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聞諄一邊整理著自己要帶走的行李，一邊微笑着安慰沮喪的夥伴。
“你們不要為我擔心，不在‘泡泡龍’，我也可以去其它快餐店學習經驗。總之我是不會放棄自己的夢想的。”
“可是，那根本不是你的錯……為什麼要解僱你呢？”小芬依然忿忿不平。
聞婷用力關上行李箱，嘴角的微笑顯得有些怕人，“那個孫明就是存心針對我！”原來，她心裏還依舊忿忿不平。
“他居然說什麼只要你離開，就再給我們三個月的緩衝時間，根本就是逼你走。”佳佳雙手握拳。
“這個人公報私仇，就因為你讓他吃了難吃的東西！也太小心眼兒了。”哎，她本來是打算不生氣的，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離開。但是，一想到孫明那高高在上的表情，她如何能夠忍下這口氣？
“聞婷，孫明他明天才走，我們再去找他理論理論吧。”佳佳提議。
“再去？可我已經去了許多次了。”她看向她們，撇了撇嘴，“每次都被他趕了出來。他這個人已經不是普通的小氣了，偏偏手裏又握着我們生死存亡的大權。算了算了，起碼他答應進行我們的計劃，而且這幾天生意不是越來越好了嗎？”
“對呀，這幾天人多起來了，而且大家對於每日一款的燴飯反應很好。”小芬說。
“這都是聞婷每天和我們大家一起研究菜譜的結果’”
聞婷的眼裏閃過一絲落寞的情緒，她低下頭拉了拉自己其實很平整的衣服，‘其實也不能怪別人，禍都是我一個人闖的。那個……熱狗咖喱燴飯也的確是非常難吃。”後來她和其它同伴一起研究，才發現她多放了許多咖喱和調味料。
‘可是如果不是那個伊煦晨……你也就立刻會發現它的問題，也就不會那樣做給孫明吃了。”佳佳立即氣憤地說著，“所以，都是那個伊煦晨不好。”
“是我自己不好。”聞婷坐在床沿，難過地垂下頭，“我太容易相信別人了，因為他長得帥，笑起來好看，聲音溫柔，眼眸清澈……我就暈了頭了，不知道天南地北起來。”她一邊說，一邊嘆了一聲又一聲的氣。
“聞婷！”佳佳忽然大發現似的跳了起來，“你該不會，該不會是……”她的聲音極其大驚小怪。
“我不會是什麼？你幹嗎說那麼大聲？”聞婷用手堵住自己的耳朵，繼續垂頭喪氣。完了，她又想起那個可惡的男人來了，她還把自己的幸運星送給他呢！居然送給了競爭對手幸運，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她更笨的女人嗎？還想打造什麼自己的快餐王國，簡直是被人賣了還替別人數錢……
“你愛上他了！”佳佳語不驚人死不休。
“誰愛上誰了？”聞婷茫然地抬起頭，表情獃滯。
“你呀！還有誰？”佳佳對於她此刻痴獃的表情極度不滿意，“愛上那個伊煦晨了！”她這次說得夠大聲，聞婷應該聽清楚了吧？
小芬早就捂住了耳朵，而且相信不止是聞婷，整幢樓的人都已經聽清楚了。這種老式的單人房間，想想隔音效果也好不到哪裏去！
“我愛上伊煦晨了？”聞婷先是一呆．然後大聲地笑了起來，“你別開玩笑了，我怎麼可能愛上那個說謊鬼啦，他哪裏值得我愛了？”她一邊笑一邊思考着這個問題，“他不就是長得帥一點兒，聲音好聽了一點兒，笑容溫柔了一點兒，身材挺拔了一點兒，家世顯赫了一點兒……”她的笑容漸漸消失，臉蛋也漸漸蒼白，“他……可他欺騙了我，而且一直耍着我玩！”她眼裏露出一種驚慌的神情，“這種人，我怎麼可能愛上呢？”
她的表情已經極度恐慌，彷彿遇見了不該遇見的東西般。
“你是愛上他了。”兩個女孩異口同聲地說。
聞婷難過地垂下頭去，是呀，她想騙誰呢？她就是愛上了那個混蛋。所以這幾天才會這樣失魂落魄，所以才會一想到他的所作所為就既痛恨又痛苦，才會覺得自己是被人背叛了。
門鈴在這個時候響起。
