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餓。

好餓。

餓死人了。

意識尚未完全清醒的夏侯熙,只聞得一陣令人心醉神迷的美妙香味流連鼻端久久不散,引得她嘴裏口水泛濫,甚想啃咬些東西解饞。

「好香!」她脫口道,眼睛卻被亮白的光,刺得沒法睜開。

「醒了,醒了!」

一見床上人兒有掙紮起身的舉動出現,久候一旁的兩人立刻蜂擁而上。

「我早說她沒事的,你可以放心了。」是那熟悉的聲音說道,話中還摻有淺淺的笑意。

「是嗎?沒事就好,我還以為是我不小心誤傷了她呢。」真是嚇死人了,他還以為自己的武功,真高強到不用發掌就能傷人於無形。

「我、我可以吃嗎?」扯扯靠自己最近的左斂言,夏侯熙露出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問道。

前方,是滿滿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佳肴,她就快忍不住誘惑的朝它奔去了。

「當然可以,因為這本來就是為你而準備的。」爽朗的男聲好聽地響起,扶着虛弱無力的她來到桌旁坐下,並殷勤的為她夾滿了一碗飯菜,只待她提筷即可。「嘗嘗吧,這些可全是醉伶樓的招牌名菜呢。」左斂言再奉上杯熱騰騰的雨前茶供她解渴。

一聽見「醉伶樓」三個字,夏侯熙的一雙眼睛倏地亮了起來。

儘管有一肚子的疑惑想問,可她又捨不得讓嘴停止咀嚼那些好吃到過分的美食,於是腦兒轉着、眼兒飄着、鼻兒皺着,黛眉更是彎起了圓圓的弧,努力地想找出解答。

「你一定想知道這是哪兒,對不對?」左斂言心有靈犀的問。

她點點頭。

「這裏是我舅舅的家,我們趕在入夜之前抵達的。」他說話的同時,手也沒閑着的替她添菜。

這麼說,他們已經進了桃園鎮。

奇怪,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是不是記不得詳細的經過呀?」左斂言替自己,也替杵在一旁發獃的刁翊斟了杯女兒紅,而後閉眼細細品嘗起來。

她又點頭。

「記不得是應該的,因為你昏倒了嘛!」好酒,果真是極品中的極品,難怪舅舅這個杯中之王會捨棄眾酒不愛,獨尊這女兒紅為上上之選。

昏倒?原來!

見提起這個,刁翊忙將杯中的女兒紅當一般茶水幹掉,然後支吾的問:「丫頭,你還記得你在昏倒前問我的話嗎?」唉,為了這檔子事,他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一心只惦着這件磨人的事。

經此提醒,夏侯熙驀地丟下竹筷,顧不得嘴裏還嚼着嫩香的熏鵝肉,喜上眉梢的向他投以崇拜目光。

「我、我……咳咳!」因為興奮過了頭,以致被口水噎到無法說話。

「等等,你還是先別說好了。」因為他現在的心理準備還不夠周全。刁翊抖着手,坐不住的起來走動。

盯着那張脫俗出塵的麗顏,以及掐指算算這丫頭的年紀,刁翊一直有股背脊發涼的不好感覺。

還記得當這丫頭一知道他就是刁翊后的那種瘋狂激動,以及氣厥昏倒的嚴重反應,不免令他這個大老粗心中一凜,開始懷疑這丫頭會不會是十八年前,他因年少輕狂、血氣方剛而遺下的風流種?

如今,她是因何而來?

是懷着想一家團聚的心?還是想手刃親爹,以報拋妻棄女之恨?

複雜、矛盾、甚至是混亂,都在那張陰沉至極的臉上去去返返,像是不確定到底何種情緒最能表現出他此時的忐忑不安。

將一桌子菜掃得差不多凈空的夏侯熙,歡足地打了個飽嗝,而後便拉着若有所思的刁翊滔滔說個不停。

「你知道我有多崇拜你嗎?沒想到竟然有幸親眼見到你這個傳奇人物,我真是太開心了!」此刻的她,不若昏倒時的面有菜色,反而是神采飛揚的嬌笑着。

「是嗎?」刁翊不太認真地敷衍着。

「真的!否則我也不會昏倒了。」她興匆匆的表示。

「什麼?原來你是因為太過開心才會昏倒?」刁翊不可抑制的狂放戾吼,怎麼他突然有種被騙的感覺?

夏侯熙不語,僅是尷尬的垂下頭去。

「不全然是,至少其中有一半是因為她餓過頭的緣故。」左斂言涼涼地替她解釋道。

他現在是見怪不怪、有招拆招了,舉凡只要她無故昏厥,原因必定不外乎只有一個,那就是--餓了!

