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薛聞婷唉聲嘆氣地坐在床頭髮呆，怎麼辦？她該怎麼辦？她應該相信伊煦晨的話嗎？他的眼神是那樣真誠，他的吻是那樣甜蜜……她捂住自己通紅的臉頰，立刻又沉浸在下午的甜蜜里。
應該是真心的吧，不然他幹嗎來找她呢？他還道歉了吧？他說過道歉的話了嗎？她用力想，可是腦子還是一團漿糊。
目光飄向桌子上那已經冷卻了的燴飯，這是他今天帶來的熱狗咖喱燴飯，他說是為了向她賠罪，他特地從“泡泡龍”買來的。
雖然冷了，她還是捨不得倒掉。這是他為她買的呀！她一邊敲著自己的腦袋，暗罵自己沒用，一邊卻笑如花。算了，就相信他吧，反正只是談個小戀愛而已，反正她也沒有任何想要結婚的念頭，她還有她的夢想要完成呢。
對了，她的夢想！一想到自己的夢想她就犯起愁來。今天和老媽打電話，她一聽到自己失業的事就唉聲嘆氣地叫她立刻回家去。她才不要呢，她要當個有錢人的夢想可是不變的。
而且一定要靠自己的雙手，一定要打造出讓所有人都喜歡的快餐王國。食品是這個世界上永遠不會被淘汰的產業，所以她一直認為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那麼，她要不要接受伊煦晨的建議去“熱氣球”？反正是“泡泡龍”解僱她的，他們放棄了她這樣的一流人才是他們的損失，她乾脆就去競爭對手那裏工作？
不行，不行！一下從床上跳起，她現在無法認真地思考，一切都混亂了，誰能想到伊煦晨會對她說他愛她呢？他是認真的嗎？他不會又在捉弄她吧？
如果他不是認真的……一陣恐慌流過心底，不可以！因為她已經很投入了，當她意識到自己愛上他時，這愛情就如排山倒海般無法遏止！
他不能不是認真的，不能不是！她拿起電話，衝動地想要撥通他的電話，今天他給了她24小時都能找到他的手機號碼，告訴她，無論何時只要她想他，她都可以撥他的電話。
他那樣溫柔的眼神，應該不是騙她的吧？可是，她又有什麼吸引他的地方呢？他今天是說了許多話，他說她喜歡和她在一起，說她對夢想的執著讓他感動……但是，他還是沒有說，他究竟喜歡她什麼！
聞婷撥通了電話號碼，她今天一定要問出來，不然她一定會無法入睡的！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人接起。
“煦晨，是我呀……”她高興地說著。
“你是誰？”傳來的卻不是煦晨那低沉好聽的聲音，而是一個有些敵意的女聲。
她愣住了，完全愣住了！她撥錯號碼了嗎？一定是的！
聞婷一下掛掉了電話，怔怔地呆了三秒鐘。真是的，一定是她搞錯電話號碼了。她傻笑兩聲．翻出他寫的號碼，認真地對著，又撥了一遍。
這一次一定可以聽到他那獨特的溫柔聲音了，心裏為什麼會有些忐忑不安呢？聞婷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當電話被接起時。
對方是一陣沉默，而她呢，也是一陣沉默。
“請問找誰？”終於有人說話了，又是剛才那個女聲。
她掛斷了電話，一語不發地坐着，表情木然。
原來，的確不是她打錯電話了呀……
伊煦晨的手機響起的時候，他正坐在車裏向山下進發。他看了看電話號碼，帶上耳機，愉快地說：“聞婷？我正要趕去你那裏，今天天氣不錯，我想接你上山來……”
“你不必來了。”她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怎麼了？”煦晨瞼上那明朗的笑容依然未變。
“我現在正在去機場的路上。”
“去機場？你去機場幹什麼？”他的笑容停頓，感覺到了她聲音里的冷漠。
“我本來不想給你打電話的，不過相識一場，總應該道個別。”聞婷的聲音明顯壓抑着什麼不滿似的。
“出什麼事了？”他收起笑容，表情警惕，“什麼叫相識一場，我們昨天……”
“昨天什麼事也沒有！”她終於大吼起來，看起來心情極差，“你這個大騙子！
“什麼意思？”他也大吼了回去，“你準備去哪裏？又為什麼說我是大騙子？”她該不會反悔了吧？又來追究他的過去嗎？聞婷應該不是這樣的女孩，她並不小心眼兒，也不斤斤計較，但這也很難說，她有的時候的確喜歡鑽牛角尖……想着想着，煦晨的額頭上開始冒起冷汗。
“我昨天給你打電話，是個聲音甜美的女孩接的！”沉默了一陣后，才傳來她憤怒的聲音．
“什麼女孩？我昨天根本沒有接到任何電話……”他微微一愣。