“一定是其它人也來看你了！”他們的好了今天給聞婷餞行。
佳佳蹦跳着去開門，“你們怎麼來得這麼早呀……”然後她的嘴張成了O型，只能愣愣地看着來人。
“是誰呀？”聞婷見佳佳沒有聲音，也就跑到了門口。
然後，她的表情也有瞬間的獃滯。
“你好。”對方的臉上帶著輕鬆的笑容，穿着藍色襯衣的他看起來有型又清爽，手裏好像還提着什麼東西。
“你來幹什麼？”聞婷的臉上罩上寒霜，雖然胸口的心跳聲還在撲通撲通，但她感覺自己看起來一定是又兇狠又不好欺負的樣子！
“聽說你要離開這裏了，我來給你餞行。”他笑着提起袋子，眼眸眯了起來。
“這裏不歡迎你！”聞婷一把拉過呆住的佳佳，一把關上房門。
“我都聽見了。”隔着門板，他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這樣的老房子，果然隔音效果很差。
“你都聽見什麼了。”聞婷惡狠狠地瞪着門板，好像那上面有她的仇敵似的。
“你愛上我了。”他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像微風般飄進了她的耳朵里。
她頓時彷彿被閃電擊到般愣住不動。
“而我也有一句話要告訴你——”他微微拖長了尾音，那種感覺讓她的心更加懸在了半空中。他到底要說什麼？
“我也愛上你了。”溫柔、低沉而好聽的聲音，透過薄薄的門板一瞬間打在了她的心坎上。
小芬和佳佳悄悄地走過已經變成化石的間婷身邊，她們將門打開，面對著站在門口依然滿面笑容的伊煦晨，兩人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然後，在敞開的門的兩邊，他們就定定地互相凝視。
“我可以進去嗎？”許久以後，他用溫柔的眸光繼續看着她，聲音輕柔地問。
她的身體顫慄了一下，獃滯的表情忽然有了變化，那是一種混合著慌張、不知所措和茫然的神情。聞婷後退了一步，困惑地眯起眼，“你來這裏幹什麼？”她的頭腦依然感覺不太清晰，也不太明白為什麼他會站在她面前。
“我來……”他嘴邊的笑容似乎又柔和了幾分，那雙清亮的眼眸也更加明亮了幾分，“首先要向你道歉，懇求得你的原諒，其次是要對你說一句話，三個字的。”
“對不起，是吧？”她嘴邊忽然扯出一個奇怪的笑容，“不必了，不必了，我聽見了，你可以走了……”她再次想關上門，心跳終於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完了完了，她恢復清醒的意識了，她想起了剛才隔着門板她到底聽到了什麼！
這一次，他用手擋住了門，雖然表情依舊輕柔，但是手卻堅定地扶在門上，“讓我進去，聞婷。”
“不行，我不讓!”她用上所有的力氣想要把門關上，可是卻沒想到看起來有些單薄的他，手勁會這麼大。
她愣愣地看着他，“你…你要幹什麼，如果你來說對不起。那已經沒有意義了，我要離開這裏，所以你也不必再跟我說什麼抱歉……”
“你上次問我，為什麼你做的燴飯那麼難吃，我還要把它吃完。你還問我，為什麼我老是喜歡去找你，你還記得嗎？”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眸里發亮的目光讓人無法從他眼裏移開視線。
這個人怎麼還是這樣善於轉移話題呢？以前有許多次．他都是這樣輕易地化解了她的問題。這次，她不會再上當了，她再也不要聽他說話，那樣就不會再被他這雙溫柔的眼所迷惑……但是她的腦子雖是這樣想的，身體卻無法做出相應的反應。
只能繼續張着她那雙愕然的眼眸，直直地望着他。
“我會把它吃完，不是為了想要打擊‘泡泡龍’，只是因為那是你用心做的，你把希望寄托在了它的身上，而我不想看見你失望的眼神。”他的表情忽然變得認真而專註，晶瑩的光芒在他眼裏閃動，帶著旋渦般的力量將她整個吸人。
