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造反的楊木

第四十章 造反的楊木

晚上快下班的時候我給楊木打了個傳呼,我說:“楊木今天你無論如何要來接我下班,我要和你談談,你讓你的那些朋友先自由活動。如果他們沒有地方去就讓他們先回我們家,我們在外面談。”

楊木一下子就敏感起來,愣了一下才試探地問,你這是怎麼了?我說沒怎麼,我只是準備履行一個女朋友的責任和義務。楊木又愣了愣神,然後呵呵地笑,裝作以為我只是在開玩笑。我心想你就裝傻吧,繼續裝,看我今天晚上如何讓你無處遁形。

我雄赳赳地昂走在前面,楊木很費解地拎着大袋的啤酒走在後面,一聲都不敢吭。楊木知道,如果哪天我忽然氣吼吼地在要和他喝酒聊天,就是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跟他講了。有些話,不藉助酒精我大概一輩子也說不出來。

我坐在河邊的大岩石上起碼喝了半瓶酒才開口講話。我說楊木,前天晚上你幹什麼去了。楊木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對不起,我前天有點事,本來想打電話提前告訴你我不回來的,但是那時你已經下班了。我說不是問你這個,“你最近很浮躁,你知道嗎?”楊木握着酒瓶,一言不。

我說楊木,你答應過我慢慢脫離那種生活的。我說那種生活很美很刺激,我也很喜歡,但是代價太大,你知道嗎?而這些代價不是你一個人能背的,你身邊的人也要替你背。

楊木別過頭去抽煙,一副沉思者的表情。遠處高樓里的燈光映射在他的臉上,朦朦朧朧的,看上去讓人更加的琢磨不透。我忽然心生恐懼。我覺得楊木的這個表情和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個我永遠不想去面對卻又不得不面對的問題:他的確已經離不開那種生活了。

果然,楊木緩緩開口,平靜地問我:“離開那種生活你讓我幹什麼呢?我不知道我還能幹什麼。”

我啞口無言。因為我也不知道他還能幹什麼。他所有的驕傲、精神、力量和金錢都來源於那個黑暗的世界。它是他的毒藥。而我,雖然是他愛着的女人,但我什麼都不能給他,他需要那個世界其實比需要我更多。

一陣寒風吹過來,我打了個冷戰。楊木彷彿一下子從一種很遙遠的情緒中回過神來,馬上脫下外套把我裹了進去。我笑笑說:“今天應該喝白酒的。白酒越喝越暖,啤酒越喝越冷。”

而楊木是我的什麼酒呢?白酒還是啤酒?我離不開那些酒,就像離不開楊木一樣。可是最終,為了能夠好好地活着,我是不是也只能像戒酒一樣把他戒掉?

那天晚上楊木的情緒一直很低落。我知道我們在擔心同樣一個問題。可是我還是對他說:“慢慢來,我們一起努力,恩?”而他還是很認真地點頭。但是我們該怎樣去努力呢?我們都不知道。

那天之後楊木一連幾天都呆在家裏沒有出去,晚上也開始來接我下班。我和他像從前在“天之涯”的時候一樣牽着手迎着夜風走回去,偶爾在路過宵夜攤的時候我會聽到他肚子咕咕叫的聲音。我知道他又把我給他留的十元飯錢拿去買煙去了。那種時候我心裏總是酸的難受。可是我沒有辦法,我們的錢已經只夠一天十元錢的消費,如果現在提前花了,不久后我們身無分文的那天,楊木又會出現在那些危機四伏的地方,像惡狼一樣眼放綠光地尋找獵物。

我只能是給他買一袋方便麵,並且是以自己的名義。我說我餓了,剛才在上班的地方沒有吃飽,楊木,陪我去買袋方便麵吧。等回家,把面泡熟了,我就拿起筷子象徵性地挑幾根,喝幾口湯,然後說哎呀剛才那麼餓,現在喝了幾口湯又覺得吃飽了。然後就一股腦推到楊木面前,命令他消滅掉。

我總是在他吃面的時候躲去廚房洗衣服或干點其他的什麼事兒,好緩解彼此的尷尬。我想要是我坐在他面前看他吃面,看他裝作一副對我和那碗麵條很無可奈何的樣子,我一定會忍不住哭出來的。

最窮的時候我也想過去找李夢冉借錢,可想來想去還是算了。借錢過日子畢竟不是辦法。

這樣的日子眼看就要暫時結束了,因為還有幾天我就可以工資,可楊木還是沒能捱過這幾天。有一天他在我上早班快下班時打來電話,說今晚不來接我了,叫我自己坐車回去。我掙扎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要去哪裏?”楊木的回答依然是:“有點事。”

