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之涯,白裙女子

第八章 天之涯,白裙女子

我耐着性子好不容易陪小菲選了一條裙子,然後一刻不停的趕回了家。如果我沒有猜錯,今晚我就能等到楊木的電話。我在第一眼看到火箭做賊心虛的樣子時就已經斷定:楊木根本就沒有離開這個城市,或者已經回來。但他卻瞞着我,他們都瞞着我。我不知道生了什麼,但我知道,我的人生目前又多了一個小小的麻煩。

我回到家抽着煙火急火燎地等着電話,不過這次我失算了,我並沒有等到楊木的電話,打電話給我的,是火箭。火箭帶來了一張楊木的字條,字條上寫着:親愛的,我現在不方便出來,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沒有落款,沒有日期,賊溜溜的楊木,他總是儘可能多地給自己留下迴旋的可能。

我死死地盯住火箭。火箭垂着頭說:“蔣芸你不要怪楊木,他現在出了點事,警察正滿世界捉他,他不敢往你家打電話,怕連累你。”我盯着火箭咬牙切齒地問:“連累我什麼?怕我被判個窩藏罪?媽的他還有沒有把我當他的女朋友?”火箭拍着我的肩:“不要激動蔣芸,不要激動。”

可是我怎麼能不激動?從他拎着砍刀來解救我開始,從我第一次聽說了他以前的“豐功偉績”,我那潛意識對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的嚮往就一不可收拾的被他勾起。並且,從我們剛剛把他從監獄裏撈出來那一天,從我生日時那顆在草坪上熊熊燃燒的“心”,我就已經在心裏堅決的認定,這就是我此生痛下決心要與之綁在一起的男人了。而此刻,他卻將我拋在這整個事件之外,在本該共同面對的人生里,我們卻孤獨地承受着各自的委屈。

我氣鼓鼓地命令火箭:“帶我去見楊木!”

我心平氣和地拎着5瓶凍啤酒推開那扇半遮半掩的木門的時候,楊木正直挺在床上抽煙,轉頭看見我一個鯉魚打挺就坐了起來,差點滾到了床下。我說,楊木,起來喝酒。然後自顧自把一大袋酒放到那張搖搖欲墜的木頭桌子上,朝着一直低垂着頭的火箭喊:“去拿幾個碗來裝涼菜。”楊木獃獃地走過來,我笑眯眯地抬起頭看他,說:“坐呀。”楊木緩緩坐下,愣了半餉然後輕輕地握住我的手勾下了頭,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說楊木,以後有什麼事,如果你再怕連累我而瞞着我,我就不像這次一樣原諒你了。楊木重重地點頭,眼睛裏有淚光閃爍,然後忽然跳起來直奔廚房,一邊喊:“婆娘等到起,我去給你炒幾個雞蛋!”

楊木每次都是叫我“喂”,偶爾也會喊“親愛的”,第一次聽他喊“婆娘”,居然覺得如此親切,好像真就是一家人了一樣。我想起每次輝輝他們叫我“死婆娘”的時候,感覺也是十分親切。呵呵,原來有時粗俗的語言更能表達感情。

那天晚上,我躺在楊木的身邊,手被他輕輕地握着,忽然就覺得生活如此美好。那些打工的艱辛,那些貧窮的尷尬,此刻統統被我拋到了九霄雲外,我甚至沒有去想我已經閑了好幾天沒有工作沒有掙錢,而我身上剩的錢,已經不允許我再這樣閑下去了。我什麼也不想去想,只想好好享受這畢業以來從沒有過的安寧的感覺。

我在那個木屋子裏和楊木一起呆了兩天,第三天楊木出去買煙回來半餉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才開口對我說:“這裏已經不安全了,我必須出去躲一陣子。”我點點頭。我知道很多時候他不可能帶着我,除了怕給我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也有很多的不方便,畢竟他是出去躲警,常常都不得不寄居在朋友家,老帶着一個女人總是不太好。

楊木走了之後我又開始滿大街的找工作。自從見了楊木一面,我的心就變得安定起來,彷彿一切的奔波勞苦都只是暫時的,都只是楊木帶我離開之前的一個短暫的過渡。因為認定了短暫,就似乎有了面對一切的勇氣。

我堅信這樣的生活很快就會結束,我很快就能和楊木在一起,而在一起之後等待我們的會是什麼,我們又靠什麼生活,我一點都沒有去想。和楊木在一起,已經成了我人生唯一的目標和期盼。

這一次找工作總得說來還算順利。工作地點在離家很遠的一個偏僻的茶坊。嚴格的說它不光是一個茶坊,它的名字全稱是“天之涯文化娛樂中心”。我從第一次看到它的招牌就知道這個地方並不簡單,雖然它打着“文化”的旗號。但我想這些都與我無關。他招聘的是茶坊服務員,我應聘的也是茶坊服務員,其他的一切種種,就像在“金樽”時一樣,統統在我的世界之外。