“我很喜歡看見你，知道嗎？聞婷，你身上有一種吸引人的真誠，和你在一起我可以不必掩飾自己的喜好，可以完全放鬆心清。你有的時候的確有些傻氣，可真是因為這份傻，才讓你變得如此動人。每當我看見你，我就忍不住想微笑，我甚至有些喜歡逗你說話。你說話的時候目光很閃亮，還有當你說到夢想時的嚮往表情，讓我無法移開眼睛……”
“你說我傻氣？”他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飄過，她每個字都聽了進去，但都浮在半空中，只有這個單詞被她抓住了。於是聞婷鼓起腮幫子，一副憤怒的表情，“你居然敢說我傻？你就是看我傻，所以才一再地騙我嗎？因為我傻，所以很好欺負是不是？你還說什麼我的夢想，我可以肯定當我說起我的夢想時，你一定覺得很好笑!”她又起了腰，怒火正不受她控制地往頭頂衝去。
“沒錯，你第一次告訴我你的夢想時，我的確覺得很好笑。”他無比誠實地承認，又換來她憤怒的瞪視。
“可是現在我羨慕你有那樣的夢想，羨慕你可以用發亮的眼眸說著你的夢想，羨慕你可以大方地向別人敞開自己的心胸，即使是對我這樣一個並不真誠的人。”他嘴角的笑容柔和得有如大空中的雲彩，淡淡地飄過，卻讓人舒心無比。
聞婷的心臟再度停擺了一秒，這個男人的確是她的剋星，因為她的心已經不自覺地柔軟了下來，似乎努力也在緩緩消失。可是不能這樣，她抓住了他的話尾，聲音暗啞地說：“你也說你不是個真誠的人了。還有你的笑容……”她曾經最愛的溫暖笑容，“你的微笑里到底有多少真誠，我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所以我……我不相信你的話，我……”
他忽然向門裏走進了一步，”你要相信，因為我正在對你敞開心扉。”他直視着她的眼神里藏着一種熱切，是過去她很少在他眼裏看到的東西。
他總是雲淡風輕般地溫柔，彷彿跟火焰絕緣，然而此刻，在他眼眸里跳動著的是火焰嗎？
“我從來就不是個坦誠的人。你說得沒錯，我的笑容里——我平常的笑容里是看不見任何真實的。那是我的保護色，是我對這個世界的嘲弄。然而，是你的出現漸漸改變了我，以前我看不起這個世界，我覺得什麼事情都很無聊。但是你讓我看見了奮鬥和努力，你讓我看見夢想對於人的重要，你讓我明白我對世界的態度是不公正的……”
他來到她的眼前，近到她可以感覺到他輕柔的呼吸吹拂在自己的臉上。他眼裏的熾熱正在燃燒，正在蔓延，從他的眼裏蔓延至她全身。
“我接近你，從來跟‘泡泡龍’和‘熱氣球’的競爭無關；我接近你，只是純粹地受到你的吸引。”他緩緩地低下頭，更加專註地看着她完全愕然的臉，
“一開始，甚至連我自己都沒有發現原因，直到你罵了我，罵我把你當成了一個笑話。你罵得對，這個世界曾經對於我都宛如一個笑話般可笑，沒有任何事可以引起我的興趣，沒有任何人可以讓我覺得珍貴……你讓我看清了自己的可笑，當我譏笑這個世界時，我也被這個世界拋棄了。”
“聞婷。”他的手似乎圈上了她的腰，可是在他那樣清亮專註的注視下，在他眼裏的火焰燃燒下，她無法呼吸，無法思考，整個人都失去了自己行動的意志，“我想重新融人這個社會，不是以一個譏笑者和旁觀者，而是用自己的努力去參與這個世界。但我需要你的幫助，你願意幫助我這個曾經欺騙過你的男人嗎？我已經改了，真的，改了！”
他俯下頭，在她嘴邊輕柔地低語。
她愣愣地睜大雙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漸漸放大的臉。
直到他的唇吻上她的唇，意想不到的電流流遍全身，震動了她所有的感官。神經以及靈魂。這是她的初吻，卻在他的帶領下沒有任何的生澀和緊張，他的唇緊貼着她唇的感覺是那樣自然與融合，就彷彿他們本來就應該這樣彼此依靠。