「喔,是這樣呀!難怪你會預先備好一桌子菜等她醒來。」刁翊終於笑開。

原來這丫頭是因為拿他當英雄神祇般崇拜着,所以才會有那樣的怪異舉動出現。真是無端嚇死人了,害他以為……

唉,幸好沒鬧出什麼笑話來,不然面子可就丟大了。不過那種忐忑不安的心情,還真是夠受的了,這輩子他打死都不想再來一次,否則這條老命一定提早報銷。

睇了那好管閑事的討厭鬼一眼,夏侯熙繼續對着刁翊說:「二爺,我叫夏侯熙,家父是『傲侯武館』的夏侯英。」

「原來是夏侯館主的千金,真是失敬!難怪你的武藝不凡,原來是其來有自。」鬆了一口氣的刁翊,開始有胃口吃東西、喝酒了。他先是禮尚往來的替左斂言斟了一杯酒,然後以口就瓶的牛飲起來,看得左斂言好生心疼為那些頂級的女兒紅。

「二爺,你謬讚了,比起二爺你,我還差了好大一截呢!希望今後有機會,我們能再繼續那場未完的比畫。」她一心只記掛着這事。

吃着肉、喝着酒,刁翊身上那股江湖味,全然展露無遺。「那有什麼問題,難得有個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崇拜我,這是我刁翊的造化,隨你想什麼時候比晝都行,我一定奉陪到底。」他暈陶陶的允諾着,並答應教她幾招獨門的刁氏拳法。

「太好了,那我在這兒就先謝過二爺。」像個拿到了糖的孩子,她天真無邪的笑道。「對了,二爺,能不能同你問些較私人的問題?」

「當然可以。」刁翊不疑,豪爽回答。

夏侯熙立刻喜孜孜地湊上前,「那我問羅!」

「問吧。」他擺擺手,示意她快問。

「二爺如今娶親否?」呵呵,還真教人難以啟齒呢!

本是神情慵懶,沒放啥注意力在他倆對話上頭的左斂言,此時聚精會神的拿那一雙黑眸犀利的盯着夏侯熙瞧,唯恐自己會聽漏了什麼。糟!有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弄得他一顆心七上八下,坐立難安。

「尚未,因為沒人願意嫁給我這個大老粗。」刁翊哈哈大笑。

「我願意!」夏侯熙忽兒激動道,一張俏顏寫滿了認真神色。「二爺,你願不願意娶我為妻?」少女所應有的矜持,她毅然全部拋棄,只為求得一樁世間難覓的好姻緣。

驀地,一個掉了筷,一個灑了滿身酒,兩個男人全在這一瞬間化為石人,不言不語的直瞪着她,好似將她當成有三頭六臂的恐怖鬼怪般。

「你們……怎麼啦?為啥這樣看我?」撫着滾燙的雙頰,夏侯熙知道定是自己唐突的表白嚇到了他們。

天啊!他的預感果真嚇死人的准。左斂言突然覺得頭暈眼花、四肢無力,眼前一片白茫,無法對準焦距。

他沒有想到熙兒居然會真的看上刁翊!這如何是好?

「我……」刁翊抹抹嘴,不知如何回拒是好?雖說被個年輕貌美的姑娘求愛,是件頗令人值得驕傲的新鮮事,但……

「你要說你願意,對不對?」她歡天喜地的替他接話,而後又拿出小女兒家的嬌態,軟軟問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見我爹,好商量迎娶事宜?」

迎娶?!

「不不不!」刁翊連說了三聲「不」,神情有如對上極難纏的匪類般難看。「我不能娶你!」哇!這朵天外砸來的桃花還真是又狠又猛,令他措手不及,躲都躲不掉。

被人當面不留餘地的拒絕,夏侯熙的一顆少女心立刻受創,卻不輕言示弱的昂頭問道:「為什麼?你不是說你尚未娶親嗎?」

「我是尚未娶親沒錯,可是……」這丫頭是認真的嗎?

「是我不夠好?」她的語調中凈是自怨自艾。

「不是,你別瞎猜。」該糟,這丫頭是認真的!

「不然是為什麼?」她要一個可以服氣的理由。

「因為你們的年紀相差甚多,他當你爹都綽綽有餘了。」左斂言力求冷靜的回答,同時儘力讓發僵的腦子重新活絡起來。

「對!這小子說得很對,我的意思就是這樣。」刁翊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對於左斂言說的話是猛點頭附和,甚至讚許的偷偷遞給他一記感激的眼神。

左斂言很是滿意的知道,刁翊對夏侯熙並無那份男女之情,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去打完全沒有勝算的仗好。

「我不在乎,就算你的年紀夠當我爹,那又怎樣?」豈料,夏侯熙全然不當回事的駁斥道。

沒效?