他永遠不會告訴我他要去哪裏幹什麼,因為他要去的地方和要乾的事沒有一個是可以正大光明地告訴我而不怕我生氣或擔心的。

我記得他剛剛放出來不久的一天下午,他帶着我和他的一大幫朋友一起喝茶。我們在第一家茶坊剛剛把茶泡好,茶水都還沒有涼,他朋友回了個傳呼回來就給他使了個眼色,然後他馬上就站起身說:“走,我有朋友在橋下園玩,我們也過去。”

然後一群人又打的去了橋下一個隱蔽得不能再隱蔽陋爛得不能再陋爛的茶館。裏面一桌桌的全是打麻將的人,大廳上空飄着濃濃的煙霧,嗆得人喘不過氣。楊木一進去,到處都在和他打招呼,我傻乎乎地跟在他後面,感覺自己就像一條他的寵物狗一樣。

坐下,泡了茶,喝了不到一個小時,楊木從一個胖子手裏接過來了點什麼東西之後又折回來對我們說:“我還有點事要找一個朋友,我們去我朋友的茶坊。”

然後又打的,繞來繞去的居然繞進了一個很高檔的小區,原來這小區某一棟的底樓是個室內小茶館,裏面的老闆是楊木的朋友。這個地方,絕對比那個橋下的爛茶館還更加安全和隱蔽。

那天下午我一個人獃獃地捧着一個茶杯盯着電視機,不斷的有楊木的朋友離開又回來,陪我講幾句話又走開了。還有些不認識的陌生男人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其中一個居然肆無忌憚地一**坐在我旁邊,索性湊近了看。我怒火中燒,又不知道會不會是楊木認識的,不好作。想讓吧又覺得憑什麼,讓了還顯得我心虛了。心裏那個氣憋得。

楊木回來的時候我正一臉寒霜地抽着煙,楊木看了我一眼,徑直走到那個男的面前,就那樣一直站着看他,那個男的開始還裝作沒有不知情,後來估計實在被楊木看得不自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起身走了。楊木一**坐下來,小聲地責怪:“你怎麼不知道來叫我?”我說叫你幹什麼,量他也不敢怎麼樣。楊木嘆氣:“我真拿你沒辦法……”

從那之後我再也不願意和楊木一起出去,總是能躲就躲。我不想再像個傻逼一樣被他牽着鼻子走,他說去哪裏就屁顛顛地跟着他去哪裏,然後再像個白痴一樣被他放在他們的所有秘密之外。

那天接了楊木的電話之後我又鬱悶起來,才不願意乖乖回家,我跑去輝輝那裏喝酒,喝得氣急敗壞。

我說輝輝,我現在好懷念楊木關在裏面的日子。輝輝一臉壞笑,說是不是他在裏面你就可以天天來和我喝酒,沒有人管?我說放你的屁。

“他在裏面起碼是安全的,我不用天天擔心他在外面會不會砍了誰或者被誰砍了。他在裏面的時候我幾乎很少失眠,就算再窮心裏也是安穩的。可是現在,我連看見警車和警察都緊張,晚上在家裏一聽到外面稍微有什麼動靜都會馬上跳起來把燈關掉,跟抗戰年代躲鬼子似的。”

輝輝取笑我:“你以前不是很喜歡這種刀光劍影的生活嗎?現在怎麼怕了。”我就像被當頭打了一棒,半天做不得聲。是啊,我現在才意識到我變了,變得膽小怕事兒了。在我真正愛上楊木之前,我對這樣的生活這樣的人生充滿景仰和嚮往,在我愛上楊木之後,我卻慢慢變得像所有我曾經最看不起的女人一樣,渴望安定、渴望那種平淡寧靜的生活。

我因為楊木的“不老實”而愛上他,愛上他之後卻希望他能為我變得老實。這就是我所有的悲劇。而這個悲劇,我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

我再次癱坐在輝輝的藤椅上,捏着酒瓶,無限憂傷。

那天晚上楊木回來得很晚,回來時雙眼通紅,滿臉殺氣。我問他:“怎麼回事?”楊木不吭聲,一**坐在床上抽煙。我一直盯着他,過了好久他才好像在回應我似的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媽的逼!”

我知道他什麼也不想說,也就不再問,只是坐在他旁邊陪他抽煙。睡覺的時候,楊木一直都渾身抖,我伸手將他攬在我懷中,他忽然一把緊緊地抱住我,急促的呼吸劇烈地撞擊着我的胸口,我撫弄着他的頭,心疼而又無奈。

陳冉從“錦繡園”辭職了,據說是她現在的男朋友很有錢,不讓她出來上班了。這讓所有的女同事都十分的羨慕和不平。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質量比陳冉好,上天卻那麼不公平,獨獨讓她碰上這樣的好事。居然還有人公開地表示震驚:“她那張尿包臉,居然也有男人喜歡!”而說這話的,就是以前一口一個“冉姐”地叫得歡,成天和陳冉一起躲着抽煙說閑話的高小琳。

我忍不住在心裏痛罵:“這小婆娘真是太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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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屁滾尿流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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