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每日裏帶着方凌胤逛商場游景點,企圖折磨他的經歷和耐力,結果三天不到,道里道外江南江北,幾乎每個地方都被逛到,連火葬場旁邊腫瘤醫院裏家屬幼兒園附帶的小遊樂場都讓他這兩個人溜進去盪了半個小時的鞦韆,很明顯的是,方凌胤越戰越勇,而江遠淮節節退敗。
在樓梯口,約好了明天見,江遠淮送走了歡快的跳上TEXI的方凌胤,天啊,實在想不出能去的地方了。為什麼這個城市這麼小呢?江遠淮開始着手考慮城市的擴建工程,哎,也不知道國務院能不能批准。
兩道車燈點亮了江遠淮身後的空氣,一轉身,正看見一輛黑色的奧迪。一呲牙,江遠淮無比燦爛的紿了車裏人一個笑容。
「上車。」陳越說。
「沒興趣。」江遠淮到現在還對那次「酒後事件」心有餘悸。
陳越晃了晃手裏的東西,一張存摺,幾張單據,還有什麼什麼別的東西,而那些東西外表的熟悉感讓江遠淮定睛瞅了一眼上面姓名一欄,看到的是更加熟悉的三個字。
「你……」江遠淮的臉和脖子灌滿了蝦醬——紅,「怎麼弄來的——」
那是我所有的積蓄和保險和……什麼什麼的……
「闖空門,」陳越說明自己的行為,以解釋行為的後果。
在經濟利益受到威脅時,通常情況是讓人忘記人身安全也面臨著巨大危險,陳越只是將手裏的東西揚了揚,江遠淮就又一次坐進了副駕駛。
啟動,加油,車軲轆開始旋轉。
「去哪?」江遠淮有點心虛。
陳越從鏡子裏瞟了一眼江遠淮,冷靜的說,「我說過要娶你……」
「所以,去我家……」
江遠淮下意識的回了一下頭,正看見奧迪身後一輛搬家公司的運貨車正閃着它雪亮的兩隻眼睛。
「哎……晚上請搬家公司還真不容易呢,我花了平時一倍的價錢……」陳越幽雅的吐着蘭氣。
江遠淮當下開始狂撓奧迪的門窗,「讓我下去,讓我下去……」
「死心吧,這款車型一旦啟動,車門絕對打不開,所以,這怕是演不了飛車槍戰的戲了。」
上了賊船怎麼辦?第一,奮起抵抗,可江遠淮沒有自信,雖然他比陳越壯實不少;第二,等待英雄出現,江遠淮對着車窗照了照,如果這能算美女,那動物園裏的狗熊起碼也算是小貂禪了;第三,就是任人宰割了,江遠淮衡量再三,決定面對現實。
「起碼讓我再多住半個月啊,這個月的房租我都交了……」
「閉嘴……」
車左轉右拐,晃晃悠悠開了半天,在一棟頗有氣派的小洋房停下。
「到家了,」陳越把車開進院子,天啊,居然是附帶花園的別墅,從外表看,江遠淮認出這裏是全市最有名的高級住宅區,江遠淮開始在心裏猜測起陳越的收入。
停車,卸貨,其實江遠淮的行李也就那麼三個包,兩個箱外加一台早該下崗的電腦。
進了別墅裏面,江遠淮被陳越家的裝修嚇的目蹬口呆。
簡直太,太……太簡單了,一切幾乎保持着進戶時的原樣,大白牆,塑鋼窗,連地板都沒鋪,除了必要的傢具,一樣裝飾品都沒有,一雙拖鞋從卧室到廚房再到衛生間都不用換,與別墅富麗堂皇的外表格格不入。
窮嗎?不像啊。陳越解釋,省事,而且環保,要知道,每一種化學製劑對人身都有壞處。
順着室外微弱的燈光看向室外,江遠淮不禁叫出聲來,「那是什麼?」
室外應該是名貴花園的地方,被分割成了幾個整齊的小塊,而每塊土地都種着不同的植物,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決不是花卉,罌粟?江遠淮腿肚子開始打顫。
「莊稼呀,你沒見過嗎?」陳越說,「我沒工夫打理花花草草的,就把它送給每天來作飯的阿姨當自留地,怎麼樣?長得不錯吧,看來今年能豐收呢,啊,苞米快熟了,你不是喜歡嗎?聽說你還經常蹲在公司門口啃苞米吧,讓我長了不少臉啊……到時候送你一點好了……」
……-_-!!!!……汗……
把行李隨便堆在一邊,江遠淮已經筋疲力盡,應付完白天的小霸王,晚上又要應付大王爺,不散架子才怪呢。
提出要睡覺的要求,陳越回答他,「睡沙發,打地鋪,任選其一。」
江遠淮想咬人。