“胡說！我明明就是打的這個號碼！現在還想撒謊！”她對著電話劇烈地吼著，“好了，就這樣再見吧！”
她掛了！
煦晨盯着電話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把車停在了路邊，再次撥通她的手機，“你現在準備去哪裏？”他劈頭就問。
“我去哪裏關你什麼事？”她氣極了的聲音再度傳來。
他微微鬆了一口氣，還好她沒有掛電話的意思，看來可以解釋清楚：“你聽我說，昨天我父親在家裏宴請了一些賓客，我一直在忙招待的事，或者是哪個傭人接的，或者是哪個客人……對了，我想起來了。徐黎好像進過我的房間去拿東西，她……”
“徐黎，沒錯。就是她！”怪不得她覺得那個聲音比較熟悉，電話另一頭的聞婷也終於想了起來，怒火開始熊熊燃燒，“我怎麼把她給忘了呢？她是你的青梅竹馬吧？你們不是很親熱嗎？”
“你在吃醋嗎？”他的嘴角邊開始泛起微笑，“聞婷，我跟你說我和她之間什麼事也沒有，我……”
“我才沒有吃醋呢！”她惱羞成怒，居然說她吃醋！她才沒那麼小氣呢！
“那好，你就別去機場了，行不行？讓我當面跟你解釋，不要鬧脾氣……”不好！煦晨趕緊閉嘴，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鬧脾氣？誰跟你鬧脾氣了！我要去機場，我要回老家，再見！”電話再次掛斷。
而這一次，他再怎麼撥打，都打不通了——因為她關機了。
煦晨緊踩油門，改變方向朝着機場開去。他現在趕過去一定可以在她上飛機以前找到她。只是，她的老家在哪裏呢？
隱約中，他覺得全身緊張，以聞婷的性格，她不會真的一去不回吧？有可能，絕對有可能！
因此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機場，衝進侯機大廳后就四處尋找。沒有，沒有，沒有！哪裏也沒有她的身影！大廳里人潮來來往往，一撥又一撥，卻看不見他熟悉的那個開朗的身影。她該不會已經上飛機了吧？
他額頭上的冷汗漸漸密集，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狼狽的一刻，他沒有時間去保持他的優雅外表和笑容，他滿心都充滿了焦慮和急切。
她那種衝動的性格可能真的會一走了之！與其在這裏猜測她是否離開，他不如找出她老家的地址，直接去找她！
心思一定，他就不再那樣慌張，他記得聞婷有兩個好朋友，昨天在她家見過，應該也是“泡泡龍”快餐店的員工，她們或許會知道。
他跑出了機場，又開車向“泡泡龍”駛去。
剛走出汽車，“熱氣球”的外送車正好停在餐廳門口，員工們立刻和他打招呼。但他根本視而不見，一頭衝進了“泡泡龍”。那些穿着「熱氣球”衣服的員工們全都一頭霧水，他們的小老闆這是怎麼了？怎麼那麼急切地趕到競爭對手的店裏去？
“歡迎光臨……”早上的時間，快餐店裏的客人還挺多的，看來“泡泡龍”這些日子的努力得到了一些回報。他們的餐廳比以前更明朗了，店裏的牆上也掛上了許多幅讓人心情愉快的風景畫和抽象畫……可是這些煦晨當然是看不見的，他只看見那個站在收款機前的女孩，他應該就是聞婷的朋友之一！
佳佳詫異地看着這位額頭上冒汗的男子，他該不會就是伊煦晨吧？可是印象中這個男人總是笑眯眯的，從來不會慌張的樣子，但此刻，他雙眼裏流露着急切，表情也很鄭重。他要做什麼？
“薛聞婷，你認識嗎？”他一見她就這樣問。
“認識。”佳佳趕緊點頭，果然，是為了聞婷的事！看來這兩個人真的對上眼了？大新聞，記得過會兒要去告訴大家，不知道聞婷和這位“熱氣球”的老闆擦出愛的火花以後，他們“泡泡龍”是不是可以大翻身了？
“對不起，你說什麼？”不好，她太過專註於自己的想像，沒有聽清楚他的話。
他露出不滿的神情，但只是稍縱既逝。煦晨繼續耐著性子問：“請問，你知道她老家的地址和電話嗎？”
“啊？什麼？”佳佳顯然沒有想到他會問這些，
“你問這個幹什麼？”難道他準備上門去提親？
“拜託你告訴我。”他似乎更急切了，他沒空在這裏浪費時間，他要趕緊飛去找聞婷。他怕她只是回家看看，然後又獨自一人去哪個城市實現她的夢想去了。她可不是那種會乖乖呆在家裏的人。
“我有，不過在記事本里，你等一會兒，”看着他那雙佈滿血絲的眼，佳佳也看出來他是真的很着急，算了，即使他是“熱氣球”的少東家，她也幫他這一回吧。她叫來小芬替她看一下收銀台，然後就走進了員工休息室里。
不一會兒她拿着張紙條出來，“我給你抄在這上面了，不過你要它幹什麼？不如等……”