面試時老闆完全沒有提押金的事,這正合我意。我身上剩的錢已經連半個月的小面都吃不起。

這個娛樂中心在一條小街的二樓,剛剛開業不久。兩個老闆都是第一次做生意,沒有什麼經驗,所以規章制度都很不規範,甚至連工作服都沒有要求。我天天穿着自己的衣服坐在門口的沙上抽煙,只需要偶爾去給客人換換茶水和煙灰缸。

對面的總台上放着一部電話,每次電話響起,我就忍不住心跳加,總覺得會是楊木打來找我的。

楊木在走了之後往我家裏打過一次電話,他說:“親愛的,我方便的時候會和你聯繫的。你一定好好好保重自己,少喝酒少抽煙,遇事不要衝動不要煩躁。”我捏着話筒無聲地點頭。楊木總是把我的性格拿捏得那樣準確無誤,我對於每一件事的反應,楊木一般來說掐指一算就能算個**不離十。

上班的第二天我就從家裏搬了出來,住到了茶坊里。除了我之外這裏另外還住了好幾個女孩子,她們是這裏的按摩小姐。

“娛樂中心”的所有業務包括美、洗腳、按摩、茶坊,但真正在營業的,就只有按摩和茶坊了,其他的根本就無人問津。那些按摩小姐有十幾歲的剛從農村出來不久的女孩子,也有三十好幾風塵味十足的歡場女子。沒事的時候大家就三三兩兩的坐在門口的沙上抽煙聊天。有客人來按摩時,管小姐的那個男領班就會按她們的牌號順序安排她們去接待。每按摩一小時她們僅僅能拿到25元的“台費”,至於客人有其他要求的,收費就是她們自己和客人談了。

這些按摩小姐無論姿色還是收入和“金樽”的小姐們比起來都是天上地下,可能正是這個原因吧,她們都沒有那些小姐的趾高氣昂目中無人,相反她們都很親切的對待我,很照顧我這個剛剛畢業出來的小姑娘,閑來無事的時候,她們還會爭先恐後地教我幾招按摩手法。我學的很快,沒幾天就學得有模有樣的了,然後有一天一個只有22歲的按摩小姐啪地甩給我一句:“你學這個還挺有天賦的,不如轉過來做我們這行算了。”氣的我差點流鼻血。

茶坊里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一個19歲的男服務生,叫章陳,剛從廣州打工回來。章陳長得高高帥帥,一雙桃花眼能電死個人,一來就深受眾小姐追捧。我後來現好幾個小姐都暗暗地喜歡章陳,但也只是暗暗而已,沒有誰敢說出來。她們似乎都明白,以自己的身份,想和章陳生點什麼故事是幾乎沒有可能的事。

章陳剛開始來的幾天也住茶坊,後來就沒有了。他說他那嬌小可愛的專程從廣州跑來這個城市找他的女朋友天天都在家痴痴的盼傻傻的等,望眼欲穿肝腸寸斷。

我白他一眼說那你就該回家。讓一個女人等待是件殘酷的事。章陳若有所思地點頭。從此以後他就不得不在深夜坐4元錢的摩的趕回家,清晨再坐5毛錢的公車趕來上班。他常常憤憤地埋怨我,說我的那個該死的建議讓他愈加的辛苦和貧窮,而他現在反悔已經沒有可能,因為他在聽了我教誨的那天晚上就已經鄭重地對他的女朋友做出了承諾。

其實我何嘗不希望章陳住在茶坊。這個一到晚上就陰森恐怖的地方,有一個男孩子,怎麼也能壯壯膽。可是我知道,對於一個隻身在外無依無靠的弱女子,一份堅定的愛情和陪伴意味着什麼。

剛來茶坊的時候我住在挨着廁所的一間只有幾個平米的按摩房。那是一排按摩房的最末的一間,旁邊就是泛着陰溝臭屎臭尿臭的潮濕的廁所。房間正中擺着一張窄的讓人翻不了身的按摩床,床的正上方是一盞暗紅色的燈,除此之外再無一物。那暗紅色的燈光使得整個房間看起來陰森森的,像極了電視裏某種暗藏殺機的場景。

每天晚上我就那樣捂着毯子直挺挺的躺在那張位於房間正中的不知被多少男女躺過的床上,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具停屍房的屍體。我只有拚命地命令自己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來轉移注意力,驅散內心的恐懼,而那張在炎熱的天氣將自己從頭到腳捂得嚴嚴實實的毯子,就是我唯一能抓住的安慰。

我在那個按摩房裏住了一個星期,直到那個白裙女子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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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屁滾尿流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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