「我家只有兩張床,我的,小然的,但是你別妄想睡小然的床,」甩開江遠淮,陳越夢會周公去也。
江遠淮越想越覺得窩囊,大晚上的把自己的老窩端了,卻淪落為打地鋪的地步,冤啊。
一腳踢開陳越卧室的門,江遠淮三下五除二脫掉身上的衣服,掀開陳越的被子,鑽了進去,「想獨佔?沒那麼容易!起碼分我一半。」
陳越被搶了被,心氣兒頓時變的惡劣,開始拳腳相加,「滾出去。」
江遠淮任憑拳打腳踢,我自巋然不動。
於是一夜相安無事……
第二天一早,還沒到5點,江遠淮就睡不着了。從床上爬起來,回頭看看陳越,那個好似洋娃娃般的小人依然在睡着。把頭湊近陳越的臉,江遠淮驚然發現那翹長的睫毛和緋紅的面頰出入意料的優美,與陳然八分相象的外貌乍看上去總會讓人誤認為美女,看着這樣的陳越,江遠淮總是不能將公司里叱詫風雲,笑傲商場的大經理聯繫在一起,起碼不能與那個為爭地盤而將自己痛扁了一夜的可惡傢伙聯繫在一起。
江遠淮伸出兩隻手,捧着陳越俊俏的面龐,扯起臉上的兩塊肌肉用力往兩邊擰,「睡,我讓你睡,豬頭!——」
陳越輕哼了一聲,掉個頭,接着睡,倒是嚇得江遠淮魂不附體的一邊哆嗦去了。
看看陳越又沒了動靜,江遠淮長舒了一口氣,賺到了,要是在平時,打死他都不敢擰陳越的臉。
呵呵——江遠淮心情奇爽無比,覺得渾身通體舒暢,好象沙漠裏的人喝到了水,冬日裏的乞丐吃到了飯,吸毒人員一劑毒品下了肚,興緻也高昂了起來。
翻出久未上身的運動服,出了別墅去晨練。
江遠淮身輕如燕健步如飛,在這片富人區的廣闊大道上自認瀟洒的甩來兩條腿做跑步運動。居住在附近偶爾路過的「貧民」帶着羨慕的眼光盯着這面生的「新貴」。
「看,又有人搬進來了。」
昨天半夜,江遠淮默不作聲故意裝酷,在心裏回答着人家。
「一定又是哪個公司的老總或者是某富翁的兒子,總之能住得起這的,一定很有錢。」
錢沒有,外債到有不少。
「要不就是小白臉。」
撲通,瀟洒英俊自命不凡的江遠淮一跤摔到了地上。
興緻而去,落魄而歸。江遠淮,罵罵咧咧的回了陳越的小別墅。
陳越還在睡。
瞅了眼表,不到6點,肚子很準時的報起了時。到吃飯的時間了,江遠淮開始考慮民生問題。拉開廚房冰箱的門,江遠淮又傻眼了。
印象中富豪之家的食品總是品種齊全花樣繁多,專門是冬天吃西瓜夏天吃白菜,而江遠淮在陳越的冰箱裏只找到了兩棵大蔥三頭大蒜外加半罐辣椒油。
許純美讓「下流」社會懷疑起來「上流」杜會的精神生活,陳越則讓江遠淮懷疑起了「有錢人」的物質生活。
江遠淮不死心的四下里搜起了廚房,其敬業程度順利的讓蟑螂退了位,讓老鼠下了崗。
「他媽的,竟然真的什麼都沒有……」江遠淮開始了國罵,回頭看見廚房外的一片綠油油的莊稼地,憑着他淺薄的常識竟然分辨出了哪個是黃瓜哪個是豆角,瞅瞅四下無人,很地下黨的鑽到後院的自留地里做起了農民工。
6:45
吼着歌,叮叮噹噹的開始弄早餐。
陳越還在睡。
7:05
早餐做好了,當然只有一人份,江遠淮吃完了碗裏的飯,把剩下的殘羹倒給了路過房間的野貓。
陳越依然在睡。
7:20
江遠淮悠哉悠哉的對着過期報紙開始關心國家大事,關懷百姓生活,分析國際政治形勢,研究經濟動脈,對着八卦新聞里的性感女星狂流口水。
陳越……睡。
7:45
江遠淮扔下報紙,開始坐立不安。
陳越……睡。
7:55
江遠淮在陳越的床邊上打轉,幾次欲言又止。
陳越……睡。
8:00
江遠淮終於下定決心撲到陳越身上,「你他媽的給我起床,我要遲到了。」
陳越幽幽然睜開眼眸,「你就走唄,又沒人攔着你。」
江遠淮咬着牙,你以為你家是哪啊?位於城郊的新興貴族小區,旁邊哪裏有公汽?打車?那要花多少錢啊。你是總經理,整個公司你最大,你遲到當然沒人敢管你,我就不行了,方凌胤那小子纏了我三天,連着請了三天的假,如果今天再遲到,這個月的工資就不用想了。你把我拐到你家,這會兒又不理人家死活,你安的什麼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