佳佳的話還未說完，煦晨只是低着頭看着紙條上的字，低聲說了句：“謝謝。”就轉頭向店門外衝去。
“聞婷，剛才伊煦晨來問了件奇怪的事！”一看見從廁所里走出來的聞婷，她就嚷嚷着。
“他來這裏幹什麼？”聞婷眨了眨眼，立刻噘起嘴，“管他來這裏幹什麼！”她走到佳佳身邊。
“你還是穿上我們‘泡泡龍’的工作服漂亮！”佳佳和小芬幾乎異口同聲地說。
“能回來工作當然最好啦。”她對他們嫣然一笑。“我接到店長電話時真的嚇了一跳！沒想到店長人這麼好！”他們以前還老說店長沒人性什麼的，原來她是面冷心熱！
“你和他怎麼了？”佳佳曖昧地眨眨眼。
聞婷四處看看，沒有客人也不見店長，這才可以閑聊幾句！她把心裏的不滿都倒了出來：“……你們說，我怎麼會不生氣呢？如果不是有特別的關係，那個女孩會接他的電話嗎？”
“這個……”佳佳和小芬面面相，最後，小芬鼓起勇氣說，“你以前跟我們說過，那個徐黎是個表面像天使，內在是惡魔的女孩。而且……我們上次看了一部電影，男女主角就是因為誤會而分開的。結果你還臭罵了女主角一頓，說她很笨，很傻……你記得是什麼誤會嗎？”
“當然記得，是那種很三流的誤會。就是什麼打電話過去，結果是個女人接的，她就開始疑神疑鬼……”聞婷驀地噤聲，瞪圓了眼眸，“你說我和那個女主角一樣笨？可是她那個是演戲，我這個不一樣！”她還要死鴨子嘴硬。
“怎麼不一樣啦？三流情節都能讓你上當，果然人家說戀愛中的女人是最笨的，一點兒沒錯！”佳佳翻了翻白眼，閑閑地說著。
“對呀。”小芬跟着點頭，“他不是跟你解釋說他在招待客人嗎？你應該相信他。不過，既然你不相信他還是分手的好。連起碼的信任都沒有，遲早也是要分手的……”小芬煞有其事地點著頭。
聞婷不悅地皺起眉，“你們是說我做錯了？”
兩個女孩立刻點頭。
“事情不是你們遇上的，你們當然可以站着說話不腰疼。如果你們打電話給男友，是個聲音很嗲的女生接的電話，看你們生氣不生氣。”間婷一邊嘟嚷，一邊低着頭。是不是真的是她誤會了？剛才聽伊煦晨的聲音，他好像也沒在說謊。不過他以前有過不良記錄，她是不是可以相信他呢？
“對了，剛才他來這裏於什麼？我又復職的事他應該不知道呀!”她忽然抬起頭，疑惑地眨了眨眼。
“對了，他剛才真的很奇怪。”佳佳立即表情興奮起來，“他問我你老家的地址跟電話來著。我本來想叫他等你的，可是他飛也似的跑了，表情還很緊張，好像有什麼急事似的。”
“他幹嗎要我老家的地址和電話？”聞婷更加胡塗了。
“難道想去提親？”佳佳哈哈地笑着。
“他該不會是去……”小芬張大眼眸看着她們。
聞婷瞼上的表情也若有所悟，“我在電話里告訴他，我在去機場的路上。”她當時的確是在去機場的路上，因為她太過氣憤了，所以決定永遠不再見他。反正她在這個海邊也失了業，不如回家看老媽。
“他不會是飛去你家找你了吧？”佳佳兩眼發光，“他一定很愛你，哇，多浪漫呀！
“浪漫個頭呀!”聞停着急得臉色發青，“不行，我得給他打電話……”她一摸口袋，不對不對，手機被她放在柜子裏了……
“你們幾個不工作，在幹什麼？”一個威嚴而冰冷的聲音在他們身邊傳來。
幾個女孩一抬頭，就看見鏡頭反光的店長。
“店長，我……我們……”佳佳呢喃著說不出話。哎呀，店長看起來還是這樣讓人害怕。
“店長，我一定要去打個電話！”聞婷排開眾人，然後不等對方回答，她就沖回了休息室。
“薛聞婷，剛一回來就玩忽職守，她是不是又準備被解僱了！”店長扶了扶眼鏡，一臉的憤怒。
“不是不是，”小芬連忙解釋，“這關乎到她的一生幸福，而且與我們‘泡泡龍’的未來也息息相關。店長，總店那裏不是只寬限我們三個月嗎？業績必須翻上三番他們才會繼續計我們經營下去，聞婷有辦法的，她現在正打電話給‘熱氣球’的少東家呢……”
“廢話少說，你們都給我幹活去！”店長彷彿沒有聽見她的話，逕自向休息室里走去。
休息室里，聞婷正握着手機大吼。
“你這個大笨蛋，你以為你去我老家找我我就會原諒你嗎……什麼？我說我要回老家……是呀，那個時候我是在路上，可是卻接到了店長的電話，她說我如果不回去報到，就真的被解僱了……我當然要在‘泡泡龍’工作，還要打敗你們‘熱氣球’呢！你看着吧！店長可是冒了被總店解僱的危險再次聘用我的，我不努力不行……什麼？原諒你？做夢……你快點兒給我回來啦……”
店長關上了休息室的門，看來這個電話可能還要打上一些時間，最好不要讓人來打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