看來只有再下猛葯。

「還有,雖說刁二爺尚未娶親,可說不定他在老家早有對象,只是沒有拜堂成親罷了。」左斂言擠眉弄眼的朝刁翊打暗號,示意他趕緊接着自已起的話頭說下去,好讓夏侯熙徹底死心。

「沒錯!我在老家確實有名熟識良久的老相好,我們感情很要好的。」老相好的意思,這丫頭懂吧?不會真要他解釋得更明白清楚吧。

「你是說你已有要好的紅顏知已?」夏侯熙黛眉微顰,嬌顏躍上一絲不悅。

「對,紅顏知己。」這也算得上是老相好的另一個雅稱吧--大概。

靜默了會兒,她忽地含笑問道:「那她的年歲多大?與我相較如何?」

沁柔的年歲有多大呀?!好象……

「沁柔的年歲和我不相上下。」搔搔頭,他照實回答。

「喔,那是不及我的青春少艾羅!」

「這……這是當然。」不知為何,他竟然結巴起來。

「呵,原來是一朵快要凋萎的黃花。」她悻悻的涼道。

這……

刁翊頓時啞口無言,而一旁的左斂言立刻失笑道:「這你就不懂了。黃花雖老,卻是善體人意,自有一番醞釀已久的迷人風韻。單憑這點,就是你這朵年輕氣盛的紅花,遠遠比不上的。」

嘖嘖,熙兒不笨嘛!竟還懂得以利己之條件,來說服刁翊相信她才是他最好的選擇。

可惜呀,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那,外貌呢?」她不服氣的又問。

「算、算得上中等之姿。」有了前車之鑒,這次刁翊小心翼翼地回答。

「哼!」一記冷嗤逸出她蜜似的唇瓣。「相較於我呢?」

「當然是你較為漂亮、絕艷羅!」刁翊驀然覺得自己實在可憐,活到這麼大的年紀,居然怕起一個小姑娘來了,唉,好慘呀!

聞言,夏侯熙綻出如火花般絢麗的媚笑,勝利道:「既然連你也承認,我確實比你的沁柔年輕又漂亮,那麼你何不棄她選我?再說,男未婚、女未嫁,你為什就--」

「停!」左斂言急急喊道。「感情的事,是不能這樣比較的。」真不知道熙兒究竟是哪根筋不對了,幹啥非得捨近求遠的執拗於那份不屬於她的感情?唉!頭疼哪!

「為什麼不能?明明就是我青春少艾、漂亮又絕艷,為什麼刁二爺就是不娶我?我真的弄不懂。」夏侯熙甚為疑惑的尋求解答。

「熙兒,你還年輕,根本不懂人世間真正的情愛為何?但我要告訴你的是,如果兩人之間沒有情感做為橋樑,那麼即使在一起、甚至是成親,都不會有幸福可言。這樣你懂嗎?」左斂言捺着性子,好言好語的向她解釋着。

「可是,我喜歡刁二爺呀!」她是打心底喜歡,真的喜歡。

「我知道你喜歡他,但那種情感只是純粹的拿他當英雄崇拜而已,並不是男女之間真正的情愛。」他苦口婆心的希望她放棄,卻也心慌意亂的害怕她永不放棄。

夏侯熙倏然轉向毫無防備的刁翊,認真問道:「我對你真的只是純粹的崇拜嗎?」疑惑浮上心頭,只怕她自己也沒有標準答案可解。

「肯定是的。」看得出來這丫頭的心已經動搖了,只消再加把勁,他就自由了。「否則你說說,我可有給你心兒怦怦直跳的神奇感覺?」

「沒有。」她回答得不假思索。

「我再問你,當你見着我時,可有想主動親近我、擁抱我,甚至是親吻我的念頭?」

夏侯熙本想開口大聲說有,但那「有」字卻像生根似的梗在喉頭不肯出來,害她只能輕搖螓首,搖頭說不。

「還有,你會為我茶不思、飯不想,連覺都睡不好嗎?」

「不會。」她誠實的招供。

「那不就得了!」刁翊喜不自勝的擊掌道。「這些個害相思的舉動你全沒有,又怎能說是真正的喜歡我呢?」

「可是我有開心的昏倒了呀!」對吧,這事可不容抵賴。「再說,那些事我可以學呀!我可以學着為你心兒怦怦跳,甚至是主動親近你、擁抱你、親吻你。這些事我都可以學的。」她的學習能力一向很強。這是爹常掛在嘴邊讚揚的一件事。

