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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不算漫長的二十年的人生歷程中,我曾經愛過兩個女人。

我用“曾經”這個詞很明顯,表明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式。有時候我費老大的勁,也想不起她們的樣子,但有時候無論我走着站着坐着或躺着,毫無預兆,她們忽然就鮮活地出現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我愛的第一個女人,她死了。這是一件很遺憾的事。她是一個技校的女生,漂亮不可方物,她有奇怪的性格和奇怪的裝扮,在一個飄雪的冬天死於一場離奇的車禍。是她主動追求我,然後手把手教會我談戀愛。但我要是告訴你一件事,你一定不會相信,這件事就是,她壓根兒就沒有真正地愛過我。是的,這事聽上去的確是有些荒唐,但事實就是這樣。這個熱帶水果一樣嬌艷笑起來讓你無可抵擋的女人,對我而言,是朵災難的雲,就算風雨過去,天光大亮,她化為塵土歸去,我的生命也已經被她烙上災難的痕迹,無從改變。

她叫吧啦。當我讀這個名字的時候,舌頭會得變得敏感而易痛。我總是忘不掉那一天的小河邊,她讓我替她吹掉眼睛裏的沙子,那眼睛又大又亮,根本就不是進了沙子的樣子,還有她玫瑰花一樣綻放的臉以及我丟失得猝不及防的初吻。吻這件事情上讓一個女人主動佔了先機,對一個大男人來說,着實是有些丟臉。但愛情開始,無論先後,無論真假,大抵都是這樣天崩地裂的吧。

其實,在吧啦死以前,我就已經不再相信愛情。我曾經在我的數學筆記本上用無比憤恨的字跡寫下過八個大字:花花世界,狗屁愛情。但我竟然在一年多后又開始不知死活地談起戀愛來,我應該怎麼形容這第二個女孩子呢,小百合?嗯,對,小百合。這只是我放在心裏的一個形容詞,事實上和她談戀愛的那些時日,我一次也沒有這樣叫過她。她對我真的很好,死心塌地。不幸的是那時候的我已經對愛情開始弔兒郎當,起初跟她好也只是想利用她。不過後來她確實感動了我,讓我發誓要對她好一輩子。只是,和“分手”比起來,“一輩子”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所以我很快又失去了她並成功地讓她對我恨之入骨。

我不知道用“恨之入骨”這個詞是不是有點高抬了我自己,或許她早就忘掉了我,因為自我們分手后,我就再也沒接到過她的短消息,電話什麼的,這讓我或多或少有些挫敗感,至少,我希望親眼目睹她在下着小雨的窗前為我流兩滴傷心的淚什麼的,這種陰暗的小兒科的想法讓我有些瞧不起自己,更沒法讓這份失去的愛情在回憶中變得偉大或是纏綿。

都是我的錯,我知道。

你瞧,我就是這樣一個屢屢做錯事的倒霉蛋,並常常後知後覺。活該不幸福。

常常會有女孩到我住的地方來拜訪,坐在那裏什麼也不說,借口讓我幫她修什麼毛病都沒有的手提電腦,或者是爭先恐後地替我收拾房間什麼的。其實我也不明白,我到底是什麼地方討那些女孩子喜歡,我抱着一種願者上鉤的心態享受着這些女生們的崇拜,直到有一天,有一個大一的小女生躺到了我的床上,她說她累了,想借我的床休息一會兒。她閉着眼睛躺在那裏,午後的陽光照着她的耳朵,明亮的透明的耳朵,吹彈可破的皮膚,微微煽動的眼睫毛。我坐在床邊的一個破沙發上,看着她,沒動。

我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我以為我自己已經忘掉了的一個人。

我的心裏像被一把尖刀劃過似的,快閉了氣的難受。

我站起身來,女生睜開眼,有些驚慌地看着我。我拍拍她的臉蛋說:“親愛的,我要出去一趟。”

她的眼淚忽然就流了下來。

我沒有管她,然後我拉開門走了。

2

我用了相當多的時間來研究李珥。其實在以前我跟她談戀愛的時候,我從來都沒有這麼認真地研究過她。結果是,越研究,我對她越感興趣,越研究,我越希望能和她重新開始。這種研究其實也是對我自己的一種新的發現,至少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我許弋會對一個女人如此的有耐心和如此地沉得住氣。

她會回到我身邊的,我總是這麼想。

周末的時候,我雄心勃勃地又出發了。從她的博客上,我知道她會在早上九點的時候坐地鐵趕往一個學生家做家教。我在她們學校的地鐵口那裏等着她,九點鐘剛過,我就看到了她,我盡量裝出偶遇的樣子對着她微笑。事實上我知道我根本就裝不像,那麼就讓她感覺到我的處心積慮吧,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不是嗎?

“去家教呢?”我說。

她退後半步,輕聲說:“嗯。”

“我送你吧。”我說。

“不用。”她說。

“票我都買好了。”我把票舉到她眼前。

“許弋!”她有些生氣的樣子。

“我想你一周,好不容易盼到周末。”我說,“你也知道我最怕的就是早起,可是我今天一下子就爬起來了,所以你不要拒絕我,讓我這顆小小的心靈受到傷害。”

她笑。她居然笑得出來。

“好了,許弋,”她說,“別開玩笑了,我趕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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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耳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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