卻是愈清晰,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勇敢的面對自己的心,面對自己的感情,而不是一味選擇毫無作用的逃避。”
她宛如在傷口上灑鹽般,非得將他那化膿的創傷再補上一刀;化了膿的傷口若不將傷口割開將壞東西清除,傷是永遠也不會好。
相濯怏聽見她的話,心微微撕痛,這女人是殘忍的,非得將他心裏的傷痛整個掀翻開來不可。
“相先生——”
一根煙很快地抽完了,他直接用手指捻熄煙頭,再將煙頭隨意的往遠處丟,能丟多遠就丟多遠。
煙頭的火苗燒不痛他的手指,只因任何的痛,都比不上他心裏的痛!
“你別再來了。”
“相先生,你一向都是這麼拒絕別人對你的關心嗎?”
“關心?”他轉過頭看着她,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社會上還有很多人需要你的關心,就將你的愛心送給那些真正需要關心的人吧!”這女人有雙可以將人透視的雙眼,如果和她多接觸幾次,只怕自己在她的面前將無所遁形。
“對於上次我跟你談開畫展的事,你仍舊不願意考慮嗎?”
“我說過我對出名一點都不感興趣。”
“我這個人有個不好的習慣,愈是困難的事,愈想去挑戰,所以我還會再來。”反正她有得是時間可以慢慢的和他磨。“不過你要是改變了主意,隨時可以打電話給我。”
說完,安裴若上車離去。
相濯怏凝視着遠去的車影,心中的傷痛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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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趕設計稿,宣柏寰回到家,也都關在書房裏繼續工作。
以前只有他們夫妻倆時,安裴若知道他在工作除了會端些喝的東西進來給他之外,便讓他安靜工作。
但現在——
“小濕,不要舔我啦,我會癢啦!”呈呈和小狗玩得不亦樂乎,一人一狗不停的在屋裏追來追去,除了關起來的書房外,其餘的空間皆成了他們追逐的遊戲場所。
宣柏寰受不了,他被外頭的吵雜聲弄得根本無法工作,而這張圖的初稿明天就要拿給客戶看了。
他丟下筆,拉開書房的門想叫呈呈安靜點,沒想到小狗竟快速的衝進了書房裏亂跑、亂叫着。
“小濕,別跑了,我追不到。”呈呈也正想追進去,卻被站在書房門口的宣柏寰給抓住領子。“舅舅,你抓我幹什麼?你要幫我抓住小濕才對,它剛剛偷偷咬了我一口耶!”
“周呈睿,你可不可以別在房子裏跑來跑去大吵大鬧。”
“舅舅——”呈呈被他生氣的模樣給嚇到了。
“舅舅要工作,你再不乖、不聽話,我明天就把小狗抓去丟掉。”
“哇——”呈呈一聽,馬上嚎啕大哭,他的哭聲引來了在後陽台洗衣服的安裴若。
“怎麼了,玩得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哭了起來?”她從丈夫那裏抱過他。
“舅舅說要把小濕丟掉。”呈呈一見到最疼他的舅媽,馬上向她告狀。
“舅舅跟你開玩笑的。”
“他才不是開玩笑,我知道他一直都不喜歡我,也不喜歡小濕。”
“舅舅當然喜歡呈呈,只是舅舅在工作,你和小濕太大聲,吵到舅舅工作,舅舅才會故意嚇你的。”
“真的嗎?”他看了宜柏寰一眼,不太確定。
“你乖,去把小濕抱出來,不要吵舅舅了。”安裴若將他放下,讓他去將小狗抱出來。
然而,一件悲慘的事突然發生,令人措手不及!
小狗用它銳利的爪子抓過繪圖桌上那張已經完成了一半的設計圖稿。
宣柏寰見狀,整張臉都綠了一半,而呈呈還不知道小濕已經闖了大禍,又和小狗追逐着出了書房。
“柏寰,這不是呈呈的錯,你別太生氣。”安裴若趕緊安撫丈夫,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就算他生再大的氣,也於事無補。
“柏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回來?”這一個月來他已經快要受不了了,妹妹再不回來,他鐵定會被呈呈搞到發瘋。
“柏寰,別生氣了,我去替你泡杯參茶。”
說來說去一切都該怪他自己,不該存有婦人之仁,一時心軟答應了呈呈養這隻小狗,現在才會替自己惹來這樣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