她的雙腳漸漸失去了力量，整個人都向他懷裏靠去。那個溫暖的，寬闊的，可以給她安全感的懷抱呀……煦晨不斷收緊自己的手臂，將她整個人都圈在懷裏。
他有過無數親吻的經驗，因為愛情對於他來說也是遊戲人生的一部分，但過去的每一次都沒有這樣一個純純的吻帶給他如此的震撼。彷彿整個靈魂都因為碰觸到她的嘴唇而震動、雀躍。
他是真的愛上這個女孩了，如此認真和迫切，帶著整個生命的力量去愛她，而她也是點亮他生命的一盞明燈。
他們相互依偎著，彼此聽著彼此那如雷的心跳聲，內心卻異常平靜。她忘記了他曾經的欺騙和謊言，他忘記了他曾經的遊戲人間，忘記了曾經對這個世界的譏諷。
他們在彼此的懷裏，找到了未來和幸福！
聞婷終於輕輕地嘆息，原來這就是接吻的感覺，剎那間幸福就滿溢在胸膛。讓她全身發軟，根本不想移動，也不想思考，只是純粹地感受着親吻帶給她的震撼和快樂。
“聞婷。”他哺哺地叫着她的名字。這低沉好聽的聲音也彷彿蜜糖般讓她迷醉。
她張開迷惘的雙眼，看見了她在夢裏想像過無數遍的臉，他真的說愛她了，真的跟她敞開了心扉嗎？他的那些話依然浮在半空中，可是他的親吻卻如此真實……
他笑容里滿是誠懇，“相信我，信賴我!”
她微笑着想要點頭，可是卻在這個時候依然全身僵硬。她好像忽略了什麼，遺忘了什麼。皺起眉，她認真地回想。
“怎麼了？”他眼裏閃過一陣緊張，原來他也有如此緊張到心跳加速的時刻！
“我……我不能……”她不能什麼？聞婷用力皺起眉，她心裏究竟是怎樣想的？
“不，你能！”他好像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用力扶住廠她的肩膀，“看着我，聞婷，我知道你也愛我，同我愛你一樣。”’
“不是愛不愛的問題。”她瞪圓了靈活的眼眸，
“我還沒有準備原諒你，你讓我失去了工作．我原來制定的變成有錢人的計劃都被你打亂了。”
煦晨愣了愣，“你本來就是希望找家快餐店積累經驗的，你可以來我們‘熱氣球’，或者……”
“而且我的計劃里是沒有戀愛的。”她用力地皺起了眉頭。
“那又有什麼關係？”他怔忡的表情漸漸消失，目光溫柔地看着她，“你好好想一想，跟我談戀愛，和追求你的夢想是沒有任何衝突的。”
“是……是嗎？”她抬起頭，茫然地看着他。
“是的。”他摸了摸她的頭，寵愛地對她微笑，
“如果你說有衝突，會讓我傷心的。”
“傷心？”她眨了眨眼，停轉了好久的腦袋終於又開始緩慢地運作起來，“伊煦晨，你剛才是不是說你喜歡我？”
“是的。”他對於她此刻大驚小怪的表情覺得開心極了，這個丫頭永遠不知道該怎麼掩飾自己的情緒嗎？他以後應該教教她，把什麼表情都放在臉上是很危險的事，要像他那樣，無論真正的心倩如何，總是保持不變的笑容才行。
“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她終於明白了剛才發生的一切，天哪，伊煦晨說愛她了！她是在做夢嗎？不，不是，應該是真的！可是是不是他的又一個玩笑呢？
她立刻瞪起雙眼，“你該不會又在開我的玩笑吧？”
看到她認真的表情，他居然很沒有氣質地哈哈大笑起來，是那種發自內心的，毫不掩飾的笑聲！
多久了，他沒有笑得這麼暢快過了？這個世界上原來也有人和事可以讓他發出這樣驚天動地的笑聲呀！
“你笑什麼呀！”她氣得直跺腳，“原來你果然是逗我玩的！你這個混蛋，給我出去，出去！”惱羞成怒的她開始用力把他往門外推。
“我愛你，當然是真的！”他一轉身就抱住了她，在她抗議之前，一吻封緘，立刻阻止了她所有的抗議和疑問。
看來，他以後的日子絕對不會有任何的枯燥了！只要和她在一起，相信每一天都是充滿陽光和玩笑的日子。
伊煦晨露出大大的笑容，將她緊緊地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