「那不一樣!」他啐道。

「怎麼不一樣?」

瞪着她,刁翊快失了耐性……不,是已經失了耐性。

「因為那些事是不能學,也學不來的!」噴着氣,他揉着幾欲爆裂的額際。「我問你,你幹啥執意要嫁我為妻?」厭了,索性開門見山問清楚。

「當然是因為你完全符合我理想中的選夫條件羅!」她說得理直氣壯,卻教刁翊轟然傻眼。

「你,荒唐!」他怒眉橫掃一臉無辜的夏侯熙。

「我又沒錯。」她為自己辯解。

「還說!」天哪!真讓她給氣死。「好,要我娶你也行,只要你能搞懂男女之間真正生死相許的情愛為何?我就立即上你夏侯府登門求親。」他豁出去了,反正事情也不可能更糟了。

「這是你說的,可不許要賴!」夏侯熙唇畔浮笑,一朵艷若桃李的春花款擺出醉人的風采。然而--「生死相許的情愛,那是什麼?」深深不解,她苦着小臉,努力尋求更為確切的答案。

他累了,真的累了,在經過與山賊的一番搏鬥,外加這丫頭的不人道虐待后,此刻他只想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甚至是醒不過來也無所謂。總之,他不想與這丫頭再繼斗下去了,否則他一定會瘋掉!

「關於這個深奧的問題,不如你就去問問那邊那個,書讀得比我這大老粗多的人好了,我想他一定會給你一個非常滿意的答案才對。」將麻煩迅速推給那個唯一受得了的左斂言,之後,刁翊馬上腳底抹油的溜了--這是他自出江湖以來,首次這麼狼狽的落荒而逃。

趕不及逮住刁翊奪門而出的身影,夏侯熙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向左斂言求救。

「你倒是告訴我呀!」她可是好奇得緊哩。

睇她一眼,左斂言冷冷言道:「告訴你什麼?」

這丫頭未免欺人太甚,明知道自己對她傾心相許在先,竟還當著他的面向別的男人主動求親?真是氣煞人也!

「就是何謂生死相許的情愛啊?」他怎麼了?為啥對她這樣冷冰冰?她都大人有大量的原諒他老是幫着刁二爺扯她後腿了,不是嗎?

收回目光,左斂言打算起身回房休息。對她,他只剩滿滿一腔的傷心。

「你要去哪?」她扯住那將要遠去的身影,聲音中的倉皇,令左斂言猛然憶起兩人曾在月下趕路的情景。

那時她怕黑,所以賴在他的背上不肯下來,一直等到進了廟,而他實在也累極了,她才甘願自他背上下來,可卻始終緊捏着他的衣袖不放,就像現在一樣。

不,不一樣了。

那時她的眼中只有他,沒有別人;然而現在,一雙明瞳依舊清靈燦爛,只是裏面再也遍尋不着左斂言這個人了。

「我哪兒都不去,我只是回房休息。」輕輕撥開那雙緊纏住衣袖的縴手,他提步欲走。

「那我怎麼辦?」她幽幽呢喃,猶如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什麼怎麼辦?」他停下腳步反問。

「你知道天一黑,我就看不見東西的嘛!」夏侯熙乘機將手纏繞上那快被她以蠻力扯出破洞來的衣袖,打定主意死都不肯放他走。

左斂言重嘆口氣,「所以我才在你屋裏點了這麼多的臘燭,讓你可以一夜光亮到天明。」再次拂開她的手,他還是堅持要離去。

「不要走嘛!」她可憐兮兮地懇求道。「我、我不想一個人待在不熟悉的地方,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不好。我又不是你求親之人,幹啥要我陪?」他話中帶酸的說。

「你在生氣?是為了我向二爺求親之事?」她猜出了點端倪。「我早說了要你別喜歡我的,你就是不聽!現在好啦,我說我喜歡的人是二爺,你又不開心,那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嘛?」唉,做人難,難做人,人難做喲!

被人狠狠一劍刺中心事,左斂言冷抿唇薄慍道:「既然你喜歡的人是刁二爺,那你大可去找他來陪你呀,何必找我呢?」這可惡的丫頭,究竟想傷他到什麼程度才甘願?

