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把左手舉到額前:“上帝做證,我是認真的。”
“我走了,再見。”她說。說完后,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我跟着她,她一直都沒有回頭。而我,就這樣一直跟着她。
我就這樣跟了她一整天,她去家教的時候,我一直在小區外面等着。她去拉麵館吃麵條,我也去拉麵館吃麵條。她去逛書店,我也去逛書店,她去蛋糕店打工,我就在蛋糕店對面的咖啡屋裏坐着,透過玻璃看着她。我以前從來沒能發現過,這個我愛過的和愛過我的女生,是如此的美麗,我看到一個客人在沖她發火,我正想衝過去把那傢伙揍一頓,她已經輕而易舉讓人家把氣消了下去。
我喝着一杯苦咖啡傷感地想:噢,她好像從來就沒需要過我。如今更不需要了吧。
她下班的時候,是晚上七點鐘。天上開始下起了小雨,某一年的某一天,彷彿在此刻被複制,只是沒有雷電。連老天都幫我,不是嗎?我運籌帷幄地拉開咖啡館的門,在綿綿的細雨中攔住了她。
這一天的如影隨形,我估計她已經面臨崩潰的邊緣,我想她會用力地推開我,往前跑,然後我會跟上她,抓住她的胳膊,摟她入懷,吻干她的眼淚,在她耳邊告訴她我愛她。然後我們冰釋前嫌,從頭再來。一切順理成章,簡直比韓劇還要經典。
然而,我卻失算了。
她根本就沒跑,更別說掉淚了,她只是抬起頭,微笑地看着我,問我:“你累不累呢?”
我有些犯傻。
“許帥。”她搖搖頭說,“你就像個小孩。”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抱抱她,索要一個真實的吻。可是她的鎮定讓我不敢有任何的動作。我只好站她的面前,控制自己,繼續犯傻。
她說:“天下雨了,你快回去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我站着沒動,她轉身離開。雨越下越大,我固執地站在那裏,不去看她離去的背影。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個夜晚,我收到一個女生的短訊,上面只有三個字:“忘記我。”原來女生絕情起來,都是如此的不留餘地。
不知道站了多久,頭頂上的雨停住了,我吃驚地抬頭,發現頭上多了一把小花傘,撐傘的人,是她。
她柔聲說:“淋了雨會感冒的,你一定很累了,我請你到咖啡館坐坐吧。”
本來,我應該微笑着拒絕她,帶着我僅存的驕傲離開。但是我做不到,我聽話地跟着她又進了咖啡屋,我們面對面坐着,她要了一些吃的,還給我要了啤酒,我們的樣子看上去很像一對情侶。但是我心裏的絕望已經潰不成軍,我知道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愛情失去的時候,就是這樣子的。
“許弋。”她輕聲說,“你瘦了。”
我破罐子破摔:“為伊消得人憔悴。”
“你最近在忙什麼?”她轉開話題。
“思念你。”
“呵呵。”她笑,“以前你都不會這樣的甜言蜜語。”
“嗯。”我說,“所以我才失去你。”
“不是這樣子的。”她說,“你失去我不是因為這個。”
“那你說說看是因為什麼?”
“因為你不夠愛我。”
扯淡。
“我不甘心。”我說。
“你說對了。”她說,“你只是不甘心,不是愛。”
“那愛是什麼?”我問她。
“愛是兩個人的事。”她像個哲學家兼預言家,“也許很快,你就會遇到一個你最愛的女生,然後你會發現,我說得一點兒也沒錯。”
“看來,你是和別人之間發生了一些什麼事了,對吧?”
她並不直接作答,而是說:“許弋,我相信不管有我沒我,你的生活都會很精彩。”
“呵,”我搖搖頭,“你是在取笑我嗎?”
“我是真心話。”她平靜地答。
“真的不想重頭再來?”我問。
她看着我,緩緩地,堅決地搖頭。
我也終於心死,站起身來,把早就準備好的口袋裏的四千塊錢掏出來給放在桌上。然後離開。我知道四千塊並沒有還清我欠她的所有債務,但目前我只有這麼多錢,如果情債一輩子也還不清,別的債還是算得越清楚越好。
她站起身來,想把錢還給我。
我丟下一句話倉皇而逃:“餘下的,我也會儘快還你。”
“許弋!”她喊我,我沒有回頭。走出咖啡屋的時候,裏面正在放一首老掉牙的歌:“每次走過這間咖啡屋,忍不住放慢了腳步,屋裏再也不見你和我,美麗的往事已模糊……”
這一次,我居然沒法忍住我的眼淚,滿大街的霓虹在眼前變得模糊。我只是弄不明白,為什麼每一次,我都要在失去很久之後才會懂得珍惜呢?
3
暑假的第一個周末,就在我進入半夢半醒的最佳狀態的時候,有人來敲門了。
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女人,穿了一件白色的大衣,很難看的那種白色,短髮,看上去笨笨的。
“雅希姐請你去,她打不通你的電話,讓我來跑一趟。”
“誰?”我說,“不認得。”
“你開玩笑了吧。”她說,“難道你不記得見過我嗎?”
我真想抽她!不過我還是笑眯眯地盯着她的臉蛋看。好像,有點,小印象了。