映着春潮的臉蛋上,浮着一絲羞赧的酡紅,夏侯熙真心誠意的說:「因為我比較喜歡由你陪我嘛!」跟他在一起,總有說不出的自在以及安全感,那是從別人身上得不來的。

就是這句話軟了左斂言的心,令他滿腔抑鬱不平的怒火,瞬間轉為繞指柔般的綿綿情意。

「真的?」像是亟欲得到保證般,他堅持要她親口再說一遍。

「嗯!」夏侯熙點點頭,拉着他坐回椅上,並諂媚地親手為他斟酒,「你瞧,我們現在這樣和平相處也不錯呀,不如……」

「什麼?」他捺着性子問,同時篤定那顆漂亮的小腦袋,一定又在想着什麼亂七八糟的歪主意。

「我們就此約定要當一輩子的朋友。」她天真的提議着。

果然不出所料!

熙兒一定不懂這樣的要求,對他有多殘忍?那無疑是徒手刨出他的一顆心,然後丟在地上狠狠踐踏,讓他鮮血淋漓的恨不得立刻死去。

也罷,就隨她吧,反正事情他心裏有底就行了,管她怎麼說、怎麼想。

「好,就為我們要當一輩子的朋友乾杯!」他要和她當既是感情融洽的夫妻,又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兩人一同舉杯而飲,氣氛煞是融洽。

「現在,你可以同我說說,什麼是真正生死相許的情愛了吧?」

靈光乍現,左斂言侃侃而道:「你知道什麼叫『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意思嗎?」

「我不--」

「別人我是不曉得啦,但我相信憑你夏侯熙的慧黠聰穎,一定會懂,對不對?」朝她促狹一笑,他可是開心極了。

捧着「冰雪聰明」的大帽子扣在她身上,好讓她怎麼也問不出口那令人費解的問題。

這就是左斂言反將她一軍的狡猾手段。

「嗯,你真了解我,知道以我的聰明才智,鐵定不會被這小小的問題給難倒。」夏侯熙說得心虛、笑得尷尬,心裏其實壓根不明白什麼意會、言傳的?她只知道自己是很難從他嘴裏問出正確的答案來了。

「很好,那我在這兒就先預祝你成功。」左斂言舉杯敬她,笑得很壞心。

「謝謝。」她佯裝着自信十足的模樣,其實淚水凈往肚裏吞,因為她有預感今生肯定是嫁不了刁二爺了。

「對了,那位陸什麼的姑娘呢?怎麼不見她?」似是突然憶及,夏侯照自杯中抬眼間向一味衝著她笑的左斂言。

「思齊累了,她就在隔壁休息。」托着下巴,他眨着一雙晶亮黑眸回道。

「思齊?」乾乾澀澀的吐出這兩個字,夏侯熙頓覺心情變差,索性放下酒杯不喝了。「你們倆倒是熟得挺快的嘛,連名宇都喚得這樣自然過。」霎時,就連桌上那些美味的佳肴,都令她倒胃想吐。

「那是當然,因為思齊是個很好相處的姑娘。」似是故意有心般,左斂言拚命訴說著陸思齊的好,就連本來沒有的優點,他也添了一些加進去,目的當然是為了使故事更精采逼真些。

夏侯熙那越見鐵青的漂亮臉蛋,委實令左斂言心中迅速又燃起一份不敗的鬥志。試問,如果不愛一個人,又怎會在他褒捧別的女人時,氣得連最愛吃的東西都不吃了,且還是一副噁心欲吐的模樣?

看來熙兒對他並非沒有感情,只是還沒察覺罷了。

「她呀,人長得漂亮,心地又善良,自小習得琴、棋、書、畫各方面的才藝,更寫得一手好字,還有--」抱着試探的心態,左斂言努力鼓動三寸不爛之舌重下猛葯。

「別再說了!」夏侯熙忍住伸手捂着耳朵的衝動,改而起身打開房門請他出去。「晚了,你也累了,請回吧。」

「可是我還有好多思齊的優點沒說呢。」左斂言略顯依依不捨。

「改明兒個有空我再聽。」煩,她討厭左斂言開口閉口都是那個陸思齊。

走到了門邊,他又轉回了頭說:「可是你不是要我陪你嗎?我想到我們可以一整晚都來聊思齊這個人,她--」

「晚安!不送了。」她先是一腳踹他出去,再是用力踢上房門。

至於為何就是聽不得他說別人的好,夏侯熙粗心大意的忘了去深究,腦子裏全讓刁翊開出來的難題給佔滿了,煩得她是心浮氣躁,直想找人來活動一下全身筋骨。

可這麼晚了,上哪找人練拳頭去?那些地痞流氓、無賴混混,想必也都安寢了,哪會倒霉的自投羅網?

唉!睡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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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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